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不从夫-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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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太子妃脸上不自在的神色,小棠思忖了半日,终是将小十七这几个字咽回了口内,只垂头道:“谢娘娘恩典!”
闻言,扭绞成一团的细白的手指骨节益发突出,朱心悠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望着小棠,词不达意,“……天好冷啊!”
“嗯,很冷!”
两个人相对着又静默了半晌,朱心悠屏退了旁人,这才朝她凝声道:“昌哥哥……回来了!”
室内火盆生的正旺,木柴噼啪燃炽间只见得火星四溅,小棠站了一小会,只觉得汗流浃背,连带的有些耳鸣。皱了眉,似是没有听真切的脱口而出:“什么?”
朱心悠长出一口气轻道:“嫂嫂,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嫂嫂。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当日里在兴庆宫内再见你时,我却有些疑心你同我昌哥哥的死有关联。究竟,昌哥哥他那时身子已经大好了,怎会因着淋了几滴雨便急转直下,这桩事情委实叫人生疑。只当初我年岁小,大人不说,便也做不得数。现下里,昌哥哥回来,心悠便知这事实是和嫂嫂无关的!是以——”
眼见一身华服的太子妃要向自己行礼赔不是,小棠忙不迭去扶,“娘娘千金之躯,如此万万不可,这是真正折煞小的了!”
朱心悠被她拉着,也不再坚持,只是柔声询问:“那你会回去吗?这一次,我觉得昌哥哥纯粹是为了你回去的!”
小棠怔怔的回视她,一脸的茫然无措。
回去,段少泽叫她回去;这小十七也叫她回去;可是,她回去做什么?当日在方州城她们便已明白,朱善兆已经不在了,他再也变不回当日里那个骄纵矜贵的少年了,那么,她还能回得去吗?
从暖意融融的宫室内出来,小棠只觉寒意迫人,举目望去,殿外不知何时已经是一片银白素裹。大雪就像扯碎了的棉絮,纷纷扬扬的漫天飞舞。有些随风飘进回廊间,轻飘飘的落到她脸上,冰凉刺麻。伸手轻拭,自是满手的水汽。
“殿下!”不远处,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小棠定了心神,欠身行礼。
段少泽望着她脸上明显的水渍,狭长眼眸微眯;按照他先前和秦铮的约定,当郡业皇城破时,他便该将小棠送回朱府。可是——
眼中闪过一抹算计,他突然揽了她的腰,俯身轻道:“你真的不愿留在我身边?”
在周遭宫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小棠在初始的惊愕后便很是鄙夷的推开他,记挂着段少泽当朝太子的身份,她将那些顺流的骂人话咽回了肚子里,望望身后不远处的正殿,遂皮笑肉不笑道:“民女粗陋福薄,实是承不起殿下如此厚爱。”
闻言,段少泽唇角轻扬,勾出一抹绝色的笑来。小棠望着他那般诡异的笑颜,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远处,朱心悠披了大袄也走出门来,制止了身边宫女的通传,她裹紧身上的衣服,遥遥望向这边;小棠背对她而站,是以并未注意,段少泽却一眼便瞧见了她;四目相对片刻,她率先投降,头一低转身往后走去。
段少泽收回了目光,转而对着小棠开口:“他到底是哪里好?!”
虽然他最终选择了江山,只是至今想不通,他是哪里不如秦铮。
小棠此时心绪烦乱,不知如何解释,只一句话堵了回去:“他起码没有三宫六院!”
说完,就有些后悔了,明明不是如此的。她知道,问题的答案并不是这么简单,只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秦铮到底是哪里好!
段少泽眼里一片沉寂,不知在想什么,静默了一会,负手径自往前走去;一路上有冰凉的雪花落到他脸上,顺着狭长的眼形融化成一道晶莹的水痕,在腮边静静滑落。
素华见了他脸上的水渍,也不敢多言,只垂了头递过一方绢帕。
“我不要去朱府!”小棠适才挫败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段少泽并未去接素华手中的绢帕,只抬袖随意的抹去了脸颊的水痕,遂望着那漫天的晶莹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来。
他得不到的,秦铮也未必能得到。
当晚,小棠就在他的“不查”中,借着朱心悠的帮助,偷溜出了皇宫。太子妃本是怕段少泽生事,才起意要早些让小棠回朱府的;岂料小棠只是口头答应,半道便甩脱了护送她的人,选了个远离碧川未的城镇而去。
如此,秦铮在郡业皇城等了几日,自是不会得到只言片语的消息。
大军已在皇城中驻扎了多日,城内百姓早已惶恐不安,手下谋士怕再如此延误下去,郡业会有大乱;为了稳定军心,休养生息,众人纷纷请求秦铮登位,或行使些措施,避免这种情况的恶化。
这一次,连一向不言不语的溯夜也极其不解,“公子,你这样,是在等什么吗?”
