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 作者:常书欣(创世中文网vip2014-03-31完结,现实百态)-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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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现在的女人都自己去卖了,还用我拐卖,哈哈。我干得当然是大生意了,南北江湖朋友都给几分面子,不是跟你吹牛啊,想当年就港澳的社团来羊城,他们头家走动的就是我这里,哥一句话,境外事都给你摆得妥妥贴贴。”
“哦,这么拽?”
“比你想像的要拽。”
“啊,于是就拽进来了?”
一问一答,本来准备唬住余罪的,可不料傅国生被余罪呛了个脸红耳赤,不过好在牢头哥脸皮足够厚,笑着道着:“这个地方相当于犯罪学习班,不进来几回,你外头不进步呀,对不对?哈哈……余兄弟,你也不是一回了吧?”
余罪一笑置之,没搭理这货的贫嘴,此时才省得进来杜撰的简历和他的表现实在出入大了点,怨不得这干狱友不大相信了,他笑了笑,傅国生又问出去的话准备干什么,余罪也开玩笑地道:“这样吧,老傅,你跟我干,都当民工去。我准备脱胎换骨,自食其力,重新做人……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在这里头混下半辈子吧?”
余罪说得语重心长,把牢头给刺激哭笑不得,这位似乎对什么兴趣都不大,对什么都不怎么在意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他的兴趣蛮大,也越来越让他在意,只不过在这个地方能聊以自慰的,也唯余对未来的憧憬了,于是傅牢头掰着指头数着。
兄弟呐,人不是你这么活滴,等出去了,哥哥给你配辆阿斯顿、挎俩妞到江边大道上兜风,一个空姐、一个学生妹怎么样?房子咱住到太阳岛的别墅,对了,再办几本护照,以后坐牢到境外坐,我对这个国家太失望了,好容易坐回牢,给这么差的待遇………你难道不失望,在这个里面被剥夺了所有权利,出去当民工,仍然要被剥削所有权力,我奇怪了,难道你精神和肉体上都有受虐倾向!?
“我没这个倾向,只是不想老进这地方进修啊。”余罪道,他笑看着老傅,他怪怪地想着,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面也会找到就业机会,真不容易呐。
老傅看来是铁了心想拉拢这位亡命徒了,压低了声音道着:“要外面有人保着,就再来几次也是体验生活,兄弟,现在哪里有安生的地方呀,多买两罐奶粉都有可能坐监的哦。”
明显地是在暗示余罪,他外面有人,很快就出去了,看看余罪还是那副不疼不痒的表情,他又道着:“你要真是抢个钱包的罪名,信不信我在里面都能把你捞出去?”
难道是个见职面谈?余罪怪怪地想着,难道这里也会是某些犯罪团伙的招蓦地?有可能,曾经在警校时就听闻过,很多重复犯罪,犯罪升级,就是监狱改造失败的后果,不幸的是,制度对人的改造,大部分时候都是失败的,他笑了笑,脸一拉骂着:“
“滚远点,我相信你能把我捞出去,可要捞出去,干的事就不是抢钱包那么简单了,老子出去白天当民工、晚上抢钱包,照样过得舒服。”
傅牢头笑了,笑而不语,向余罪竖着大拇指,不知道是赞赏余罪的眼明,还是肯定余罪的选择正确。
“集合。”
仓里有人叱喝了句,这一句像条件反射打断了傅牢头和余罪的憧憬,两人起身快步奔回了监仓里,前后一坐,规规矩矩等着。
进新人、提审、逮捕、去劳教、或者放人、每天在这里上演的悲欢离合都是铁门洞开的时候拉开序幕的。
今天,会是什么事?又会是谁?
