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全集-第31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耸遣恍Φ模衷谇樾蜗喾矗缡由弦研Φ们把龊蠛希壑诨乖诘裳邸1缡强壳榻诤推眨皇强窟襁襁襁瘛9壑谏砩系募ζじ泶瘢孀琶恳簧襁襁襁瘢家⒁淮危翟诓还晃郎S绕涫撬轿囊瞻榫纾种右恍】蓿宸种右淮罂蕖N腋掖蚨模灰种用挥锌蓿揖陀猛吠锨缴献玻渤鲅次埂M夏啻蛑蹦苁构壑诩背瞿蚶矗痪渌低甑幕埃凳洌渌低甑幕埃狄话倬洹N蘖牡亩鳎嗳缏棵N蘼圩髡吆投琳咭约肮壑冢孟裼涝妒怯字稍靶“唷V劣诼┒窗俪觯饣故乔返模导噬鲜锹┒辞С觥N铱刹荒芨憔倮樱痪倮樱褪钦镜谝幌撸圆涣硕底抛摺2还惺焙蚩醋趴醋牛迥诰懔眩薏坏眉窨槭罚训缡踊腋鱿±谩�
无论如何,选择「十大劣书」「十大劣电视剧」,都可以消极的扫除陷阱,积极的刺激作者的创造力,和读者观众的欣赏水准。不过,你阁下检举尽管检举,可别宣传这主意是柏杨先生出的。我以驯服如虎,闻名于世,岂会出这种馊主意乎哉也。
围棋和人生
上个星期,吾友汪祖怡先生驾临敝汽车间──即柏府所在,要跟柏杨先生较量围棋,于是就在墙角摆下擂台,多年不见,弄不清他的道行又增多少。但听他的语气,好像是已上了段,我就坚持他让我两子,一则柏杨先生一向有谦虚的美德,二则柏杨先生老谋深算,盖万一赢啦,我就可以到处宣传光辉的战绩,这年头有些人的脑筋是一盆浆糊,只会直觉反应,不会深入观察,于是乎在意料中的回答是这样的焉:「哎呀!柏老,你真是多才多艺,连围棋都打遍天下无敌手。」然后我就飘飘然兼然然飘。绝不会有人问曰:「他让你子了没有?」假使真的有人这么探本溯源,我已准备好迎头痛击,作委屈状,搥胸曰:「你说啥?让我几子?是我让他两子的!你门缝看人,把人看扁啦。」这是赢了棋的表态。如果我万一输了棋──其实这根本不必考虑,因为我连吴涤先生的账都不买,岂能会输。
那一天战斗的结果,听说并不十分理想,读者老爷要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是知恩图报的,他阁下既然让我两个子,我就不得不让他三盘,此之谓投桃报李,古有明训。最后汪祖怡先生喜洋洋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坐在板凳上生闷气。
夫柏杨先生少有神童之称,三岁就会下棋,当时如果有吴清源先生或林海峰先生的环境,早就闻名国际矣,岂肯在垂老之年,仍不得不猛在稿纸上写字哉。不过因异禀天生之故,虽没有怎么努力,棋力仍然大进,倒是很少输过(就拿跟汪祖怡先生这三盘来说,我也没输,不过让他罢啦),在绿岛的最后一年,几乎天天跟王道洪先生对弈,他阁下倒是常有妙着。但有一次我大发威风,捉住了他堪称世界上最大的一条龙,胜利在望,心跳如捣,他左算右算,前算后算,算得我发毛。最后,他随便下了一子,我赶忙应之──应得非常迅速,唯恐怕他悔棋,他的子还没落地哩,我的子已摆上啦,谁知道他竟看了七步之多,砰,喊曰:「叫吃。」我心里正要冷笑,谁晓得他阁下竟然突围而出,我就「让」了他一百零一子,大概打破世界纪录,人生中有一项能打破世界纪录,还有啥可求的,所以我也不怪他。
现在是很少下棋啦,主要的是没有时间,更主要的是臭棋密布。不是我嫌人家臭棋,就是人家嫌我臭棋。呜呼,想当年柏杨先生研究弈棋,曾写了一本书,曰《吞车集》,颁布种种清律戒规,为棋界之士奉为圭臬,一体遵行。我有如此大的学问,岂是等闲之辈?胆敢瞧不起我棋艺的,自行悔过,还来得及。
