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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何事宫闱总重重-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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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澈这日书写的纸张用完了,又总嫌仆人买的不合心意,索性自己进城来买。天色早的很,市面上的铺子都还没开,他信步漫游,不料被个卖花的小姑娘拦住了去路。
  
  小姑娘倔强的很,似是存心要与他磨,白澈无法,只得买下,小姑娘自是眉开眼笑地去了。
  
  天青色烟雨,一如那年,初回姑苏。
  
  这一篮凝露,一如当年,只是,那年,他被称作‘公子’,而如今,换作了‘老爷’。
  
  品雅轩是姑苏城里最出名的茶居,文人雅士都爱来这里品茗论诗,联句研词,已是百年老号了,白澈少时,便常来此处,如今,已是不知多少年未曾来过了,偶或抬头见了匾额,兴致起来,便撩袍入了。
  
  时辰尚早,客人才寥落几个。进门的大厅里,两三个书生围在那里作诗,是不是论着今科春闱将出何题。
  
  店家将他迎进了二楼雅间,道:“老爷用什么茶?”
  
  白澈望了眼窗外,轻道:“碧螺春吧。”
  
  “呵呵,老爷一看就是行家,咱们品雅轩的碧螺春,正经地西山脚下茶园产的,走遍姑苏城,都没有第二家!您稍等!”
  
  店家谦恭百顺地下去张罗了。
  
  白澈独自欣赏着窗外景色,不一会儿,茶便上来了。
  
  景德镇的老青花,碧绿的茶汤盛在莹白的盖碗里,相得益彰。
  
  端起细啜一口,味甘香醇,还是当年滋味。
  
  白澈心情本就不错,如此越发开怀,眉间都有了笑意。
  
  “老爷,茶还过得去?”店家自是最会察言观色。
  
  “甚好,还是当年之味。”白澈略点了点头。
  
  “老爷当年也是故俗人?哎呀!恕小人眼拙啊!”
  
  “不是,只是,多年前曾经到过。”白澈轻抿一口,淡淡答道。
  
  “哦,原来如此。”
  
  “店家,记得当年,你这里有位弹词先生,怎么今日没有见着?”白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啊?老爷不知道吗?!如今正在国丧,任何曲艺都不兴,不然可是杀头之罪!”店家一脸奇怪地看着白澈。
  
  “国丧?!”白澈浑身一凛。
  
  “是啊,皇后娘娘年前殁了,老爷不知道吗?!”
  