第09章 惺惺相惜
“检查违禁物,所有人,背靠墙。”
管教的脸现在铁门口时,扯着嗓子吼了句,一监仓的犯人像受惊的小兔,紧张而又迅速地沿着墙贴了一层,动作稍慢点的,总会被同伴踹一脚,然后示意他按着标准姿势来。
标准的姿势是五体贴墙,包括眼睛只能看墙。管教带着几名自由犯进来了,把床上隔断上整理好的被褥、衣服哗哗往下扔,扔下来脚踢着,自由犯在里面摸索着,看着好点的衣服,自由犯顺手就扔到外面,怀疑里面有东西;至于偶而夹藏的烟支、打火机、或者其他什么稀缺玩意,一概会被自由犯搜走。
不过这个仓因为傅牢头在没有这种担忧,自由犯大概搜了下,报告着管教没什么东西,管教示意他们出去,又吼着清洗监仓完毕之前,谁也不能动,跟着又嚷着甬道的待命的进来。
清洗?余罪没明白这又是那一出,监狱这个世界,对于他都是新生事物,这些天强迫自己接受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来不及思考,清洗的进门了,两位全副武装,戴着防毒面具、背着大型喷雾器,一摁按扭,白色的水雾喷出来了,余罪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睛的余光看到头顶上的武警也扣上了防毒面具,随着一股浓重的化学药味充斥开来,他明白了,这是给监仓消毒。
呜…呜…呜,电喷的声音响了良久,从上到下,包括站立着的犯人,包括外面的放风仓,一时间迷失地重重的浓雾中,直到铁门再次紧锁,水雾一点也未见消散,浓重的药味呛得一干犯人眼睛鼻涕齐流,咳咳的声音不绝于耳。
傅国生在门闭的一刹那奔向放风仓,他跑得最快,奔到哗哗的流着的水龙头前,往脸上扑着凉水,大口喘着气,接着后面一窝蜂奔出来了,凉水扑面,喉咙里像野兽一样嘶吼几声,慢慢地药雾散去才缓过这口气来。
咦?傅国生缓过来时,才发现余罪早坐在角落里了,敢情比他还早,他奇怪地问着:“你进来还没没清洗过,你怎么知道往这儿跑?”
这种清洗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跑得慢的都被呛得厉害,严重点的被呛昏厥也有可能,余罪抹了把脸笑道:“不能我干什么事都让你意外吧?这还需要用脑袋想。”
对了,不需要用脑袋想,肯定是往通风的、有水的地方跑,傅国生笑了笑,又和余罪坐在一起了,一仓的人犯都聚集在放风仓里等着药味走走,不少在骂着管教,每每清洗,都跟进毒气室了一样,那股劲好半天你反应不过来,特别是今天进来的新人护照哥最惨,不小心回头被喷了一脸,蹲在水龙头前,一把鼻滋一把泪,比死了爸妈还难堪。
甭指望有人同情他啊,不但不同情,反倒是看着有人比自己惨,很有一种安慰似的,不少人哈哈大笑着逗着新人,余罪也心有余悸地随意道了句:“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呛?”
“杀虫剂呗,就治这个的。”阿卜道了句,露着腕上新出的一个豆点,像个青春痘,红圈白点,一挤一小点脓。
那里都有职业病,监狱里也有,疔疮、温疹、寄生虫、红斑以及不知名的肿疼,即便是每天把监仓打扫得再干净,也挡不住这些东西在没有阳光的地方滋生。
傅牢头早习惯了,摆乎着道:“主要成份是生物丙稀菊脂,抑制螨虫类的;另一箱里应该是ddv、基丁醚成份,这要是不通风的话,两箱把咱们熏倒没问题。”
“这也太不把咱们当人了吧,就这么喷上来。”余罪笑着道。
大家都笑了,其实进来的都已经习惯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众人笑着的时候,余罪眉头微微皱了下,那是因为刚才那个拗口的药名的缘故,“生物丙稀菊脂”、“基丁醚”,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可这个名词,在这个遍地文盲法盲的地说出来,似乎让他觉得不合时宜了。
“这货不是卖假药的吧?”
余罪看着谈笑风生的傅牢头,联系这货又有钱、又有人缘的表现,下了如是定义,不过他按捺着自己的这份好奇没有去问。
这里的人每一位都在外面发生过精彩的故事,那些精彩足够延续到这里,成为无聊生活的慰籍,有很多根本不用问。
这不,药雾刚刚散去,离下一顿饭时间尚早,一群人渣又开始折腾了,而且今天折腾的颇有新意,连余罪的兴味盈然了。
干什么呢?偷东西。对,模拟偷东西。
前两天刚从擦地板升职到洗饭盆的安徽佬,因为嘴上留着短觜胡子的缘故,被人叫短毛,他给瓜娃一干人开讲了,这是个惯偷,不过这里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人渣们个个是兜里比脸还干净,怎么偷呢。
豁嘴哥有办法,把报纸叠起撕了一摞,当钱使呢。给围观的一人一摞,让短毛偷,本来想着众目睽睽他无计可施的,却不料短毛兄弟那可是大风大浪过来的,哀求着豁嘴道着:“大哥,您不能这样啊,难度太大了,我们偷东西都是在别人不防备的情况下得手的,您这防备上了,怎么可能下手。”
“没防备算什么本事?防备着也能偷走才是本事呢。”豁嘴难为着这位小兄弟,得意地一挥手,惯例要扇下人一巴掌。短毛兄弟更贼,一笑手一扬,两指夹着,豁嘴一激灵一摸口袋。
得,东西早易手了。根本没看见,直到短信摊开手,一小叠钱状的报纸才现出来。
哇,都没有看见怎么偷的,咦哟,把那些隔行如隔山的围住了,短毛的表现欲被激出来了,拍着肩膀教着瓜娃兄弟道着,兄弟呀,手得准,你眼睛别看我,看我你的东西就要丢了。说着手一翻,瓜娃被非礼一般尖叫一声,一摸口袋,东西早没了。
跟着又逗另一位,兄弟,你看我这只手是怎么伸的。那人一看短毛的手,他扬着,似乎指头和别人长得不一样。不过他好奇地看时,早有人哈哈笑了,因为短毛另一只手早伸进他的口袋里了,一眨眼偷走的东西,那人嚷着不算……短毛有理了,反问着,怎么着,你还能相信贼跟你讲道理?
