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鸾女+番外 作者:兔之夭刀(晋江2013.7.25完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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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刘贺是个长久的君王,我反而无所谓,只容我守完孝罢了,毕竟帝王有令,不可不从,且做帝王妃嫔,于我复仇之计还算有所助力。可刘贺,那是个帝王之相么?
若是真的,那么我只能求助他人了,最好的选择,便是霍光。其次还有张安世、赵将军等人。
霍显既然敢向刘贺荐举我,那么她一定有办法让我无法向霍光或者他人求援。如果霍光在家,他那守正门的二十四亲卫也必然在,这些人可不是霍显能收买的。所以她一定能说动刘贺在霍光上朝后派人来。这时候连张安世他们也在朝上,各府上只有主母,即便想救我,又岂能挡得住刘贺的爪牙?更不提那些不想救的了!
还好我提前得了消息,我正要遣人去通知霍光,但临时又改了主意。
刘贺要抢我,这样的事,他都未听闻,我却能主动上门找他,这不是明摆着暴露我有眼线么。
况且,也不足以将我的优势发挥出来。
前后梳理一遍之后,我吩咐杨河道:“你现在马上带话给掖庭的那位,我记得周阳氏曾经给先帝下过药,那药的方子我有,让掖庭的那位通知咱们的那位侍医,设法熬一剂给刘贺吃了,现在这位新帝是个草包,宫里头正值新旧交替,哄他喝药不是难事。刘贺服药后必定无眠,让掖庭摸着时间,明晨丑时,再叫人去吹吹风,将我夸得天花乱坠,我有八成把握,他会忍不住提前行动。大将军上朝,一般走烈侯府前那条路过,从咱们这过去,到最近的能遇见他的地方,就是河坊街,差不多正好半个时辰。而大将军一般……寅时正点出门,走到河坊街,大概一刻,也就是寅时四刻——杨河,大将军没有告假吧?”
“没有,大将军一切如常。”
“那就这样安排。左右刘贺的人到咱们家差不多是接近寅时,这样就能接上了,便是差些时候,咱们也能随机应变。杨河你去吧。桃溪柳江,今儿套好马,早点睡,明儿咱们好好演一出戏。”
次日刚过丑时正点,我起身梳妆,杨河回来复命说都办妥了,我看看铜镜中的自己,想了想,将梳好的头发重新放下,束齐整的衣服也打乱,只穿了贴身的白麻衣裙,然后披一件葛麻外衫,任头发披在身后,道:“既然是梦中惊醒,就不能太齐整了,这样才好。到寅时了吧?咱们走。”
这天在下雨,我撇下木屐不穿,赤足走过长长的木廊。
木樨花落了一地,桃溪托着风灯,灯光朦胧,庭院的积水反射着微弱的灯光,一晃,又一晃。
我深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来到后门的马棚子上,霍斌当年送的马,终于派上用场了。
我牵着马,倚门等着猛子报信儿,但愿刘贺那个昏君,是派的爪牙,而非官兵,不然我就得另想个借口。
我的时间掐得不错,寅时不到,猛子就从巷口钻了回来,低声告诉我一切如我所料,刘贺遣了一帮未穿着官服、未带谕旨,满身酒气之人直扑我家而来。
我应该庆幸这昏君是个花天酒地的皇帝,昨晚也一如往常,和人痛饮达旦。否则他叫人带上圣旨,规规矩矩地来宣召,我想脱身,还真有点麻烦。
我跨上马,猛子和桃溪护着我逃出家门,迎向阴冷的风和雨。
凌晨的长安城本来是有宵禁和巡逻的北军,但是因为刘贺这些日子的糟践,已经乱成了一团,宵禁几乎成了一纸空文,而巡逻的军队,也不像以前那样尽心尽力。刘贺的爪牙如陈东等人,经常携刀夜行,之前北军还会依律逮捕他们,但是刘贺有心袒护之下,北军反而吃了几次挂落,所以现在巡逻的人也不尽心了。
好在他们不尽心,我才能畅通无阻地直奔向河坊街口。
追兵在我身后,隔着两条街,嘻嘻哈哈的笑声和不堪入耳的辱骂,依然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我骑术其实不错,但是故意骑得歪歪倒倒,也不放开马儿快跑,反而尽量控着它的速度,让它不将追兵抛太远。
我在河坊街附近绕了个大圈子之后,终于得到了桃溪的暗示——霍光的车马仪仗出门了。
我控制马儿将速度降下来,转过青石街口,正正对上大将军的仪仗。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闯过来,明显混乱了一下,几个衣着打眼的侍卫抢上前拦在霍光的马车前。
我在马上已经摇摇欲坠,看着时机,一狠心松开手坠下马。
疼,没骨的疼,从我的膝肘传开,痛彻全身。
“救……我……”我努力从地上探起身子,向昏昏的风灯下的人伸出手。
几个侍卫七手八脚地将灯移来,我明确地听到有人认出了我,可他们都不敢扶我,一个人跑到霍光的车马下向他禀告状况,然后,我感到一双温热的手,隔着一件袍子扶起了我。
我浑身发颤,抬眼看向扶我的人,眼中闪过惊喜:“大将军……救我!救救小鸾!”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刚刚有歹徒闯入我家,要强掳小鸾……小鸾骑马出逃,未及辨明方向,还好小鸾遇见了大将军。大将军救我!”
