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深处花尽落 作者:陌上芊芊(晋江2013.10.31完结)-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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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身影立在宫门口正望着自己;猛然转身向宫门看去,却只有空荡荡的清风……随着日子河水一般的流过,他,始终没有来。
慢慢的,她开始没了幻想,也许是麻木了,也许,是真的不在乎了。这世上果然没有哪个非离不开哪个,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偶尔,还是会想起前尘往事,只是觉得好遥远,仿佛上辈子的事了,她甚至开始怀疑那段时光是否真实存在过。本以为与晖帝在宫外的短暂的一个月的甜蜜回忆,就足够她一遍遍重温,了此残生。但是七年的寂寥光阴,连晖帝的样子都渐渐变得模糊,有时,她要花上好大一番力气,才能记起他的眉眼口鼻和讲话时的神色。她甚至会一遍遍问自己,是否真的曾对晖帝爱得难以自拔、生死无悔?
更多的时候,她惦记着弟弟墨睑,惦记着师父卢世宁,但最惦记着的,却是慕容澈。回想从前种种,每一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都是他在她身边,无所求保护她呵护她……而她,无以回报他一分一毫,在这重重宫阙之内,除了祈求上苍保佑他平安顺遂外,别无报答之法。
没活干的时候,墨瞳便一个人静静的钻研卢世宁带给她的医书,倒仿佛过着与世无争、桃源隐居般的生活,七年下来,于医术一道竟是颇有小成,连刘太妃身子不爽时都无需去通传太医,墨瞳便能游刃有余的诊脉开方。
只是,在淡如清水的日子里,墨瞳胸中的落寞总是无法纾解,寂寂红墙,凄清岁月,熬着熬着,连性子也变得越来越淡漠……
将晚膳给刘太妃送过去后,墨瞳坐在殿前的石阶上,望着头顶一小块天空中的晚霞,默默嚼着馒头。庭院外几株参天大树,蝉鸣声声,更衬得冷宫院内的寂静孤寂。
在冷宫度过了两千多个日夜,对于一切早已没了欲望和奢求,最让她牵挂在心的,就只剩下弟弟墨睑了——不知他现在如何,不知他今年能否金榜高中?再过几个月,他就将满二十五岁,也许,应该去试试请求出宫呢……
“想什么呢?”忽然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墨瞳转头看去,眼中闪过淡淡的惊喜,站起身轻声唤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七年里,卢世宁来看望过她七次。他每一年都会在大年三十那天出现,依旧如同一个稳重的兄长般,给她捎几本书册和几副补药,还总是要抓过她的手腕来探探脉相方才放心离去。墨瞳不知道他每次来冷宫是否事先经请示过晖帝,但是料想以他和晖帝的关系,至少也是晖帝默许了的吧。每一次,墨瞳都拼命克制自己,不允许自己软弱,不允许自己现出一丝孤寂落寞的深情,不去求卢世宁为自己求情,不去恳求再见晖帝一面,既然他七年不见自己,便一定是不能,或是不愿,她,亦不想让他为难。
冷宫禁地,卢世宁不便进来,只等在门口。
墨瞳迎了出来,微笑道:“离过年还早呢,师父怎么今日来了?”
卢世宁凝眉打量墨瞳的气色:“怎么又清减了?”对于这个历经苦难的女子,他心里始终怀着怜惜,无奈有心无力,没办法帮她脱困。
墨瞳摇摇头,淡然道:“许是前阵子天儿太热,吃不下东西,这会儿好多了呢。”
卢世宁凝眉打量墨瞳,见她虽然愈来愈清瘦,面无血色,好在精神尚佳,方道:“我来给你报个喜,墨睑高中榜眼了!”
“真的?”墨瞳脸上现出久违的光彩,不由得抓起卢世宁的手臂,欢喜道:“他现在何处?是留在京中还是赴外任?”
卢世宁温笑道:“听皇上的意思,是想让他去地方上先历练历练,明日他要上殿面圣,要不要我去求皇上,让墨睑来看看你?”
墨瞳眼中的兴奋燃起,只一瞬间复又熄灭,平静道:“算了吧,外男进入后宫本就不妥,我又是不祥之人,还是莫给你和墨睑添麻烦了,他刚刚金榜题名,别因为此事影响他的前途。”
卢世宁看着墨瞳,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墨瞳抬头看着卢世宁,有些语言又止。
卢世宁挑眉,问道:“有什么话不能同我讲吗?可是要我帮你带句话?”
墨瞳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师父,烦你帮我跟内务府询问一下,再过三个月我就满二十五了,来年开春恩放时……可否允我离宫?”