人生非常的像下棋,当下得正晕头胀脑之际,全神贯注,六亲不认,在一旁看歪脖棋的,偶尔插一句嘴,立刻翻出白眼。而对手就好像社会上挡了他前途的同行冤家,把他恨入骨髓,非彻底击溃,誓不甘休。我跟一位常败将军下棋,他阁下千方百计摆一个陷阱,发现我竟不往里跳,他的气就大啦。唠唠叨叨,一面下一面骂:「老头,怪不得都说你面似忠厚,心怀奸诈,可真一点也不错呀。」可是一旦形势对他不利,他左走我左挡,他右走我右挡,撒下天罗地网,他就满脸青筋,喊曰:「做人要温柔敦厚呀,从没有见过这么心狠手辣,赶尽杀绝的。」他越说我就围得越紧,结果他惨叫曰:「恶劣!恶劣!他妈的!你这个老小子。你总有一天要吃大亏的,天理不容。」把棋盘一推,吼曰:「再下!」
不久以前,我们北京大学堂的同学,在台北市大三元聚餐,凡是还活着的,差不多都扶杖驾莅,清一色的老家伙,而且几乎是全都退了休。老家伙们见面,跟女学生们见面一样,咭咭呱呱,说个没完。──唯一不一样的是,老家伙们见面,谈的都是如幻如梦的当年,而女学生谈的却是如幻如梦的未来。柏杨先生坐在一隅,冷眼旁观,感慨系之,不禁吟诗一首,诗曰:「昔日挤得头发昏,而今都是退休人。弈罢棋子归原位,再叙同根老乡亲。」吟诗已毕,和众老头一一握手。叹曰:「某人也,你当初为了争科长之位,把某人挤得流泪。某人也,你当初为了哥伦比亚大学那笔奖学金,不惜告某人帏薄不修。某人也,你为了表示自己清白,连八拜之交的老朋友都踢出门外。如今时过境迁,前程已尽,又回到一起,套老交情啦。」经过我这么指指点点,大家轰轰烈烈,不欢而散。
但在另外意义上,人生比下棋悲哀。一棋既毕,再行交战,用的还是原来的棋子;而人生就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再一场上演时,却是新的棋子,旧棋子都扔到垃圾桶里,恭候牛头马面前来打扫清洁时,倾到阴山背后;再出来折腾的机会很少。所以柏杨先生敢对那些老家伙猛致训词,而不愁后患。要是从前,打死我我也不说,盖那时候大家都在演「码头争霸战」,我敢碰乎哉?现在码头已经没啦,触触他们霉头,也略消心头之气。
正因为如此,所以每次一局棋结束,我就有一阵凄凉之感,一局棋已经过去,一代人也就下台鞠躬,而且永远鞠躬。下局棋虽是原般棋子,而下一代舞台却都换了新人。
有些崇拜围棋的朋友,把围棋的功能,说得天花乱坠,诸如说它简直就是战争的雏形──一部用棋子显示的「活孙子兵法」,如何设伏焉、如何追击焉、如何撤退焉、如何进攻焉、如何放长线钓大鱼焉。不过事情彷佛并不如此简单,我看,围棋就是围棋,只是千千万万休闲艺术的一种。如果微言大义,胡扯八拉,恐怕桥牌的价值更高。围棋是大独裁者的干法,桥牌则讲的是团结合作。两人同心,其利断金。两个人如果两条心,都想坐庄,哼,你算老几?俺为啥听你的?俺一手好牌,叫「速驴」还是过度忍耐哩,而你这个做朋友的,坐在那里像被谁勒住脖子,好吧,俺硬是打啦:「福尔马克。」福尔马克的结果,负分累累,三年不能翻身。
国手下棋,只求先赢,再求赢的目数多。在全盘考虑之下,他可能放弃辛苦经营的二十个子,一点也不心痛。至于那些被牺牲的棋子,一把抓过,扔到盒子里,连哎哟都不哎哟。可是真正的军事行动,却是一场血淋淋的场面。最近台北上演《夺桥遗恨》,美军全部牺牲,血肉横飞,留下多少孤儿寡妇,它激起的反应是影响了美军士气。围棋永远不会如此,谁听说过「一条龙」被吃掉后,其他的棋子垂头丧气,一哄而散乎哉。
恐怖的电视广告
电视现在已是一种最普遍的家庭设备,想当年家里有架电视机,走起路来连脖子都发硬的光荣时代,已成为历史陈迹。连荒村僻壤,家家户户的屋顶上,几乎都矗立着天线。柏杨先生有一位妙手空空,专做无本生意的朋友,金口御言,亲自告诉我,在他那可敬的行业中的一些高手,只俘现金和珠宝,对电视机之类,请他偷他都不偷。盖家家户户都有这玩艺,偷了之后,卖给谁乎哉(正因为如此,该朋友到了柏府,如入无人之境,我既不防他,他也找不到对象)。
