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刀傷的背後-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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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已经是情人关系了吧?”
“唉……嘿……”
“早晚也要结婚?……”
“不!现在还没有考虑。”
“你是说,只要谷口夫妇的婚姻关系还持续着,就是不可能的。是吗?”
面对高见稍怀恶意的盘问,楠根依然是一副从容认真的表情。
“说实话,不仅仅是那些理由。……实际上,从我与明子君有着特殊的关系之前起,谷口夫妇之间就已经提起离婚的事了。两个人性格不合,而且谷口君经常拈花惹草。同时,谷口君还表示出一个意向,倘若明子君想要离婚的话,也是没有问题的。”
“你是说,两人离婚没有什么障碍吗?”
“嘿!是的。”
“那么,倘若离婚的话,你还是想与明子君再婚……”
“不!我不考虑与她结婚,宁可说理由在我这边。”
高见感到纳闷。
“你也许已经调查过了,我有个20岁的女儿。女儿倘若很健全,慢慢地也该到结婚的年龄了,但她因为有气喘病,高中好不容易才毕业,对工作和婚姻却怎么也不敢抱有奢望。而且,以前除了学校之外,她几乎不外出,智商是不比别人差,不知是性格内向还是不习惯与人交往……总是像少女一样腼腆。”
楠根将目光朝着空间说着,但眼眸里充满着忧虑的光。
“——女儿是靠着我的父爱才生存着。所以显而易见,我无论怎么解释,说我要再婚,给女儿找一个温柔的女性,只要提起这件事,她是怎么也不会接受的。我不敢奢望结婚,给女儿以沉重的打击……”
“难怪。——那么,刚才你说现在还不考虑?……”
“以后倘若有男人十分理解女儿,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又了解她的性格,愿意娶她,或者万一她的身体幸运地获得了与别人同样的健康,一个人能够生活的话,我的想法也许会改的……”
另有一个万一,就是病弱的小枝子倘若死亡……高见突然这样想道,但他不会说出来。
“谷口先生好像察觉到明子君与你的关系吧。”
“是吧……”
楠根的嘴唇这才苦涩地歪斜着。
“谷口君一句话也没有……实际上他打过一次电话威胁我,那时我也突然发起火来……”
“我问一个问题,案发那天夜里10时到11时左右,你到哪里去了?”
楠根恢复漠然的表情,接受不在现场的调查。
“那天一早我就坐飞机去冲绳出差了,第二天晚上回来的。案件也是回来后才听说的。”
听着楠根的回答时,高见直觉到他的不在现场证明是不成问题的。经调查,他的出差旅程正是如此,而且出差期间没有单独行动过。
证实了这一点之后,高见又亲自走访了从楠根的妻子去世之前就已在他的家里帮佣了6年的女佣人的家。那是一个家庭主妇,5l岁,叫“小林照代”。据说她的丈夫在轮船公司工作,常常不在家,因此她每周三次去楠根家帮助打扫和购物。小枝子气喘一发作便请专门的护士护理,平时病情好转时生活尚能自理,所以原则上每周三次,很少不去的。楠根出差等不在家时,只要小枝子不病倒,她就不会在楠根家住下。这次案发那天夜里,她也没有住在楠根的家里。
小林照代的反映大致证实了楠根的话。楠根对小枝子疼爱至深,凡事总先为女儿着想。照代察觉到楠根有情人,但她不想为此事在楠根的家里搞得很僵,她的地位又不便向他提出忠告,所以只好佯装不知了。
“他非常珍惜小枝子。小枝子与死去的夫人长得一模一样,两人的面容都白皙文静……因此不是更怜爱吗?”
对楠根的直接嫌疑一排除,疑点便集中为两点:一,石上单独作案;二,明子杀害谷口(还要重新考虑她与楠根之间有没有什么共同的意图)后装作受害者。有人提出石上和明子同谋的可能性,但经过调查,两人没有接触过。于是这一看法被排除了。
可是——
高见离开小林照代的家以后,在出售冷饮的商店里坐在椅子上休息时,一边思考着。
倘若楠根和明子勾搭,对他们来说,谷口真的那么可恨,非得要除掉他吗?
