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些事儿-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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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讲的,是几个男生的故事,是他们“恰同学少年”时迷惘而暧昧的感情。不是悲剧,也并非喜剧,仅仅是当年那些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事儿罢了。
就象很多此类的故事一样,一切有一个喜剧的开场。
15号楼406,是四个大学男生的天下。
他们的早晨,常常是以这样的方式拉开帷幕的。
红发男生赤膊站在卫生间紧闭的门前,叉着腰,猛用脚踢,愤怒的叫道:“睡狐狸快给我滚出来!老子快憋不住了!”
旁边床铺上铺的男生抱着被子坏笑:“别踢了,樱木。那家伙一定坐在马桶上睡着了。”叫樱木的红发男生急了,将门踹的咣咣直响。对着镜子喷发胶的高个子男生丢下站了一半的头发凑过来笑道:“来,来,我来。”弯下腰对着门用黏的发腻的声音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哥哥要进来。”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门砰的开了。高个子男生敏捷的往旁边一闪,伴随着一声怒吼“仙道彰你给我闭嘴!”,一只拳头从门内飞出,正揍在他身后躲闪不及的樱木鼻子上。“呜啊——”樱木捂着鼻子哇哇叫,叫门的男生早躲出三丈远。留刘海的黑发男孩一脸迷糊的站着,床上的男生笑的打滚。
“流川枫你这个混蛋!”樱木挥着拳头往上冲,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众人齐齐望去,宿舍管理员沉着脸:“还不快去上课,要迟到了!”“Yes,sir!”高个子男生和床上的男生异口同声,行了一个标准的美式军礼。
众人呼噜呼噜的洗漱,仙道一手拎起两人的书包,一手扯上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流川便往外走。樱木一边套T恤一边喊:“帮我占个位子嘿!”旁边的男生搭着毛巾笑道:“你就别指望他们了,他们自己的位子还不定找的到找不到呢。”“小三,怎么可能呢,”樱木反驳,“现在教室里不可能坐满的。”三井摇头:“可是剩下的不一定是他们想要的位置哦。”
三井说的没错。
仙道选的位置从来都是全教室最偏僻的角落。他坐外边,流川靠着墙坐里面。——他喜欢把流川拦在狭小的角落里,看流川趴在桌上补眠:脸埋在双臂里,乌黑而浓密的发丝间,露出白白的耳朵尖。他会微微的笑,然后抄下两人份的笔记。
流川并不是什么课都睡觉,重要的科目,他也会托着下巴听。长而华丽的睫毛微微抖动,阳光下有彩虹的瞬间闪光。仙道便趴在桌上侧着头看他,笑的可疑。流川居高临下的看他一眼,翘着薄薄的嘴唇吐出两个字:“白痴。”仙道靠过来问:“中午吃什么?”流川不理他,他的兴致仿佛一点也没受打扰,兴致勃勃的说:“还是吃小炒吧,鱼香肉丝——我知道你喜欢鱼香肉丝,不喜欢京酱肉丝——你去买米饭,记得只买一人份的就够了,那些打饭的大妈每次给你盛的够我们全宿舍吃的了。”
他们每天都一起吃饭。仙道说跟着流川吃饭沾光。凭他那张漂亮脸蛋,无论打饭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全都一个模样的傻笑,然后把超出几倍的分量塞进流川的饭盒。
樱木咽着口水凑过来,挤出笑容:“狐狸,你饭量小吃不了。不如,让我帮帮你的忙。”说着筷子就向流川饭盒里的红烧肉夹去。半途被流川啪的打落。“白痴。”流川瞪起眼,“不许碰我的菜。”然后夹起最大的一块丢进樱木碗里,“那——”樱木夹起大嚼,含糊的嘟囔:“洁癖狐狸。”“你说什么?”流川冷飕飕的问,三井打圆场:“好了好了,来,给哥哥夹一筷排骨,肥一点的那块,瘦的塞牙。”流川丢给他,仙道在一旁笑:“你还塞牙?你有牙么?”
