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风云录-第8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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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赶往鄄城最近的路线是从濮阳方向渡过瓠子河,但由于高览的大军就在濮阳城下,高干只能绕道咸城渡河。然而等他赶到咸城时,却发现这座城池不知什么时候被北疆军占据了。
高干随即决定沿着瓠子河南岸,再向东南方向急行一百多里,赶到垂亭渡河。
就在这时,驻守白马城的夏昭送来急报,北疆军的大将雷重突然袭击平阳亭,把屯积在平阳亭的粮草辎重一把火烧掉了。
高干又惊又怒,一筹莫展。
当初袁绍率军攻击冀州时,大营设在白马,粮草辎重屯积在距离白马六十里外的平阳亭。北疆军的雷重怎么会知道平阳亭屯积有粮草辎重?
粮草辎重被烧,白马、濮阳两城的守军随即面临断粮的危险,而高览、雷重随即就会趁着自己远赴鄄城支援夏侯渊的机会攻打这两座城池。白马和濮阳一旦丢失,不但袁绍的大军暴露在北疆军的攻击之下,就连陈留、定陶这些兖州重镇也将直接受到北疆军的威胁。
高干考虑再三,断然决定放弃救援夏侯渊,撤军回守鉏城。鉏城位于濮阳和白马之间,可以左右支援。
高干一面书告袁绍,一面率军急撤。
四月上,鉏城十里外,小梁亭。
天边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披着一身晨雾的北疆军将士就悄无声息地赶到了小梁亭附近的山坡,迅速进入了埋伏位置。
高览、雷重、萧恩三人站在山坡上,神情颇为紧张。
从濮阳、鉏城方向陆陆续续跑回来很多斥候。斥候们盯了濮阳和鉏城一夜,没有发现城内有任何异常,而夜间巡檄在城外的几队巡值骑卒也早早回城了,并没有发现北疆军的行踪。斥候们的回报,让三人紧悬的心松弛了下来。
“此处距离濮阳和鉏城太近了,稍有疏忽,被包围的就是我们。”萧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担忧地说道,“现在就看高干是不是准时赶到小梁亭了。如果他延误了时间,我们十有八九要暴露。”
“斥候们一直盯着他,误不了事。”高览抬头看看天色,“再有一个时辰他就到了。”
“高干太着急了,竟然要连夜赶路返回濮阳。”雷重笑道,“不过,他如果不这么着急,我们还抓不到杀他的机会。”
“你把他粮草辎重烧了,他能不急吗?”萧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干太大意了。袁绍离开白马后,他就应该把粮草辎重运回白马,这样你就没有机会了。”
“我兵力少,过河后,我不敢待在白马城下,带着军队四处游荡,打了他几次小伏击。”雷重得意地笑道,“高干对我防备很严,此时对他来说,把粮草辎重放在平阳亭更安全。”
“如果不是你运气好,也烧不掉高干的粮草。”高览挥挥手,示意两人随他一起向坡后的隐蔽处走去,“这次还要看你的运气。运气好,我们就能击败高干,占据濮阳。”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十八节
四月上,兖州东郡,濮阳南方四十里,吴亭。
美丽的朝霞渐渐散去,灿烂的太阳褪下红色的外衣,耀眼夺目的光华照遍了广袤大地。
高干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洁白优雅的白云上收了回来,缓缓投向天际之间。那里有几骑快马正卷起数股淡淡的烟尘,急驰而来。
高干的心脏蓦然跳动了几下,一丝不祥的预感突然侵袭了全身。
自己一直反对出兵支援夏侯渊,这点人马对迟滞北疆军的攻击速度没有任何帮助。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北疆军席卷兖州已是事实,要想扭转战局,只能集结重兵于定陶、昌邑一线阻挡北疆军的攻击,等待曹操、刘备的回援。