他在等人,不过看情形,尹固的庆太子是不会甘愿实现那个承诺了。如此,便是要逼着他坐上那张位置吗?!眯眼望着头顶澄净的天空,秦铮唇角轻扬,轻笑道:“不等了,我想,可以准备登基大典了!”
身边的谋士早就等着这句话,登基准备时间虽有些仓促,却并不算寒酸。
上昀十九年,十一月二十,郡业新君登位,次年即为合世元年。只是叫后世不解的是,新君竟不是领兵攻入皇城的秦铮,而是前国主秦放的同胞弟弟秦印;当年秦放为了争位,将兄弟手足斩尽杀绝,只有秦印,因着从小便被人当傻子而逃过一劫。
秦铮不知是如何劝服他的,总之,秦印自此成为了郡业第十九代君王;他登基第三日,便着令厚葬了自焚而亡的秦放及其皇亲,并上谥号为殇,史称上昀君;而甍逝于行军帐中的秦罗亦被追尊为念光君。秦铮这个名字,亦有被录入史书及郡业皇家玉牒。
据后世查郡业国史记为:
铮,执君独子矣,生于微时,少不详;美姿仪,性聪慧,克尽孝道;年一十七为君觅得,尝得公子名。上昀十九年,执君起兵,公子铮随;十一月初七,执君中冷箭,甍于帐中。铮遂立领兵入京都,殇君带世子,宫妃等十余人自焚亡。公子铮念其血亲情,哭曰:本不欲自残,上未见子侄面,即去,子侄愧矣;
尔,铮郁郁寡欢,合世元年正月未出,既亡,年二十二,无妃,无子。感其德,上于合世二年追尊其为慧太子。
自此秦铮便从这世上消失了,后世史学家对他放弃皇位的行为一头雾水;而现下的秦印却是明白的,在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向往至高无上的权利。
段少泽破了承诺,秦铮也为他制造了一个麻烦。郡业新君秦印的皇妃,现在的君后,是垌城龙氏皇族的公主。段少泽日后想再要郡业,便要连同垌城国一并对付了去。那么他就将来要面对的境况,粗略想想便不会好过。
骑在马上,他径自笑出了声。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官道,两边是挤挤挨挨的树荫,明媚的阳光被枝叶筛选出细密的光斑,落了满地,风一吹,除了扑簌簌的落叶飘落外,地上的光点亦轻灵跃动。
周遭充斥着鸟语花香,如此一路行来,倒也是心旷神怡;清风拂面,带了熟悉的茉莉清香,压下胸腔中沸腾的血意,他唇角泛上清浅笑痕,脚下夹紧,缰绳一扯,朗声道:“驾!”
九韶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扬蹄而去,留下身后一地的烟尘。
三个月后,朱氏的商队路过边境小镇即墨,第一次随队出行的朱善兆在似锦的陪同下信步到了郊外。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放学归来后,忙趁东风放纸鸢。
瞧着头顶纸鸢直直落到面前,似锦抢上前一步,捡在手中;不多时,对面跑来几个穿着粗布衣衫,玩的满头大汗的孩子。
似锦自小也是这般玩大的,现下见了这些孩子便自想起了小时候那些伙伴;见纸鸢坏了,就自告奋勇的帮他们修。朱善兆见状也未多言,随着那些孩子往附近的农家走去;
瞧着似锦在院子里修纸鸢,他想起了多年前在朱府的那幕,小十七坏掉的纸鸢,以及那双灵活修补纸鸢的素手。
小棠不愿见他,段少泽也处处提防他,连那妙仙子也不肯告知小棠的去处,是以,找了这么久,他都未找到她的蛛丝马迹。这即墨已是尹固边境小城,若是这里还找不到,他便是要去垌城寻觅了。
正午的太阳有些晃眼,朱善兆觉得有些胸闷,倚着树干微微闭目。微风拂面,似是夹杂了淡淡的茉莉清香。
“阿英,过来!”