三井的模样也算是校草级了,只可惜缺了两颗门牙。——高中时跟着社会上的小混混混过,打群架被人打掉两颗门牙。据他自己说,是惊觉再这样混下去毁了容可不值。于是改过自新,复读一年考上大学。现在也算是学校有头有脸的人物,早把牙齿修补好,但知道底细的总跟他开玩笑。
比如仙道经常点着《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本正经问樱木:“来,帮忙翻译一句文言文‘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什么意思?”三井便冷笑:“樱木,你还是看《洋葱头历险记》好了。”流川看看仙道的朝天发,摸着下巴说:“洋葱头啊,别说,还真象。”“流川……”仙道做出苦相拖长声音,“我可没说樱木和你是《没头脑和不高兴》啊。”“什么?”樱木困惑的眨眼,流川早一巴掌拍过去。仙道便跑,流川追上去,两个身高将近1米9的大男生在狭小的宿舍里乒乒乓乓的追打。
三井拍着手笑:“不高兴追洋葱头,有点意思。”仙道也不晓得是不是故意,倒在流川的床上,流川拖他:“起来!我可不想被子上沾上发胶味。”仙道抱着流川的枕头使劲蹭。流川气极了,从上铺扯下三井的枕头用力拍仙道。三井忙叫:“哎哟,我的枕头上也不想沾发胶味啊。”樱木眨巴眨巴眼看眼前的一片混乱,摇了摇头,看见流川丢在桌上的半瓶可乐,抓过来喝个精光。
他们四个的平均身高足有一米八七,大概是全校海拔最高的了。但一样挤在四人间的小宿舍里。
流川住下铺,三井在他上面,樱木在对面上铺,仙道自然在下铺。开始时仙道抢的是三井的地方,后来又硬是把铺位搬到现在的位置。大家习惯了他莫名其妙的举动,骂了两句之后也就不再追问。仙道心里偷笑,每晚躺在床上,一翻身就可以看到流川。
本来,樱木、三井、仙道已经算的上出色人物。尤其三井、仙道还入闱校草前三甲,但和流川比起来,又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不是说他们不英俊,从男人的角度来说,他们已算极品,但若要形容流川的话,就得换个词,得用“漂亮”,或者说“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仙道又自命是个视觉动物,所以,他特别喜欢看流川。
“怎么回事呢?”他常常托着下巴看着流川想,“这小子怎么会有这么白的皮肤这么长的睫毛,不论醒着还是睡着都一样漂亮,简直——简直漂亮到蛮不讲理的程度。”
于是,他跟着流川上课,陪着流川吃饭,看着流川睡觉。无论周围有多少人,他总习惯于看着流川。本来只是单纯的开心取乐,但这样发展下去,将会到怎样的程度,就是他无法想象的了。流川似乎并不介意他的注视,他习惯于在别人的注目中专心的做自己的事。对仙道种种奇怪的嗜好,他顶多骂句“白痴”也就过去了。
樱木从来不去多想自己和流川之间的关系究竟怎样。他只是凭本能给流川起外号叫“狐狸”。这个外号得到了仙道和三井一致首肯,以至于每个人脑子里都偷偷构想过流川拖着一条蓬松松华丽大尾巴的样子。
樱木并不蠢,实际上他相当聪明,只是一般情况下,他总是习惯凭本能生活。这一点和流川很象。两个相似的人凑在一起的结果就是频发战争。樱木说看流川不顺眼,因为追流川的女生可以编成一个加强连,而自己却始终光棍一条。他总是找茬挑衅,流川总是很配合的回应,然后象小猫一样抓挠在一起。
他们打架的时候,仙道和三井从不拉架。三井掏出一张十元纸币在仙道眼前晃晃:“十块,我赌最后一拳是樱木的。”仙道也掏钱:“十块,我押流川。”打架的两位同时撒了手,三井一脸遗憾:“怎么不打了?我们正赌着呢。刚才是谁出的最后一拳?”流川和樱木互相看一眼,同时扑向他。三井吓的哇呀一声,丢了钱就跑。仙道乐滋滋拾起来,弹一弹叹一口气:“运气好就是没办法。”
三井是宿舍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凭着自己混过的经历,总以老大自居,逼着流川叫他三哥——当初在“道儿”上弟兄们就是这么叫他的。他喜欢揉着流川的蓬蓬头大声说:“小子,有三哥我罩着你,学校里没人敢欺负你。”流川瞪眼:“本来也没人敢欺负我。”“真的吗?”三井笑嘻嘻凑过来,“我听说昨天你被三个女生堵截在体育馆的更衣室里……”流川腾的红了脸,忿忿道:“那是误会!”“误会?”三井揽过流川的脖子来,“少蒙三哥了。说说,那时候你被看到了没有?你露了几点?”“三井寿!”流川咬牙切齿,三井笑的坏出油来。
说实在的,三个人中,流川只对三井多少有些敬意,除了跟着樱木吓唬吓唬他,一般不会对他动手。每当仙道带着怨气提起这件事,三井总是乐颠颠一把搂过流川的脖子来:“还是这小子心疼他三哥。”流川翻个白眼:“什么啊,我是怕你不禁打。”仙道幸灾乐祸。三井哈着气要弹流川脑奔儿,狠了半天心却下不去手,结果只是轻轻的啄了一下。
