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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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会在一片混乱中,无一生还,也算是趁机拔除了几颗顽固的钉子。”
萧烈瞳孔不由得一缩。背对着自己的这个人,清瘦得像是一压就折,然而所散发出的凛冽寒气,却又仿佛强大到无坚不摧。温润轻柔的嗓音带着中气不足的微喘,但字字句句,无不是机关算计和杀伐血腥。
“原来苏兄早就已经谋划好了,只是你这轻巧巧的几句话,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单说皇兄的那股子势力,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弄死几个人在梁国,就不知要死多少人在我澧国了。”
“便是滔天巨浪,又如何?凭四殿下的本事,一定可以很快恢复风平浪静。况且……”苏晗回转身,淡淡言道:“为了悠儿的安全,就算倾覆一国,也算不得什么。”
室内无声,两个男人四道目光,相触相碰。
片刻,萧烈嗤然一笑:“你既如此看重她,又为何舍得让她跟我走?”
“不舍。”苏晗的语气平静,然而气息略有不稳,掩口轻咳几下才又接着道:“但她知我懂我,我又怎会不知她懂她?事到如今,已再无退路,也再不容任何犹豫矫情。选定了路,便要走下去,到了尽头,自有漫漫无边时光可供追忆这份不舍。不过四殿下请放心,我与悠儿的这份情,既敢相呈,便无不可告人之处。他日……”稍稍一顿,面色越显惨淡,眸子却清澈依旧:“悠儿嫁于你,自当尽为妻之道,我亦会在大梁,继续为她遮风挡雨。”
这番话,既表明了在感情上的坦荡,也清楚彰显了不惜一切守护到底的决心,就算,终一生而不能再相见。
萧烈缓缓起身,与他平视:“苏仲卿,我有的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你死了,丫头的心里是否就会空出来,至少,不再只有你的位置。”
苏晗浅笑着摇了摇头:“为了她,我不会死。”
“恕我直言,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离油尽灯枯,不远了。”
“人的心力是无穷尽的,化为灯油,足够燃烧到需要寂灭的那一刻。”
“当死而不死,强行抗天命,何其痛苦?”
“有舍才有得,我舍不下她,得甚解脱?”
“若我承诺,必用心待她,永不负她,你也还是不舍么?”
“你有你的承诺,我有我的坚持,同样,她也有她的选择。”
“也许有一天,她会选择我。”
“我的坚持,无关她的选择。”
萧烈的神情里出现一丝茫然和困惑:“其实,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你们。明明喜欢,竟偏偏放手。沈棠这样,你也这样,还有她。我虽然算得到你们会怎样做,但是真的不明白。难道不应该死死抓紧想要的一切,才对么……”
苏晗正欲开口,却听门响,打开,闪入一个雪人。
胡悠一进来便远远窜到墙角处,将沾了厚厚一层雪的斗篷脱下,又连蹦带跳抖干净头发上衣摆上的残留,接着跑到火炉边烤了一会儿手,等浑身有了暖意,这才拎起带来的食盒快步走到苏晗的面前:“小舅舅,赶紧趁热喝。”
这期间,苏晗并没有过去帮她,只是含笑看着她折腾,而萧烈也站在原处,目光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
“随便叫个人送过来就好了,这么大的雪,你何必亲自跑一趟?”
“路那么滑,我怕别人把药摔了还得重新煎,大夫不是说了吗,一定要按时服用才行。”
苏晗便笑着不再与她多说,三两口将药喝完,又接过胡悠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
眼见着他服完了药,胡悠才总算有工夫注意到另一个人的存在:“喂!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萧烈一愣:“你也没理我呀!”
“你不跟我打招呼我干嘛要理你?”
“……为什么一定要我先给你打招呼?”
“因为你是男人,因为你比我大!”
“……好吧,我记住了。”
“乖!”
对于这个未来的老公,胡悠谈不上喜欢,不过倒也并不讨厌,既然要被强行送做堆,那就好好相处。她不是自虐的人,不愿意用一张苦瓜脸,一颗惨兮兮的心去过日子。一直以来所信奉的原则是:就算老娘再悲催再难过,也要露出他大爷的微笑!
