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宫外传-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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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威胁最好在未成形时便化解,以免后患。二人相争远远好过三人,而我与她联手剪除裴昭仪,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纵使以后我会与她反目,总好似现下局势混乱。况且还有郭盈,她背后的势力并不小,若是有机会,郭家立有战功,随时可以卷土重来,她之威胁永远存在。
贤妃膝下仅有一位公主,似是只求独善其身。
其他宫中美人,谁家没有背景?一有机会,便是满门荣宠。
为了皇长子李诵,她定会接受我之友善,因为她亦同样是秀于林中之木,家中外戚甚少,皇帝对王家亲族并不眷顾,迟早风必摧之。
她或许可以选择与别人联手制我,但应该知道前朝高宗皇帝之时王皇后与萧淑妃不睦,皇后扶持武昭仪,后来的则天皇后是如何对待她们二人。淑妃是聪明人,应早已看出我本性并无野心,否则昔日便不会与卢杞冒死逃离京都,裴昭仪却未必如此。
她果然屈身近前,笑扶起我道:“当日在东宫之时,我便早已视你如自己亲妹妹,何况如今?我竟是却之无辞了。”
我见她不出我所料,欣然接受,说道:“既然如此,姐姐日后便要收下我这愚钝的妹妹了。妹妹今日有薄礼相赠,望姐姐喜欢。”
蓝笺已知我意,近我身侧,将手中锦盒展开,说道:“此盒内有四颗海外奇珠,乃系国丈大人珍藏之物,前日送进宫来为贵妃娘娘添妆。”
我微笑道:“姐姐素喜明珠,这四颗‘海底明月心’,虽不及‘鲛人之泪’,光华亦不遑多让,望姐姐收下,已表我之寸心。”
我家生意遍及四海之外,父亲多年来收集不少奇珍异宝,此物中土确实难得一见,皇宫之内为数亦不多。
我有意赠她此物,正是试探观察她见我提及“鲛人之泪”时是否有所触动,以判断她与绿绮之事有无关联。
她眉目之间却仍是微笑,毫无异状,赞道:“果然是珍奇之物!多谢妹妹相赠。姐姐亦有一物,赠与妹妹。”
我见她如此态度,反是愕然,莫非此事真的与她无关?却笑道:“不知姐姐要赐予妹妹何物?”
她笑道:“妹妹可知皇上喜欢熏香?”
我视淑妃点了点头,心道果然是他相伴多年之人,皇帝身上总是一种淡淡的龙涎香气,而且那晚我将茉莉香袋置于寝帐之中,他的确是心醉神迷,太极殿桌案上那红梅,亦是幽雅飘香,但我心中却从未去想过他之喜好。
淑妃接着道:“我有一本制香之册,妹妹闲暇之时不妨一试,若能制出皇上喜欢的香类,他定然龙颜大悦。”
我不料她竟肯给我此册,若是我依言而行,皇帝只会更喜欢我。她料是看出我所思之事,说道:“如今我只愿读书写画,对这些雅致之事本无兴趣,还是交与你去。昔日亦有此心,后来竟是懒得去动它了。”
我思及一事,对她说道:“皇上这几日之内,定会来看姐姐。”
我心中已有打算,今日晨起之时我发觉身上信期已至不便侍寝,莫若劝他来淑妃这里,倒好似让他去招惹裴丽儿或郭盈她们。亦可让淑妃明白,我并无独占皇帝、不许他再碰别的后妃之意。
淑妃执我手道:“姐姐今日得你这样的妹妹,此后宫中时日,应是要开心得多了。”
我知她对我忌惮之意已消除大半,遂笑道:“妹妹之心与姐姐本是相通,此后若是得空,定然常来相伴姐姐。”
正欲离去之时,闻听外面内监进来说道:“回禀淑妃娘娘、贵妃娘娘,裴昭仪前来拜见,在殿前等侯。”
淑妃神情略敛,说道:“传她进来吧。”
我心中想道:“你来得正好,今日我亦该见一面了。”回身坐于淑妃案几另一侧,只待她来觐见。
裴昭仪已进殿而来,身着粉红色罗裙,肩披金橙色流苏霞帔,腰间围系金色腰带,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面若桃花,顾盼之间眼神勾人魂魄,果然是一位天生美人。
心中暗想难怪他会曾经沉迷宠爱于裴昭仪,世间男子又能有几人能抗拒她那美丽的面容和迷人的风情?淑妃之美在于纤柔袅娜,我胜于清新灵秀,但都不及她那标准而无可挑剔的美。
