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庆龄--二十世纪的伟大女性 作者:(波兰)伊斯雷尔·爱泼斯坦-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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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对面放孙中山的像是毛主席决定的。孙中山是资产阶级革命家,他有功绩,也有缺点。他的夫人自从与我们合作以后,从来没有向蒋介石低过头。大革命失败后她到了外国,营救过我党地下工作的同志,抗日战争时期与我们合作,解放战争时期也同情我们,她和共产党的长期合作是始终如一的。我们应当尊重她。她年纪很大了,今年还要纪念孙中山诞辰一百周年,她出面写文章,在国际上影响很大。到她家里贴大字报不合适。她兄弟三人姐妹三人就出了她一个革命的,不能因为她妹妹是蒋介石的妻子就要打倒她。她的房子是国家拨给她住的。有人说:‘我敢说敢闯,就要去。’这是不对的,我们无论如何要劝阻。”①
①同上书,第451页。
周恩来在把宋庆龄列为应保护的干部名单首位的同时,建议她搬进中南海去住,以保证安全。她对此婉谢了,解释说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这再一次显示了她的刚强。
这时,宋庆龄遭到了一个比抄她的家还更严重的打击,这在当时没有多少人知道。
上海的红卫兵破坏了她双亲在万国公墓的墓地,推倒石碑,把墓中骸骨挖掘出来,实行“暴尸”。他们因为万国公墓过去安葬的大多是中外富裕人士,所以把它看成是昔日特权阶层的纪念碑,必须予以摧毁。至于宋家的墓地,这里埋葬的不正是蒋介石的岳父母“查理”和“妈咪”吗?在他们看来,还有什么比这更应该从这个地球上消灭掉呢?
墓地遭破坏的照片从上海寄到北京时,宋庆龄身边的工作人员第一次看到她精神上支持不住而痛哭起来。廖梦醒把这些照片送给周恩来。周下令上海市有关部门立即将来墓修复,并在竣工后拍了照片寄给宋庆龄。但并没有全部照原样修复。原来的墓碑上列着所有六个子女的名字,而新墓碑上只有宋庆龄一人。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不可能有更多的要求了。“文化大革命”告终之后,又重新换了墓碑,完全复原。①
①承史学家尚明轩提供资料。
(三)纪念孙中山百年诞辰
1966年11月12日,宋庆龄在她丈夫孙中山诞辰一百周年纪念时发表了讲话。她为这篇精神饱满、思想丰富的纪念讲话标了一个很有意义的题目:《孙中山——坚定不移、百折不挠的革命家》①。它的主题是,随着革命从一个阶段发展到另一个阶段,孙中山能够改变他自己的观点和方法,以推动革命前进而不是加以阻止。
①《宋庆龄选集》,第530—546页。
“他生在帝国主义垄断资本开始统治世界之前。他出生的时候,国内的封建王朝刚刚受到太平天国农民革命的震撼,我国人民还刚刚同资本主义国家发生接触。
“当他离开人间的时候,帝国主义力量正不可一世,欧洲列强处心积虑要瓜分我国领土,近邻日本的军国主义也不断威胁着我们整个国家的生存。……”
尽管不断遭到挫折,孙中山在革命活动中从不动摇,因而成为以建立新中国为最后胜利标志的中国革命的先驱——虽然这一最后胜利的到来是在他逝世四分之一世纪之后。
“今夭,中国发生了多么伟大的具有历史意义的变化!在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的领导下,……中国人民不但胜利地完成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并且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取得了光辉的成就。……”
孙中山在革命实践中认识到,要做一个真正的民主主义者,必须坚定地、毫不妥协地反对帝国主义。在连续不断的困苦和危险中,他从不低头。他是一个决心不断学习的人,他克服了自己早期的幻想和失误。
在推翻清廷的斗争中,他因单纯依靠军事手段举行武装起义多次失败而认识到确定政治纲领、建立政治组织的重要性。
