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天下-第3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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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孤城夏州
第二十一集第一章孤城夏州 飞雪寒冬,天地化作了一片银白,鹅毛般的六形花瓣飘洒于半空惬意的起舞,路上不见半点行人的踪影,在刺骨的冰冷和无声的静寂中透着迫人的窒息,还有阴沉。
“的嗒的嗒——”
就在这无声无息的道路上,突然间传来了镶着铁桩的马蹄踩踏积雪的声音,打破了天地的沉寂。
慢慢的,从远处行来一人一骑。
马,是黑色的马,黝黑发亮的身躯看不见半点的杂色,俊伟挺拔的姿仪、沉稳从容的步伐显示出分明这是一匹受过良好训练、千里挑一的名驹。
人,是黑袍的人,全身裹挟在黑色中,竖起的大衣遮盖住了脸庞,根本看不出真实的年龄面貌,甚至猜测不出是男是女,但是全身紧凑的武装打扮,还有左手提着的那杆雪亮耀眼的银枪,以及旅者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所带来的压迫感,都让明眼的人立刻明白着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就是这样的一匹马,这样的一个人,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缓缓的前行,直到一家大门紧闭、两旁的贴纸被狂风吹得“嗖嗖”作响,显得有些破旧不堪的客栈。
“吱——呀——”
因为年久失修的大门在推动中发出了沉闷的声响,紧随着旅人进来的,还有那外面刺鼻扑面的寒气。
出乎意料的,这家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客栈,屋内的生意倒是不错,早就有数十人各自抢占了桌椅,大多数都是一些当地的平民百姓,也有一些看上去行走江湖的旅客,纷纷泡着热腾腾的茶,正兴致勃勃的进行着被当地人称作为“龙门阵”的闲聊。
此刻,见到有人进来,大多数的人也仅仅是因为那跟进来的寒气而略略朝门口瞥了一眼,然后也就自顾自的继续刚才的谈论。
旅者也毫不在意,找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跟小二要了一些酒菜之后,便不再作声,似乎要将那全部的精、气、神都投入到饭菜之中。只是,那周围的议论,却伴随着空气的流动,不受半丝阻碍的传入了自斟自饮者的耳中——“燕家军败了,在凉城大战了一个多月,眼看就要攻陷凉城了,却终究还是败给了风雨军,败在了那个人手下!”
“四十万兵马啊,一路上败退下来,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那可真是血流成河、一泻千里呐!”
“听城东商行做伙计的王家小三子说,从凉州到这里,到处都是尸山血海,除了被风雨军杀死的外,更多的都是在这大雪天给活活的冻死、饿死了,就好像是人间的修罗场,那景象可真够惨的!”
“有什么惨的?那些败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路败退下来,不敢和风雨军作战,却凭着手中的刀枪对老百姓撒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过之处就如同蝗虫一般,不见半点人烟,听说有些村庄无论男女老幼全数被屠,有些姿色的女人都是被一大群畜生给轮番糟踏了,赤裸着身体抛弃在荒郊野外,冰天雪地的听凭野狗恶狼的啃咬,那才叫惨呐!”
“可不是,听说昨晚就有一批败军从北门进来,在近郊一带劫掠了一通,烧毁了好几家店铺呢!幸好人数不多,这才被城卫击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哼,等着吧,这才是一个头呢!”
“是啊,这还只是那些经过的败军先头的小股部队,若是他们的大部队全数涌进城来,事情可就糟了,到时候势必要生灵涂炭、满目疮痍了!”
“哎,这真是山河表里潼关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了!”
“可惜梅将军不在了,否则要有他坐镇的话,咱们也就不用怕了!”
“哼,都怪那个纨绔子弟,白白害死了二十五万子弟兵不说,还忠奸不分、自毁长城,妄图加害忠心耿耿的梅将军!”
“幸好,吉人自有天佑,据说梅将军逃过了刺客的袭击!”
“那又怎样?梅将军终究还是走了,没有了梅将军的夏州,就如同是刀俎上的鱼肉,只能够任人宰割了!”