  天,下起了雨,细如牛毛,一如那年,他归来之日,一样的烟雨,一样的青砖路,这路,是去往文家的。
  
  她走了,却没有人告诉他。
  
  庆儿是从来不会这个样子的,从来不会不告而别,每回他回乡拜祭双亲,回到姑苏,在文府大门前好远,第一眼望见的,一定是府中花园的高亭内探出的小小头颅。
  
  他的庆儿,永远会等他回来。
  
  一曲筝弦,轻轻吟吟,玲珑清音,丝丝入耳,穿过叠嶂的树影过身,零落的乱红拂袍,碧波澹澹,靴底踏在青砖石上,恍若梦境。 
  
  悠长寂寥的雨巷,他一人走过。隐约错落的楼台香榭,缓缓地退去,小桥流水,婉约江南,粉墙在经年之后成了污花的青灰色,只剩下那墙头的一架老藤,绵延千古。
  
  一曲又一曲的诗词歌赋,成全着多少人梦中的江南,孰不知,那江南,本是那古井边废弃的一抹苍苔的黛色。
  
  离开京城,洗尽铅华,一壶茶,一炉香,任古韵清音在屋子中流淌,回荡萦绕心间,一缕茶烟透过碧纱散了出去,纤纤袅袅,融进了江南烟雨。
  
  本以为如此,便可再梦一个千年。
  
  白澈一个人走着,走着,身影在水墨背景里一点一点地隐去……
  
  夕阳谁唤下楼梯,
  一握香荑。
  回头忍笑阶前立,
  总无语,也依依。
  
  笺书直恁无凭据,
  休说相思
  劝伊好向红窗醉,
  须莫及,落花时。 
  
  蝇头小楷,是他昔年所临。
  
  终是伸向了炭盆,火红的木炭,毕剥有声,还未触及,已经凭空蹿起一条火舌,瞬间化作了灰烬。
  
  纸灰散了一室,白澈强扯起一丝笑容:不是他执着,只是,这样的经年,如何教人能忘却?纵是深埋心底,亦不为世人所容。
  
  如今,终是灰飞烟灭,了却了今生。
  
  还是初见那年的青衣素袍,蓦然回首,却早已是,换了人间…… 
  
  和泰二十五年
  
  “啊!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染烟一早上都被冉儿这个尖叫声吵得心绪不宁,索性搁下了书,倚门而立,远远地望着她们。
  
  小婢进来看到,笑着说道:“冉公主本就是个爱闹的,如今赶上个更爱闹的,可不是要翻天了吗!郡主定是被吵到了吧!”
  
  “呵呵,”染烟笑了,看着远处的闹成一团的梅朵尔和染烟,摇了摇头:“如此甚好,梅朵尔可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虽然西戎已退,可是边防却不得松懈,思齐上表萧彻,提出屯兵垦荒,效仿汉朝卫青,在边地筑成,让军士自给自足。萧彻欣然接受,并委任思齐全权负责。一切从面上看都是很顺理成章的,其实,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来,思齐这是在避开梅朵尔。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染烟与梅朵尔成了闺中密友,好得形影不离,所以,染烟要到江南来看父亲,梅朵尔便跟着一块来了。
  
  原本,她两个是性情完全不同的人,如今倒是‘天生的一对’了!成天在一块!难怪连萧彻都戏言道,以后二人就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算了!梅朵尔说话是从来不顾忌的,就是萧彻也不例外,所以,当场就反驳道:“那,皇上可就有得烦了,怕是寻遍了天下,也找不出哪个敢娶我们的人!”
  
  “是啊,梅郡主也够可怜的!”小婢轻轻叹了一句。
  
  染烟远远地看着梅朵尔抱着冉儿跑得像一阵风一样,那一脸童真的笑让人一看,不知怎的,心理特别的舒服,踏实。
  
  她在镜水庵中这几年,一直伴着母亲读经听禅,青灯古佛,心也涤荡了几分。
  
  那些年,萧璃从来不提起白澈,直到她去世的那刻,才含泪问她:“烟儿,你明白吗?”
  
  “我明白。”她握着母亲的手,答她的话。
  
  青色的莲座灯,母亲眼角滑落的泪,一直到了霜白的鬓发里。
  
  是的,她明白的,真的明白。
  
  她明白,父亲是真的想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而将那个人深埋心底,可是,他还是不够了解母亲!对于一个那样骄傲的女子,她是不会容许自己唯一珍爱的丈夫心中存有他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男子如此,女子亦然!
  
  于是,常年压抑积愤的母亲选择了最为决绝的方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选择玉石俱焚,因为,她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将他心底的那个影子抹去。
  
  拉杂摧烧之,当风扬其灰。这是怎样的恨意?!
  
  有的时候,她总会想,如果,父亲不是那么执着,那个她不是那么好,又或者父亲先遇上的母亲而不是她,那么,她的父母亲将是怎样的神仙眷侣?!她作为他们的孩子,将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终究,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终究,她要看尽繁华后的冷落,终究,她那还未来得及蒙面的幼弟夭折腹中,终究,父亲在听闻母亲死讯的那一晚大醉方休,眼泪与烛泪同落……
  
  小婢看着染烟倚门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侧着头,轻轻叹道:“郡主,你说,太子会来找咱们吗?”
  
  染烟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语,望向另一边梨树下研磨铺卷的白澈,清浅一笑。
  
  才裁好的一令生宣,用一方太湖石镇纸压好了,在砚堂里蘸饱了墨。
  
  往事芸华,你提笔欲画,
  笔端才离了砚,便见案上落了数点梨花
  墨迹一滑,滴落在梅花洗里
  一点淡墨缓缓地晕开来
  落花三月,江南烟雨,碧了,年华。。。。。
  
  

《何事宫闱总重重》阿黎 ˇ后记ˇ 

      
    其实呢,何事已经算是完结了,但是某黎说过还要给大家一个后记,所以,今天来还。
  
  大家都说,何事结的太匆忙,其实,细细想来,也不尽然,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要写。
  
  有人说,何事好,是她所看过的最好的文;
  
  也有人说,何事俗,是她她看过的最俗的文。
  
  百家争鸣,各执所见。
  
  窃以为,何事确实是俗的,大俗也!桥段之俗,俗不可耐!但是,我依然很喜欢这份俗气!这个尘世,有什么是不俗的吗?
  