与萧烈胡搅蛮缠一通后,又拉着苏晗的手叮咛了几句,胡悠便像来时那样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萧烈自窗户望着她消失在大雪中的身影,苦笑:“这丫头毛躁得跟只皮猴似的,独独对你这般细心。”
苏晗亦是一笑,虽浅浅淡淡却盈满眼角眉梢:“那支撑,有时便只是一碗药。”
第六十一章 坚强
胡悠这几天过得非常安生,苏晗照旧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萧烈好像突然有事要办没有再来招惹过她,凌王和沈棠日日商议边关军务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了,无人搭理加上风大雪急的鬼天气也懒得出门,便基本上都宅在府里面收拾东西。8 9文学网
她对生活的要求向来不高,吃饱穿暖过得去就行,所以没什么太多的琐碎物件,除了凌王近些年陆陆续续送的一些首饰衣物外,竟找不出几样称得上是贵重的玩意。
而苏晗就更简单了,一年到头最常穿的就是两件半旧的青衫,倒是堆满了四面墙的书还算比较可观。不过,如果吃的那些汤药的药渣通通聚集起来的话,怕是更要可观百倍……
想到这个,胡悠抽抽鼻子咧嘴无声地笑了笑,将装满了自己行李的箱子盖起,封口。又去苏晗的卧房用掸子将那略显空荡的衣柜细细扫了一遍,轻轻拍了拍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手指在熟悉的薄衫上稍稍停留片刻,随后拿开,关好柜门。
转身,恰见苏晗推门而入。一袭暗紫官袍,黑冠束发。
胡悠很少能看到他穿官服的样子,每回得见都忍不住虎躯一震鼻血上涌,叹上一声,***能把一身死气沉沉的古板‘工作服’穿出玉树临风之**姿态的怕是只有她家这一位极品了……
“悠儿,你干嘛呢?”
“本来想钻到床底下偷看你换衣服的,可惜还没来及钻你就回来啦!”胡悠笑着走过去,作势把苏晗往外推:“你出去,等我藏好了再进来。”
“事先都已经知道了,还能叫‘藏’?还用得着‘偷’?”
“你装作不知道嘛!”
“去去去,这么大的人了还玩小孩子把戏。”苏晗假意虎着脸,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总是一副顽童模样,怎么得了?”
胡悠拉着他的袖子拧来拧去厚着脸皮耍着赖:“要不然,你就当着我的面儿换,行行好发发慈悲满足我这个小小色狼的小小心愿吧!”
苏晗于是又赏了一记爆栗:“姑娘家的也不知羞!”
“嘿嘿,你索性再敲一下凑满三个,说不定我就猛然顿悟堪破皮相不为你所惑了呐!”
苏晗屈指,却在碰触之际改为在那光洁的额头轻轻一点,顺势揉了揉额前的碎发:“就怕你没顿悟,倒是变成了个傻子。”
胡悠笑着钻入他的怀里:“那好,反正我也没什么佛性慧根,就让我永远被你的皮相迷惑得神魂颠倒吧!”
“又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苏晗嘴里嗔怒,神情却极是温柔,唇角噙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展臂拥住她,并不使劲,只是那样轻轻地环着,像是怕一旦用力,怀中的这份柔软便会消失不见了……
胡悠也不再吭声,安静地依偎着,隔着厚厚的衣服,沉沉的官袍倾听着他的心跳。曾经强健而有力,如今细弱而紊乱,唯有那在一下一下的跃动间所透出的昂然不屈,从未改变。
良久,苏晗方开口打破了沉默:“悠儿,给你看样东西。”
胡悠不甘不愿地站好,接过他从怀里拿出的一个古朴木盒,打开,十来颗青色的琉璃珠排成两行,异彩纷呈:“小舅舅你发财啦?送我这么值钱的东西?”
“指望我发财还不如指望你学富五车来得现实一些。”苏晗拉着她在床沿坐下:“这是贺相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你仔细瞧瞧。”
胡悠愣了一下,依言拿起第二排最左面的一颗对着光线,只见拇指大小的珠子上刻着几个字,喃喃念着:“正月初八,十六,青梅儿。”
苏晗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再看看其它的。”
“正月初八,十五,青梅儿。”
“正月初八,一十,青梅儿。”
“正月初八,周岁,青梅儿。”
………………
每颗珠子上的字体都是一样的苍劲,不同的是岁月所留下的痕迹。
胡悠拿着刻了‘周岁’的那颗琉璃珠,看着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这些是,我的生日礼物?”
