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郡主误终生 作者:悠雨(晋江2013.7.01完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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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与华年见面,他就心满意足了。
虽然他现在已由长乐宫搬到御书院,但是乌兰宜有时候受了委屈,还会跑来御书院找他诉苦,依旧还像从前那般对他依赖无比。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是御书院最繁忙的时期,不仅有功德碑文、祭祀祝词、封王封侯的诏书需要撰写,而且还要重新修编史书,为先帝的政绩做出完整的总结——乌兰静负责的正是这一部分。从先帝驾崩后一个月就开始,但是一直绵延到乌兰宜登基后半年,史书修撰依旧没有完成。这不仅是因为需要整理的资料驳杂浩瀚,更因为字字句句都要接受严格的重重审核,一般需要耗费三四年时间才能完成。也就是说,乌兰静未来三四年都不会闲着了。
新帝登基后,华年依旧留在御书院伺候徐泽涵。虽然当初的课堂中已经很久没有朗朗的读书声传来,但是徐泽涵每月都要在御书院的大堂中为天子讲学。除了天子之外,当初同窗共读的权贵子弟们都会聚集大半,仿佛又回到从前那段少年时光。
华年依旧来往于冷宫和御书院之间。徐泽涵没有吩咐的时候,她便会去探望乌兰静。两人独处的时光无论多短暂都是美好的。
就在乌兰宜登基后半年,时节转入冬季,冷宫外面的小树林再次变成雪原。积雪高的时候,偶尔还有雪团从靴筒边缘钻进华年的袜子里,传来淡淡的凉意。每当这个时节,华年就会想起她第一次遇见乌兰静的情景。眨眼之间已经五年,而她进入北燕皇宫已经十年了。
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全都消磨在异国冷清的深宫之中。前五年,她就像寂寞的雪花一样绽放在寒冷的冬季,寂寞地飘落,再寂寞地融化,平淡的生活就像雪景一般苍白乏味;但是后五年,乌兰静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他们一起骑马奔驰在茫茫的风雪之中,也曾一起吟诵诗文,相视而笑,还曾共度患难,彼此安慰。哪怕不全是开心的回忆,但是与他相伴的每一刻,都令生命有了不同的意义。
华年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遥遥异乡待多久,不知道是否有一天可以重归故里,不知道是否可以与乌兰静结为连理。
她曾经那么渴望报仇雪恨,但现在复仇之心却正在一点点地消融。即便偶尔想起十年前那一幕幕血腥的画面,似乎也不像从前那么刻骨铭心了。
崔心莲安慰她说:「这是好事呀,你终于长大了,不要再用曾经的苦难折磨自己了,未来还有新的生活。」华年点点头,勉强露出笑容,但是心中总有一个疑问挥之不去:这真的是好事么?忘却仇恨,活在血雨腥风之后的宁静之中,真的是好事么?
她偶尔会想起曾经偷看过的□,忍不住设想:那个被斩首的文人,经过十年的时光之后,是否还会如当初那般激愤?
失去的国土明明还没有收回,死在战场上的士兵也没有人再替他们报仇,真的应该淡忘那份仇恨么?
