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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斩愁 by 璇儿--顾惜朝(逆水寒同人文)-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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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瞠目结舌,心中暗叫——这下可算是糟到家了。 











4 



月色如水,溶溶地铺在黄沙地上。 



琴声亦如水,响在寂静无声的夜晚。弹琴的人唇边带着个浅浅的笑意,一双清亮如水的眸子仿佛有轻烟笼罩,雾蒙蒙的,瞳仁中映出那个月下舞剑的人影。 



剑的寒冽,月的清冷,琴的悠扬,两个人的心醉神迷。斯景,斯情,真的是似曾相识。实在渴望这一刻能维系到永恒,难道当年的自己真的能忘却这一夜的迷醉,去做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琴声变得急促,舞剑的人也越舞越快。那双雾蒙蒙的眼睛 ,仿佛有一层薄薄轻烟,淡淡雨雾,那是令人心颤的脆弱和美,也是可以让人产生饥渴感的美。 



“哪,看,为了哄他高兴,大当家天天晚上陪他到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来弹琴舞剑!”穆鸠平伏在一处岩石下,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看呆了的赫连春水说。“一舞就是一夜,大当家每天眼睛里面都是血丝!” 



赫连春水不语,眼睛里有种奇怪的神情。良久,他问道:“这就是他们初识之处?” 



“没错,就是那个什么鬼旗亭酒肆。不过现在高鸡血也死了,这地方也早破败不堪,我真不知道这破桌破凳有什么好看的!” 



赫连春水笑了笑,摇摇头。继而又正色道:“阵前风,我看到这顾惜朝房中有很多书籍,是不是你们大当家买的?想来连云寨里这些东西也不多。” 



他不说便罢,一说穆鸠平可是心头火起,大吐苦水:“我们这连云寨,就快变成他舞文弄墨的地方了!大当家什么都顺着他,不管他要什么都派我这个大字都不识一箩筐的人去买,买回来他又嫌不对,我都快疯了!你说,这顾惜朝好歹也是个高手,怎么文绉绉地像个娘们?我们平日里去逛窑子,里面的姑娘都没他懂得多!” 



赫连春水一凛,转头看了他一眼,见穆鸠平并无他意,便笑道:“我看来,戚少商不仅是顺着他,倒真是宠着他。阵前风,你倒说说他,你对你们大当家不但不杀他还这样对他,有什么看法?” 



穆鸠平愣了一下,嗫嚅道:“我当真不知道该怎么看。你真要我说,大当家连对息城主,都没有这等费心。他再刁钻任性,甚至强词夺理,大当家都可以一笑置之。” 



赫连春水把目光投在顾惜朝身上。月光仿佛在顾惜朝身上披了一层银色的轻纱,他的眼睛却比月光更清澈,星光更柔和。良久,赫连春水轻轻一叹,低语道:“真美,真是少见的韵味。既有男子的清逸,也有女子的柔媚。那双眼睛真美,既一清到底,又深不见底。太美的东西,往往可以让人产生饥渴的感觉。让人想拥抱,想占有……丝毫不柔弱,却能让人有癫狂的感受……顾惜朝,确实是个致命的蛊惑。谁能逃得开?……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当年的戚少商为何能将自己一手打出来的天下拱手让人……” 







“戚大侠,我要走了。”赫连春水对着戚少商拱拱手,“我看你们花前月下已经看得头痛了,我要走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你对这个顾惜朝,究竟了解多少?他的身世,武功来历,你知道吗?” 



这话倒问得戚少商一怔。“我只知道他出身寒微,别的确实不清楚。” 



赫连春水急道:“你难道不知道他出身——”他硬生生地把口边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个话题道:“你家老八呢?平时不是老跟在你后面转?” 



戚少商皱了皱眉:“是啊,他知道你今天走,应该会来送送的。” 



“禀大当家,”有人在旁说,“我看到八当家跟顾公子一起往那座山头上去。” 



戚少商心念一转,向赫连春水怒道:“小妖!我知道你昨晚跟老八在酒肆偷看,你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赫连春水也已知道穆鸠平的想法,道:“我没有跟他说什么,倒是他自己看到了不少,也想了不少,说了不少。” 



戚少商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展开轻功向山头上奔去。他一直担心穆鸠平,生怕他忍不住找顾惜朝寻仇,没想到最后还是发生了! 



