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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青瑶夫人_出书版完结-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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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的记忆,随着这阵收缩,如潮水般滚滚而来。 
  春暖花开的季节,娘坐在溪边捣着衣裳,带着温柔的笑,看我叫喊着去追爹。爹笑着闪躲,见我急了,才停住脚步,大笑着抱起我,然后将我高高举起; 
  白雪皑皑的时候,娘坐在炭盆边,静静地绣花,间或抬起头来,看爹握着我的手,教我一笔一笔地写字; 
  入私塾后,每天黄昏,我要走上好几里路才能回到家中。只要下雨的日子,爹都会撑着伞站在私塾门口,我就会穿过院子,踏出一路水花,直扑入他的怀中。 
  镇上的吴举人家里做寿,请了人来唱戏,我会扯着爹的手,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位置,然后骑在他肩头,痴痴地看台上的悲欢离合。戏终人散,已近半夜,我趴在爹宽厚的背上,人声渐渐淡去,只有爹的脚步声,伴着田野间的阵阵蛙鸣,在我的梦里萦绕。 
  两年前,当我用厚厚的岩层将心封闭,我以为自己的怀抱,能够给早早足够的温暖。 
  可是,真的能够吗? 
  瑶瑶似是感觉到了异样,猛然抬头,叫道:“婶婶!” 
  狐狸右腿微微一弹,猛然坐起。他眉头微蹙,眯着眼看了我片刻,才慢慢地微笑,“大嫂来了。” 
  早早却仍没醒,只在狐狸猛然坐起的时候,微扭了一下,继续酣睡。 
  狐狸又低头看向早早,话语中似带着几分宠溺:“这小子挺乖的嘛,睡得这么好。” 
  瑶瑶在一旁撇嘴:“叔叔试一试晚上带他睡,就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乖了。婶婶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他可是天下第一号磨人精。” 
  我慢慢走入房中,仔细看了看狐狸的面色,道:“六叔这几天很累吗?” 
  狐狸将早早放在摇椅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轻唔一声,道:“这几天确实有点忙,等会还得召集各营将领和各城的郡守开会。” 
  我正犹豫要如何开口,狐狸扳了扳脖子,再看向我,微笑道:“大嫂有事找我?” 
  瑶瑶很会看人眼色,立马放了笔,跳下椅子,道:“我去园子里玩。”她蹦跳着跑向门外,因为跑得太快,直直地撞入正踏过门槛的老七怀中。 
  老七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瑶瑶也揉着额头直叫唤,片刻后,她瞪着老七,怒道:“七叔你太毛燥了,走路也不知道看着点。” 
  老七急了,道:“是你毛燥还是我毛燥?明明是你撞过来的!” 
  五叔从后面进来,摇头道:“老七你也是,跟人家小孩子致什么气?” 
  瑶瑶素来不爱听这话,却不敢对五叔撒野,暗暗做了个鬼脸,再瞪了老七一眼,便一溜烟地跑掉。 
  五叔这才看见我,他似闪过一丝不自 在的神情,才道:“大嫂也在啊。” 
  老七神色也有点别扭,呐呐地叫了声:“大嫂。” 
  狐狸微笑道:“正好趁着大嫂在,咱们几个把人给定了。”他走到案前,摊开纸,握了笔,如行云流水般写罢,待墨稍干些,捧到我的面前。 
  我低头凝望着纸上写着的八个名字,半晌,淡淡道:“这是什么?” 
  狐狸叹了口气,面色沉重,道:“二哥四哥不在了,原先拟定的内阁之制便无法实施。我和五哥、老七商议过了,干脆不设内阁,就设一名上将军,以便统一指挥。” 
  我沉默了一瞬,平静道:“这上将军一职,自然非六叔莫属,那五叔和老七呢?” 
  狐狸微笑道:“他们两个是左将军和右将军,分别管四个营。这上面是各营统领的名单,大嫂若是没有异议,就这样定下来。” 
  我将拐杖挪了一下,狐狸便道:“大嫂先坐下再说。” 
  我慢慢地走到椅子前,慢慢地放下拐杖,又慢慢坐下,再抬头时已有了计较,微笑道:“我也没有什么异议,不过,我始终看黎朔这人不错,是个人才…” 
  不等我说完,狐狸啊了一声,道:“怎么把他给忘了?” 
  他重新执笔,划掉一个名字,又添上黎朔的名字,回头犹豫道:“黎朔派到哪个营为好?” 
