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记]曾国藩发迹史(全文)-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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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曾国藩的进项就多起来,仅家教一项,一年就有一千两银子的入账。
求师的举子自然是吃住在曾府,早上曾国藩上朝前布置一天的课业,晚上回来就批改这些举子交上来的课业,常常批到深夜,第二天早起他再逐字逐句地讲解一遍,以此加深门生们的印象。拜在他门下的弟子一个比一个束出得多,但曾国藩毕竟是血肉之躯,公事忙,精力有限,实在推托不掉的只好收下,能推掉的全部推掉。
如此又忙乱了一个月,老太爷曾麟书带着二十五岁的二儿子国潢、二十三岁的三儿子国华及曾国藩的家小平安到京。
曾家又是一番好热闹。
曾国藩有兄弟五人,姐一人,妹三人;有子二人,女四人。曾国藩是长子。四个弟弟依次为:二弟曾国潢,字澄侯,比曾国藩小十岁;三弟曾国华,字温甫,比曾国藩小十二岁;四弟曾国荃,字沅甫,比曾国藩小十四岁;五弟曾国葆,字贞干,比曾国藩小十八岁。姐姐名国兰,比曾国藩长两岁。三个妹妹依次为:大妹国蕙,比曾国藩小四岁;二妹国芝,比曾国藩小八岁;三妹国环,染痘瘟而殇。
长子桢第,殇于痘;次子纪泽,时年六岁。四女依次为:长女四岁,次女三岁,三女二岁,四女一岁。欧阳氏一年进京省亲一次,一年一朵花。
曾国藩入京会试点翰林的第二年,曾请假回了一次湘乡。此后,随着官阶的提高,公事的繁忙,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去和家人团聚了。家人倒是可以随时随地来看他,可惜湘乡到京城有千里开外的路途,加上曾家人多地薄,好的年景富裕下来的钱又都给曾国藩填了债洞,除了确保欧阳氏一年一次京城会夫君,又哪里还有更多的闲钱扔在路上呢。
曾麟书到京的第五天,正逢皇后吉日,京城热闹非常。
先是大赦天下,大赦天下还不够,依老例,皇上又在太和殿为四品以上在京的大员,给他们妻室、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一定的封赠,以示君臣同庆。
所谓封赠,说穿了就是光宗耀祖,就是为了“遂臣子显扬之愿,励移孝作忠之风”。大
清的封赠制度是按品级的高低来制定的,特殊的恩宠自然不在此例。按规定,官居一品者给诰命四轴,追赠四代,即推恩到该员的妻室、曾祖父母而止,品级为一品;二品给诰命三轴,追赠三代,即推恩到该员的妻室、祖父母而止,品级为二品;三、四、五品给诰命两轴,即推恩到该官员的妻室、父母,品级为三品、四品、五品;六、七品封赠的就是该员的妻室了,给的就不是诰命轴子,是敕命轴子,称号自然也较低,不能称诰命,只能说是敕命。
曾国藩目前是从四品官员,理应得到两轴诰命;但皇上却特别给予加恩,对曾国藩破例封赠了三代,得诰命三轴。封赠曾星冈为(祖父)从三品中宪大夫,曾王氏(祖母)为三品太恭人;封赠曾麟书为从三品中宪大夫,曾江氏为三品太恭人。曾国藩的夫人曾欧阳氏封赠为三品恭人。
曾国藩把三轴诰命接在手上,感动得热泪盈眶。祖父母总算没有白疼自己一回,终于在他们生前为他们挣得了一份封赠,一份荣耀。
曾国藩心里特别清楚,当自己把三轴诰命接在手里的时候,满朝的文武大臣将会有多少人眼红,多少人妒嫉!——要知道,有的人奋斗了一生,也只是为自己的妻室挣得个诰命。而原本应该得两轴诰命的曾国藩却破例得了三轴诰命,且由四品上升到三品!真是皇恩如天高,皇恩似海深哪。
诰命轴子尚未进府,报喜的人已经赶了来,冲着曾麟书嚷着要赏银。
下人们一见喜报进门,也都挤进堂屋凑热闹。
欧阳夫人听外面吵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打发贴身丫环黑妮去堂屋看个究竟,自己那颗心只管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片刻光景,黑妮满面春风地走进来,道:“少奶奶,可是大喜!——大少爷不仅为老太爷挣了三品诰命,还给少奶奶挣了个呢!”
