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不从夫-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棠本是为自己的无知自惭的,听他说到最后也来了气,冷哼:“淫诗?你也懂?”
“泼妇!”他脸上通红,广袖一扬,轻咳了几下。
“败家子,你说什么?”
“你又说的什么?”憋出这句话之后,朱善兆就开始咳嗽不停。
被福妈难掩责备地瞪了一眼,又见到他清白交错的脸色,小棠也微微懊悔起来。和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争什么呢?往日也没听人说过她小棠是如此锱铢必较的小人,就是对上朱善兆竟是拦不住自己的脾气。
司佑十九年,十二月初八,腊八节。
近年关的时节,是朱心悠最开心的时刻。朱家这样的大户,平日里小姐夫人都是不怎么能出门的,只有到了年关,腊八,元宵灯会这种时候才能寻了由头出府。前几日因为大雪不能出门,这几天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朱心悠自然是上赶着要出去。
这日一早,她洗漱完毕连早膳也未顾上用,就跑去拉小棠逛街市。小棠本是个喜闹的人,不消她求也是肯定是要出去的。奇的倒是那朱善兆,竟也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情。
本来他常年缠绵病榻,身子孱弱自是哪里也去不得,只是吃了近两个月的白粥,自觉见好了。朱天明见他这般积极,遂派了福妈和一个郎中陪着一道出了府。
这下,朱家尚未出嫁的其他五位小姐也便跟着要去,到最后连朱天明的几位妾侍也上了马车。于是朱府拉出了浩浩荡荡的六驾马车:三,五,七夫人各一驾,十一夫人和自家两个女儿一驾,其他三位朱家小姐及随伺的奶娘一驾。朱善兆带着福妈和郎中一驾,车里还捎上了朱心悠。小棠上车前看了那阵势,竟是觉出了一丝皇帝出游的隆重。
吐着舌头爬上马车,坐下之后才看到那败家子望着街面兀自傻乐。那一刻,小棠心下生出一丝酸涩来,这便是富裕之家的孩子又怎样?身子不好,上个街也要带着郎中,怕是哪日里行房也要他守在身边的。
朱善兆回神过来时就看到小棠一脸古怪的盯着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衣襟拢紧了些调开视线。
近几日,这泼妇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了,不太跟他吵架不说,还总用那看食物一般的眼神看他。于是他开始怀疑,这盐蔓陆氏到底是怎生的书香门第,教出了这样古怪的女儿。
马车一路晃着往集市去了,出了朱府大门往西大街走了一会,再赶过一座清河桥,转了两条街就到了那热闹的集市口。眼见前方人流滚滚,马车过不去了,众人纷纷下车,自往那集市走去。
几位夫人走了没几步就直奔首饰胭脂铺位,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只朱府夫人装扮之后都是奔一个男人去的,这样脸谱化的装扮不知朱天明是不是消受得了。而朱府千金们则在奶妈侍女的陪伴下各自去看自己感兴趣的小玩意。
朱心悠拉着她的昌哥哥拒不松手,朱善兆也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出朱府,满眼惊喜自是开心的仍妹妹拉着在那人群里窜来窜去。
福妈在身后倒是担忧不已,一会怕别人撞了她的宝贝少爷,一会又担心这数九寒冬的跑出汗着了凉。
小棠在盐蔓的时候也常在这市井之地出没,新奇感倒不多,只是像那出笼的小鸟,享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心满意足的背着手一个人在那热闹的集市里走,走了一会听到前面不远处朱心悠的哭声。
原是她看中了一个面人,伸手去拿的时候斜刺里杀出个程咬金,将那面人拿走了。
“是我先看上的!”朱家的小姐少爷都有唯我独尊的毛病,这小十七也是,对着那人就哭闹开了。
朱善兆这种人肯定也是帮自家人的,扬眉正待说什么,看清对面那张脸竟是一瞬忘了言语。那是个姑娘,确切来说,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虽然一身儒衫,仍难掩其清丽之色。眼下望着小十七哭,涨红了一张俏脸也是泫然欲泣。
这时,福妈和小棠都赶了过来。那姑娘见来了这么多人,脸涨的更红了,眼看也要落下泪来,朱善兆突兀冒出一句:“姑娘莫哭!”
小棠和福妈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连那朱心悠都忘记了抽泣,张着嘴讶然的看着自家哥哥诡异的言论。
“这……这给你罢!”那姑娘将面人往朱心悠手上一塞,转身往人群中跑去。
朱善兆动了身子竟是想追上去的样子,只是被朱心悠一把拖住了。她举了那小面人,犹带泪珠的笑问:“昌哥哥,这面人好看么?”
