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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苍山暮色-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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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丛颢崐听了,心里一惊,只觉无边的寒意包围过来:他们竟然有了孩子!她与祁峰在一起,她的第一次给了祁峰,这些让他痛苦的事实令他纠结,但他也忍了。可是她居然与祁峰有了孩子,这让他觉得难以忍受。这样会让他觉得暮儿与祁峰才是血肉相连的,而他与暮儿间的关系会被一个孩子完全切断。但他拥有过她,便不想再放开了。可是,现在有了这个孩子,即便暮儿以后能跟他在一起,这个孩子也会使他想起那个夹在他们中间的男人,这会让他有挫败感。
  室内除了他们俩便只有大夫和小荷,他垂下眼帘,道:“不必安胎了,夫人身子弱,不适合怀孕,既然有小产迹象,便顺其自然吧,你只需开调理的药。”
  小荷听了大夫的话,才惊觉祁暮是小产,正欲告诉丛颢崐,却从爷嘴里听到了这番话,她的嘴张开了,却惊得半天闭不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爷,夫人好象已经小产了,她刚才裙上有血。”
  丛颢崐一听上前掀开锦被,却见床上裙上果然都是血,裙中白色散腿裤上血如小蛇蜿蜒而下。他的脸色霎时便白了:“大夫,快止血,怎么会这样?”他虽不想要祁峰的孩子,但却不想要祁暮出事,祁暮浑身是血,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躺着的样子让他害怕。大夫叹了一口气,原本他还奇怪相爷怎么会说夫人体弱,他明明看得夫人体质强健的,相爷不肯让夫人怀孩子,大约是夫妻间关系不好了。但现在看看丛颢崐的表情,完全是一付爱妻心切的样子。不过,现在再施救,却是晚了,这孩子,显见是不保了。
  房里慌乱了起来,丛颢崐抱着祁暮坐在床上,大夫在给祁暮扎针,小荷站在一边,不时帮祁暮擦着脸和手。忙乱结束,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大夫看着丛颢崐因紧张而滴汗的脸,和那有些懊悔的表情,道:“相爷,夫人体质好,好好调理,再要孩子并不难。”丛颢崐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看祁暮,有些焦灼地问:“可是这都二个时辰了,她怎么还不醒。”大夫微笑道:“相爷,夫人现在只是昏睡,真的不碍了。”
  丛颢崐这才嘘了口气,冲外面的莫奇道:“去告诉跟着夫人来的那几个人,就说夫人是过于劳累昏倒了,要多休息,让他们别来打扰了。”莫奇照原话传给了小虎,小虎放下了半颗心。

  第八十章 恨伤情

  祁暮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了,室内点着灯,却没有别的人。她看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似乎床上的被褥也换了一付,房内熏了香,却还是有股淡淡的血腥气。她想起来来下午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好象是昏倒了。怎么就昏倒了呢?她略动了一下身子,只觉浑身酸软,腰腹坠胀,身下似乎还垫了布,濡湿的感觉让她想到来癸水了。自己好象很久没来癸水了,只是这段时间一味的忙乱,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难道自己是因为陡然来癸水而昏倒,还是在丛颢崐面前?这也太丢脸了吧。
  她正欲起床,却听到外间响起莫奇的声音:“小荷,夫人醒了没有?夫人的药好了。”
  小荷答:“还没有呢。一会儿夫人要是问为什么给她喝药,我可怎么说?”
  莫奇道:“你说夫人她自己知不知道有身孕啊,这都快三个月了,就这么没了。”
  祁暮愣在了床上。
  却听小荷说道:“爷这回可真狠心,明知道夫人有小产之象,竟说不用管,本来可以不必这样的。”
  莫奇却回道:“爷到底是男人,哪个男人会希望自己的娘子怀别人的孩子?”
  小荷嘀咕道:“可是这是爷一相情愿啊,夫人死活都不承认这身份的。夫人要是知道掉了这个孩子,不知道会怎样。夫人其实性子很执拗,我看爷这回又不得好了。”
  莫奇又道:“那就别让她知道啊。我估摸着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可能也没料到自己有身孕。我听那小虎说,夫人是骑马从上京到端州的,还一路狂奔,来端南也是骑马的。要是知道自己有孕,哪里还敢骑马?”