“什么?”欧阳夫人一愣,反问,“按夫子的品级,只能封赠到老爷呀?……”
低头想了想,忽然一笑,道:“妮呀,诰命可不是随便给的呀,皇家的制度严着呢!就算加恩封赠到老太爷,也只是四品呢。以后,可不能拿这个寻我的开心!”
黑妮想了想,二次走出卧房,很不服气的样子。黑妮是欧阳家陪送过来的丫环,打小就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无论她说深说浅,曾府上下都让着她。
欧阳夫人望着黑妮的背影,很无奈地摇摇头道:“这妮子,真犟!”
话音刚落,黑妮同着奶妈夏嫂走进来,一齐边行大礼边道:“恭喜少奶奶被封为三品诰命夫人!”
见欧阳氏还半信半疑,黑妮急道:“唉呀我的奶奶!大少爷的信儿都传过来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还不快下炕收拾收拾,诰命轴子就要进府了呢!”黑妮说话从来都是大声大气,仿佛在教训自己的下人。
欧阳氏这才紧张起来,知道皇封三品诰命是真的了,于是赶紧下地,等着跪接诰命。
第二部分 王法和权力究竟哪个大第32节 欧阳氏的家庭出身
欧阳氏的淑娴慢悠性格与她家庭出身有关。
湖南衡山南麓的衡州府,当时是湖南仅次于长沙的大城郭,衡州府的府学也很有名,府学有名正八品训导叫欧阳凝祉字小岑号沧溟的,是衡州百里方圆数得着的人物。欧阳三代在衡州做官,虽然都是八九品的小官小吏,门第的书香气却是极浓的。
曾国藩二十一岁时,经人举荐,曾入衡州府学学习过半年。起始,训导欧阳凝祉是很讨厌这名门生的。首先,这名门生长相不雅,是难登大堂之相。按着《麻衣神相》的说法,这种人不是无赖便是恶霸,是绝难成正果的。再就是那身皮癣,三天一刺痒,五天一出血,弄得同宿的人都烦,竟未有敢挨着他睡觉的,怕传染。
但很快,他又喜欢上了这名门生。这名门生不仅做人有礼有让,做事也明明白白,尤其是八股文章做得更是好。看法一好,自然亲近许多,教导得也就格外卖力,已有将闺中长女玉英许配之心。尽管他也知道曾国藩的那身皮癣实难根除,但为了女儿的前途,为了欧阳家族的书香兴旺,统通顾不得了。
当时,玉英已是十九岁的年龄,免不了有大户人家的媒婆子经常登门提亲。老欧阳这几年也是东访西问,没有闲着,怕一招儿不慎误了女儿一生。欧阳玉英也并非貌能闭月羞花、才敌汉时文姬,但五官却也端正,又识得一些字,不仅能背写《孝女经》,连《二十二史》也读得。这些还不是小姐的突出优点,她最打动人的地方,是温柔善良的性格,良好的道德修养,少大家闺秀的娇气。在当时的年代,女子有德便是宝,是大家的共识。
曾国藩当时尚未入县学,只是名四处求学的童生,年纪也已老大不小,曾家也正到处张罗亲事。偏偏国藩的长相与身子不争气,曾家家境又不是特别的好,婚事就一直拖下来。尽管大家都承认子城这孩子挺实诚,也肯学,曾家也确是好人家,但仍没有哪个人真肯把女儿嫁过去活受罪。
老欧阳把自己的想法对夫人讲出以后,老夫人起初也是蛮同意的,不同意是七天以后的事。
老夫人流着泪对老欧阳说:“从我嫁进你欧阳家,凡事都是依着你的,但这次却依不得你。我已着人访听清楚,湘乡曾家的大少爷,原来是个鱼鳞身子。玉英嫁过去,如何近得他的身?这不是让玉英受活罪吗?”