“好看!”他低头敷衍了一句。两眼发直看着那姑娘消失的地方,心下竟是猫抓一般难受,好不容易往前走了几步,眼前俱是人头,哪里还看得见那姑娘。
走在身边的小棠见他一副失落的表情,暗自好笑之际竟自想出了脱身的法子。
这败家子情窦初开时,便是她小棠打道回府日!
跟在身边的两人都是各怀鬼胎,只有朱心悠,得了面人兀自开怀不已的在前面蹦蹦跳跳。
红豆生南国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人头攒动,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大富之家,近除夕的时候都是要出来置办年货的。这买货逛街的人多了,相应设摊卖货的人也比平日增加了不少,是以出现了很多新奇的玩意。
朱心悠越逛越兴起,可牵着她的朱善兆到底是久病之人,纵使这些时日好了不少,底子还是孱弱的。在嘈杂人多的地方待不了多久就觉得心口绞痛,福妈见他神情不对,催着回到了马车上。她撅着小嘴不得不放开了哥哥的手,转而缠上了嫂嫂。
街面上逛街的姑娘小姐不少,都是有家丁侍女伴着的,旁人轻易碰不着。唯小棠和朱心悠两人,看穿着打扮是出自大户人家,身边却连个丫鬟都没带,大大咧咧奔那卖新奇玩意的铺位去了。
摊主是个包着头巾的异域人士,操着不算流利的中土话,极力向众人兜售自己与众不同的物品。
朱心悠看中了一个木头娃娃,小棠则瞄上了一把造型古朴的匕首。刚刚伸手想拿,就闻得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唉,这刀子多少银子啊?”
小棠下意识的抬头去望,入目的竟是那和朱心悠抢面人的姑娘。还是一袭褚色儒衫,头上斜歪个帽子,一笑之下右颊露出个小小的梨涡。此刻,小棠蹲着,她站着,凑得近了就闻到姑娘身上一阵淡淡的熏香,真真是馨香扑鼻。如此难掩绝色的美娇娘,不知她多此一举穿男装做什么?
“十二两!”摊主报这价码的时候倒是字正腔圆。
蹲在她旁边的朱心悠也看到了那姑娘,仗着人小灵活的便利一把将匕首抢入怀中,“这东西本小姐要了,嫂嫂快给钱!”
“呃?”小棠看着那败家子一般的嘴脸,心下一阵抽痛。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给钱的时候手都是颤着的。这朱府的小姐公子果然都是些不知民间疾苦的人物,这朱家千金也不好打劫行刺,竟用了平民百姓一月的花费买了把不当吃不当穿的铁疙瘩。
她可不认为这小十七买匕首是喜欢,纯粹是为了气先前与她抢东西姑娘罢了。那姑娘也是好脾气,只是淡然一笑自去看别的东西了。
摊主见银子到手自是两眼放光,一边接了放入袋里,一边赞朱心悠道:“小哥好眼力,这刀子可是郡业皇家才用的东西,别的地方寻不着!”
不知他是中土话不利索还是年纪轻轻眼睛就不好使了,竟将朱家小姐唤作小哥。朱心悠闻言憋红了小脸,将那价值十二两的匕首往摊主笑的花枝招展的脸上砸去。
匕首先从摊主僵硬的笑脸上掉落——“啪嗒”
砸了花瓶——“哐啷”
旁边一位姑娘闪避之下撕破了裙子——“叱啦”
另一边的小伙子被飞溅的瓷片划伤——“哎呦”
瓷片还越界去了隔邻的摊上捣乱——“妈呀”
不知何人又撞翻了对面的字画摊——“谁干的?”