……
尽管是寒冬大雪的天气,夏州城的百姓们却丝毫不顾及天寒地冻,三三两两的聚集在酒肆茶馆,议论着关心的时局。
夏州是号称泱泱大国、天之中心的圣龙帝国西部的一个郡治,如今隶属于圣龙帝国四大家族之一的皇甫家族,是以圣龙西南巴蜀为根本的皇甫世家面对西北的桥头堡,在夏州的北面则是近年来迅速崛起的风雨军的领地凉州。
圣龙历七五六年九月底,已经占据了圣龙帝国的首都圣京挟天子以令诸侯、号称天下第一强藩的燕字世家家主燕南天,联合了刚刚在燕字世家帮助下囚禁父亲掌握实权的皇甫世家少主皇甫华,一南一北号称百万大军突袭因为醉心于远征印月而不及提防的凉州,一时之间战云密布,风雨飘摇。
然而让踌躇满志的燕南天和皇甫华始料未及的,是统领凉州的那支传奇般的风雨军居然再次创造了战争史上奇迹。
先是千里奔袭,将皇甫世家最为精锐的二十五万大军尽数歼灭于恶魔岭——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山丘;紧接着在西北辽阔的大地上圣龙帝国两支最为精锐的大军展开了生死的角逐,最终通过奋勇的作战和大雪的提前降临,志在必得的四十万燕家军惨遭溃败,并且在从东北方向的锦州返回圣京无望的情况下,不得不南下希望绕道巴蜀折返中原。
这一路,风雨军乘胜追击,燕家军士气低沉、无心恋战,再加上天寒地冻、补给不足,两个多月前意气分发、金戈铁马的劲旅,俨然成为了丧家之犬,丢下了遍地的武器,丝毫不顾数以万计倒在异地他乡的战友,如同蝗虫一般的败军涌向了巴蜀,留在他们背后的是尸体和军旗,还有军人的荣誉;呈现他们眼前的则是通往巴蜀最近的道路上必经之地——皇甫世家的夏州。
漫山遍野的士卒,蜂拥的奔向城池,进而充塞街道。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男人们,早就抛弃了军人的矜持,或者衣衫褴褛、眼神空洞犹如行尸走肉,或者双眼发红、歇斯底里依仗着手中的武器横行霸道,带给夏州的,是失控的劫掠,还有无尽的恐慌。
对于夏州的军民来说,他们可以不关心战争的胜负,不关心天下由谁来当皇帝,不关心夏州被谁统治,但是他们不能够不关心自己的妻儿老小、不关心自己的家园故土、不关心自己的身家性命。
只可惜,平日里安分守己的百姓,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乱世,实在是犹如草芥一般的无助,根本无力主导自己的命运,因此在一通各抒己见的牢骚和发泄之后,却还是无能为力,一想到即将降临的厄运,沉重的气氛迅即弥散于当场,刚才热烈的谈话此刻也逐渐低沉了下去,慢慢的归于静寂。
“小二,刚才谈到的梅将军,可是号称圣龙帝国第一勇将的梅文俊将军!”
一开始,旅者对于人们的议论根本无动于衷,直到话题转到了那个“梅将军”之后,方才身形微微一震。当下,乘着旁人不注意,角落中的客人悄悄的挥手将店小二叫了过来,询问道。
“可不是!当然是咱们夏州太守梅文俊梅大将军了!”
小二的神色中充满了骄傲,这是一种完全发自内心的因为是梅将军治下的子民而骄傲自豪的神情:“梅大将军可厉害了!听说过残天剑吧,那可是咱们圣龙帝国三大名剑之首,也就是梅文俊的兵器!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吧,就在前两个月那个纨绔子弟不听梅将军的劝告,率兵攻打风雨军,结果在恶魔岭中伏,梅大将军奋不顾身,就率着咱夏州的八百子弟兵,舞着那残天剑,硬是杀入了千军万马之中,救出了那个家伙。
“那一仗,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杀得风雨军是人仰马翻,血流成河,就算是风雨军的第一勇将,曾经在北方胡人的军营中如入无人之地的蒙璇大小姐,也对咱们梅文俊将军无可奈何,最后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咱们梅大将军带着八百战士全身而退,愣是没有一丁点的伤亡……”
那小二显然极为崇拜梅文俊,在黑衣的旅人挥手示意他打住之前,便已经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
“这话好像不对吧,在下听说当日一战可是梅将军败给了蒙大小姐!”