辛亥革命推翻了清廷的君主专制政体,建立了民国,但一个独立、进步的中国仍然没有出现。他从中悟出了更多的道理。领导辛亥革命的中国资产阶级赢得了初步胜利是因为得到了人民群众的支持。但当它没有决心去满足占中国人口百分之八十的农民的要求时,它就失去了这种支持。应该把社会和政治问题放在首位。
孙中山出身贫苦,所以他一直同情贫苦和受压迫的人。他在革命行动中无所畏惧,个人生活则十分简朴清廉。他走过的道路上充满了惨痛的失败,但他从不绝望。
“他对失败的原因进行了严肃的探讨。当他发现他所建立的政党都缺乏坚实基础时,他并不畏缩。……他认识到,必须走列宁的道路……走中国共产党唤起民众、领导国民革命的道路。革命只能依靠那些最迫切要求解放的人,即被压迫的人民群众。他明白了这一点以后,就不再为资产阶级民主那一套漂亮的装饰所迷惑了,他看穿了这不过是骗局。今天,反动派力图欺骗全世界人民,特别是青年,叫他们不要搞革命,不要相信马克思列宁主义,说这些都已经‘过时’了。……但四十多年前孙中山已经得出结论,资产阶级民主本身已过时了一百年……”
宋庆龄在这篇讲话中还谈到了孙中山的国际主义,他同亚洲各国革命党人的合作,以及在帝国主义各国政府威胁要干涉中国时,他向驻华外国军队的士兵发出呼吁——所有国家的老百姓的共同利益是一致的。
孙中山在晚年从他一生经验中归结出三件必不可缺的要务,即;在国内联合中国共产党、在国外联合苏联、在各地扶助工农。
“孙中山在遗嘱中要求所有革命者继续斗争,直到胜利。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实现了这一遗志,并远远超过了它。如果孙中山还健在,他会为中国共产党团结全国人民和全国各民族、领导人民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中取得巨大成就并在当前世界上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真理的坚决立场而感到骄傲。”
在另外一段中,宋庆龄还提到了以后被称为中国的“四个现代化”的任务:
“孙中山一生致力于推动革命。这一点今天仍然值得我们学习。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没有获得解放,我们必须坚持反对帝国主义的革命斗争,坚持为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而进行的革命斗争,使我国在各方面实现现代化,并努力攀登科学高峰。”
在讲话的最后一段中,她又提到“我国人民……鼓足干劲发展生产和攀登科学、教育和文化的新高峰。”
当时那种极端复杂的形势可以从她三天后所写的一张私人便条中看出来:
“我很想请所有帮助我准备这篇讲话的人来吃一顿饭,随便聊一聊,但现在不是时候……”①
①宋庆龄致爱泼斯坦和邱茉莉,1966年11月15日。两人都参加了有关这一讲话的研究和校对工作。
她的这篇讲话在几个月前就开始起草,定稿后曾送周恩来审阅同意。
这是她在长达六年时间中的最后一次公开讲话。(她的下一次公开讲话要到1972年。)
(四)宋庆龄同刘少奇
这次纪念孙中山诞辰一百周年大会也是刘少奇一生中最后几次在公众场合露面之一。他是纪念大会筹委会主任,并且作为国家主席在国家和党的地位上比在场的任何人都高。但在官方报道中,他的名字却被降到在第七位,世界闻名的朱德总司令则排在刘少奇的后面。
这些羞辱人的做法显然是故意的——部分原因是从8月开始的、因“文化大革命”而改组中央领导班子的结果。就刘少奇而言,名次的变动只是他被彻底整垮的前奏,对朱德则是作为一种惩罚,因为他没有参加极左的大合唱(红卫兵已贴出大字报,把这位革命老英雄骂成没有改造好的军阀)。
宋庆龄已经意识到乌云正向刘少奇压去。她的一位女同事罗叔章回忆道:“1966年国庆节我在天安门城楼上见到她。她说,‘你要是拿到什么红卫兵传单,给我看一看。我在收集这些传单,好了解形势的发展。我很纳闷。刘少奇在党内那么长时间了,他如果真是一个反党的内奸,怎么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呢?’”①
①罗叔章对本书作者的谈话。
一个国家副主席居然要靠从街上拾到的传单来了解国家主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不能不说是这个奇怪的时代的又一个特征。
