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不从夫-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小姐!”
“啊?”
福妈眼见一颗啃了一半的苹果顺着那陆家小姐转身的动作骨碌碌滚到脚边,她呆滞的视线移到那一身华丽喜服的新嫁娘身上。
白皙的脸庞,顾盼生辉的美目,小巧的樱唇,不想初见那刻的狼狈倒真是个标致的可人儿,就是……她居然自个把盖头扯了下来。
“作孽呦!”福妈一拍大腿,上赶着抢过了小棠慌乱之中扯下的红头巾,“新媳妇怎么能自己把头巾扯下来?不吉利啊不吉利!”
小棠还不及开口,视线又被一片大红覆盖。福妈一边扶着她往新房走,一边又抢过了话头:“少夫人,虽说你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可是这朱府和别人家还是大不一样的。再加上少爷身子不爽,你更是要处处注意,这神佛也是带着眼睛的,或好或坏都是要应在少爷身上的。”
小棠隔着红巾翻了个白眼,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照她老人家的说法这神佛还真都是不开眼的了。
绕过一重重回廊,在福妈和秋若的搀扶下跨过一进进的门槛,最后微屈膝在朱善兆床前半蹲下。隔着红盖头看不见什么,只闻得那浓郁的药味合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小棠微微皱眉;身子几不可见的往后缩了一下。彼时榻上的朱善兆睁着一双无神大眼,茫然的看着那一身红衫的人,这微小的退缩动作自然是系数落入眼中。
“瑞儿,这是你娘子。来,掀盖头。”朱天明半扶起儿子靠在身上,从管事手里取过一柄杆秤递到他手中。十五岁的病弱少年看了看自己身上鲜红的喜服,又望了眼床头蒙着红巾的新嫁娘,颇觉无趣的一把扔开了手里的杆秤。
因小棠靠的他极近,这杆秤就歪歪斜斜的砸上了她的头,只闻得“哎呀!”一声连带将红巾一起卷了下来。
四下里不知是谁发出了憋笑的抽气声,小棠柳眉倒竖盯上了那病榻上的少年。入目的面容让她不自觉的顿了呼吸,坊间只传说朱家独苗病弱不堪,并不曾说明他长相如何。
与别家十五岁岁的少年相比,朱善兆显得要孱弱不少,但是别家同岁的少年也没有他长的那般好。苍白无色的脸庞,微扬的浓眉下一双黑眸略显几分疲累和涣散,但是假以时日定能成就一双勾魂媚眼。挺直的鼻子下是一张形状优美的淡色樱唇,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以大红锦布绑扎,几缕发丝散在额前颊边更添加了一丝清秀稚气。
如此病容之下,依然难掩他的绝色,若等这身子好了定是那倾国倾城的祸水一滩。
小棠在心中暗自品评的同时,朱家独苗却对这陆家千金兴致全无,他的苦痛没有人可以体会,也没有人可以分担。教他习字的夫子曾像他描述过那繁华的中秋灯会,可是他去不了,这付破败的身子甚至让他没有离开过这小小的朱府。
心灰意冷之下,他挥了挥手道:“都出去,我乏了!”声气虽弱但是有显而易见的蛮横。
这掀盖头的方式虽然与众不同了点,也算是完成了,小棠反身欲走。朱天明却发话了:“等等,瑞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朱善兆垂眸不语,既不说好也不说坏。
朱天明略一沉吟,使了个眼色,一旁早有伶俐的侍女端着两杯小酒趋前,面对那合衾酒小棠只觉得两脚一软,身边的秋若搀扶不及,新嫁娘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倒了那两杯酒,白玉制成的酒杯跌落到地上,哐啷碎裂。四周除了一两声忍俊不禁的窃笑外还是没有人动弹,只秋若和那小丫鬟着急上火的动手去搀。
小棠一边心疼那昂贵的酒杯,一边眼里泪就涌了上来,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着实惹人心疼。
朱善兆虽然身体不好,但是脑子眼睛还是好使的。绝对相信那陆家千金是故意打破这酒杯的,为了向他刚刚砸秤杆的行为挑衅。
于是,小棠刚刚站直身子,就听到朱善兆略微低哑的声音响起,“福妈,再去取两个金杯来。”
福妈手脚麻利,两个金杯斟满了酒重新回到两人面前。这一次是专人递到她手上的,再失脚就说不过去了,小棠只得乖顺的接过金杯,在秋若的扶持下和朱善兆绕臂饮酒。
朱善兆只是略沾了那酒水,立刻轻咳不已,朱天明神色即刻大变,推开了小棠等人,唤着大夫的名字。七夫人也是一脸忧色的上前,轻拍着独子的背。
“老爷,我一早便说过,这是什么冲喜,这是个煞星!”
