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不从夫-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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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便是如何?”朱天明心急的上前一步,那老者抬了眼皮扫他一眼道:“老朽话还未说完,朱老爷不必心焦。”小棠和七夫人一干女眷都坐在屏风后,俱是侧耳听他续道:“这朱家少爷身子本已见好,今日看竟像是中毒。可否告知少爷晚膳用了些什么?”
秋若小心的将那半碗白粥端出来,那老者看着那食物,眼里精光毕现,“这朱府还是有懂事之人!白粥养身,再好不过。”说着还端起喝了一口,放下碗视线转到了尚留有余温的药罐上。先端起嗅了一下,然后取出药箱里的银针探入,拔出。
光洁如新的针面在烛火下反射出噬人的寒光——没有丝毫变化。
“是了,便是这西域奇毒百褶子!”老者竟是欢快道。
“这针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似锦在一旁忍不住出口。
“哼。”那老者横了他一眼,倨傲的扬了下巴朝门外唤:“红豆,进来!”
“来了!”随声走入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小棠在屏风后听那声音异样耳熟,忍不住探出半个眼睛,见那女孩正是日里在街上让败家子丢了魂的红豆。
红豆现下换回了女装,一头乌黑水亮的长发散在肩上,在烛光中越发柔媚夺目。她几步走到老者身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方羊皮。老者将那银针轻轻在羊皮上一滑,羊皮竟似沾上了秽物,迅速发黑。
“看到没有,这就是百褶子,无色无味。可有一样,能让银针变得更亮,你眼拙看不出。”他将那羊皮在似锦眼前晃晃,满脸的骄傲之色。
朱善兆半醒半昏之际,嗅到了一阵淡香。隔了一会强撑起眼皮,看到了烛光下红豆的脸。那俏丽的少女冲他嫣然一笑,道:“朱少爷,奴家是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他想回以一笑,却是动弹不得,意识又渐渐涣散开来。
妄言辨忠奸
少爷这次的发病竟是源于毒药,朱府一时间人心惶惶。据那满脸寡淡的老者讲,这名叫百褶子的奇毒本出自西域一个叫做月华门的帮派,由历代复姓南宫的帮主继承。因为毒性强,极少使用,轻易也不示人,留着只是为了继承先人衣钵。
“现普天之下只有两人能解这百褶子之毒,一个是历代南宫门主,另一个便是江湖俗称蓑衣老儿的不才在下我!”说到最后,老者越发的神气起来,撇着嘴一脸狂傲的对上了似锦,“小哥,你就好好学着吧!”
似锦只是无意识的一句话,竟是招了这蓑衣老儿的脾气。几次三番以言语挑衅,为了公子他忍了脾气笑脸以对。幸得蓑衣老儿也不好蹬鼻子上脸这一套,讨得了些便宜便作罢,转身絮絮叨叨的开始对满室众人说自己是如何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何的妙手回春,如何的医者父母心,如何的施恩不忘报;
一番长篇大论听的朱天明满头的汗,呐呐的拱手作揖道:“先生可有方子救犬子!”
蓑衣老儿一听,反手指了朱天明呵斥:“你又不是个秀才,学那些穷酸的文人说什么犬子?!朱公子如此绝色的人儿,竟被你这做爹的如此言语践踏。”
朱天明闻言鬓边的汗冒得更多了,想他纵横商界三十余年都是指责别人,今日里倒被个瘦骨嶙峋的怪老头说了一通。面对这情景,他不知该是笑还是恼了。只得拿眼睛去瞧那红豆,指望这钟灵毓秀的少女能让老头停了说书,去救人。
其实红豆早就忍不住蓑衣老儿的自吹自擂,见状自是悄悄推他一把:“爹爹,快些准备解药罢,再下去这公子就没救了!”
“哎呀,小红豆着急了?这小公子也确长的喜人,要不是早有了妻室,倒是个良婿!”
听到这里,躲在屏风后的小棠恨不得即刻冲出去,以表示自己对正妻的位置毫无恋栈,随时可以让贤。可惜秋若死死拽住了她,并以眼神和口型示意她稍安勿躁。
站在两人身侧的七夫人眼见这诡异的一幕,越发觉得小棠面目可憎起来。
最后,唠叨的老者终于被女儿拽着耳朵出去调制解药了。至此,屏风后一干女眷才现身,七夫人抹着泪往朱善兆床边去,哀戚道:“我可怜的瑞儿,究竟是谁要害你性命!”
