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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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冰。
“小马……来……”一向沉默冷静的黑衣,此刻连声音也激动得颤抖起来,他忙忙拉过聂风的手,将雪饮塞给他道,“你来!”
聂风接刀在手,看看黑衣,又看了看律南天。律南天笑道:“多亏了小马的好主意,宝刀初成,确是该由你来破开冰雪,让它们一见天日的。”
聂风听说宝刀初成,心中顿是一喜,握稳了雪饮轻轻挥去,仿佛生怕伤着了胞衣内的婴孩,却是平生里出得最为小心的一刀。
刀光过处,冰球应声裂开,而后化为无数冰碎四散。乱琼溅落,现出冰封之内寒灼灼、亮闪闪、冷森森的好一副利器!正是——
一江水,三昧火;百重炼,千日磨;
天外孤辰辞碧落,折我铁胎铸烟波。
吴钩形,冷月魄;流光影,照银河;
红尘里长伴游侠客,惯看他断恨斩仇,纵酒引狂歌。
黑衣飞身而上,左手执定两柄短刀,右手握住长刀,两下里一分。寒光一道直破溪底,冰山破碎,乱雪飞腾。
阳光之下冰雪迅速消融,所有碎屑亦随着上游流水的冲刷逐渐散去,这夏日山中难得一见的奇观,很快又将变回一川碧水。
“成了——成了!”黑衣跃回岸边,眯眼细看那灿烂的刀锋,一面摩挲,一面大笑,欣喜欲狂。
聂风笑道:“黑衣,这刀可有名字?”
“名字?我早想好了!”黑衣扬起那柄长刀,高声道,“这把叫做‘天涯’!”又举起一对短刀:“这两把叫‘海角’!”
律南天乍闻此言,脸色一变,道:“黑衣,难道你不曾听过‘天涯海角’的传说?”
黑衣高举三柄利刃,迎着日光看那刀锋反照,微笑道:“我当然听过,而且很喜欢那个故事。”
律南天道:“你是有意……”
“是啊,难道不衬么?”黑衣笑着,掌中刀反射着阳光,那色泽像冰雪般纯粹而澄澈……
※ ※ ※
传说——
传说开天辟地之后,不周山倒,水火灭世,天地为之倾斜,众星始以日月为心开始了无尽的轮转,于是形成了三十三重天,以及诸天众神。
四方星宿之中,有一位主杀伐胜负的白虎星君,与掌雷霆赏罚的雷帝交好。
白虎星君渴慕昆仑山顶冰雪与日月相映的光华,遂请雷帝帮他铸刀。
雷帝踏遍天涯海角,寻得八荒之根的银锡,淘漉七海之源的铁砂,集天雷地火之力,历时四万九千岁,终于铸成了天地间最锋利夺目的三把宝刀。然而亲见刀成,他亦预见到刀的命运——
这三把刀过于灿烂辉煌,会给刀主带来不祥的结局!
白虎星君说:“我宁可灿烂而极,灿烂而衰。”执意得到这三柄神兵。
然而雷帝并不希望自己的挚友走向衰亡,他要改变天命。
若要更改天意宿命,惟有逆天而行!
雷帝为改天命,强令春秋逆转,忘川倒流,不惜亲自承受天罚。
天帝震怒,派主杀伐的白虎星君与雷帝一战。
可是上天下地最锋利灿烂的天涯海角,居然杀不死铸刀人雷帝。骄傲的白虎星君不服战果,封刀忘川,骂天三声,亦被罚堕入尘世,誓要与雷帝夙世为敌。
赤日照严霜,光极信难长,海角或余烬,天涯徒相望……
传说若此。
凡有灿烂,必有人追寻那灿烂,纵然最终将为那光芒所噬,也无怨无悔。
只要这样的人还存在于世……传说就将继续。
※ ※ ※
“律大哥,你莫要与我说什么此名不祥,我不信那个。”黑衣只顾盯着刀看,踌躇滿志。
他纵如此得意,律南天却仍双眉紧皱,不无忧虑地道:“但是……黑衣,此刀乃至刚利器,玉堂是灿烂之人,二者确呈赤日严霜之势,只怕会相互克伤……”
“你这话若是给他自己听见,怕他先就要笑你婆妈。”宝刀铸成,黑衣似乎亦心情大好,对律南天的说话并不以为意。
律南天暗自叹了口气,明知他此刻听不入耳,也就不再强辩。
聂风左右看看,便笑着来打圆场:“黑衣、律大哥,如今咱们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小马说得是。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待我烧几个菜,再去买坛老酒,咱们吃顿好的!”黑衣大乐,一面说,一面便捧了刀往回走去。
堪堪来在小院之中,聂风便听见竹林内又有异响,正欲开声,黑衣已然喝道:“什么人,出来!”