  我柔和地笑着,道:“我还指望他帮我训练青瑶军,就别派远了,留在洛郡吧。” 
  狐狸应了声,再将名单递到我面前。我颔首,五叔和老七接过看了,也无异议,这八营统领便正式定下。 
  五叔站起来,道:“那我叫这些人去前厅开会。” 
  狐狸挥了挥手,五叔便行了个军礼,才出门而去。 
  看见五叔对狐狸这般恭肃,我不禁讶然。不过几天的时间,似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发生变化,就象河中的暗流,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以巨大的力量悄然移动。 
  默然了许久,我才缓缓道:“右将军。” 
  老七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我是在叫他,他象被针刺了一般,从椅子上一弹而起,大声道:“是,夫人。” 
  “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件事情,要与上将军商议。” 
  老七啪地合腿,行了个礼,飞快地消失在门口。 
  狐狸沏了杯茶,放在我手旁几案上,微笑道:“什么事?这么郑重,也不怕吓着老七。”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是决定单刀直入,便道:“六叔,那日平定局势,我是当着卫家军上万将士的面,亲自说缴械投降者、既往不究的。“ 
  狐狸低头拂了拂衣襟,片刻后,才道:“大嫂说得没错,确也是因为这样,才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我盯着他,缓缓道:“那为何你要下令,将那一百多人…” 
  狐狸忽举起右手,止住我的话语,又抬头看向我,浅浅笑道:“大嫂,当时你是为稳定局势才说这样的话,是从权之举。可他们犯的是谋逆之罪,自古刑典有云,‘罪有赦,谋逆不在其中’。眼下卫家军刚刚经历内乱,二哥四哥经营多年,这一百多人都是他们的心腹,只怕军营中还有他们的人,若让这些人勾连起来,只怕会军心不稳,引发大乱。这件事,五哥和老七也都没有异议,大嫂就别管了。” 
  我急道:“可既往不究的话是我说的,六叔难道要将我置于出尔反尔、不仁不义的地步吗?!” 
  狐狸叹道:“大嫂放心,这份处决令,我会以上将军的名义发出,纵使有人议论,也怪不到大嫂头上。” 
  我禁不住冷笑一声,道:“那少将军的印呢?不是所有军政之令都要盖少将军的印吗?!你打算让早早的第一份政令,就是处决这些曾经为了保护他而豁出性命的叔叔伯伯们吗?!” 
  狐狸唇边仅有的一丝笑意慢慢褪去,他迎着我的目光,许久,淡淡道:“早早年幼,军中未免不服,正需要这样的严令,来树立他少将军的威信。” 
  见他说得这般坚决,我也觉自己急燥了些,只得缓了语气,柔声道:“六叔,除二叔四叔,那是形势所逼,虽然心痛,不得不为之。可这一百多人大部分都是鸡公寨最开始的那帮兄弟,他们又已诚心投降,为什么一定要将他们处决呢?” 
  狐狸苦笑一声,道:“大嫂,现在咱们已经是卫家军,不是鸡公寨了。既然是正规的军队,自需有严格的军规,不然咱们怎么立足?又怎么去与群雄争霸,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我咀嚼着这四个字,仰头望向狐狸,“我们?” 
  他与我默然对视,清俊的眉眼间似有隐痛闪过。良久,他负着手,慢慢转过身去,似在眺望窗外的万里晴空,低沉着声音道:“大嫂,你不觉得,这天下乱得太久了吗?” 
  我默然无语,乱世乱世,为什么我们都要生在这乱世? 
  狐狸深青色的身影立在窗前,话语沉痛:“自哀帝登基以来,先是与高丽交战,折兵十万;继而与突厥开战,右军全军覆没,边境百姓流离失所者以百万计。他再凿运河、数下江南,役夫数百万,百姓骨肉分离、哀号遍野,这才致有熹州暴乱,他也死于乱民之手。可这天下,也从此四分五裂。 
  “大嫂当年亲历熹州黑州地狱之路,不用我多说。但你可知,这两年来,因为各方混战,又死了多少百姓吗?” 
  他猛然转过身来,盯着我,道:“大嫂,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山贼,不再只是为了活命而落草为寇。我们是卫家军,是有资格与群雄争霸、有能力庇护一方百姓的卫家军!现在内贼已除,我马上就要定出‘均 田赋税’的法令,只要上下一心,政令得通,四郡百姓将过上富足安定的日子,卫家军就能赢得民心,进一步壮大!这一百多人的死,能换来整个卫家军的严明军纪,能换来四郡百姓的齐心协力,甚至,能换来天下统一、海晏河清!” 