如此一句,展开了在朱府中追查下毒之人的序幕。
首先,药材是七夫人亲自置办存放的,整个煎药过程都在福妈眼皮低下进行。这一个是亲娘,一个是奶娘,两人都不存在毒害朱善兆的动机。这样疑点就到了端药过来的侍女身上,名叫小瑾的丫鬟就此被拖到柴房去了。
小棠听着她悲凄的呼号,心下觉得颇为怪异。平日里汤药都是福妈亲自端到那败家子面前的,怎的今日里就大意如斯?本想将这疑点告知七夫人,只是看着她冷凝的脸色退却了。
没有料到,她这一迟疑退却竟是害了一条生命。睡醒起来得知那叫小瑾的丫鬟早已一头撞死在了柴房里。
回想她死后的惨状,秋若忍不住在小棠面前红了眼眶,据说现场脑浆鲜血四溅,形状极为可怖,几个处置尸首的家丁都忍不住吐了。
本来小瑾一死,线索也就断了。但是这一次,朱天明铁了心要找出元凶,遂通报了官府。
司佑十九年,十二月十三,年关将至。
朱家出了这样的大事,官府自是不敢松懈,下午就有捕快带了仵作到朱府。经过查验尸体,得出小瑾不是自尽的结论。
因尸体头部的撞击力道,以那样身形的弱女子一己之力是完全做不到的。也就是说,有第二个人曾潜进过柴房,抓着她往墙上撞去。
后来捕快在她房里查探,搜出了一小包粉末,经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蓑衣老儿确认,就是传说中如雷贯耳,杀人夺命于无形,且不世出的天下奇毒——百褶子。
一天后,派去小瑾家乡的捕快也带回了消息,原来小瑾在三天前曾往家里带回过200两白银。
案子到了这里差不多就明朗了,小瑾应该是受了某个人的指示,伺机将这奇毒放入朱善兆的药里。结果东窗事发,那指示之人怕她将其供出来,就预先潜入柴房杀死了她。
现下柴房门锁窗棂俱在,没有任何外力毁坏的迹象,表明这指示之人也是朱府中人。并且,肯定是保存有柴房钥匙的人。
朱天明正为此头大时,又一桩命案发生,竟是大夫人的贴身侍女诗棋跳了荷塘。捞起来时人已经不行了,大夫人为此哭的几乎昏过去。
仵作查验了诗棋的尸身,竟是怀胎两月有余,这堕荷塘定是因这孩子父亲不肯负责。诗棋不曾枉死,还留了一方写满原委的绣帕,如此顺藤摸瓜查到了孩子父亲是朱天明旁系一个叫朱昌伟的人,和朱善兆本是一辈。
官府用私通的罪名扣押了他,一审之下竟是通通招了。
百褶子原是数日前他在集市无意得到的,闻知发毒征兆像极了平日里朱天明那病鬼儿子,遂动了坏心。想着朱善兆殒命,他就有机会接掌主事,坐享万贯家财。
随后,他找到了诗棋,两人本就有私情,他更许诺若成了主事就娶她为妻。诗棋为此寻到了小瑾,这两人本是一个地方的,平素就交好。她不知以什么理由说服了小瑾,在那日里下了药。
岂料这毒竟被蓑衣老儿认出来。诗棋怕事情穿帮,就找了朱昌伟连夜撞死了小瑾。只是后来,诗棋发觉朱昌伟骗了自己,事情又闹到了官府,也便自觉万念俱灰沉了荷塘了事,只是她不知自己腹中还有个枉死的生命。
到此为止,下毒的事情水落石出。朱昌伟被判了斩立决,诗棋尸首被曝于荒野,不许家人收裹。
结局,也算得上死无葬身之地。
案子已经了结,朱善兆的毒也解了。
小棠却仍旧觉得怪异,福妈那日的失职居然没有人追究。
不多久迎来了司佑十九年最后一日,十二月三十,除夕。
这个没有月香楼众人的年实在过的不怎么开怀,再加上朱府最近的事情,整个正月里都是意兴阑珊的。
走走停停,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情,迎头听到一把清脆的声音:“朱少爷,喝药了。”
小棠举目远眺,败家子正坐在不远处的回廊间,一袭墨绿色锦袍,长发以同色发带束住,外罩一方青灰大袄,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庞;而出声的红豆姑娘则一身月白色袄裙,站在那仿似天仙下凡一般,她兀自惊艳之际,听得那边似锦唤了一声:“少夫人!”