华年无比清晰地发现,自己已经改变了。但是她不知道,改变自己的到底是慢慢流逝的时间,还是乌兰静的爱情。如果是前者,她只能感到无奈,但如果是后者,死去的父亲和母亲,是否会原谅她的情不自禁呢?她没有答案。
雪路难行,华年来到御书院的时间比平时迟了一刻钟。问过相熟的一名宫人后得知,徐泽涵今天有事外出。华年仔细为徐泽涵打扫好书房和院子后,已经临近中午。华年顾不上休息,从厨房取了午膳向乌兰静的书房走去——这已是她的例行工作了。
乌兰静的书房临近藏书阁,与徐泽涵的院子大约相隔一刻钟的路程。
书房的门开着,华年已经走到门口了,但乌兰静依旧还在奋笔疾书,全然没有发现华年的到来。直到华年轻轻敲了敲门,他才蓦然抬起头来。
蜕去稚气的脸上比从前更加成熟,轮廓分明的五官中透出一股英气,但是目光却稍显浑浊,显得十分疲惫。如果不是整日埋没在浩瀚无边的书海之中,他应该更加神采飞扬才对。
华年把热腾腾的饭菜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摆在窗口一张长几上说:「这些都是刚出锅的,我专挑了几盘你喜欢的菜肴,赶紧趁热吃吧。」
长几上放置了一叠刚刚整理好的文书,上面的字连墨迹都还未干,一看就知道是乌兰静刚刚写上去的。
「大学士今天有事外出,好像一整天都不在御书院,我下午十分清闲,你这里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么?」华年边说着,下意识向长几上的文书瞥去,想看看乌兰静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但是只淡淡一瞥,双眼就好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似的,直痛得锥心刺骨。
因为那上面竟然把北燕攻占青州当成了功德一件,而且还清楚地罗列了当初北燕军歼灭的昭明士兵数量以及从青州城中收缴的钱财器物,其中甚至还有从靖安王府搬走的「战利品」……
华年的动作猛地停顿,手上端的瓷碟差点滑落下去。乌兰静见她脸色奇怪,急忙起身向她走来,关切地询问她是否天寒受冻了。
华年把目光从文书上移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真不愿看到你们把十年前的屠杀炫耀成赫赫战功,看来我今天是帮不了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最近有点忙,今晚我想写一半贴上来的,但是一不小心……就写完了一章了……OTL。从这一章开始,故事进入第二个部分,但是开始的阶段还是比较轻松的,后面会渐渐严肃起来。
☆、022 听天由命
听见华年话中带刺,乌兰静不与她争辩,只无奈地叹息道:「立场不同,见解自然不同,况且这些文书是整理给宫廷的,自然要歌颂先帝功德。华年,你就不要耿耿于怀了。」说着立即把纸页从华年的眼下拿走,卷在一起,放在了书案背后的书架上。
书架上层层叠叠地已经堆了不少整理好的文稿。光是看到那阴影投下来可以挡住一个人的分量,华年就可以想象乌兰静这些日子有多辛苦。
稍微收拾了一下情绪,华年低着头把碗筷摆放整齐,不再多话了。乌兰静坐下后,而华年却只侍立在两步之外的地方。他们虽然早已许过山盟海誓,但是表面上依旧尊卑有别,华年在宫中的地位相当于大学士的贴身侍婢,这样的身份是不能与二皇子同席就坐的。
平常用午膳的时候,两人总是说长话短,天南海北地聊天。无论是宫中琐事,还是趣闻闲话,两人都能谈得津津有味。但是今天却开了一个不愉快的头,华年嘴上虽然不再提及,但是心中终究难以释怀。低垂的目光盯在地板上,乌黑的双眸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预感,今天在来御书院的路上,华年就回忆了许多过去的往事,无论怎么自我安慰总是难以挥去心底的自责内疚。
乌兰静说得对,立场不同见解自然也不同。就算后天的经历可以磨平华年的仇恨,但是她景华郡主的身份却是与生俱来,无法更改的。她注定要站在与乌兰静截然不同的立场上,无法避免总要遇到见解相左的时候。今天这样的事情并非第一次,也并非最后一次,未来还会无休无止地不断重复。
想到这里,华年不由感到有些疲惫。她爱乌兰静毋庸置疑,但是她更宁愿乌兰静是昭明的庶民,而并非北燕的皇族。
乌兰静见华年一直低头不语,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早早地放下筷子,擦过嘴后说:「华年,那些文稿虽然出自我手,但却并非我的真意。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靖安王战死沙场,听说他至死依旧捍卫青州,我一直对他充满敬意。你娘不贪生怕死,最后以死殉夫。虽然他们都已不在人世,但是他们的精神却感动了青州,也感动了身在北燕的我。虽然青州如今已经纳入了北燕的版图,但是两国边疆平靖,人民安居乐业,从结果来说未必是错……」
说着说着,乌兰静发现华年的神情越发黯然,意识到自己讲的道理对华年并不受用。作为幼年亲身经历过那场血腥灾难、亲眼目睹过血流成河之景的华年来说,她无法像乌兰静如此冷静地评述利弊。就算是任性,她永不承认那场战争有一丁点的益处,在她心中那就是一场屠杀,一场肇事者必须要偿命的屠杀。