“这……”卢世宁满脸为难的看着她,沉声道:“墨瞳,虽然你身份上是宫婢,但你毕竟曾是皇上的人,恐怕……”看到墨瞳眼中掩饰不住的浓浓失落,他的心似是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我知道了,找机会我一定去帮你问问。”
墨瞳垂下头,心中早有自知之明,仍旧还抱有一丝侥幸期盼,既然连卢世宁都这样想,恐怕真的是难以如愿了。她复又抬头微笑道:“师父如果见到墨睑,就跟他说我人随在冷宫里,但是一切安好,衣食无忧,让他不要惦记牵挂,好好做事,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卢世宁点点头,转身走出两步,顿了下,又转回身看着墨瞳道:“可有话要我带给皇上?”
墨瞳淡然一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卢世宁眸光一黯:“你……还是不愿意讲出真相吗?难道不想重回他身边?”
“我真的不知道真相是什么,皇家既然容不下我,我又何必再多做挣扎。七年了,我都已经不再奢望什么,难道他还没放下吗……”她轻轻摇了摇头,抬头望着那抹瑰丽的晚霞,淡淡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枯荣自有天定,何须强求。”
翌日,夜幕低垂,墨瞳坐在院中,仰望着头顶的苍穹发呆。浩瀚银河中可真的有神佛?自己这渺小的心愿,他们可能听得见?
忽然宫院外传来说话声,听声音像是两个小太监。墨瞳心中轻嗤,想必又是“路过”冷宫,让自己听哪位娘娘、小主的荣宠的吧。
只听一个声音道:“听说今科探花就是里面那位的亲弟弟呢。”
另一个道:“怪不得,我听说他在今日上朝面圣时,恳求皇上饶恕里面那位,结果皇上龙颜大怒,拂袖退朝!”
墨瞳霍的站起身,一颗心狠狠揪紧。难得皇上没因为自己迁怒于墨睑,点他为榜眼,他怎能当着满朝文武向皇上恳求这事!岂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个的太监又道:“我说呢,今儿皇后娘娘命我去养心殿给皇上送东西,看到一个年轻人顶着大日头跪在书房外,那定是他了!”
墨瞳心头大急,原来过了这么久晖帝对自己还是如此介怀,不肯宽宥。一股隐隐的恨意竟然慢慢在心底涌动,多年来背负的罪,那个自己都记不起来如何犯下的罪,都是因为自己对他那没来由的执着的爱!而这爱,带给自己的,带给自己所在乎之人的,只有伤害!是时候该真的放下了!既然皇后给了她提示,不管是陷阱也好圈套也好,她都要硬着头皮进去了!
她快步走到宫门口,打开宫门,两个太监本说得眉飞色舞,见到宫门打开,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惊异,齐齐的向墨瞳看来。
墨瞳看着他们,郑重道:“两位公公大老远走到冷宫来报讯,定不会是碰巧路过吧!便请公公替奴婢通禀,就说冷宫侍奉苏墨瞳想求见皇后娘娘!”(续篇二)相见断肠
端仪宫,宫如其名,一应布置端庄大气,仪态万方,一如它的主人,七年的岁月没有在皇后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墨瞳跪在殿中,仰望一派尊荣的端坐在上首的皇后。
皇后睨着她,冷冷道:“苏墨瞳,想不到你还有胆子求见本宫!看你气色倒还不错,果然更适合做奴婢。”
墨瞳低头恭敬道:“回皇后娘娘,奴婢求见娘娘,是想恳请娘娘恩典,再过半年奴婢年满二十五岁时,请恩放奴婢离宫。”
“呵呵呵!”皇后突然掩嘴大笑,“苏墨瞳,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啊,一个因为欺君之罪被贬斥的弃妇,居然妄图恩放离宫?”
“娘娘,按照大墘的规矩,宫婢年满二十五即可恩放出宫,奴婢又有何例外?再说娘娘是后宫之主,恩放一个奴婢还不是全凭娘娘说的算!于宫规、于国法全无不妥!”墨瞳抬起头,不卑不亢的说道:“更何况娘娘将奴婢视为眼中钉,奴婢在宫里一日,娘娘心中便不痛快一日,莫如放奴婢一条生路,成全奴婢,也成全娘娘您自己。”
皇后眯了下眼,盯着眼前这瘦弱的女子上下打量了许久,讽刺道:“看来,冷宫七年都没有把你的性子磨掉,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墨瞳抬头与皇后坦然对视,这次来求见皇后,就是想险中求生,心中全无畏惧。
皇后缓缓起身,绕着墨瞳慢慢踱步,语气阴森的说道:“不过,你倒是明白本宫的心意,即便你不求见,本宫也正想遣人去传召你呢!本宫恨不得七年前就除了你,可惜皇上护着你,本宫也无法下手。你这冷宫七年,过得如此逍遥安稳,也全是皇上他的关照!”