若两人合谋,下手的该是明子。
那么,从明子的角度来考虑,她冒着杀人这一最大的危险除掉谷口,她能得到多大的利益?财产几乎不成问题。同时,倘若无论如何一定要与谷口分手,也可以干脆离婚。虽然楠根的话不能全部相信,但谷口也有情妇,根据这一事实,倘若正式办理离婚手续,作为谷口来说也不会断然拒绝的。很难相信如此聪慧的明子会看不透这种状况而做出如此荒唐的暴行来。
首先,不管怎样,即便从谷口那里解放出来,明子也不可能马上就跑向楠根那里,只要小枝子还活着。
假如明子无论如何要与楠根结婚,必须除掉的敌人,说是谷口,还不如应该说是小枝子……
“难道……”
高见不由口中喃语道。但是,这句话使他在内心深处涌现的疑惑反而像淡墨一样荡漾开来。
7
重新调查明子在案发那天夜里的去向时,高见的疑惑突然变得现实。
据明子说,那天夜里,她和平时一样7时左右离开裁剪店,坐汽车回家,7时20分到家里,与稍稍晚回家的丈夫一起吃晚饭,9时丈夫说有些感冒回到卧室,她去自己的房间开始工作。
经调查,事实却大相径庭。在7时离开裁剪店之前没什么不同,但以后她在500米开外的旅馆地下室餐厅里单独吃饭。这是在向明子工作的裁剪店里的女性们详细了解后得知的情况。其中一人在明子前离开裁剪店,后在购物途中约7时20分左右,看见明子沿着通往那家旅馆地下街的楼梯走下去的背影。在地下街里的餐厅里查明,此后她一个人在那里吃饭。更正确地讲,她在餐厅里双手承额呆坐了约有一个小时,对服务员送来的菜肴几乎没动,硕大的眼眸凝望着空间沉思着。
约8时30分,她离开餐厅,此后有两个小时去向不明。接着10时30分左右,她在市西部一幽静的住宅区里坐上计程车,10时45分在家附近下车。这一事实是根据高见的假设,在计程车公司里调查得到的。依据司机的证词和计程车日报表的记录上,都证实了这一点。
倘若是10时30分到10时45分,正好是案发时间。那期间,明子实际上并不在家里!而且,她乘坐计程车的地点,离楠根家不到100米。
案发的第5天晚上,高见一个人去谷口家。听说,那天下午明子从案发那天夜里住进的急救医院里出院回家了,右臂的伤一个星期便全部治癒,原本就不值得住院,但受到的刺激很大,本人又要求住院,所以就留在了医院里。
在汽车道上将摩托车向通往谷口家的缓坡上拐弯时,高见陡然回想起救急车的红灯背靠着前面杂木林的黑影旋转着的情景。他每次都痛感到案发后的日子过得飞快。
那天晚上,在进入现场之前,他的头脑里一直在考虑着彰子的事。
彰子今天早晨又趁着高见刚起床的时候来到高见的住宅。两天前彰子还想过,要逼丈夫濑川是扶持前妻恒美,还是选择自己,两者必择其一,今天她却说趁濑川又去出差的时候,自己也出门旅行一次,调节情绪重新考虑。看她气色比前几天好,高见也好歹放下心来。
将摩托车停靠在小竹林边下了车,高见感到天气非常闷热,手臂上都渗出汗来。梅雨季节里特有的蒙蒙细雨暂时停下,这反而使得天气更加暑热,人很不舒服。
走到谷口家的门前时,高见已经汗漉漉的。小巧玲珑的平房被夜幕笼罩着,只有灰暗的路灯和明子的房间一带还亮着灯。听说谷口的葬礼在市内谷口的娘家举行。
一叩门铃。片刻,屋内传来动静。
“哪一位?”
