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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怨天怨地舍不得怨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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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了!」

譬如她,师傅虽然捡了她回去,可从未疼惜过她半分,总拿她当男孩一样看待,粗活少不了她一份,重活也从没忘过她;另一方面却又瞧不起她是个女孩儿家,除了习字和轻功之外,从不曾教授过她关于医术方面的事,所有她会的一切都是靠她自己努力学来的。

自己钻研师傅的医书密笈,自己推敲师傅的医技手法,自己深思师傅所做过的一切诊断,一天当三天使用,又干活又自修,尚未懂事便先懂得自立自强这四个字,拚死拚活好不容易学得这一身医术,为的就是让自己能够不依赖别人而生存在这世上。

连自己的亲爹都能狠心扔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何况是别人?而事实也证明她的想法没错,师傅果真落跑了。

所以说,这世上唯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所以姑娘为夫人、小姐看病要收宝物,要收昂贵的诊疗费,」瑞香若有所悟地低语。「为厨房里的明大婶儿治腰痛,却一文不取。」

「我们事先讲好了,明大婶儿说要做好吃的菜给我吃的!」惜惜赶紧为自己申辩,表明她看病都有代价,始终是个恶心恶德的恶大夫,这个头衔可千万别替她拿掉,否则往后的麻烦可就没完没了了。

「是喔!」

瑞香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惜惜不自在地别开眼,急步行向绿烟苑。

「少啰唆这些有的没有的,走啦!我今儿个还没去巡过药草圃呢!」

瑞香连忙追上去。

「啊!说到那药草圃,我倒觉得很奇怪,原先那些花是谁种的呢?」

「你们府里的园丁吧?」

「不可能,」瑞香斩钉截铁地否决。「因为绿烟苑原先没人住,别说老王不会特意跑到那儿去种花,下人们也不可能没事自己找麻烦去清扫整理,他们通常只负责维持水烟苑的整洁。」

「水烟苑?」

「就是绿烟苑隔壁那座庭苑。」

「那谁住的?」

「二少爷,不过这会儿他不在府里,事实上,他多半时间都不在。」

难怪那女人会捺不住寂寞。「说不定是他种的。」

「唔……」瑞香点点头,「那也是有可能啦!因为那些花全都是嘉嘉小姐喜欢的花。可是……」旋又纳闷地歪着脑袋寻思。「二少爷为什么不种在自己的水烟苑里呢?」

「这你不会去问他?」

瑞香瑟缩了一下。「我也得敢呀!」

不敢?「他很凶吗?」会杀人?还是吃人?

「不,二少爷才不凶呢!但是……很令人敬畏。」

哦!大约是那种既严肃又沉闷,无聊透顶的人吧?

不过伟大的二少爷是什么样的人并不关她的事,他为何要在绿烟苑种花也不关她的事──反正那些花都没了,他的未婚妻是不是会变成他的大嫂更不关她的事,现在最优先该考虑的是……

「待会儿巡过草药圃之后,你要带我上哪儿玩?」

「姑娘想玩什么?」瑞香兴致勃勃地反问。

能被挑来伺候这位姑娘可真是运气,不但姑娘人很好相处,而且成天不是吃喝就是玩乐,让她深刻了解到有没有跟对主子,这点对婢女是最重要的。

「爬树。」

「欸?!」

不,这位小姑娘一点也不好伺候!

第二章

会在这千里之外再见到那家伙,惜惜惊讶万分;会在上官府里见到他,惜惜更是诧异无比。

他怎会在这里?

高坐枝头上,自浓密的枝叶间,惜惜往下窥探,瞧见那个自称季清儒的家伙伫立在药草圃前,一脸的震惊。

看样子那花圃并不是上官二少爷种的,而是这家伙种的,所以一瞧见灿烂的鲜花竟然变成一堆烂草,自然当场震惊到差点瞪出眼珠子;再见他风尘仆仆征衣未除,显然是刚回府就先跑来看花,可想而知那花圃对他有多重要。

那也没办法,都已经没了,无论有多重要,那花也长不回来了,哭死算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家伙为什么会在这儿?不是他也住上官府里吧?这也未免太巧合了一点,冤家真是路窄吗?