“喂,你到底把我拖到这山头上来干什么?要杀人吗?”顾惜朝负手站在山头,四面观望。“景色还不错嘛……” 



从山头向下望去,一阵头晕目眩,一个记忆袭上心头。是自己发疯一样地向山崖下扑去,想去追上一个人?是谁?那无比的矛盾、痛楚与恐慌,那不惜性命的追逐,是为了谁?谁? 



胸口忽然一痛,低头一看,一柄长枪的枪尖自胸口突了出来。曾几何时,这一幕也曾发生过? 



“顾惜朝,我没有那么多心思,也不想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只记得,你毁了连云寨和大当家一次,我绝不能让你再毁第二次!今天我杀了你,大当家若不肯原谅我,我就给他赔上这条命便是!” 



穆鸠平猛地抽出枪。顾惜朝本就站在崖边,这时身子站立不稳,往前一冲,竟自崖上跌下。以他武功,不仅穆鸠平这一枪偷袭不成,更别提坠崖,可他似乎失魂落魄般,对周遭的一切竟不管不问。 



青色的影子,像一颗流星般,像崖底坠落。 



“老八!”戚少商正好赶到,大惊失色,扑过去伸手去抓,两个人一起向下坠落。 



戚少商抱着他,心里却似乎平静了。刚才的发狂般的失落已消失了。也罢,就这样一直坠落下去吧,任四周的景物变幻如风。江湖仇杀,生死恩怨,在这一刻已消失殆尽。心中只留存手中拥紧的这个人,至少这一刻,哪怕丢了世上所有的一切,也绝不再放开他。压抑,压抑,压抑,自己不断地压抑,压抑得自己都接近崩溃。如果压抑的结果就是失去,那么,宁愿不再压抑自己的心,自己的情感。可是,过了这一刻,这梦境般的一刻,一切也依然是空,自己还是戚少商,江湖上人人称羡的大侠,连云寨的大当家。数不清的道德戒条,如蛛网般紧紧地缠住自己。否则,旗亭酒肆那一夜,就该在月光中沉醉,在他的笑容中迷失,在他的气息间沉沦,即使要为此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那一夜,就该抱紧了他不放,不该任由他像条游鱼般地从自己怀中滑了出去。可是,即使那一夜拥紧了他不放,即使可以一直吻他,吻到他窒息都不停止,一切大概都不会变吧,他一样会血洗连云寨,誓取自己项上人头。人生无奈的事太多,不是一瞬间的迷醉可以解决的。人生羁绊的事太多太多,自己放不下,顾惜朝一样放不下。所以,那一夜的琴音,只能成为梦境中的幻觉,只能成为回忆中的绝响。若是,从未相逢过,便好。 



顾惜朝的眼睛一直睁得大大的。四周的景物变幻得如风一般快,思绪却比风还要快。那一刻,真希望自己根本就不存在的好。 



“戚少商!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戚少商把灰头土脸的穆鸠平重重地关在门外,回头去看躺在床上的顾惜朝。 



毫无血色,比初见那一天还要白。比纸还苍白的脸色,深深蹙起的眉。戚少商摔摔头,上天,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上天果真是公平的吗,即使自己并不想要他还债,上天却不停地折磨他,这是对他的惩罚吗?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顾惜朝慢慢睁开了眼睛。戚少商立即发现,这双眼睛里,似乎多了点什么,又似乎少了点什么。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失落。 



“戚少商,解开我的穴道,让我走。我一刻也不想留在你的连云寨。” 



戚少商微微皱眉:“你打算走到哪里去?至少等伤养好再说。” 



顾惜朝咬牙:“戚少商,你的‘义’,真让我烦。我可是你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啊,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要不要我提醒你,我当年血洗连云寨,杀了你七大当家,我害死了雷卷,毁了息红泪的毁诺城……还需要我说下去吗?” 



戚少商忍住一口气,道:“我要杀你,两年前就杀了,也不必等到今天。在心里,我还是把你当朋友的,你又何尝不是?在开封府鱼池子里,我一直是清醒的,你的一言一语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不必再来激我了。” 



顾惜朝满脸通红,直红到耳根。“戚少商,扮猪吃老虎,算你行。既然不杀我,可以放我走了吗?” 