明子的声音问道。高见通报了身份和姓名。也许是猝不及防吧,屋内的空气蓦然紧张。
“这……请稍等一会。”
他以为房门内的萤光灯会开亮,接着房门打开,不料没有。明子似乎又向里屋走去,高见等了有5分钟。这时,他骤感不安,抓住门把手,但门还是锁着。
“让你久等了。”
话音刚落,房门打开了。明子站立在蓝色的灯光下。也许是丈夫去世后在整理房间吧,明子穿着牛仔裤,也没有化妆。只是阿拉伯花纹的丝绸宽袖上衣一尘不染颇显妖艳,显得很不协调。
走进狭窄的房门,顿感闷热蒸腾,也许是意识到附近邻居的目光,窗户也紧闭着。看见明子站立着的架势,高见陡感反常,他又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屋内,幡然醒悟。
果然是宽袖上衣!在这么闷热的房间里,明子穿着长袖上衣,而且与灰蒙蒙的、刚才像是在做家务的牛仔裤相反,丝绸的宽袖上衣还闪着光泽,肩膀处还看得出皱叠,好像是因高见在外面等着,慌慌张张地从抽屉里取出来套在身上的。
明子赤裸着上身只戴着乳罩在整理房间?——
这样的想像掠过高见的脑海,按照她的那种类型,这样是很不自然的。
明子好像成了习惯,将左手扶着受伤的右臂。她的左手在右手的上面。高见的目光落在她的左臂上。透过这紫酱红的深色布料,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高见的双手冷不防向那里伸去,左手压着她的左腕,右手掀起她的衣袖,动作敏捷有力,令明子毫无反抗的余地。
在明子的左臂,与右臂大致对称的位置上,贴着三条附纱布的纸带。高见的手指毫不迟疑地继续剥下纸带。在纸带下,露出三条几乎平行的轻微的刀伤,全都刚刚癒合,呈凝固的细细的血印。
“是试刀伤嘛!”
高见对目瞪口呆的明子静静地说道,放下衣袖。
“正如你所说,我在丈夫被杀时,不在家里……”
约20分钟后,明子终于恢复了平静,在客厅里面对着高见断断续续地开始招供。
“那天我回到家时是10时50分左右。丈夫和我都各自有钥匙,但那时房间没有上锁。我进屋时没有放在心上,心想也许是丈夫忘了将房门关上。……靠着厨房里的灯光,我才发现客厅里的窗玻璃碎了,窗户打开着。绒毯上沾着血,掉着一把从未见过的小刀……我猛然打开丈夫的卧室……丈夫躺在床上,已经断气了。”
“不久,我发现自己肯定会受到怀疑。因为那天我在7时下班后独自在外面吃饭,以后又一个人去看电影,没有人能证明我不在现场。因此我想到自己也装作受害者,握着凶手扔下的小刀……最初我无意中卷起左袖,右手握着刀刺向那里。我不由感到犹豫,在那里留下了两三道划伤,那时我才慢慢地沉静下来,注意到细节上。我是右撇子,所以用右臂抵挡凶手的刀被刺,这样不是更合理吗。于是我就将刀换到左手,伸出右腕,狠狠心刺了一刀。”
“然后你打110电话报警,在急救车赶到之前,用纸带贴住左臂的划伤,用宽袖上衣的衣袖盖住。是不是?你说是右臂受伤,所以员警和医生都忽视了你的左臂……”
“对不起……”
“你说的凶手形象也是胡编的吧?”
“是的。我没有看到凶手……”
明子垂下苍白的脸,老老实实地答道。
沉默了片刻,高见的语气变得严厉而稳重,不容对方争辩。
“现在你说的话,多半没有说谎吧!但是,你没有将全部的事情都说出来。”
明子哑口无言。
“杀害谷口君的是石上诚。我离开警署时,他已经开始招供。他说,那天夜里他在味雪酒店喝闷酒之后,在小巷里走着时看见地上有一把小刀,便突然萌发了杀人的念头。他因为个子矮小,容貌长得像猿猴一样,所以从小就被人欺负。工作怎么卖力干也不能做长。在西光电机公司,唯独这次他勤恳努力地工作着,却因为谷口……不!这些事现在不谈了。问题是,案发那天夜里,在另一个地方,也在酝酿着一起谋杀!”
明子的肩膀颤动了一下。
“你说下班后一个人去吃饭,还去看了电影。其中也许只有一个是真的。但是你的心思并不在吃饭或看电影上。而且离开电影院之后,在回家发现丈夫的尸体之前,你应该还去过一个地方。”
明子深深地耷拉着脑袋,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就是楠根君的家吧。不过,那天夜里他去冲绳出差,不在家。你不会不知道,所以你的目的不是见他,而是为了单独在家的小枝子吧。”
明子抬起头,不住地晃动着。但是,她的表情扭曲,面颊上淌着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