电视的产生,对电影是一个致命打击,电影老板怨天尤人之余,眼看要择个黄道吉日,一同跳河。可是电视代替不了电影,犹如摄影代替不了绘画。一个走阳关道,一个走独木桥,八仙过海,各有神通。电视最大的弱点是广告多如驴毛,使节目柔肠寸断。就在去年,报上刊载一则消息,花莲县一位看电视的老汉,受不了广告的轰炸,当场就气得撞倒在地,一命归天。不过他阁下的尸谏似乎并没有使电视公司大哼回心转意,所以广告的恶劣面目如故,看来老汉是白死啦。电影就干净得多,一竹竿到底,滋味大异。
电视之有广告,是一种必要的罪恶。盖没有广告,就没有电视。最近有几位参加伟大的「全国文艺座谈会」的伟大作家,作成文书,建议政府把三家电视台收归公营,细节如何,我不知道,如果是仅只限于从此之后,不再有广告,那真是人心大快,兼大快人心,也聊可告慰惨死的花莲老汉于九泉之下。不过,如果没有了广告,基于「节目永远操在花钱大爷之手」的定律,将来的节目,是否能比有广告时更好,还得进一步的等待分晓。
我想的是,问题不在广告,而在广告内容,读者老爷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柯达公司推销照相机和软片的镜头,全部动作揉和在带有磁性的低沉男性歌声之中,儿女飞奔,夫妻拥抱,全家福团聚,每一个动的画面,接着就是一幅静的留念。那简直不是广告,而是一个完美的艺术节目。呜呼,我们的广告制作如果能有洋大人的一半好,台湾心脏病患者,至低可减少一半。洋枪洋炮,需要有长期的科学和工业基础,比不上洋大人,还有啥可推诿的。广告节目只不过个人的艺术造诣,却比不上洋大人,我们就不知道说啥才好。以台湾制作的广告而论,黑人牙膏就应该数第一位,只有几个音乐悠扬中的画面,就说明了一切,没有一句废话,使人有一种清新深刻的印象。
我们广告中的对话和旁白,就好像从前柏杨先生读私塾时教习用的铁戒尺一样,不断的向观众尊头上敲打,敲得观众老爷脑浆都要崩裂,不但把观众当成白痴,而且还硬把同样也是白痴的观念,往观众老爷肚子里灌。广东省有句谚语曰:「横柴塞进灶。」明明把柴竖过来就可以塞进灶门,却是非横着往里塞不可,于是,观众就倒了八辈子的楣。我有一位制作广告的朋友,有一天,在一个别人结婚的宴席上见面,三盃黄汤下肚,谈起来广告品质,柏杨先生叹曰:「低能,低能。」他干嚎曰:「低能?你老头能高一下试试,花钱大爷喜欢这个调调。我要是坚持我的意见,今天还有得吃的?」于是乎我就想起鳄鱼蚊香,一条鳄鱼咬住一个黑男孩,结果是蚊子大批飞来救驾,把鳄鱼打垮,黑男孩一命得全。我一直就没有弄清是鳄鱼老爷厉害乎耶?抑是蚊子老爷厉害乎耶?既然花钱大爷喜欢蚊子厉害,制作朋友只好让他的鳄鱼蚊香大败。
电视广告活像吾友包拯先生的狗头铡,看着看着,正在起劲,忽然一铡下来,身首两段。于是观众老爷也有相应妙法,那就是一看广告驾到,立刻转台,换别的节目。别的台如果也在乱喊乱叫,就再转另一个台,如果三家全是广告,然后就国骂省骂三字经,脏话全部出笼,以平民愤。这样做当然妙不可言,不过观众在电视机与沙发之间,跳来跳去,香汗淋漓,骂不绝口,实在有碍健康,最好买一个遥控器,就大可稳坐沙发,静候雨过天青。
然而这也有问题,问题是你不知道广告到底哇啦多久,有时候扭过来看看,它仍在那里继续教训观众买这买那,有时候则正式节目已恢复半天啦,前后剧情衔接不上,气得鼻孔冒烟。柏杨先生则有柏杨先生的一套,那就是拿一本喜欢看、或需要看、而平常没有时间看,或一时看不完的书,一旦「弟弟妹妹爱用洗发精」,我就低头看书,一直看到电视上音调不对劲,再抬头看戏。
广告的内容已使人恐怖,而更恐怖的现象似乎逐渐超越了内容,而延伸到制作人、编剧、导演,和演员身上。电视连续剧之所以弄到今天这种「纽约城岳飞战张飞」场面,跟这个有关。花钱大爷看重了某一位女演员,制作人、编剧、导演,立刻就屁尿直流,该女演员也立刻成了主角之一,甚至成了唯一的主角,亮相亮个没完,剧情也发展个没有完,一直发展到观众倒尽了胃口才算罢手。当然,制作人、编剧、导演,也有硬汉朋友,拒绝屁尿直流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