莫名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朱善兆闻言看去,但见一个围着布巾的中年妇人站在屋前,一手那簸箕,一手指了个孩子道:“一天到晚野!看你老子回来收拾你!”
朱善兆见了那孩子的神色,微微一笑,遂有些落寞的调回视线。他想多了吧,怎么会是她,怎么这么容易便能叫他寻到。
摇了头,转身往原路返回,身后似锦已经和那帮孩子们玩到了一处,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那叫阿英的孩子被母亲责骂了,转身跑了进去,抓着在灶前忙碌的女子道:“姨!你看,都是你叫我,我才会被娘逮到。”
女子转过脸来,笑嘻嘻的伸手去拧他的鼻头,“若不是我叫你,你当你娘见不到你么?”
“若你不叫我,我便会跟着那哥哥出去玩了!”阿英一手指了远去的似锦等人,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的拉着她的衣角疑惑道:“为何姨看到刚刚在树下的哥哥便扭头走了?”
“哪里有!”她朝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自去忙碌。
阿英不依不饶的绕到她跟前,叉腰道:“哪里没有,姨骗人!”
“……”她被说的红了脸,拿过灶上的钵杵,往后院走去,“小孩子家家的,不和你说!”
甩掉了阿英,小棠才长出一口气,她料不到,他竟是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了。当日里她只想着要远离朱府,远离他,便是没头没脑的往西走,走着走着竟是到了这即墨小镇来。
在此地,便见到了昔日里在朱府见过的珊瑚藤;风过花落,那片片粉色的花屑迎风舞起,叫她看入了迷;不慎将身上带着的银子弄丢了,没了盘缠,她也只得在这民风淳朴的小镇暂时落下脚来。
而这阿英,便是她现下借住的民户家的孩子。只可惜,阿英叫她姨,那败家子还是哥哥。
清风拂面,珊瑚藤下落英缤纷,料不到,她已是老成这般了。
说起来,小棠现在的谋生手段,便是像当日庙里那苏半仙一般,做些装神弄鬼的勾当。
只这夜路走多了,便是要遇上鬼的;
前几日,小棠信口胡诌了镇上会来贵人,这日里,倒是真迎来了贵人。富可敌国的朱家少东来了,还算不得是大人物。
即墨的乡绅便上门来请小棠去,说是要让朱家少东见见这料事如神的活神仙。
问题是,小棠如何敢去?
推脱再三,好容易说服了乡绅;结果,倒把那朱家少东的瘾头勾出来了,说什么都要见上一面。
小棠欲哭无泪,一边安慰自己他并不会特意来寻她,一边想办法把脸给遮了起来。
如此,二人便在即墨最繁华的“有间客栈”见面了。
大神不说话,那是可以理解的,高深嘛;大神不喝茶,亦是可以体谅的,神秘嘛;大神不识字,这个也可以说得通,她只要和神仙联系,自是不屑这凡间文字的。
只不过,这大神不说话不写字不喝茶的,就这么穿个一身黑的杵在自己跟前,也太说不过去了点。
朱善兆疑惑的频频去望那不动如山的大神,连似锦亦在旁侧悄悄窥视。乡绅见那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女神仙如今真成了泥菩萨一般,惹得贵人不快也是满头大汗;一再去踢那大神,结果大神还是当自己死了一般,不言不语。
不知是不是乡绅太心急,下脚重了一些,只听“呯”一下,竟将那大神的椅子给踢翻了。
如此,她自是扑跌到了地上,头上的斗笠应声滚了出去。内里的脸上,居然还蒙了块布巾,将脸挡了严实,只在眼睛部位抠了两个洞权作视物之用。看着她仓皇从地上爬起来,朱善兆端起桌上的新茶,借低头喝茶掩饰唇角的笑意,“年关尚远,女神仙大可不必行此大礼!”
闻言,小棠只恨不得地上有道缝可以钻进去,垂了头闷不吭声。少顷,眼前竟多出一只手,她心下正疑惑忽闻那手的主人温言道:“女神仙这般料事如神,是否可替在下瞧瞧手相,瞧瞧在下和娘子是否还能再续前缘?”
心中狠狠一恸,眼内热意涌现,小棠顾不了许多,转身往门外跑去。她这一跑,朱善兆自是追了上去。
因脸上挖来视物的洞太小,小棠看不清脚下,被地上的石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