“易蓉!”朱天明薄责出口:“这是仙人的意思,不可枉议!”
七夫人转身狠瞪了小棠一眼,那眼色叫她想起了月香楼里的环佩。和她一般也是楼里某个姑娘诞下的孩子,只是不像她有众人疼宠,及笄礼一过就被逼着挂牌了。那日送她出城时,回望之际看到环佩眼里也是这般的异色。
她不禁瑟缩了下,一边的秋若轻扯了下她的衣袖,道:“小姐,莫怕!”
是的,莫怕!她还有那个梦想,还要回去叫妙仙子一声娘亲的。怎么可以为这小小一个眼色就丢盔弃甲了?
后半夜,她就这样杵在新房的角落,看着侍女小厮来往,耳里听着一群大夫在那交头接耳说着铁树叶,六月雪,祖师麻,蜀羊泉,急性子鹿茸,田七,参芪,龟甲之类的药名。朱天明和七夫人彻夜守在独苗的床前,直到窗外传来了喜鹊的鸣叫,天不知何时亮了。朱善兆的脉息也平稳了下来,朱天明这才揉了揉眉心道:“都下去歇着吧,少爷没事了!”
福妈在七夫人耳边说了什么,她这才似想到了小棠主仆二人,美丽的脸上笼了一层冰霜望过来,语带冷意:“芸娘可是你的闺名?”
小棠怔了一下,续而在秋若的提示下微弯了身子,“是!”
“好,你的房间缓缓会有福妈带你过去,早晚记得向我们请安便够了。至于瑞儿——”她视线长久的胶在朱善兆苍白的病容上,“不需要你经手任何事。”
“……不好!”那原本是昏睡的少年竟是在这时睁开了眼,颤着手指向愕然不已的小棠,“她……她是我娘子,便要照顾我,陪着我!”
被病痛折磨的身子让他扭曲了本性,看着不远处活蹦乱跳的小棠嫉恨不已。凭什么,她可以这么健康,这么快乐,凭什么他要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些?既是仙人旨意让他娶了她来冲喜,那么她便是不能摆脱了。
“瑞儿,你莫要胡闹。”七夫人闻言脸色更滞。
“易蓉!”朱天明抬手示意她噤声,转而望着小棠:“芸娘,我知你嫁来是不愿的。现下瑞儿要你照顾,你可能恪受一个妻子的本分?”
芸娘,陆芸娘,她们问的都是那远在盐蔓的正主儿,她这个不知姓什么的小棠要怎么回答?视线和床榻上的朱善兆对上,那十五岁的少年居然有如此苍凉的视线,心上莫名一紧,她道:“每月15两银子!”
“啊?”朱天明和七夫人异口同声的发问。
这15两就是小棠提出的照顾朱善兆的报酬,虽然那名义上的公婆知悉原委后神色诡异,但最后还是同意了。其实小棠虽然热爱铜臭之物,只是和它们的关系并不融洽,一旦攒了些银子,就会以各种各样离奇的方式失去。
比如之前她都是随身携带银子铜板,每次都是便宜了偷儿;后来学乖了存钱庄;岂料,没多久那家钱庄就关门大吉,她的银票就这样成了废纸一张。再来,她将钱埋在了月香楼的桂花树下,就在前几天她答应陆老爷代嫁之时,银子居然被楼里的狗旺财给刨了出来,鸨母见之大喜,拿了她的银子赏了旺财一顿肉。她躲在角落觉得那旺财啃的不是猪肉,而是她小棠的骨血。
一腔热血撒在了月香楼一只叫做旺财的狗身上,真是想来都叫人扼腕落泪。
这次陆老爷给的卖身钱,她就忧虑再丢了,怀揣着尹固最大的钱庄孔方号的5000两银票当真是日夜不宁,就是在梦里都能听到自己吼出一句:此人无银5000两。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的很HAPPY
最是月上寒
朱府偌大的宅院里也栽种了不少桂花树,在这个初秋时节纷纷扬扬挤在枝头盛放。风过之处,便是花落无声,似雪漫天。
小棠站在花雨之中,竟是萌发了将这花瓣拿到街市去卖钱的想法。想到钱,就觉得头疼了,说起来她应该是以15两的月俸接下了照顾朱善兆的重任,只不过举凡喂药送水这种事情还是由七夫人亲手来做;就是熬药这么个小环节也是福妈本人守着,她这个白领人家俸禄的人反而插不上什么手。
俗语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虽是小女子,也有那盗亦有道的精神。七夫人那边是不敢去求的,只能绕着看上去和善好说话的福妈。