皇帝常言我恍如仙子下凡,恐系他一直恋慕我之故;蓝笺觉得我在六宫之中最美,未必不是私心偏向于我。若是换作别的男子,在我和裴昭仪之间选择,只怕多数会选择她,因为她的美正是那种人间的美,让人无法拒绝,只能接受。皇帝虽是爱我宠我,对她却有余情,我在暖玉阁中已有所知觉。这个裴昭仪对我明明是有敌意,且有裴相在后支持,皇帝甚是倚重于他,迟早必然是我心腹大患。
我眼视淑妃,她神色冷漠淡然,我松了口气,心道好在还有你,还有其他诸妃。
裴昭仪盈盈行下礼来,称道:“妾身裴丽儿见过淑妃姐姐、贵妃姐姐,前来问安。”她虽口称拜见于我,却是目光只视向淑妃那一侧,我心中已知她并不待见我,自恃皇帝本是宠她,且倚仗父亲之势,昔日我未回宫之时定是宠冠六宫,无人敢掖其锋。暖玉阁中众妃视我皆不敢出言不逊,偏偏是她敢语含讥讽,今日在淑妃之前又如此轻视我,不由心中冷笑:“你既明目张胆如此待我,日后就勿怪我行事不留情面。”
淑妃本是聪明人,见她如此,微笑道:“昭仪如此恭谨客气,日日前来问候,我甚是感激。今日贵妃妹妹亦在此处,倒是难得遇上。”却并不赐起,且有意提醒于她我尚在此地。
裴昭仪此时已不得不面对我,转头视我道:“昨日妾身去贵妃姐姐那里请安,却不料姐姐不予赐见,妾身甚是担忧,恐姐姐身体不豫,后见郭美人她们自飞霜殿出来便向她们问询,知姐姐无恙,方才安心,今日见姐姐神色如常,亦是开心。”
我淡淡说道:“昭仪如此关心记挂于我,实属难得。不过我虽是先天有些赢弱,进宫以来皇上时时相伴,处处关怀备至,倒是不曾有过什么大恙。”
她闻言笑道:“姐姐本是天人,自然百病俱消,妾身却是多心了。”
淑妃见我们话不投机,我亦不赐她起身,但毕竟她位份仅在四妃之后,让她久跪甚是不妥,遂道:“你且平身吧。若是无事,便自己回去歇着。”
我并不看她,将桌案之上点心盒内数枚松子拈入掌中拨弄,说道:“飞霜殿那里,你以后不必每日前去,我素喜清静,那些礼仪规矩恐是承受不起。”
她见我与淑妃对她亦非好言相待,神情略有黯然,片刻之后即道:“如此妾身便退下了,不敢相扰二位姐姐清谈。”又对我说道:“多谢贵妃姐姐免去妾身每日问安之礼,妾身感激不尽。”旋即离去。
我心中有事,对淑妃道:“姐姐且歇着,妹妹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相陪姐姐。”
淑妃目光缓和视我道:“你去吧。她素来便是如此口无遮拦,皇上已宽容她多次了。”
我微微一笑,知她是告知我皇帝对裴昭仪之态度,道:“姐姐放心,妹妹心中自有分寸。”
我离开两仪殿,料想淑妃与皇帝之间定是有一段美好的过往,往事如烟,年华渐渐逝去,如今却只是化为结发之情,她是皇帝初缘之女,但并非他最爱之人。
爱情本是世间最难以把握之事。
便如我和卢杞当年一段快乐时光,早已随风而逝,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他心中如今只有宁国公主,我便该静下心来,好好对待皇帝。
虽是齐眉举案,心中意却难平,卢杞还欠我一句解释,即使他与我一般迫于皇命,却为何不上昆仑见我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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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飞霜殿,将皇帝赐我那面金牌取出,对蓝笺道:“你陪我去秋泠宫走一趟。”蓝笺惊道:“姐姐,那里是冷宫之范围,人迹罕至,姐姐意欲何为?”
秋泠宫院,果然极为冷清,残雪聚集,片片梧桐落叶在院中依稀可见。
我转头问蓝笺道:“你适才问姐姐为何来此,你可知道这宫院中现下所住何人?”
她答道:“奴婢知道,是司掌彤册和众位娘娘起居注的叶淑仪。”
我微笑道:“你该知道我为何带你前来了?”
她灵巧的双眸一转,说道:“奴婢明白,姐姐须得知己知彼,方可心中有数,对别人多加提防。”她稍顿片刻,又忍不住说道:“奴婢斗胆提醒姐姐,除了皇上和皇后,妃嫔是不准查阅这些的。”
我淡然一笑道:“现下宫中不是没有皇后么?”