流川倒不全是玩笑,四个人中,三井是最不能打的一个。
樱木常常鄙视他说:“奇了怪了,你当年是怎么混来着?”三井总是敲着太阳穴:“咱是用这里用这里好不好?哥哥我是做领导工作的,只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才打冲锋呢。”
他不过逞口舌之快罢了,这件事一直使他暗自郁闷。流川的记录是一对四,——那是在高一的时候,自己脑袋破了点皮,但对方却是完全昏死过去。樱木的记录是一对八,虽败犹荣。至于仙道,他绝对不会象其他两个愣小子一样惹出这样的麻烦,但根据他和流川打闹的状况看,将流川压在身下制住手脚使他动弹不得,似乎费不了太大的力气。所以,也是个厉害角色。只有自己……
“看来我果然适合做大哥。”他自我安慰道,“有这些小弟们出手,就不劳我这大哥大架了。”他双手枕头翘着二郎腿在上铺晃悠,床便吱吱呀呀的响,下铺的流川一脚踹在床板上:“别乱动!”三井惹不起,灰溜溜抱着被子不动了。“真是以下犯上,可恶的小子。”他嘀嘀咕咕,又不敢让流川听见。‘
这么看来,他们的生活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奇怪之处,就是四个人大学的前三年,都没有交女朋友。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没有人去细想。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感情,都湮没在表面的嬉笑打闹之下,可能就这样一直下去。直到毕业,直到分开各自生活,直到结婚生子,渐渐淡忘。如果有一天在收拾杂物时看到毕业照,恍然想起同宿舍的兄弟,就算是难得了。
但是,以上都是假设。生活远非如此平庸。有人说,生活比小说复杂,小说里的情节无论多不可思议,都有逻辑可寻,可是生活却往往是不合逻辑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改变了原本平淡的生活,几乎是转瞬之间,冰山下的真相浮出水面,四个人看清了自己的感情。
当事人记得都很清楚,那天是个周末。六月份,天气已经相当热了。
仙道拉流川到海边钓鱼,说是吹海风凉快凉快。流川迷迷糊糊的也就被他拉去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凭他们的性子,决不会去人潮汹涌的海滨浴场,仙道骑着流川的车子载他到离学校不太远的僻静海岸。——这里遍布礁石,海水一浸,下面也不知是深是浅。他们丢下车,选了一块较为平坦的礁石坐了,仙道撑起好大一把遮阳伞,海蓝色,亲亲密密把两个人罩下来。
只有一根钓竿。——流川耳朵里塞着耳机听MP3,半眯着眼打盹儿,仙道甩起鱼竿,看鱼钩远远的沉下去,然后悠闲的等。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流川聊天,流川开始还应几声,后来便开始小鸡啄米。仙道腾出一只手把流川揽过来,让他的头枕上自己的肩,还怕不稳当,拉过他的手环上自己的腰,摘下他的耳机塞进自己耳朵。英文歌,Westlife的,他哼哼唧唧跟着唱起来,——反正流川睡觉不怕吵。
太阳西斜,鱼虫被鱼吃光,自己的肩膀彻底麻掉之后,他觉得有必要叫醒流川了。
流川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可爱到不行,仙道笑眯眯的看他,把伞收起来说:“走吧。”“恩。”流川眯着眼看他,“我又枕你肩膀了?”仙道说:“没关系。”收鱼竿时因为膀子麻木微微皱了皱眉,流川嘟起嘴过来用力给他揉肩膀。仙道的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流川停下手:“干吗看我?”按仙道的个性,本来会痞笑着回一句:“看你好看啊。”可这一次,他没有说,只是笑一笑,掉开目光。
最近一段时间,他有点不敢看流川。
流川长的漂亮是他早就知道的,但是最近他又在流川身上发现了别的东西,——几乎是突然之间,他注意到流川身上淡淡的香气。
明明知道流川从不用香水,可就是清晰的嗅到那种不可捉摸的诱人味道,非兰非麝,清淡如梅,总是让他心神一荡,半天才回过神来。记得三井说过,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隐蔽的气味,是用来吸引异性的,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嗅到。他自己之前也听到过类似的说法。可是,流川是同性啊!自己为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