到了午间,不知是不是福妈被缠烦了,终于点头让她送了一盅金钱翅进去。经过新婚那夜秤杆砸盖头以及推倒合衾酒的风波,她和朱善兆之间也算有了不大不小的嫌隙。只是小棠本着领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朴素想法,很是尽职的将补品送到了他的嘴边。只不过任凭说什么这朱家独苗都不肯睁开眼睛,更遑论张嘴了。
至于朱善兆这边,那天的话也是病痛之下的胡言罢了。他根本不想要任何人陪,于是听她劝了几句终是失了耐心,一挥手将小棠手上的碗打翻,粘腻的金钱翅随即撒了她满身。
今日里小棠新换了藕荷色的衣裙,上好的布料加精细的绣工,还想着将来等一天出了这朱府把东西都当了换银子的,结果穿上身不到半日,就被这大少爷一碗上好的补品糟蹋了。可叹她只能跳着脚指着床上那闭眼假寐的病弱少年大叫:“你看,我的衣服。这得多少钱啊?”
她异于常人的言语反应让朱善兆重新睁开了眼,茫然的看了好一会,才道:“多少银子?”
“什么?”原本忙着擦拭身上脏污的小棠停下疑惑的回望他,依然是初见那般叫人惊艳的外貌,只不过——
“你该不会是个有耳疾的吧?我问你多少银子,自然是要赔你。”声气很弱,却是明显的恶形恶状,似乎理亏的一方是她小棠。
“赔?你这个败家子,钱不是你挣得,你只不过是恰好生在这朱府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享受这一切。有本事你便把身子养好,用自己的能力去挣钱,然后再说这个赔字!”
“滚!”原本面色平静的朱善兆随即狰狞了脸庞,指着房门处哑声嘶吼。
“滚就滚,你最好休了我,省了大家的心!”小棠横了他一眼,拎着自己湿漉漉的衣裙往门外走。
“做梦!”那边咬牙切齿吐出这两个字。
“就怕你到时候连梦都做不出来了!”她不是多么尖酸刻薄的人,只是受不了他的盛气凌人。
朱善兆闻言只觉得急怒攻心,一口气回不上来颤着身子伏在床上抽搐。此时福妈叫着一迭声的“作孽”冲进来,推开小棠,不断拍抚着他的胸口。好一会,才听到他喘气的声音。
“少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福妈揽着少爷瘦小的身子,眼含热泪。
原本欲走的小棠被这场景吓怔了,蠕动嘴唇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恰在此时七夫人带了丫鬟进门,见这个样子,也没问什么,俏脸一凛,低喝道:“把少夫人带到祠堂去。”
“为什么?”
“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芸娘可有一处做周全了?所以让你去向朱家祖先忏悔!”七夫人冷声道。
小棠不是芸娘,没有读过《女诫》,春宫图倒是看过不少,眼下跪在这冰冷空寂的祠堂里,面对一排排朱家先人真正是有苦说不出。平日里精怪聪敏的她在这种地方实在不敢放肆,人家叫怎么跪就怎么跪,一点懒都不敢偷。在人家的地头连腹诽独苗的念头都不敢存了,跪了半日已是月上中天。
清冷的月光从祠堂顶头的天窗撒了下来,恰好落了小棠满身。月光下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银光,叫人想起了随身的银票。
5000两,5000两,她还有5000两。小棠摸了摸贴身的亵衣,颇感安慰的扬了扬唇角。只要这银子在,便安心了,眼下就当为这银子守孝吧。
祠堂四面漏风,不知何处的狗叫伴着尖利的风声穿堂过室,祠堂里的长明灯随即虚晃了几下,那些牌位在光影中变化跳跃,仿似有什么东西隐在看不见的暗处。眼下除了自己五脏庙的声音以外这祠堂所在的小院落实在是静谧的叫人恐惧,连先头那温柔和善的月光都像是染上狰狞的气息,叫人头顶发凉。
小棠究竟还是害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口里开始念叨起来:“老祖宗,观音菩萨,信女小棠,平生未做过一件大奸大恶之事。请各位神灵好汉放小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