她道:“的确没有,但是姐姐只是贵妃身份,只恐叶淑仪未必肯听从姐姐之言。”
我视她道:“我今日既然来了,自有十分把握,断然不会空手而回。”
叶淑仪年近四十,清瘦婉约,身着鸦青色的绣襦,她任宫中女官历两朝天子,那彤册之上却并无她自己的名字,否则她亦不会仍然在此。
我缓缓步入时,她正在仔细查对彤册上之记载,册妃大典之上她是见过我的,即使隔着珠帘,我相信我之身影形态,她定然不会忘记,宫中所有人都不会忘记。
她恭声拜道:“妾身恭迎贵妃娘娘。”
我轻声赐起,道:“淑仪可知我今日来意?”
她面色平淡无波,道:“诸多娘娘皆已来过,可惜妾身无能为力,宫中规矩本是皇上所制,妾身纵是有罪,亦不敢有违皇上旨意。”似是早已司空见惯。
我早已料知定是如此,自袖中取出御赐金牌,凝神说道:“请淑仪看清楚此物。”
她只须一眼,早已看清那是何物,跪伏于地称道:“臣妾恭迎圣驾!”又回首对案旁侍女命道:“将彤册呈递贵妃。”
我伸手接过,这上面所记载的本是他对后宫诸妃的宠爱,我平静展开卷册。
彤册阅过,我心中轻轻舒了口气。
他登基以来,所临幸妃嫔确实不多,我在暖玉阁中所料竟是有所差池,那个王珠,居然仅是侍寝过一次而已,淑妃、贤妃、裴昭仪、郭盈、绿绮、王珠,这些名字我并不觉惊奇,却有一人让我疑窦顿生。
德妃张氏。
她原本亦是太子侍妾,在东宫之时继淑妃之后为皇帝生下皇次子和皇三子,贤妃仅出一位公主,张妃地位应在贤妃之上,起居注上写明,她“大历十四年十月,因急病崩于凝翠殿。”绿绮的记载是“大历十四年九月”,她们二人之逝,先后不过一月有余,都是“急病”,是巧合?还是别有内情?
德妃之逝必定与绿绮有关,若是德妃谋害了绿绮,此事或许可以解释。但是他并非罔顾情义之人,怎会对自己儿子生母,相伴他多年之人如此狠心?枉送一人性命?若是有人得知内情逼迫德妃自行了断,此人又系何人?淑妃王氏?贤妃韦氏?
大唐历代后妃多有韦氏族中之女,韦氏亦出过几任皇后,韦氏族人均居要职。贤妃韦氏家教无可挑剔,性情端直,颇有太宗皇帝长孙皇后之风,为人处事缜密到极处,昭仪虽贵为相府千金,与贤妃门第相当,但行事为人实在是与贤妃相去甚远。
我想到此处,胸中郁闷无比,似是喘不过气来,只觉自己陷入牢笼之中,轻叹口气,对蓝笺道:“回去吧。”
身后叶淑仪声音飘来:“妾身恭送贵妃娘娘。娘娘日后随时均可前来,妾身定当恭候。”
我入宫之后,皇帝几乎夜夜临幸飞霜殿,对我眷恋不舍,据我所阅过彤册上他临幸后宫记载,似如今待我这般夜夜专宠,本是前所未有。
时光飞逝,转眼已至建中元年除夕。
宫中处处悬挂彩灯花烛,宫女内监皆欢欣不已,笑语频频,爆竹之声响彻京都,蓝笺青樱毕竟是小女儿天性,持了不少鞭炮爆竹之类,在飞霜殿中燃放,亦催我去看。
我行至院中,恰见一束烟火自地面腾空而起,沉沉夜幕之中如同盛开火树银花,极其美丽,但不过片刻之间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凝望那烟花消失的夜空,李齐运禀道:“皇上传诏娘娘去明月楼,宫中燃放外国进贡之奇异烟火,请娘娘同去观赏。”
我料想此时明月楼中定然又有一众妃嫔,对他说道:“我不去了。”
李齐运十分为难,劝道:“娘娘不可如此,皇上旨意娘娘须得遵从,今日本是要守岁的,娘娘身为贵妃若不在场,恐皇上不悦。”
我见他“皇上旨意”四字不离口,说道:“你只管去回皇上,皇上若是生气要处罚我,我甘心领罪,料也不至于责罚到你头上。”
李齐运见我隐隐有些恼他之意,不敢再多言,只得自去回复那传诏内监。
蓝笺笑道:“姐姐莫要生气,我们院里自己热闹一番,也就够了,不去见那些娘娘们,倒落得耳根清净。”
青樱却道:“只怕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