戚少商从来没看到他窘成这样,忍笑道:“我现在可不敢放你。万一你又到江湖上兴风作浪,那岂又不是我的错?” 



顾惜朝一扭头道:“你把我留在这里,不是给我难堪是什么?”牙齿咬住嘴唇,有点像个赌气的孩子。 



戚少商明知道他是有意的,仍然禁不住心软,奇怪自己对他怎么就没有脾气呢。“好了好了,你先养伤。只要你答应不离开,我就解开你穴道。” 



顾惜朝眯起眼睛,笑道:“我发的毒誓我都不怕应验,你还信我的保证,你不是个大笨蛋么?” 



这一笑笑得惑人之至,戚少商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暗骂这小子是得寸进尺,摆明吃定了自己不忍伤他。看到顾惜朝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眉梢眼角尽是嘲讽的笑意,不由得大窘。顾惜朝,两年前,你把我迫得走投无路,两年后,你依然轻易地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你,真是个妖魅,而我,注定了要在你手中吃尽苦头。你的魅力与众不同,我可以让身边的人崇拜敬仰我甚至为我去死,你也可以,但如果我是太阳的强烈耀眼,你就是月亮的阴柔蛊惑。你一半已不是人,是妖魅罢。而我,从第一次见你起,就被你迷了心窍! 











5 



顾惜朝用手指轻叩着琴弦,一下,两下,三下。他的眼神迷离得像空中的云。 



也许,人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地转了一转,想法都会改变。晚晴,是曾经深爱过。可是,她就像是秋天最后的残艳,像傍晚的一抹彩霞,像即将枯萎的花朵最后绽放的绚烂。就这样,她把生给了他,却把死留给了自己。没错,两个人是相爱着,却并不了解对方的心。这比不爱还可怕。一切的悲剧也就由此而生,最终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局。 



回想当年在金殿之上,自己是不甘心就此死去的,那一刻自己甚至怨恨晚晴。可是,这样迷迷离离地过了两年,这一切仿佛都已是前生的事,想记住,却总在消失在记忆中,想抓住,记忆又怎么能被你握在手心。 



顾惜朝低叹一声。就像晚晴从头至尾都在自己跟铁手之前摇摆不定一般,自己岂不是也在权势与晚晴之间犹豫过。那么,还能怪谁,怨谁,恨谁。相爱却不能相知,如今想来,还不如不爱罢。晚晴,就像一把锁,锁住心灵,锁住情感,甚至左右他的人生。现在,自己醒了,这把锁,也已经开了罢。 



“一个人在发什么呆?”一个浑厚的男音响起,是戚少商。顾惜朝一惊,自己想得太入神,不知何时戚少商已静静地坐在对面。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没什么。” 



戚少商淡淡道:“往事已矣,你也不必太伤感。” 



顾惜朝半侧着头看着他,眼中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你真不枉是我的知音啊,我心里想什么你都一清二楚。大当家,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戚少商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道:“那要看是什么问题了。” 



顾惜朝站起身,走到坐着的戚少商身旁,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问:“我想问你的是,你为什么要一次一次放过我呢?为什么对我如此优待?”他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更贴近他,几乎嘴唇已贴上了戚少商的耳垂,戚少商感觉得到他口中呼出的热气,还有缕缕发丝拂在自己脸上。“难道说,你对我的宽容,都是来自于旗亭酒肆那夜,你的一吻?” 



戚少商霍地站起,险些撞上顾惜朝的脸。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两个人的脸相距不到一寸,顾惜朝也不退后,戚少商看得见那双亮晶晶的瞳仁中自己的影子。 



“你……你为何一直要诱惑我!”过了不知多久,戚少商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他一手搂住顾惜朝的肩头,发疯也似地向他唇上吻了下去。 



顾惜朝没有反抗。哐啷一声,身旁的椅子被撞倒了,两个人一起倒了下去。 



良久,戚少商抬起了头。顾惜朝睁开眼睛,舔了舔有些麻木的嘴唇,笑道:“你是打算一直压着我吗?你可不轻哪。还是想接着做点什么?” 



戚少商注视着他,道:“不仅是因为那夜的一吻,还因为你说,从来都没有人如此待你。” 



顾惜朝冷笑一声,道:“你真的相信吗?戚少商,你还相信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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