一个行走商人打扮的汉子在旁边听见了,不由嘟囔着辩驳。
要知道圣龙帝国常年以来惨遭北方游牧民族的侵略,尤其是呼兰大可汗统一草原之后,国力大盛更是屡次入侵神州,一度甚至斩杀了圣龙帝国的天子,深入中原腹地,差一点让圣龙灭国。
而夏州、凉州一带原本便曾经被呼兰人占领过,财富被劫掠、妻儿骨肉分离、家园十室九空,深受呼兰人的迫害,因此对于击败呼兰人入侵收复失地的风雨军,尤其是风雨军中那个单枪匹马深入敌阵,杀得呼兰最王牌的狂骑军都东窜西走的女英雄蒙璇,更是敬仰的不得了,茶肆酒楼之上常常有艺人说评,更是加油添醋,几乎都把蒙璇形容成了女神仙子一般的人物,绝对不允许他人诬蔑,因此即便是如今夏州隶属皇甫世家,和风雨军敌我相对,也照样有人挺身维护英雄的形象。
另一边的店小二也不以为忤,随口辩解道:“说是说蒙大小姐似乎略占上风,可客官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梅将军手中的残天剑那可是天下第一神兵,蒙姑娘的银枪虽然精心打炼,却终究不能相比,几番对抗下来早就已经出现了缺口,如果继续打斗下去,那可就……”
“哼,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客栈中有人不服气的说道。
“依在下看来……”
“事情恐怕……”
一时间,大家似乎找到了有趣的话题,顿时议论开来,气氛转而活跃。
黑袍人却没有兴趣听这么多的废话,当下不耐烦的一把抓住摩拳擦掌,正准备凭借伶牙俐齿大显身手的店小二,随手塞过了一锭银子,喝问道:“那么如此说来,现在梅将军已经不是夏州太守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黑衣人似乎对这个问题十分关切,以至于言语间声音都忍不住有些发抖了。
“是啊,真是好人没好命!”
小二并没有在意到客人的异常,银两的攻势显然起到了作用,原本不耐烦的神情因为手中的阿堵物而立刻转变,更何况这个话题倒也是他颇感兴趣的所在,当下咽了一下口水,清了清嗓子说开了起来:“恶魔岭一役之后,大公子不但不感激梅将军的救命之恩,反而更加嫉恨,回来之后便将梅将军软禁,革去了梅将军夏州太守的官职和兵权,前几天更是派出杀手妄图去梅将军的性命。咱们梅将军端的是个忠义的好汉,说实在话若是梅将军想自立的,小的绝对是第一个响应,恐怕整个夏州城的父老乡亲也决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可咱梅将军却偏偏顾念皇甫老大人的情义,不肯下这个手,在击退了杀手之后便悄然身退不知所踪!否则,若是梅将军在的话,哪容得这些败军猖狂,纵然是那战无不胜的风雨军,这么多年来又有那一次敢打咱们夏州的主意?”
说着,摇头的唉声叹气中不无义愤填膺的模样,只可惜,小二的话和他的神态根本就没有落入对方的眼中。
“梅文俊不在了,他竟然不在了!”
此刻黑衣旅者的心中,唯有盘旋着这个念头,一时间双目出神,嘴角挪动呆呆的喃喃自语起来:“想不到,一代名将梅文俊,居然不能被皇甫华所容,难怪今日进入夏州,只见此地武备松弛,民心士气低沉。只是那皇甫华自作孽不可活也就罢了,然而如此一来夏州朝不保夕,难道真的是苍天如此不公!为什么,为什么——”
“客官,客官,您也不用太过担心!”
那店小二没怎么听请客人低声的自语,只隐约听来似乎对方正为出走了梅文俊的夏州而担忧,不由对他大为好感,赶紧宽慰道:“您别瞅这些家伙说得如此可怕,其实事情没这么糟糕!”
“此话怎讲?”
对于小二似乎另有一番见地,黑袍人略带着惊奇的问道。
“这不明摆着吗?虽然那些败军可恶,但是风雨军紧跟着就会追来,他们是呆不了多久的!至于凉州的风雨军,就算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军纪严明秋毫不犯,至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不管谁统治这里,还不得让咱们老百姓给种田纳税,到时候只要咱们乖乖合作,还不是日子照样过,难说有什么差别!”
店小二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那店小二显然因为在客栈干活的关系,见多了南来北望的旅人,也更为了解当今天下的局势,并没有象夏州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亲那般,对于刀兵之祸有如此的恐惧,对于家园故土的入侵者更有着根深蒂固的排斥,因此即便心中也同样排斥着外来的军队,但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