墨瞳垂下眼睑,原来他并没有将自己完全遗忘?他在以他的方式保护着自己?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这七年里,你那情郎北夷王可是年年都递国书给皇上,求娶滨州苏公之女苏墨瞳呢!”
墨瞳身型微微一震,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
皇后唇角一勾,揶揄道:“可惜呀,皇上可是舍不得你呢,无奈又不愿就此与北夷再兴战火劳民伤财,是以咱们每年都得赔上不少锦帛绸缎来婉拒北夷王呢。你莫不是也熬不住了,急着去北夷找你的大王啊?”
契贺丹,大漠苍狼!原来她从未真正了解契贺丹,这狂野不羁的大漠汉子,竟有着这样一颗多情而执着的心。墨瞳暗咬下唇,压下心中的一团乱麻,恭敬道:“皇后娘娘说笑了,奴婢卑贱之躯,于社稷无功,于百姓无义,绝不敢辱万岁之圣名,只求余生能有自由之身罢了。”
“自由?”皇后冷哼一声,道:“你觉得本宫会愿意顺你的心意吗?因为你,当年皇上抛下本宫万里迢迢去北夷接你,连本宫的封后大典都弃之不顾,令本宫成为后宫和民间茶余饭后的笑柄!因为你,皇上给你椒房专宠,将本宫在内的六宫粉黛全弃如敝履!而你呢,进宫以来便对本宫大不敬,豪不将本宫这个国母放在眼里,令本宫在后宫颜面尽失!你以为冷宫里的七年劳役便能解本宫心头之恨了吗?”皇后看着墨瞳的目光宛如一把刀子,声音有些怪异的兴奋:“不过……只要本宫出了这口恶气,放你出宫自然如同放走一只蚂蚁般容易!”
看来还有希望!墨瞳心中一动,叩首道:“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但凭娘娘差遣!”
“差遣……呵呵,对,差遣!”皇后转身坐回贵妃榻,端起茶啜了一口,说道:“你且去罢,待本宫想好了如何‘差遣’你,自会安排下去的!”
等待,本是她从前最讨厌的事,但是这七年,等待,却成了墨瞳时时刻刻都在做的事,似乎早已融入了骨血,无知无觉。她仍旧认真的打扫着冷宫的每一寸角落,仍旧尽心的服侍着刘太妃的起居,同时,默默等待着皇后为折磨她而做的所谓安排。
终于,建晖十一年正月十二,在她还有半个多月便将满二十五周岁之时,内务府总管冯起和敬事房总管王丰先后来到冷宫,宣布皇后娘娘对她的“恩典”。
先是冯起带来了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木匣。“皇后娘娘命你易容,不许以真面目世人!”
在小太监用面具和各种粉末为墨瞳易容之时,她忽然想起了慕容澈,虽然听卢世宁讲他已经恢复了暗卫统领之职,但总是她拖累了他,对他亏欠不知今生有无机会报还。
易容完毕后,墨瞳对着镜子发了好一会儿呆。镜中一张朴实无华的脸,可以轻易淹没在众生之中的脸,心中隐隐开始有些恐慌,不知道接下来皇后究竟想要自己做什么
冯起走了一个时辰后,新任敬事房总管王丰便来传皇后懿旨。王丰是何全的徒弟,何全几年前暴毙,王丰便接任了敬事房总管之职。墨瞳心中满是疑窦,若论人员调配,本是内务府的管辖,为何皇后会派敬事房的人来传懿旨?难道要她去敬事房当差?那里可都是太监啊!
王丰四十岁不到的样子,却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尖声慢语的说道:“传皇后娘娘口谕,苏墨瞳即日起到承欢殿侍奉!”
墨瞳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呆呆的看着他,他咳了一声,不耐道:“你以后就是承欢殿的司寝了!快点收拾东西跟洒家走吧!”
司寝!墨瞳如遭雷劈,设想过皇后可能折磨我的各种手段,去浣衣局洗衣服、去苦役所刷马桶、甚至去皇后宫里任由她打骂折磨……但万万没想到,皇后竟然想出更残忍的方式——要她去伺候晖帝与其他妃嫔欢好!
拜别了刘太妃,墨瞳抱着简单的小包袱,跟着王丰来到了乾朗宫。胜公公仍然是乾朗宫的总管,但承欢殿并非他的管辖范围,见王丰带着一个面生的宫女向司寝宫女居住的小偏房走去,他毫没在意。
偏房紧挨着承欢殿,墨瞳进去时,只见几个小宫女似乎刚刚睡醒,正在各自梳洗打扮,想是因为晚上要守夜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