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靠着小厮朝慌乱的人群大吼——“哪个不长眼的踩了本大爷”
“谁扔的鸡蛋,还是臭的……”有人私带了武器,竟引发出一场械斗。
小棠目瞪口呆看着原本井然有序的集市为此闹成了一团,众人打的打,骂的骂,哭的哭,慌乱之中她护着朱心悠躲到了一边的牌坊下面。定睛一看,见那男扮女装的姑娘也缩在角落避难。两人四目相对,她先露齿一笑,那姑娘也含笑以对。
想着败家子刚刚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有意和这姑娘攀谈起来。这姑娘名叫红豆,本是相城人士,刚过了及笄之岁,只是爹娘兄长挑的紧,还不曾许了人家。这次随了家人来碧川未亲戚家过年,眼见集市如此热闹就穿了男装偷跑出来,岂料碰上了这样一幕。
那边红豆在唉声叹息,这边朱心悠犹自记恨着面人摊前的事情,对她没有好脸色。还几次去扯嫂嫂的衣服,不想她们谈太多。
后来,朱府终于派人寻到了她们。因为朱心悠那把匕首引发的血案,延误了回府的时间,七夫人却只当是小棠的错,特地从自己坐的那驾车里挑开帘子,满怀戾气的瞪了她一眼。
小棠心里满满是红豆姑娘的事情,并不在意。回到马车上,见败家子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情,遂将一方绣帕扔了过去。
“干吗?”朱善兆正浑身不痛快,抓了绣帕恨不得去塞小棠的嘴巴。
“看看那上面的名字!”
败家子永远会在特定的时间表现一下自己的败家特性,一挑马车帘子,将那绣帕扔了出去。
“唉!”小棠扑上去要抢已是来不及,看着那随风飘走的绣帕兀自气恼。败家子则是冷眼瞪着她,一副活该的神情。
“那是刚刚面人摊前姑娘的!”小棠恨铁不成钢的怒道,“你不知道我废了多大的劲才弄到,你不说谢我,还就这么丢了?”
闻听此言,朱善兆自是悔不当初,但是在小棠面前是不肯表现的,冷睨了她一眼,道:“我若是再纳妾,你竟能不闹?”
“我闹什么啊!你病若好了,就重娶,把我休了便可!”这倒是她的真心话,只是败家子听了,眉头拧了起来,“我竟是配你不起?”
“……”小棠及时咬住了嘴唇,将那句“实是我配不起你”生生咽了回去。
这时,日头已经西斜,暖金色的余晖从那半掩的车帘外透进来,打在朱善兆苍白的脸上。他微眯了眼,望着那即将没入天际的夕阳,露出了孤傲的神色。
苍茫天地,竟似只得他一人。
望着他单薄的身影,心自一恸。愣了半日,小棠才想到开口:“那姑娘叫红豆。是相城人士,这次是随了兄长来这碧川未过年的,你要是……”
朱善兆看着她,冷冷的续道:“我要是喜欢?!你便让出这正妻的位子?”
“嗯!那是自然。”本就是代嫁,提早脱身也是好事。
“那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也不顾了?如此苟合一般的礼数,陆芸娘,你爹爹便是这么教与你的?”
朱善兆虽对红豆动了情思,尚不到这般强烈的地步,眼下听了小棠的言论,只觉气闷异常。心里想的都是大婚那夜,她盖着红巾往后退却的样子。
小棠本字字肺腑,虽存了私心也不见得是坏意,结果竟被这败家子如此践踏,遂鼓了腮帮子也不再搭理。
回去的路上,马车颠簸了好几次,他捂着胸口脸色煞白气喘不已,福妈忙叫停了车夫。郎中摸着山羊胡子过来闭眼把了脉,道:“少爷这是动了肝火,先用那白心丸压一压!”
七夫人亲自下来喂他吃了药,并将人接到了她坐的马车里。福妈和郎中自跟着去了,只留下朱心悠,腻在她身侧。随着马车继续一摇一晃的前行,靠在她怀里慢慢睡着了。
回到朱府的当晚,朱善兆又一次发病。
浑身抽搐,口吐鲜血,嘴唇乌紫,脸色也青绿得吓人。症状比往日更为严重,郎中已是素手无措,幸而,朱天明平日就广发帖子,遍求天下神医。这日竟有一个投了上门,尚不及分辨真假,只是已到这步田地,便只能由他一试。
那是个长须老者,不下雨的日子穿一身蓑衣,满脸寡淡。进了房里先行一番布针扎穴,就止了朱善兆抽搐的症状。随后开始诊脉,摸了半天听那老者道:“这朱公子本是早产,胎里就留下了气虚体弱的根子,从小服药,这常言是药三分毒。朱老爷又爱子心切,同时瞧好几个大夫,这么些方子混在一起,自是积毒日深。此时……”
“此时便是如何?”朱天明心急的上前一步,那老者抬了眼皮扫他一眼道:“老朽话还未说完,朱老爷不必心焦。”小棠和七夫人一干女眷都坐在屏风后,俱是侧耳听他续道:“这朱家少爷身子本已见好,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