夫人的一番话,自然在老学究的意料之中。
老欧阳慢悠悠道:“古来成大事业的男子,哪个是十全十美的?——韩信三分似人形七分像猴子,乾隆朝的刘墉刘石庵可谓才高八斗,却偏生是个罗锅!——老夫观那曾子城,其德其才,日后断非寻常之辈。而我家玉英,虽识得几个字,却天生木讷羸弱。嫁个君子,有诰命之份;嫁给猛夫,定然短寿。”
一席入情入理的话,说得夫人哑口无言,眼见得是同意了。
欧阳家的媒婆子一踏进曾家的大门,曾星冈当时就满口答应下来,转天就让麟书将子城的生辰八字及聘礼送到衡州,惟恐老欧阳出现反复。
曾国藩以后的日子便在“夜永对景,那堪屈指,试把花期数”中度过。
曾国藩的洞房花烛不久便在祖父的全力操持下燃起了火苗。
客人散尽,曾国藩掀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把羞答答的玉英拥进怀里。但在行周公之礼时,玉英小姐却被夫君斑斑驳驳的蛇皮身子吓得晕了过去。
清晨起来,曾国藩早已经出去见客了,玉英却发现不仅自己的身上全是皮屑,褥子上也留下条条血痕,好不恶心人。
玉英挣扎着起来,在黑妮的服侍下梳妆了一番,这才勉强到大堂和太公太婆、公公婆婆、叔公叔婆见礼。
饭后,回到房里,仍是独自一个发呆。
曾星冈见新媳妇的眼角有泪,断定是受了委屈,便把子城叫到自己的房间,训斥道:“子城啊,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才修得共枕眠哪。我曾家几代务农,到你父亲一辈,才算挣了个秀才。而你岳丈欧阳夫子,不仅自身做着朝廷的训导,且三代做学问。这样的望族小姐肯做我曾家的媳妇,这是多大的荣耀!——你不同于常人,是有暗疾在身的。不仅你要看重玉英,我曾家满门都该敬着人家呀!”
曾国藩被训得莫名其妙,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诺诺连声,一口一个“是”,弄得一整天会客都蔫头耷脑,打不起精神。
当天晚上,曾国藩躲进书房,一个人读书直到夜半。他怕在书房停留过久二次遭祖父的骂,便悄悄地回到卧房,却猛见娘子玉英正在灯下一个人坐着想心事,分明在等他。
曾国藩两眼一热,动情地说一句:“玉英,委屈你了!”便一屁股坐在床头掉眼泪。
玉英婀娜地站起身,给曾国藩亲手斟了一杯茶,细声细语道:“夫子啊,你不要过分自卑。奴家想了一天,总算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命。其实,蛇皮身子又不是你的错,慢慢总能好的。何况,也真不碍什么。奴家再不嫌弃就是了。夫子啊,你今后定要放掉一切念头,一心读书,给奴家挣个诰命回来,无论怎样,玉英都能受得!”
一席话,把曾国藩说得心花怒放、前嫌尽释。他把玉英紧紧地搂进怀里,动情地说:“我曾子城何德何能,上苍竟将这么贤惠的娘子赏赐于我!我如再不发愤读书,何颜去见列祖列宗啊!”
此后,曾国藩的读书热情更加高涨,湖南境内的名师,几乎被他拜了个尽。
令欧阳玉英想不到的是,她年纪轻轻,夫君就把个三品的诰命给她挣了回来!——曾国藩当时三十五岁,玉英才三十三岁。三十三岁而得三品诰命的,全湖南女子中,她是第一个。
曾府的单独一间房里,一下子便挂上三个诰命轴子,这间屋子于是也就成了下人们的禁地。两封报喜的家信,也于午后分别发往荷叶塘与衡州府。
当晚,曾府的祭祀堂里香烟缭绕,曾麟书领着在京的一家大小祭奠完上苍又祭奠起祖宗,祭奠完祖宗又反过来祈祷上苍。一连忙活了十几天,曾府才渐渐安静。
但曾麟书却安静不下来,他还有个心愿未了,想去天下读书人个个倾慕的翰林院看一看。曾麟书也是个读书人,尽管他已知凭自己的才能不要说与进士无缘,连举人,怕也是捞不到的了,可他特别想去看看翰林院的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也就算没白活一回人。倘若以后继续坐馆,也能增加些资本。当然,这后一点,是他自己的小秘密。
他憋了几天,实在憋不住了,这才在一天饭后和曾国藩闲拉时,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他以为只要自己把想法一说,不要说翰林院,就是军机房,儿子也能让自己去呢;说不定儿子一高兴,还能把他领到万岁爷的眼跟前呢!——儿子不是经常见皇上吗?儿子可是堂堂的四品官哪!四品官是比县太爷大好几品的官,还有做不到的事吗?
曾国藩却猛地打了个愣怔,没想到父亲读书读到了这种无知的程度!按大清律例,不要说官员的亲戚不准进办事房,就是皇妃想见亲爹,也得万岁爷下旨才可以召见。父亲怎么连这点起码的常识都不懂呢,要知道,翰林院官员擅带亲戚进办事房犯的可是杀头之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