北疆军长途跋涉从河北而来,短短时间内要跃进千里,无论是军队士气,北疆将士们的体力还是大军的粮草辎重,都会达到极限,必须要停下来稍作休整。而定陶、昌邑一线的兖州军以逸待劳,准备充分,又有坚固的城池做为依靠,完全可以守到曹操、刘备的回援。
曹、刘大军返回兖州后,北疆军的兵力不再占据优势,战线随即可以稳固在定陶、昌邑一线。
定陶、昌邑与中牟、陈留大约相距五百里左右,二地之间的军队可以互相支援,这一仗就可以慢慢打了,谁胜谁负很难预料。当两军相持不下的时候,位于战场侧翼的白马、濮阳非常重要。这二座城池距离定陶三到四百里,一旦失去,战场的侧翼就完全暴露在北疆军的攻击之下,决战形势将对己方非赏不利。因此屯兵固守白马、濮阳,对中原战局有决定性的作用。
但自己的这个意见遭到了袁绍的批评。袁绍认为,如今北疆军一部在兖州战场,一部在河南战场,根本没有多余兵力攻击白马和濮阳。虽然高览的大军驻守在黎阳和长寿津一带威胁这两座城池,但高览承担了戍守翼州南部,保护通往河内粮道畅通的重责,他不可能贸然发动对白马、濮阳的攻击。另外,袁绍还认为高览现在率部分兵力渡河,其目的只是为了牵制己方的兵力,以帮助北疆军向定陶、昌邑一线迅速推进。考虑到目前河南战场的紧张状况,高览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刻擅自出兵攻击白马、濮阳。一旦攻击失败,让自己的军队杀过黄河切断了通往河内的粮道,河南战场的北疆军就要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而李弘发动的这场中原大战也就败亡在即了。
姑父在自己的心目中地位尊祟,自己从小就听姑父的话,现在也不例外。姑父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越是不起眼的想当然的容易疏忽的地方,越有可能成为致命的要害。而现在的濮阳正是这么一个地方。
斥候飞奔而至。
“怎么样?高览的军队在哪?”高干平息了一下忧郁的情绪,淡淡地问道。
斥候的眼神里露出了钦佩之色。眼前这位身材瘦长,精干俊雅的年轻人才智惊人。从大军回撤濮阳的那一刻起,他派出多名斥候,沿着瓠子河急行一百多里,悄悄潜伏在北疆军大营附近,密切注视北疆军的动静。
“如大人所料,当北疆军得知大人率军返回濮阳后,果然连夜出营,秘密赶到了鉏城城外。”
“在哪?”高干急忙问道。
“北疆军斥候太多,我们不敢靠近。”斥候面显惭色,垂首回道。
高干冲着他们挥挥手,“很好,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下去歇着吧。”
几个斥候躬身施礼退去。
高干摊开地图仔细看了一下,然后挥手对身旁的何茂喊道:“立即派人赶到濮阳,命令邓升率部出城,急赴小梁亭,和我南北夹击北疆军。”
何茂愣了一下,略显疑惑地问道:“大人,此处到濮阳的路上到处都是北疆军的斥候,这不是去送死吗?”
“猎物已经到了嘴边,高览还敢打草惊蛇?”高干笑道,“你放心,一路上定会安然无恙。”
浑然不知危险的传令兵打马如飞而去。
望着逐渐远去的传令兵,何茂眼里露出了一丝伤痛。在他看来,这个勇猛的传令兵已经死定了。
“大人,我们是不是继续前进?”
“睡觉。”高干往草地上一躺,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邓升的军队最快也要到中午才能赶到小梁亭,所以我们先睡一觉。将士们跑了一夜,累了,让他们都歇着吧。”
何茂难以置信地望着高干,吃惊地说道:“大人,北疆军就在二十里外,我们竟然在这里睡觉?”
高干不理他,沉沉睡去,鼻子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半个时辰后,高干被何茂推醒了,“大人,斥侯回报,有一支北疆军在我们后方五十里外突然出现。”
高干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问道:“是不是从咸城方向赶来的?”