宋庆龄对刘少奇很熟悉。他们分别是国家主席、副主席,又是中苏友协总会(在一个长时期中是重要团体)的会长、副会长,所以在建国以后的17年中一直保持着相当密切的联系。她要参加中国共产党的愿望是对刘少奇表示的;她1953年1月在莫斯科最后一次会见斯大林是刘少奇安排的。在私交方面,她同刘少奇一家人都很亲。①她有很多时间住在上海,刘少奇和夫人王光美每次去上海总要去看望她,他们的孩子参加了支持卡斯特罗领导的古巴革命的示威游行,宋庆龄称赞他们有国际主义精神。每到新年,她总给他们寄贺年片,他们就把自己画的贺年片回寄给她,她收到后会一个一个指名道谢。
①此段主要根据1987年4月24日在北京同刘少奇夫人王光美的一次长谈。以下宋庆龄给刘家孩子们的信的复印件均承王光美提供。
同时,甚至在她同刘家的关系中,人们也能看到她始终保持着的希望——这个称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运动将会克服本身的缺点,真正去从事它原来意图中的工作,即:清除停滞倒退的东西、放射出充满革命信念和创造力的新的光辉。就人们所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也很可能就是刘少奇本人的想法。刘少奇的一个女儿曾是早期的红卫兵,她写信给宋庆龄。在回信中,宋庆龄亲热地称呼“平平”的小名:“阅读了你满怀革命激情的来信,犹如看到了你们兄弟妹妹……健壮成长……你们虽然生在新社会、挺立红旗下、蜜糖水中长,但是,你们没有忘记革命,没有忘记阶级斗争,你们强烈的记忆着革命前辈为了人民的解放所进行的披荆斩棘、浴血奋战的艰苦斗争;你们怀念着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没有获得解放”。她称赞孩子们支援越南民族解放战争并去农村参加劳动,认为这是知识青年革命化的道路。她还赞扬给她寄去的婷婷的两篇日记和源源的美术创作表达了革命的思想感情。
1967年新年来到了。这时她已经知道刘少奇的“问题”十分严重,但她仍然给刘的孩子们送去贺年片、笔记本和糖果,仍签上“宋妈妈”三字。第二年,刘少奇和王光美都已失去自由,一家人流散四方。孩子们万般无奈,只好写信给宋妈妈求援,她把信转给毛泽东,希望这些孩子们不至流离失所。她又回信给孩子们,勉励他们振奋精神、好好工作和学习。直到1972年,也就是他们的父亲惨死两年之后,他们才获准去监狱探望母亲。王光美看到孩子们时的快乐以及她听到孩子们悄悄告诉她宋妈妈对他们爱护照顾时的感激之情,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五)在“文化大革命”前期
虽然宋庆龄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受到保护,在“文化大革命”的前五年中,她很少露面,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关于她的活动没有任何公开的记载,甚至在她逝世后出版的《宋庆龄年谱》中这几年基本上也是一片空白。
本书作者在这几年的大部分时间中同她失去了联系——说得确切一点,是被单独监禁在牢房里——所以关于她这段时期的情况也无法从个人回忆或通讯中作些补充。但从其他的来源,可以多少理出点头绪。
'1967年'
如1967年,《年谱》上只记录了两项礼仪性活动——作为国家副主席,接受阿拉伯也门共和国、瑞士、越南、朝鲜和毛里塔尼亚新任大使呈递国书;参加国庆招待会和检阅。
实际上,这一年对她来讲充满了苦恼和斗争。在北京,她大部分时间呆在自己的屋子里,看到的只有四面的墙壁。在上海,她的事业正在被拆毁,她竭力设法加以挽救,就如她后来所说的那样:
“1966年,也就是当十年动乱开始的时候,我们中国福利会在上海的工作实际上处于停顿状态:《儿童时代》杂志不再出版了,我也接不到一份中国福利会下属的国际和平妇幼保健院、儿童艺术剧院和其他单位的报告。这些单位的领导,当时正处于不断增长的压力之下或受到了攻击。我于是请当时任副市长的金仲华帮助。他像以往一样认真负责,走访了这些单位,鼓励他们继续工作。”
以上是从她对金仲华这位杰出的进步新闻工作者的悼念文章①中摘引的。金从30年代救国会时期起就是她的同事,后来在香港保卫中国同盟及其后继者上海中国福利基金会和中国福利会都在一起工作。《中国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