人影一闪——来者身法不弱,倏忽之间已到面前,却是翻身跪于院中。
那是个身着赭红劲装,项戴银圈的少年,却正是律南天的贴身侍僮。
“小飞?”律南天显然有些不悦,“你来做什么?我自会下山。”
小飞却直愣愣地低头跪着,并不答话。
他小小年纪,却也恁地沉默寡言。律南天见他不答,若有所悟,立时缓了颜色问道:“是否有生意上的文书给我?”
小飞不声不响地取出一封字条呈上,律南天接过看罢,转向正将刀小心放在桌上的黑衣道:“是我在蜀中的生意有人滋扰……到了一处新地方,要开山总是不易。黑衣,看来这山中的清静生活,我是无福享受了。”说完,眼光低垂,却正好瞥见宝刀之畔那只瓷碗。
那是早先他要聂风捧给黑衣的绿豆汤,黑衣一心铸刀,早忘了这事。那汤,已然搁得馊了。
黑衣未觉,只是一笑莞尔:“江湖喧嚣,你是山外的万樱庄主,当然不能陪我这村汉在此打铁度日。”一面说着一面走向马厩,去牵律南天的坐骑:“想要避世逍遥的时候就再来吧,我这儿随时欢迎。”
二、偶遇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梦断君不知
二、偶遇
律南天别过黑衣,下山来策马兼程,次日黄昏已达平羌镇。
主仆二人顶着艳阳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两匹良驹早已热汗淋漓,疲惫不堪,骑手自己也倍觉干渴。
天将黑时两骑方走出荒山,来到繁华市集,与万樱山庄其余仆从会合。
这平羌镇位处导江之畔,距离乐山约有三天脚程,是乐山前往眉州的必经一站。因为水陆两宜通行便利,市集货物丰富,久而久之在这带成了气候,商馆店铺林立,俨然小乐山一般。
律南天嘱咐道:“今晚在此宿下,明日一早换水路回眉州。”
众随从诺诺称是,各自准备,小飞正欲同去,却被律南天叫住。
律南天道:“奔波了整日,你陪我松动一下。此地虽小,市集倒也不错。你先随我去夜市上走走,或许采买些地产带回眉州去。”
他从未刻意做过这等悠闲事情,是故小飞抬起清瘦脸孔,黑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律南天淡淡一笑道:“你定是觉得我在山中耽搁了七日,碌碌无功,甚是可笑?你尽管笑出声来,我不介意。”
小飞忙忙低下眼睛:“小飞不敢。”
律南天也不多看他一眼,继续笑道:“我这山中七日,岂能抵得上他人世上七年……”他说着摇一摇头,兀自前行。
小飞迟疑了一下,提步跟上主人。
这一主一仆一前一后地在黄昏的市集中行走。暮色苍茫,律南天银灰色的袍襟在风中高高低低地起伏着。他始终没有回头。
小飞则一直与他保持着五步的间隔,不多也不少。他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死死地瞪着律南天的背,像是怕他一下便消失了似的。
※ ※ ※
蜀中多山,平羌镇亦是依山临水之地。小小的市集各个摊铺皆依山势罗列。天光渐暗,夜市中各铺点起孔明灯,用一根绳头栓定,任其缓缓浮上半空。远观去,如大颗的明星,将市镇照得透亮。
明亮的灯火下,往来交易不断。山里人用竹篓背着山货来到此地换取油盐米粮维持生计,如此自给自足,也可世世代代生息。
市集一角忽然打破了晨昏更替时刻的平静,传来一阵伴着金铁撞击声的争吵。
“龟儿子,你不买便罢,毁我的货做啥子哟!”
“龟孙少占你爷爷的便宜,你这破铁片也敢称刀,不怕认得刀子的人打么?”一个豁亮的嗓音嚷罢,又掀起一阵金铁脆响。
原来是集市中唯一的刀剑摊子来了一名恶客。这人才拢摊子,谁人也不招呼,也不说买刀,一手拿起一把刀就开始对劈。
如此试刀本也没有什么,只是这人的手劲不弱,每次交碰必断一刀。他竟然老实不客气,丢下断刀又觅一把,转眼把摊头三十来把朴刀、直刀、柴刀、菜刀统统玩废,然后抬起头叹了口长气道:“不在这里。”转身便走。
摊主眼见损失惨重,这人居然全无赔偿的意思,焉能容他就这么脚下抹油,立刻开口招呼左右几个放摊的精壮汉子:“弟兄们,有磕摊子的了,丢他下江做王八!”