乌兰静本意是想安慰华年,但却越说越错,于是急忙切断后面的话,匆匆转移话题,问道:「华年,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回青州看看吧?」
华年摇摇头说:「就算回去也是人去楼空,物是人非,白白地勾起伤心事,还不如把一切都留在回忆中。」她不是不想回去,而是深切的恐惧常常会战胜思乡之情。她六岁之前的记忆都十分模糊,只隐约记得自己过着平静而又殷实的日子,但是青州之战结束后,她的所有记忆就像用刀子刻在脑海中一样清晰。从这点上来说,她的记忆就是从十年前青州沦陷的那一天开始的。所以,就算回到青州,能够回忆起来的也仅仅只是记忆的起点——青州惨烈的沦陷罢了。
就在华年陷入沉思的时候,乌兰静的声音突然将她拉回现实。「……华年?」
不知道这是乌兰静喊的第几声了,华年听见时已经太迟。她蓦然抬头,正好迎上乌兰静担忧的目光,胸口顿时缩紧了一下。
见华年回过神来,乌兰静才把视线转开,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华年,最近朝廷关于青州的争议,你是否有所耳闻?」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华年感到十分差异。「关于青州的争议?」她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但是心中却毫无头绪。
看到华年露出茫然的表情,乌兰静低声自语道:「看来大学士没有告诉你……」
「到底出什么事了?就算大学士不告诉我,你也可以告诉我呀。」事关青州,华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乌兰静有些后悔。他抬头注视着华年,神情犹豫不决。华年也注视着他,目光之中充满不安和渴求,迫切渴望知道关于青州的一切。见状,乌兰静知道无法继续隐瞒下去了。
「华年……」一声低呼后,乌兰静认真地凝视着华年填满惊恐担忧的双瞳说,「新帝登基后,朝中有一派人士主张应该通过战争来彰显国威,威慑邻国……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曾经的手下败将……」
曾经的手下败将?华年心中剧烈动摇,明白乌兰静话中的指的正是昭明。
新帝登基就要发动战争么?彰显国威就不能用其他方法么?刹那间无数疑问涌上华年的脑海,找不到答案的她迷茫而不知所措。
乌兰静见华年脸色苍白,急忙补充道:「不过另外一派却坚决反对,现在双方僵持不下,不知道最后将作出怎样的决定。」说完后,他发现华年的目光依旧涣散,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就在乌兰静刚要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华年终于有了反应。
激动之下,华年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上前一把抓住乌兰静的袖子说:「静,你一定劝劝皇上。」
乌兰静低声长叹,无奈地说:「只怕这事不是皇上做决定……」
闻言,华年顿时愣住了。在她心中,天子号令国家那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一时难以理解乌兰静这句「不是皇上做决定」的含义。
乌兰静接着说:「其实我已经在劝皇上了。如果按照顺序,现在文史修撰远没有到青州之战这一年,是我故意提前的。华年,你刚才只看了一眼,看到的只是炫耀战功的表面,其实我在书稿之中字字句句都在劝告皇上不要贸然发动战争。如果皇上细细读来,他会明白的。现在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听到这里华年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误会了乌兰静。他受皇命修撰文史,当然不能随心所欲,想把自己忠告嵌进去还要小心翼翼,不留痕迹。而自己只顾着伤心难过,没有察觉到他的苦心。
想到这里,华年内疚地低下头,不善言辞的她只用黯然的表情对乌兰静致歉。
很快,华年的脸色又不安隆重啊。此时此刻,她更关心的是北燕是否会再次进攻昭明。徐泽涵之所以在她面前只字未提,就是怕让她紧张担心。
以华年现在这婢女般的身份,就算知道这件事也对昭明没有任何帮助。
其实她比乌兰静更加无能为力。乌兰静至少还能把见解融入字里行间,但是自己能向谁表达心中的反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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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冷宫后,华年一直心事重重,崔心莲担心地询问了好几次。华年原本不想说实话,害崔心莲和自己一样操心,但是她最终敌不过崔心莲的追问,终于在崔心莲替她卸妆梳发的时候说出从乌兰静口中听说的一切。
「心莲,如果两国再次爆发战争,我们会怎么样?」华年凝视着镜中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