何茂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是周华的军队,看样子他已经跟了我们一夜了。”
“睡觉。”高干闭上眼,小声嘟嚷道,“睡好了才能杀人。”
小梁亭。
雷重烦燥不安地走来走去。
萧恩坐在地上,不停地转动着手中的战盔,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恶毒的诅咒。
高览蹲在树荫里,用手中的马鞭拨弄着一丛青草,颇有兴趣地看着地上忙忙碌碌的蚂蚁。
斥候匆匆而来,敌军依旧停止不前。
“暴露了。”雷重抬起一脚,把一株野草狠狠地跺到了脚底下。
“撤吧。”高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平静地说道,“传令各部,向白马方向急撤。”
“周华就在高干的后面,是不是让他立即撤回咸城?”雷重问道。
“请他保持和高干的距离,不要过早撤退,免得让高干发现了,反咬一口。”高览一边向战马走去,一边挥手说道,“命令他向濮阳方向移动。一旦高干率军反扑,就让他急速撤到黄河岸边。”
北疆军各部将士和来时一样,静悄悄地离开了小梁亭。
当大军行进到鉏城附近时,斥候飞速来报。濮阳守军倾巢而出,正向小粱亭方向狂奔而来。
“高干算计到我们头上了。”雷重凌空一鞭,怒声说道,“将计就计,打他一下。”
“高干的军队加上从濮阳方向赶来的邓升,至少有七千人马。”萧恩急忙摇手道,“我们也是七千人,双方兵力接近。打起来就是一场血战,伤亡太大,划不来。”
“可以打。”高览勒马停下,微微笑道,“我们去打濮阳。濮阳一失,高干必定捶胸顿足,号淘大哭。”
“打濮阳?”雷重迟疑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大人,我去吴亭拖住高干。”
“好。”高览挥挥马鞭,“急令周华,率军向濮阳急进。”
“传令各部,以最快速度杀回濮阳。”
大军随即一分为二。雷重带着两千人马向吴亭推进。五百铁骑在队伍的前后来回奔驰,扬起满天灰尘。
高览、萧恩带着五千人马先向鉏城的西北方向前进,然后调转马头,从东南方向直杀濮阳。
吴亭。
高干横悠悠地爬起来,一边戴上战盔,一边笑呵呵地说道:“高览等不及了?”
“北疆军气势汹汹地杀来了。”何茂焦急地说道,“大人,看样子高览要和我们决一死战。”
“你以为高览会和我们决战?”高干反问,“他和我们兵力相差无几,不会硬拼。就算他要硬拼,我也不愿意。”
“难道他想指望周华从我们的背后发动袭击?”何茂若有所悟,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恭敬起来,“此次如果不是大人突然命令大军停下来,我们还真发现不了周华。不过,周华距离我们太远,邓升却已近在咫尺,高览这次死定了。”
高干望着远处空中飘扬的烟尘,嘴角掀起一丝冷笑,“传令各部,结阵,准备开战。”
雷重率军停在吴亭三里外,和高干大军遥相对峙。
斥候往来飞奔,不停地向雷重禀报敌军位置。
“大人,敌军到达小梁亭,距离我们还有十五里。”
雷重抬头看看天色,一脸嘲讽,“邓升跑得够快的……传令,各部曲立即掉头,急速杀向小梁亭。”
“高览方寸大乱了。”高干闻讯,笑着对何茂说道,“高览本想吃了我,但他万万没想到,转眼间他反而被我包围了。”“传令各部,向小梁亭推进,包围高览。”
然而,就在合围之势将成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高干目瞪口呆的事。北疆军一哄而散,逃之夭夭了。
接着斥侯飞报,周华没有继续跟进,而是调头向濮阳方向杀去。
高干心里一凉,顿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急速回援濮阳,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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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上,河南尹,汴渠东四十里,丰耘聚。
夜风轻轻从大营上空拂过,大纛在夜空中无力地飘动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
大帐内,烛火通明。
袁绍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案几后面,两眼默默地望着案几上的一堆文卷。良久,他挪动了一下身躯,发出一声低沉而苦涩的叹息。
三天来,北疆军就像一头疯狂的猛虎,不惜一切代价,杀过汴渠,杀过鼎亭,一直把自己杀退到丰耘聚。
自己无意和北疆军血拼,但北疆军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非要和自己决战。自己的兵力至少是北疆军的两倍,但对面的张郃,张绣,王当三个人好象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一样,全然不顾劣势,指挥大军酣呼鏖战。尤其那个张绣,因为当年和自己在弘农大战中结下了仇怨,竟然带着一队西凉悍卒,数次杀进自己的中军。他手下的那个羌人胡车儿勇不可当,三天内,已经杀了自己四个军候、三个军司马,一个校尉。
如果遂了北疆军的心愿,和他们一决死战,自己的损失可想而知。但这样步步退却,大军的士气会日渐低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