“卸了他!卸了他!”
“你寻死哇?也不看看是哪个的地面!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哦?”
这几个汉子在平羌镇一带都是出了名儿的,仗着两膀力气,平素称兄道弟合伙横行,乡亲们淳朴怕事,都是能让则让,致使这几个愈发自大,浑然是此地一霸。这回哥儿几个见有人公然挑衅弟兄的生意,存了心思杀一儆百,个个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满面凶相围将上来。
那挑事的看见一群横眉竖眼的壮汉围上来,也不过拿眼梢抡上一圈,接着摆手道:“祖宗我一天没吃饭了,没心情打架,你们一起上罢。”
众壮汉互相关顾了一眼,吆喝着几只拳头分了四面齐出,就往那人脸上招呼去。
那人稳站着不动,眼见拳头都只离了毫厘,便将身子微微一低,双拳左右横出,已分别击中两名汉子的面颊,顿把两人揍得唇开齿落。收拳之际,他埋身运腿猛然后踢,连着两记重腿蹬在一人胸膛,把那汉子踹得倒飞出去,撞塌了邻家摊棚。而那人在自己面门眼看触地的刹那,双掌一拍地面,半空里翻起,伸手去够背上所负的一只长条包裹。
众人早就注意到他的包裹,此刻见他伸手,料想必是兵刃,忙忙转身去抄家伙。此时摊铺上刀无完刃,于是一人抄了把长剑在手,俱是右手剑势拉开,左手剑诀比划着对手,下盘走步,以退为进,眼珠子就铆在那人右手上,单看他拔得出何等样的一件兵器来。
“砰”地一声,那人重重落地,踏碎了山阶上数块青砖。但见——他的右手只是靠在身后布包的一端,丝毫没有再动的意思。
那人扫了眼这一圈拿剑运招的汉子,满脸浮上灿烂笑容,道:“嘿!你们都等着爷爷亮家法不是?乖孙们年幼,爷爷我舍不得上板尺也!还是自己脱光了腚恭请老巴掌罢!”
“龟儿子欺人太甚!弟兄们一起上,放他的血!”
若说为首的刀剑摊主这一声吼快如鸣雷,那人的身法便足与闪电相同!众汉子只觉眼前一花,耳边便只听见“啪啪啪啪”一串脆响,接着就是大片的呼痛与金属落地之声。众汉子自觉屁股上剧痛,连带着腿脚也一阵酸麻,纷纷丢剑捂腚,倒地呻吟。
此刻围观的乡民过客已经不少,在争执斗殴的小圈子外,又围了两三层人圈。待围观者又看清那人身形,他已飙回圈子正中,仍旧一脸灿烂甜笑,直笑得满目风流。
但围攻他的壮汉们已无一人站立,惨哼不绝于耳。看真了,就见有的屁股上印着靴底,另几个裤子残破,雪白光腚上隐约露出鲜红掌痕。
壮汉们翻滚呻吟,各自都是求饶的言语,再无二话。
那人兀自笑道:“棒下出孝子,总是不错的。乖孙们若不想再吃打,想着怎么好好孝敬祖宗才是!”
正在此时,背后的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好身手!阁下身手不俗,在下仰慕之至!人言相请不如偶遇,不知阁下可愿移步片时,共在下一叙?”
听到这个声音,那人脸上的笑容一顿,他转过身定睛一看,脱口嚷道:“绿南瓜!是你?!”
出言之人正是万樱庄主律南天。他恰站在人圈最外一层,虽能辨明招式,却不及看清圈内人的面貌,只知这打人的主儿是个背负沉重兵器的蓝衣少年。
白皙肤色在剑光拳影下晃动,快得五官也看不分明……这张扬的少年,飘摆的蓝衣,不由让他想起了很多年来的很多事。
事事关心……只不过真正能够入得心思深处的,都是那一种色,一个人。
于是,老成持重的万樱庄主,竟然一时冲动,对一个连面貌都还未看清的偶遇之人发出了邀请。
不料那人回转身来一看他,便脱口嚷出了“绿南瓜”三个字。这三个字,走遍南疆北海,恐怕也只得一个人专属专用。
那就是独一无二的锦毛鼠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