甫疑惑地想到这儿,蓦见那家伙满脸的震惊已然换上愤怒,并居心不善地踏前一步,明摆着对她的宝贝药草圃有什么不良企图,譬如用他那两只大脚丫子三两脚踩平,或者像拔鸡毛一样一簇簇连根拔起拔到他爽,再干脆一点,索性一掌扫到天边去落地生根。

「慢着、慢着,请暂停……」惜惜连忙飞身下树,一边想着:这台词好熟……「你想干么?」

「是妳?」季清儒的惊讶不比她少。「你怎么会在这里?」少了维族人的小花帽,她仍是两条辫子,旋袄长裙,只脚下换了绣花鞋,并不难认。

「我住这里,」惜惜两手插腰,傲慢地抬高下巴。「怎样?」

「你住这里?」季清儒更诧异的重复。「谁让你住这里的?」

「上官家的主人。」惜惜说,再加一句,「不过是我自己选中这儿的。」

两眼一眯,「为什么?」季清儒轻轻地问。

「因为那个……」惜惜指向药草圃。「这儿最适合种药草。」

「原来那是药草。」季清儒喃喃道,望向药草圃。

「好了,你问够了吧?」惜惜脸现不耐之色。「现在该我问你了,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季清儒转回脸来,眼神莫测地注视着她。「我也住在上官府里。」

「哦!」惜惜毫不意外地点点头。「你也是在这儿工作的?」

「……类似。」

「这样啊……」眼珠子转了两转,惜惜蓦然咧出一副狡诈的,不怀好意的笑。「信不信我能让你立刻丢了工作被赶出上官府?」

双眉一挑,「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季清儒语声更轻了。

「因为你害我浪费了好多银两!」惜惜振振有词。

双眉倏又蹙拢。「何解?」

「那尊玉像,」惜惜重重地说。「原本我若是能够慢慢考虑,我想我根本不会买它,但就因为你半途截进来,害我匆匆忙忙下错决定,一出城门口我就厌恶得摔烂了它,你说,这是不是你害的?」

两眼不可思议地圆睁,「那是我害的?」季清儒颇感啼笑皆非。

「没错,犯人就是你!」惜惜理直气壮地乱点人头,想尽办法要把无端损失的银两「赚」回来。「不过如果你愿意赔偿我的话,我倒是可以原谅你。」她很大方地赐予对方一次弥补的机会。

「原谅我?」倘若他的记忆没出差错,他可以肯定这位小姑娘是他生平仅见最无赖不讲道理的人。

「对!」伸出手,她急切地挥了挥。「来,快点,三百两!」

「三百两?」双眉再次挑高了。「不是两百五十两吗?」

「五十两精神赔偿!」害她整整气了两天,少吃一餐饭,又少睡半个时辰,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觉得头晕眼花、精神不济,如此恶性症状,只教他赔个五十两还真是便宜了他呢!

简直不敢相信,这小姑娘是穷疯了吗?「很抱歉,我一文钱也不会给你!」

惜惜的表情僵住了,手慢慢放下,盯住他片刻。

「你不怕被上官老爷赶出府?」

「他不会听你胡言乱语。」季清儒又将两手背在身后,淡漠地,但很有自信的说。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是谁。」

「无论你是谁,结果都一样。」

惜惜又开始咬牙切齿了。「你真的不怕?」现在她什么都不缺,就缺点耐心。

「不怕。」

「你是不相信我有办法让你被赶出府?」

季清儒慢条斯理地摇摇头。「是不信。」

见他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态,表明了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惜惜更是火上心头,不觉双眸怒睁,恶狠狠地脱口道:「敢不敢打赌?」

斜睨她一眼。「有何不敢?」

「好,那我们就赌三百两,你若是输了就赔我三百两,我若是输了也……」

「姑娘、姑娘,找着了、找着了,终于让瑞香给找着了,你瞧瞧,就这……咦?二少爷?!」捧着一副大纸鸢,瑞香惊讶地煞住急促奔来的脚步。「您怎会在这儿?老爷正在找您呢!」

「老爷在哪儿?」

「瑞香是在岚风苑那儿碰着老爷,老爷正待往雨梦苑去探视夫人。」

「我知道了。」季清儒颔首,举步欲待离去,然走出两步又停住,半回过脸来,唇畔挂着嘲讽的笑。「三百两是吧?赌了!」

「呃?」瑞香困惑地看看季清儒快步离去的背影,再看回来惜惜震惊又震怒的表情,满头雾水。「什么三百两,什么赌了?」

「瑞香。」

「姑娘?」

「他就是你们上官府的二少爷?」

「对啊!」

「……很好!」原来他根本不叫季清儒,原来他不是在上官府里工作的,原来他是上官府的二少爷,原来他从头到尾都在耍着她好玩!

很好!很好!