  小荷忽道:“莫奇,你说……夫人这孩子有没有可能是爷的?大夫说三个月左右,你想差不多就是爷亲自去取信王那张图的时间么。那时,夫人和爷都中了□,爷不是得了夫人的身子……”
  莫奇再说什么,祁暮却是听不真切了。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只在心里冷笑,直笑得自己流出了清泪:丛颢崐,你好会算计,这回倒是算到了自己头上!她心里清楚,那段时间,祁峰根本是在上京,而她只与丛颢崐有过肌肤之亲。好吧,这孩子,不要便不要吧!
  小荷端药进来的时候,祁暮已半支起身靠在床头了。小荷说这是补身子的药,祁暮一声不吭地接过便一口饮尽。小荷见她这样,也不知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却是不敢探问,只道了声“夫人早些休息”便慌忙出去了。
  祁暮果然便早些休息了。总之,等丛颢崐进来时,看到的是月光下一张略带了泪痕的睡颜。他伸手去抹那泪痕,俯身吻她的额头,她都没有反映。他在床边坐了良久,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暮儿,我知道你没睡着。我已决定撤回莲花寨的兵了,还有两个寨子是有确凿证据的,我必须平了。”祁暮无动于衷,依旧不动。他又立了一会儿,在床头放下什么东西,终于转身出去了。
  他出去后一会儿,祁暮翻了个身,将脸朝向床头,小几上放着那块黑色的雾令。
  小闪送来过郁磊的信,说青龙寨与鸡笼寨果然有些古怪,原先派进去的当家人似乎都不在了。宝云寨中也有陌生人,说是寨中一村民的亲戚。祁暮索性叫过小虎,让他回去彻查宝云寨。至于另两个寨子,祁暮让郁磊便宜行事,证据确凿的话不妨与云阳官兵联合。
  两天后,张先生来到了端南。祁暮见到他时大吃一惊,他分明就是沔西那个卖牛肉的大叔。她有些讷讷地道:“祁暮先谢过先生葬父之情,先生可还记得我?”
  张先生看看她,笑道:“小郡主,你小的时候我抱过你,你与小时候大不一样了。”
  她摇头:“二年前的沔西,您在集上卖牛肉。我与同伴曾向你买过。您的牛肉倒真是一绝。”
  张先生再次打量她:“原来是那个小少年,那是我那天开张的第一单生意,我当然记得你,却没认出是小郡主啊。不过如今倒好,彻底地成了一家人了。”
  祁暮身子不爽利,自是将一切谈判事务都交给了张先生。她原本想立即回端州,却被小荷劝住了。祁暮想想自己若病仄仄地回端州,被郁磊报告给祁峰,总是要惹他担心。而他现在要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丛颢崐对他倒是礼遇有加,原来他就是有名的神算子。丛颢崐此前曾拜访过他,请他出山,而他却只肯偶作建议。丛颢崐道:“原来先生所说的旧主却是怀义王么?”
  张先生道:“贺兰大人的情谊张某是记在心中了,只是张某曾答应旧主人尽孝后必回去辅佐,因此只能对不起贺兰大人了。不过此番怀义王遣我前来,是来商议端州此后共管的问题的。”
  张先生与丛颢崐之间的商谈倒是进行得相当顺利的,正事之外,两人倒也惺惺相惜,天文地理的,无所不谈。
  一日,不知如何便谈到怀义王祁炳辉。张先生赞道:“他虽是个王爷,却颇有侠士风,凡受过他恩惠的,没有一个不念恩的。如今昔人已没,幸得还剩个三子,也颇有乃父之风,还能有个好的际遇。当年祁峰还真是捡了个媳妇回家,如今看两人琴瑟合谐,心里也替他们高兴,唯一不足的便是祁峰少年时曾中毒,致使两人未曾有后。小王妃还真是情深意重,怕祁峰身子不好,让他留在京城休养,独身在外觅药……”
  丛颢崐打断他道:“哦,怀义王身子不好么,却是从何时发现的?”