霍光侧过头,让人带我回府里安置,又叫人去请大夫。
我从马上跌下来,跌得很重,勉强站起来,每走一步都钻心彻骨地疼,可我还是跟上霍光的侍从吗,慢慢慢慢,走进了大将军府。
我身后,霍光已经和刘东正面交锋了,刘东在霍光这,讨不了好。
我忍痛走到霍家的客房,很快就有侍女来为我更衣、擦拭身上的雨水,文太医的女儿文子华带着药箱来,一看见我的伤口,不由倒抽气:“张娘子,您怎么伤成这样?”
我垂首不答,她也不追问,麻利地给我清洗伤口、诊断伤情。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得多养养了。最近都不要动哦。”文子华一边将捂暖的药膏擦在伤口上,一边道:“很痛吧?可是药一定要涂,明天还要换呢。”
却是很痛很痛,我攥着手里的帕子,咬牙道:“我忍得住,您只管上药。”
文子华眼露赞叹之色,手下却一点也不迟疑,不多时就将我的外伤全部处理好了,又递了几个签子给侍女,说:“坠马不仅有外伤,还会有内伤,嗯我再开几方汤药,一定要按时服用。”
她恐我睡着,想着话和我聊天,不久就有侍女送来清淡的粘粥,文子华亲手喂我喝了半碗,第一副药也熬好了,她盯着我喝完,才满意地说:“药里有定神安眠的材料,你好好睡一觉,等大将军回来,我再来叫你。伤口难受或者有其他问题,你就叫我,我就陪在屏风外的竹榻上。”
我向她道声谢,然后就昏昏睡去。
霍光的想法
等我再次醒来时,室内一片昏黯,摸不清早晚。
桃溪趴在我腿边瞌睡,柳江坐着值夜,头却一点一点的也快睡着了。
我轻轻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四肢、肩部的伤痛阵阵发作,很难受。
柳江惊醒了,赶紧推醒桃溪,桃溪忙窜上来扶我,柳江点了灯,捧案上前。
桃溪道:“主人可算醒了,怎么样?伤口疼不疼?外间文娘子和一大帮子侍女都在等着吩咐,厨房里好克化的粥点都是现成的。婢子马上给主人取来。”
我用水漱漱口,柳江又用湿帕子给我净面,我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主人话,快申时正点了。”
我不由诧异道:“申时正点?我竟然睡到这时候。”
“是呢,昨儿可把主人吓坏了,博陆侯回家来看过了主人,主人没醒,婢子就没让博陆侯进来。博陆侯说等主人醒了,就告诉他一声。”
“那,柳江你亲自跑一趟,向大将军道一声感谢费心。”
“是,主人。”
柳江去后,桃溪叫人呈上一碗药,一碗鸡皮菌菇汤,一碗糯米粥,还有一小把碧绿碧绿的葵菜,一碟凉瓜。
我毫无胃口,为了早日养好伤,忍着恶心喝完药,压着自己多少吃了一点。
刚刚放下碗筷,漱口盥手,柳江就小步急趋到屏风外,道:“主人,博陆侯来了。”
我赶忙起身下地,让桃溪给我穿好衣服,头发来不及梳好,就松松挽髻,簪黑檀长乐簪。妆扮好了之后,才由桃溪和柳江扶我走到屏风外的待客之处。
霍光已经安坐主座,威严肃容。
我走到他右手的坐具上,刚想行礼,霍光抬手一拦:“你有伤在身,不用多礼。若非某探望你多有不便,本不该让你起身,请张家娘子多担待些。”
我低着头,回说:“大将军言重了,说来是小鸾不对,打扰了将军清净。”
霍光转头问桃溪:“你主人如何?文娘子怎么说?”