  窗外回廊下的渠水,似伴着他这番话语,流得更加汹涌激烈。 
  我沉默不语,静静听着这渠水之声,神情渐转复杂。 
  狐狸缓步向我走来,在我身前蹲下,仰面看着我,轻声道:“大嫂,我知道,因为共过患难,因为他们拼命保护过你和早早,你将当初鸡公寨的那帮弟兄都当成自己的手足。可手足生了疮,就得忍痛将这疮给剜掉,不然将来就会危及生命。大嫂,你熟读史书,你也应该知道,斩草不除根,那根,迟早又会长成跘脚的野草…”    
   妻非妻(上)   
  斩草?除根? 
  我恍惚了片刻,手心也渐沁出汗来。 
  继而在心中默算了一下,认识狐狸,应该有两年多了吧。 
  眼前这张清俊的面容,何时开始,他的眉宇间多了肃杀、少了温雅?他的双手,何时不再迎风抚笛,而是紧握了森寒的剑? 
  他在微微仰头,凝望着我,目光渐渐透出几分柔和。 
  这份柔和,又仿佛和当年并无二致。依旧是那个斜撑着枣树、笑着对我说“人骨头汤喝腻了”的杜凤。搭在我身侧这双修长白净的手,依然能用清幽的笛声,在云池亭伴我度过最艰苦的日子。 
  我满手心的汗,逐渐在这柔和的注视下散发掉。 
  也许,可以试一试。 
  我向他微微而笑,轻声道:“六叔,很久没听你吹过笛子了。” 
  狐狸没料到我在这个时候忽然说起这个,怔了一下,又似是也忆起了许多往事,他唇角慢慢涌出笑意:“大嫂想听?” 
  “嗯。”我低声道:“不知为何,忽然间很想听,听你以前在鸡公寨时吹过的那些曲子。” 
  “好。”狐狸的笑容很愉悦,看得出,是那种自心底散发出的自然而然的愉悦。他手在椅几上一撑,猛地站起,在书阁中翻找了一阵,才翻出一支青竹长笛,正是以前在鸡公寨时他不曾离身的那支。他的手指,象抚摸着珍宝一般,留恋地抚过笛身,他的微笑,也愈发柔和。 
  他再抬头看着我,墨玉般的眼睛里似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我还来不及将目光避开,他笑了笑,横笛唇前,悠扬的笛声在书阁内象小溪般流淌。 
  我静静地听着,仿佛仍坐在鸡公山的云池亭,迎着清幽的夜风,看着他如星般的双眸,再让煎熬的心慢慢平静。 
  狐狸一曲吹罢,反握着竹笛,静默地看着我。 
  我低叹一声,“听到这曲子,我就好象回到了鸡公山。” 
  他的声音很轻柔:“等形势再稳定些,我陪你回鸡公山看一看。” 
  我侧过头,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早早,温柔地抚上他的额头,低低道:“有时候真想永远留在鸡公山才好。我总记得,当时我们一起去捉黄蟮的情形,那时早早还没出生,现在都一岁半了。唉,当时的那帮弟兄,也都…” 
  狐狸依旧在微笑,但慢慢地将长笛放在了几案上。 
  再过一阵,他神情怅然地望向窗外,淡淡道:“当初那帮兄弟,活下来的不过一半。” 
  他长叹一声,走到案前,急笔写了一阵,再似出神了一会,才放下笔,轻声道:“这一百多人中,有七十多人是老兄弟,唉,能不能保下命,就看他们的造化吧…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念昔日手足之义,特赦上述人等,但死罪可免、活罪难赦,为严明军纪,着责每人二百军棍,监禁三月,以敬傚尤…” 
  我看着紫绫上书着的朱红楷字,良久,低低叹道:“真的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看着狐狸在紫绫卷轴上盖了上将军印,我“啊”了一声,道:“对了,那天打得那么凶,早早的少将军印没有摔坏吧?” 
  狐狸缓缓抽出案下的抽屉,从里面托出一个锦盒。我撑了拐杖,走到案前,拿起锦盒中的玉印看了看,在紫绫上用力印下,顺手将玉印放在腰边的绣囊中,再抬头向狐狸微笑,轻声道:“谢谢你。” 
  他微抿了一下唇,缓慢地抬起右手。我以为他要来拿我腰间的玉印,本能地微闪了一下身躯,他的手却落在我耳侧,将我散落下来的一绺长发,轻轻地拢到耳后,望着我,淡淡问道:“谢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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