这几下玩得那叫一个精彩,从别人口袋里偷东西就和变魔术一般,惹得全仓兴趣大增,于是众人围着短毛,这位老贼开始传道授业了,当贼嘛,关键是声东击西,转移目标的注意力,不管你怎么转移,只要他的注意力不在口袋上,你就能下手……当然,专业技能也是很重要滴,咱当年苦练的时候,每天都是对着木桩戳指头,直到戳到食指中指伸出去一般高才算合格………不信呀,那我做个你跟着来。
短毛兄弟见众人不信,干脆现场来了,左右手各两根指头撑地,做起附卧撑来了,跟着离开一只手,剩一只手的两根指头支撑全身重量,依然能做三个附卧撑。起身把两指亮出来的,别人一看,果真是齐的,而且是骨骼畸形了。
畸形的这么有才,可把正常的给看懊丧了,看来当贼也不是那么容易滴。
众人笑着围着短毛,又有豁嘴张着漏风牙在吹嘘了,他说呀,你这贼当得没意思,我们抢劫那才是靠智商赚钱,别人问怎么赚呢,他说其实很简单,就在垃圾箱里刨啊,刨啊,只要碰到那些被扔的快递盒子,单子都收集起来,上面标着地址、姓名、联系电话,你顺路去窜个门……当然,必要的化装还是需要的,穿上快递公司的马甲,选个门禁不太严的单元楼,敲门喊:“喂,你的快件,签收。”然后门一开,直接抢之。
现在网购的泛滥提供了这种作案的大把机会,豁嘴哥说了,就干这事,哥在老家修了幢三层楼,要不是碰上个家里女主实在馋人,哥顺道劫了个色,现在早回老家逍遥去了。所以说了嘛,女人是祸水。
他一懊丧,瓜娃安慰了,哥,天下英雄,折在逼里的多了,这不丢人。
确实不丢人,惹得听者笑得肚疼,豁嘴刚停,又有一位贼凑上去了,凛然对大伙道着,几位哥哥,我老大教我们的是专业技术开锁,等出去咱们组织的盗贼工会,就跟游戏里的一样,把羊城的贼都组织起来,咱们想要啥就偷啥、想偷谁就偷谁,那神仙日子,岂不痛快。
他一提议,众人渣齐声附和。又把做假护照的揪过来了,一圈人瞪着眼睛训着逼供,就问这里头究竟有没有什么道道,一听一张假照能卖好几千,得,不少人萌生出去改行的心思了。
中层和底层在讨论,把傅国生、余罪、阮磊领导班子四位可笑惨了,老傅大气,直嚷着不用偷了,出去谁找我,每人十万安家费,跟着傅哥干。
这空头支票给得大气,不过信者不多,搁监狱里,难道谁还指望碰到实诚人。余罪看了看阮磊刚刚消肿,还有点瘸的左脚踝,此时稍稍有点歉意了,关切地问了句:“还疼么?阮哥,不会记我仇吧?”
“有什么仇可记得,咱们都一类人,人渣一堆,烂命一条。”阮黑子道,这人和长像一致,很豪爽,他揽着余罪的肩膀,笑着说这些话。傅国生可不乐意了,直斥着:“黑子,命在就不算烂,要我看你这回罪重不了,你是大扫黑行动被捉进来的,这种抓人太糙,明显没有掌握你什么实质性证据,迟早得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