桃溪躬身道:“回博陆侯,主人申时正点醒的,精神很好,吃了药,也喝了粥。文娘子说,伤不是很重,主人年轻,好养。”
“那就好。”霍光又将目光放回我身上,“朝里的事儿,我办妥了,你安心休养。昨晚上是陛下的人……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小鸾心里有数,知道是谁。”我定定地望着他,慢慢说道:“其实小鸾并不怕被宣召入宫,也不恨主上。男子好色,人之常情。只是,既然是宣召入宫,总得有诏书,有身份。小鸾是官宦之女,不是寻常舞姬讴者,小鸾不可以无需名分就侍奉他人。且就算有意下诏,也需顾忌小鸾尚在孝中。男子丁忧,主上夺情,臣下仍需上表请归,累计不下三次,方全了孝义之礼。小鸾是女子,岂可随随便便,抛下父母,许亲他人?”
“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儿,这件事是主上做得有欠考虑。”霍光非常难得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叹道:“大将军是要好好劝谏主上才好。若不然,今日小鸾虽侥幸得脱,长安城中,又会有他人被主上这般抢入宫中。”
“这个有我,我会劝谏主上的。你好好养伤,等好了,我就送你回家。隔壁房间我叫人收拾好了,你可以祭拜父母。不过你手上有伤,最好别自己抄书。”
“小鸾多谢大将军关心。”
送走霍光之后,我又蜷回榻上。自从母亲去后,我就特别喜欢摆成蜷缩的姿势,似乎心里会安定许多,淡化掉飘萍风絮之感。
虽然手和足依然很疼,可我还是喜欢这样。
桃溪将内室收拾干净,焚上七夕应景的莲蓬荷叶香,柳江很有眼色地在外边就着灯光值夜,桃溪用签子挑着灯火陪我,道:“博陆侯长得那么严肃,吓得我大气也不敢出,可关心起主人来,话又多,心又细,就像……就像咱们家老主人身边的赵媪。”
我懒懒地看她一眼:“我是客,他是主,再说我现在这样是谁害的,他心里有数,他又是个不愿意愧对别人的人,心里有愧,当然做事,就会失去往常的威仪,这也值得你说道?”
桃溪道:“若只是如此,也不值得婢子说道了。可是主人也难得为一个男子解释这么多话,两者相加,婢子怎能不多说几句呢?”
我转过身来,叱道:“你出去看看药好了没!”
“哦,是,主人。”桃溪委委屈屈地领命退下了。
柳江接替了她的位置,走到榻边,道:“主人也太纵着她,才养得她口无遮拦。不过,婢子也觉得,桃溪说的并不错。主人,博陆侯太危险了。”
我拢紧被子,道:“我心里有数,谢谢你们提醒我。”
柳江不说话了。
其实我一点数也没有,我的心,很乱。
第二天清晨,我起身洗漱完,觉得手上好了不少,于是抄了一会儿诗文,准备化给父母。刚搁下笔,杨河就来说霍姃来了。
霍姃虽然上了妆,两个眼睛却还是红肿一片,和桃儿一样。
“姐姐!”她一来,就坐在我身边哭,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子可以流下这么多眼泪。
我轻轻抚拍她的背,等她好些了,才柔声安慰:“好了好了,到底怎么了?”
霍姃抽抽搭搭地,说:“前儿晚上父亲不在家,宫里头来人,说主上看上我,要我进宫去伺候他,给他当什么美人夫人的,还好母亲有法子,把人打发走了。可我听说,昨儿主上在宫里又吵闹着说什么美人没到手,还要再找,我,我,我真的好怕啊!”
看来她还不知道,她母亲把我推出去挡灾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口上却温言细语地说道:“你放心,大将军一定能保护你的。大将军是大汉的第一人,主上又是他主持册立的,若大将军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护天下呢?”
霍姃还是哭哭啼啼的:“可是自古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主上还没让父亲死,只是让他献出女儿!”
我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烦躁,她是霍光的女儿,她不肯信任自己的父亲,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