朱善兆闻言,也是相望过来,眼瞳比平素多了几分凌厉。莫名心虚下,她撇开了视线。另寻小路,走了。
这些时日,因为他中毒,她又搬回了初始住过的房间。而那红豆姑娘,倒是留在他身边尽心照顾,秋若管那叫司马昭之心。
她回了一句,红豆姑娘不姓司马。
蓑衣老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望着这主仆二人诚挚道:“其实小老儿确复姓司马!”
秋若彼时正端了杯热茶,吓得一杯子水都泼到了那司马老儿脸上。只听得一声惨叫,之后他顶着一张被烫的面目全非的老脸,逢人便说是英雄救美后的产物。
小棠便是他口中的美人,只是司马老儿那副猥琐孱弱的样子,实不算个英雄。
似锦闻知这些的时候,极是愤恨,只那朱善兆,听完原委问了一句:“盐蔓陆氏是怎样的人家?”
“书香门第,陆家小姐的母亲原是大司马辛家的小姐,也是身份尊崇的大家闺秀。”他据实以报,朱善兆闻言不再多话,垂了眼自己想心事。
脑海里,朦朦胧胧的有了一个概念,只是要找时间确认。
司佑二十年,正月十五,上月节。
朱心悠又来拖了小棠上街,红豆也跟着要去。败家子身子还未好透,居然被那司马老儿撺掇得同去。
比起上一次的六驾马车,这次的阵势小了很多。因为——
大家是偷跑出去的。司马老儿的意思是,年轻人就该有些年轻人的冲劲。就这样小棠抱着朱心悠,红豆和似锦拖着朱善兆跟着那司马老儿从侧门遛了出去。
日头已经西斜,街市上吊起了一盏盏形态各异的纸灯,也有舞龙舞狮的在那街中空地上耍开来。临街的护城河中更有花灯及燃着蜡烛的许愿船顺流而下,看来这碧川未到底是陪都,上月节比盐蔓小城热闹许多,街头人也不少。
走没几步,朱心悠看中了一个兔儿灯,扎的活灵活现,特别是一双红眼睛,望之可怜。那灯原不是卖的,而是猜灯谜用的。经摊主提醒,小棠在兔子的尾巴处看到了一张小纸片,上面写了四个字:去岁除夕。
小棠是识字的,在月香楼的时候学的。那里的姑娘们实在不同其他青楼,卖身也卖弄学识,懂媚床之术更写的一手好字,如此才能长久的立于欢场不败之地。
去岁除夕便是山。
她虽然认字,但写出来绝对属于生人勿近的鬼画符。是以,怎么都不肯接了摊主的笔去写。司马老儿倒是捞过了那笔,只是抓耳挠腮半天不知道答案。最后是红豆在那红纸上写下了一个端正苍劲的山字。
朱心悠得了兔儿灯欢快异常,对着红豆的态度也不似先前那般抵制。牵着小棠走的时候,转头还会对着红豆笑。
朱善兆在似锦的搀扶下,慢慢走在后面。红豆折回来给他擦汗,近身时闻到她身上浓郁的桂花香。
初见那日的情动涌上心头,他对着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红豆脸一红,扭了头去。
前面,司马老儿正追着小棠说什么。脸上被秋若烫伤的地方还未好透,在满街花灯辉映下不见鬼魅反倒添了丝喜意,将大小两个美人逗得开怀大笑。似锦在后面极是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少夫人和那蓑衣老儿倒是交好!”
“改明,你和秋若一道去跟着她好不好?”朱善兆停下轻咳,顺道冷睨了他一眼。
“少爷,似锦对您一片赤胆衷心可昭日月!”
“你那赤心都红的发黑了!”
他闻听此言,唯留泪两行。他本将心对明月,无奈那明月照沟渠。
五个人并个小姑娘直逛到月上中天才想到回家,这时朱府还是静悄悄的,估计没人发觉。只是刚刚溜出来的后门处卧了一只狗,似锦很是悲凄的被司马老儿赶去诱敌。他战战兢兢的捡了个石头扔过去问路,那狗起先没理,直到他凑近了才狂吠的追着他跑。
司马老儿乘此招呼众人往那门里跑,朱心悠跨门槛的时候绊了一下,连累身后的小棠也失去了平衡。就这么撞到了朱善兆身上,那少年尚是体虚,被撞了一下没止住颓势,将那殿后把风的司马老儿坐到了身下。
一时间,没人吱声。
风过无痕,叶落无声,只听那高墙外似锦鬼哭狼嚎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