  我很欣慰的是,一本何事,让大家记住了很多,有人记住了白澈,有人记住了沁雅,有人记住了萧彻……
  
  友人问我,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写何事这本书,我对她说,我想以一颗尚未蒙尘之心,去写一个故事,或者一些故事,何事便是,没有深深的宫斗,没有诡谬的权谋,只有几个好孩子真挚的感情,或许,是俗的吧,但是,俗得依然可以令喜欢的人潸然泪下……
  
  莫以经世之心,去看这份情,可又不得不以经世之心,去看这份情。
  
  在此引用圈宝亲亲的一句话‘谁成全了谁的爱情’?
  
  谁与谁,总角晏晏;
  谁与谁,共揽江山;
  又是谁与谁,能并肩去看天地浩大?
  
  那一场盛世烟花,踏碎这一切!
  
  曾经,兵临城下,是谁与谁彼此牵挂,在千里之外?
  
  曾经,艰险万重,是谁与谁并肩走过,在黑云压城?
  
  江南的杏花烟雨,是谁牵着谁的手,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皇都的九重宫阙,又是谁牵着谁的手,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想说的太多太多,可是,谁知再见已是 生死无话……
  
  在沁雅的爱情里,有无奈,有眷恋,有不舍,有两难……
  
  这是一个凡人的情感,牵肠挂肚,荡气回肠,从未贪恋却又难分难舍……我们总是如此执着而犹疑,挥剑斩情,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作为笔者,我所希望的是,看完本文,可以在众卿心中留下点什么。
  
  或白澈那袭半旧的青袍,初秋起雾的早晨,在江南的小巷里走过,不经意地回头,望见墙内人家的那株梨花,虬劲的枝干,点点落落。负手驻足,仰头思望,曾经,就在这里,姑苏城中,朱门绮户,亦有一株同样的,淡极的颜色,化作一缕永远散不开的魂……半百人生,他终究是微笑着拂去肩头落下的残瓣,继续赶路,家中,还有很多在等着他——一盘残局,半卷诗书,或是一壶温着的杏花酒……
  
  或萧彻那柄描金的如意,理政闲暇的午后,在连绵望不断的宫阙,斜倚在榻上,想着亡妻的旧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一个从江南来的大家闺秀,在政派斗争的漩涡里嫁给了他。他永远明晰地记得,她身上的大红嫁衣,那样刺目的颜色,金丝银线的织锦刺绣,在日头底下晃了人的眼。他永远记得,她总有说不完的大道理,家国天下,那样灵秀的女子却老说那般老气横秋的话,跟大殿上那般儒臣无异。可是,她毕竟是她,总是教他舍不下,放不开。有的时候,他会忽然想,他也许从来没有懂过她,是什么样的力量,使她敢不顾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单身抗敌,是啊,他没想过,没想过……
  
  但是,他知道,她是个好妻子,永远都是。人老了,常常喜欢追忆往昔,就像他现在,时常会想,要是他们是对平凡夫妻,他是个农夫,书生,商贾,她每日洗手作羹汤,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她没有为他缝过一件绿衣。
  
  萧彻的嘴角挂起一抹幸福的笑,翻了一个身,复又睡着了,朦朦胧胧间,还在思量着,冉儿长大了,该嫁人了,那丫头啊,要找个什么样的女婿呢?这个可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爱情是一种永远无法治愈的疾病,我们每个人都是病者。
  
  在江南的爱情里,春花秋月,丝竹水波绽开的柔情,烟雨朦胧,遇上了,爱上了,或大红花轿,明媒正娶,或中夜相从,冒天下不韪……
  
  无尽的花好月圆,琴瑟和谐。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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