前仇加上后怨,季清儒……不!管他叫什么阎王判官,慕容惜惜从此跟你没完没了!

☆ ☆ ☆

每隔三、五天,惜惜会去探视上官夫人一回,并依就她的复原状况作调养计画的变更。而季清儒回府的这一日恰恰好是第五天,惜惜立刻决定应该尽尽她的责任了──白收钱不干活不是她的作风。

于是匆匆换下因玩耍而弄脏的衣服,洗干净手脸,吩咐瑞香在绿烟苑等候,惜惜便直闯雨梦苑,连门也不敲就自行推门进入上官夫人的寝室。

果然,季清儒仍在。

闷声不吭,惜惜先板着脸将三百两银票扔到季清儒脸上,然后在上官鸿、上官夫人的疑惑目光下开始为上官夫人把脉。

「完全按照我的吩咐在作吗?」她面无表情地问。

「是……」上官夫人迟疑了一下。「呃,只有前天,因为我午睡迟了点,所以散步不到半个时辰就……」事实上,是因为她的身体状况愈来愈好,难免有些怠惰偷懒,可这应该算不上是什么滔天大罪吧?

唬一下猛然起身,「一次!」惜惜冷叱,同时风也似的朝门外卷去。「再有两次我就走人!」

「咦?」上官夫人不禁愕然。没、没有这么严重吧?

「慕容姑娘,请等等!」

耳听季清儒急切的呼叫,惜惜头也不回,即刻施展凌虚七幻步,眨眼间便将季清儒丢在身后老远,再过片刻,季清儒连她的影子也见不着了。

这日一整天,惜惜躲着季清儒,自个儿一个人在府里四处闲逛,头一次发现府邸大也有府邸大的好处,譬如说玩躲迷藏很方便。沿路老听见佣仆下人们转告她说二少爷在找她,她回一声知道了,然后就溜到府邸另一头去玩,饿了便跑到厨房找明大婶儿要吃的,或者躲到哪个假山洞里舒舒服服睡上一觉,真是快活得不得了。

直到夜深她才回到绿烟苑,瑞香沮丧着脸等到快哭了。

「姑娘,瑞香快饿死啦!」

惜惜噗哧失笑,扔给她一个油纸包。「真笨,不会自己去找吃的!」

「姑娘是瑞香的主子,主子要瑞香在这儿等着,瑞香哪儿敢乱跑嘛!」瑞香可怜兮兮地表彰自己的忠烈节操,边迫不及待地打开油纸包。「哇,玫瑰鸡耶!」

转手再变出一颗梨子来咬了一口,「有人来找过我吗?」惜惜不经心似的问。

「啊!」瑞香忽地尖叫一声,连忙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交给惜惜。「有、有,二少爷来找过姑娘您好多回,最后索性在这儿等下了,直到半个时辰前才离开,还叫瑞香把这个交给您。」

两张三百两的银票。

「我说二少爷给您这干么呢?」

「妳不用知道。」惜惜得意洋洋地甩了甩银票。「好了,我要睡了,拿回你房里去吃吧!」

是夜二更时分,朦胧的月影下,绿烟苑蓦然飘出一条纤细的黑影,眨眼间便来到水烟苑,轻飘飘地落在寝室外大树上,这才发现灯火依然未熄,黑影略一思索,随即轻烟也似的飘到寝室窗外朝里探。

摇曳的灯影下,只见季清儒一手捧着一块璞玉,一手持雕玉刀专注地雕琢。

黑影当即明了,那块璞玉便是在张掖他坚持不肯退让的子玉,从已略具雏形的玉型来看,他所要雕琢的应是一尊美人像,九成九是凌嘉嘉。

玉中本有型,但若是心中已有型,而要找出最适合的那块玉来雕琢,这确实不容易,难怪他打死不肯退让。而且,他还为了凌嘉嘉亲手种植一圃圃她所喜爱的花草,不与外人言,应是为了要给亲亲未婚妻一个惊喜。

这样默默地为凌嘉嘉付出,可见他对凌嘉嘉并非如上官宇靖所言那般无情,也不是没把她放在心上,而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或许不懂得温柔体贴、不会说甜言蜜语,或许无法成天陪伴着心爱的人、无法抚慰她的寂寞,但有情有性,难道还不够吗?

凌嘉嘉也未免太不知足了!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就算季清儒是天底下最多情的男人,她还是要报复他到底。是师傅说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耍着她玩,她自然也要玩回来个够本,外加利息十分。

三更,季清儒终于熄灯入眠,黑影悄悄潜入,在茶几上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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