  张先生道:“九月时发现的,小王妃立即便南下寻药了,王爷却在京中调理。”
  丛颢崐的脑子轰的一响,眼神便有些直了。听到张先生叫他,忙回神道:“哦,我有些走神了,想是昨日未休息好。”
  张先生释然,道:“那相爷先休息吧,我改日再来喝茶。”
  他走后,丛颢崐呆坐在书桌前,他不是没理清思绪,而是不知如何去面对。九月底的那个夜晚是多么地铭心刻骨,就算暮儿中了□,神志不清,但她的柔顺和甜美是自己此生最美的记忆了。祁峰不能生育,那暮儿腹中的胎儿——应是他自己的,而他做了什么!他有些狂燥地挥落了书桌上的物事,触摸到万箭穿心的滋味,心中既痛苦又悔恨。
  莫奇和莫非站在书房外听到了里面传来东西摔落在地的声音及一声被压抑着的嘶吼,既而还有极低的抽泣声,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爷从来没有这样大悲大怒过。能让他这样的,只有一人,便是祁暮,可是夫人这两人只是不见爷,并没有什么新的举动。莫奇忽然想起小荷那日的猜测,呆在了门前。
  那晚,丛颢崐照例去飞烟馆看祁暮,却一直在门外徘徊。后来便立在门前的槐树下,呆呆地看着她房中的灯火熄灭。他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双腿有些麻木了。寒冷的冬夜,他的眉毛上结了霜,他却仿佛毫无感觉。莫奇过来给他披上了一领狐裘,他忽而说道:“暮儿,她不一样了,她不再是那个容易相信人的女子的,以前我常担心她轻信人。这回倒好,她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我。”
  莫奇知他想去挽回祁暮,却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干巴巴道:“夫人,她一向善良,她会知道您对她的好的。”
  他双眼怔怔在望着那窗户道:“可这回,我真是做错了。我伤了她了。”
  只是人后失魂落魄的他,在人前还是那个云淡风轻的翩翩公子。
  又近年关,祁暮知道这个年是不能和祁峰一起过了。
  端州事定,距除夕只三天了,张先生也不急着回上京,又听说祁暮病了,身子不好,便应了丛颢崐的邀,在端南过新年。
  祁暮的身子倒是恢复得快,但她的人总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丛颢崐又新买了两个丫头与小荷一起侍候她。信王府的年,因为有祁暮而准备得比以往的丞相府更精心,只是除夕夜,祁暮看着空中五彩的烟花,忽然便想起云城的那个年,祁峰孤身赶路回来见她的事,泪水不知不觉便掉了下来。丛颢崐看见了,取了一块帕子递过去,祁暮却扭过头去,他的手攥紧了帕子一点点地收了回来。
  大年初七,一架青呢顶的四驾马车从容迫地行进在玉苍山脉的山路上,莫奇驾着车,车后系了一匹青骢马,车边跟着的却是先前跟着祁暮的四个寨中兄弟。车上坐的是祁暮和张先生。
  祁暮一定要回天青寨,就算丛颢崐搬出大夫的话,劝说她在信王府休息一个月,她也不肯听,只说道:“我知道我的身子,没那么娇弱,一个月?没必要,谢谢丞相关心。”这声“丞相”是那么地刺耳,他不由地拧了眉头道:“丞相?暮儿,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祁暮轻笑一声,回道:“哦,那么谢谢小师叔的关心,祁暮的身子撑得住。”他的眼中终于透出痛苦:“暮儿!你一定要折磨我吗?”看看他的神色,她的心里忽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意,淡淡说道:“小师叔,我这样说不对吗?”他的眼神忽变得幽深难辨:“那我只当是你我夫妻间的昵称了。”祁暮拂袖就走。
  丛颢崐将能想到东西都布置在马车上了,马车自然是舒适无比。祁暮坐在车上却是精神恍惚,上马车前,丛颢崐忽对她说:“那半颗云宝可能是被收入宫内礼库了,我这次回京便请皇上赏赐。”祁暮虽然当时咬牙说:“谢小师叔,贺兰大哥会帮我想办法的。”心里却是波涛翻滚:这人,好象永远也躲不开!

  第八十一章 吐真言

  此前,她与祁峰两人间的联系全凭小闪,祁峰每有信来,祁暮也都只说自己安好。祁峰说自己新年无法回端州,而祁暮则回:端州事已了,右相留张先生与自己端南过年。祁峰也知道默庄没有什么人了,王喜和王芳已早被接到了怀义王府。便回信,让她过了元宵再回寨子。
  而祁暮,终日呆在丛颢崐热切的目光下,也难以安然,只待身体略稍好些,便急切地要走。
  张先生在天青寨住了没几天便赶回了上京,走前祁暮只希望他不要将自己生病一事告知祁峰。她知道小虎他们虽不知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也会提到她的昏厥,被郁磊知道难免会传给祁峰,而祁峰实在是个细心的人,他若要问,自己该怎么回答呢。她忽有一丝庆幸峰哥目前并没有与她在一起,虽然,她还是十分想念他。
  元宵节,天青寨中也只有祁暮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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