“是一个父亲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其价值不在这些颗颗不菲的青琉璃,而在于世上最真挚无私的疼爱之心。”苏晗扳过她的肩膀,浅笑着端详:“原来,我家悠儿的小名叫青梅儿。原来,我家悠儿是正月初八的生辰。原来,我家悠儿今年真的是十七岁……”
“小舅舅……”胡悠拼命地眨眼,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泪水扑簌簌滑落:“你是要让我回去,和……和父亲一起过我的十七岁生日,对不对?正月初八……离现在,只有二十天……”
苏晗依然浅笑着:“你们父女二人分开整整十三年,你是时候该尽孝心了。悠儿,父爱如山,有父若此,是你莫大的福分,懂么?”微微顿了顿:“后天起程,萧烈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胡悠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那些不安全的因素,全部都摆平了?你们的办事效率未免也太高了些……”
“有我和萧烈联手,怎能不成?说起来,他对你也算是用了十分的心,为了你的安全,折损了不少隐藏了多年的实力。”
“我早就说过,有那家伙和父亲在,我一定会好好的好得不能再好了……”胡悠咧嘴想要笑,但终究变成了哭,扑进苏晗的怀里,泣不成声:“小舅舅,对不起……仲卿,对不起……我不想这样没用的,我想一直高高兴兴到临走的那一刻,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我不愿意增加你的负担增加你的压力,不愿意惹你伤心让你难过,对不起……”
“傻瓜,傻丫头……”苏晗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笑意未曾减却分毫:“你的心思我如何不知?我宁愿你痛痛快快地发泄,也不想你辛辛苦苦地压抑。是我食言,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反让你为了我而受到委屈。若说对不起,该由我来说。但是悠儿啊,我们之间何需如此?从今以后,虽远隔千里,却并非就此杳无音讯。你是我的悠儿,我一手养大,珍之爱之的悠儿,怎么可能狠下心肠将这份牵绊彻底断绝?
我不会说让你忘了我,全身心接受别人这样的话,因为我知道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想告诉你,这份情,会永留我们心底,成为我们好好生活坚持下去的力量。有朝一日,你我倘能重逢,定要对彼此说上一句,无愧过往。
我答应你,会常有书信,让你知道我每顿吃了多少饭,每天睡了几个时辰,有没有按时喝药身体恢复了几分。你也不会不理我这个小舅舅的是不是?所以,你也要让我知道你在丞相府适应得好不好,有没有给贺相给萧烈闯下什么祸端惹下什么麻烦,大婚之日热不热闹,新婚生活快不快乐,有了宝宝调不调皮……”
胡悠抖抖肩闷笑了两声,将眼泪鼻涕糊在他的官服上:“你想得还真远。”
“其实从我拣到你的那日起,便在想这些了。”苏晗以指腹拭去她脸上残留的泪水,笑意里是追忆往昔的恍惚:“那时候我以为你是个男孩儿,就想你将来娶妻生子儿孙满堂是怎样一副光景。你当时瘦瘦小小,与我那小侄儿看上去有几分相似,他叫小群,如果还活着,与你是相同的年岁。小群出生刚五个月,父母便因故死了。义父将他抱了来,那样小的一点点,抓着我的指头就往嘴里塞。我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会爬会站会走会跑,会跟在我的后面喊‘叔叔’……我立誓,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让义父安度晚年,让小群一生喜乐。”
胡悠抬手轻轻摩挲着他的眉心,曾经的平顺上不知何时刻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真正的苦痛不会流于表面,除非,那苦痛已再也无法被心所承载。
“小舅舅,带我去见见你的义父和小群吧!之前碍于你的身份不便透漏,所以一直都没有去。现在,当年的事情已经查明,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去拜祭了。在我临走前,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他们,也是我的亲人。”
苏晗觉得有些意外:“此事由刑部重审,三天前才有了定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