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当道-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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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乳母忽然大惊地抬头看向齐王,双手抖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幕看在眼里,太妃只是斜下眼帘侧头拿起几上的茶盏慢慢拨弄起来。
齐王忽然郁痛,无力地侧过头扶住椅背,手指用力地抓着青筋突起,忧郁了许久才努力压抑着声音道:“小世子已经入殓……”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缓解心中的伤痛,然后睁眼郁郁地看着她道,“如果娘娘您非要……看也可以……”然后对一旁的下人痛苦道,“来人,把小世子的棺殓抬上来!”
立刻有两个家丁抬着一个小小的棺殓走上来,放在堂厅中央。黑色的棺漆带着沉重肃穆感一下子刺痛齐王的眼球,他似不忍心再看,侧过头去,用力扶着椅背,痛苦地闭上眼,眉头紧紧拧着。
太妃眸光转动,却仅扫了下边的人一眼,无视他们的忧伤哭泣,薄唇一挑,淡淡讽刺道:“是吗?这就是小世子的梓宫?看来齐王妃应该很心痛才是,怎么不见齐王妃出来闹?”
齐王深深闭上眼,却不答,妫娇的乳母磕头道:“娘娘,我家小姐已经虚脱了,仍在昏迷不醒,就求娘娘不要再打扰她了……”
“打扰?”太妃若有似无一笑,垂眸轻轻拨弄着茶盏,淡淡地道,“本宫怎么会是打扰,齐王妃中过落子散,据说中过这种毒的孕妇生出来的孩子极易窒息,如果不能及时救治便会死去,尤其是难产后……”她慢慢抬起精致的凤眸,“本宫本来只是想来提醒王爷一句的,可惜现在小世子已经薨世了,看来没有提醒的必要了。”
乳母惊愣地看着她,然后手指发抖地转身看向齐王,齐王亦是震惊地回眸看向太妃,有些惊惧地道:“你说什么?”
太妃玉手慢慢放下茶盏,抬眸冷冷看向他,“这是宫里的老御医说的,至于是真是假,本宫也不知,不过既然小世子已经薨世了,那定是真的了,王爷还请节哀吧。也怪本宫,未能及时提醒王爷。”
乳母惊恐了,看向齐王,老眼落泪,焦急地唤道:“王爷……”
齐王手心有些不稳,差点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她忽然也微微颤抖起来,眸光闪烁,只是这时候,他也不能出声说些什么,思绪凌乱,深深闭上了眼睛,痛苦不可抑制地蔓延,以至于他的声音都很压抑,他沙哑着音轻轻说道:“你这是为了吓我们吧……”
太妃只薄唇一抿,冷冷一笑,“本宫并非医者,然而此话却是张太医亲口说的。”
齐王还未做答,这时,堂中忽然冲进来一个人,大喊道:“王爷……王爷……”
回头一看,却是已经逃走的曾毅,此时他浑身湿漉漉的,手中抱着的一个被裹婴儿却是干燥完好,此时他双目赤红,除了雨水外似乎还有其他泪水,他猛然跪下来,双膝触底发出极响极沉重的声音,痛苦地说道:“王爷,属下不好,小世子他……他……”说完垂下头,忽然哭泣起来。
“什么?”齐王惶恐,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曾毅痛苦道:“奴才办事不利,半路小世子忽然发高烧,呼吸不了,然后……然后……抢救不了……薨世了!”最后那一句他说得很沉痛。
霎时,除了还在悠闲品茶的太妃外,全场震惊,乳母忽然凄厉大喊一声:“天呐——”然后哭着冲过去过去抢过小世子,抱着他,贴着脸,仰天大哭大喊:“老天爷啊,你为什么对我们家小姐这么不公啊,她本来是个千金大小姐,你为何要她遭受这么多的苦,几次遭毒人暗算,小世子又一个一个死去,这是她最后一个孩子了,您为什么还要夺去,你让她以后怎么活下去啊……你让她以后怎么活下去啊……天啊……你真是有眼无珠啊,恶人你不惩罚,专门来惩罚善人……你真是作孽啊……”
忽然天空一道惊雷划过,照亮四方,雨哗啦啦地下的更大了。乳娘抱着小世子一直在那里痛苦大喊。
齐王再也无力支撑,瘫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痴呆地望着天,面色已如一片死水,是一种绝望的冷寂,他喃喃道:“……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吗……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吗……”然后仰头大喊道,“天啊——”眼泪直流。
许久,又忽然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妫婳,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我们夫妻俩变成这样你满意了吧……你高兴了吧……”
太妃怒起,抬眸凛冽地盯着他,那眸光冰冷恶毒得如蛇蝎,她冷笑道:“本宫满意什么,小世子死了难道王爷还怪罪到本宫头上不成?明明是你们自己保护不周才出这样的事的,本宫不过好心出来提醒你们一句,你就赖到本宫头上了?”
齐王泪流满面,仍然喃喃自语道:“如若不是你当初给娇儿下了药,娇儿也不会这样,我们的小世子也不会这样!现在……你满意了吧?”
“哈哈,但凡说话总要有个证据,王爷口口声声说是我给齐王妃下药,可是证据在哪儿?否则,王爷这是公然污蔑本宫,依皇室宗法本宫是要处置王爷的!”她最后一句说的极为狠厉,还配合着摔了杯盏。立刻惊来在堂外候驾的禁卫军冲进来待命。
顿时堂中的吓人们都瑟缩成了一地。齐王默默地闭上眼,无力而又绝望得不说话。
这时,齐王府内忽然想起一声起了地大喊:“妫婳——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我妫娇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那声音仿佛使劲了全身的力气,绝望得仿佛就要死去,化作厉鬼冲出来一般。
齐王一惊,猛然站起来大喊:“娇儿,娇儿!”便冲进去了。
堂中,太妃则冷冷一笑,那笑容得意,却总是有点沧桑。
雨夜冲刷着天幕,仿佛永远也不停止,太妃凤驾停在宫中,在刘公公的搀扶下下轿,走进内殿,长裙拖了一地,两旁宫人纷纷行礼。
汲墨兰却已负手背立站在殿中等着她了,听到动静缓缓回头,目光却比别时清冷,甚至淡漠,他。太妃停住淡淡地看着他。
汲墨兰忽然冷冷地道:“那产婆也是你的眼线吧,所以他们两个即使不全死,也注定要死一个!”太妃仍是淡淡看和他,不说话,面色也是平静无波。
汲墨兰忽然闭了眼睛痛苦地道:“你的权利真是强大,你变得……好可怕……你怎么会这样?你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了……”
然而,太妃却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步进了内殿,宫服曳地,清香沁鼻,划过他的身边。汲墨兰却觉得这香气让他很难受,曾经,她是个多纯净的人,身上一点香气也没有的,纯净如水,现在,不一样了……不一样了……她已被这高贵的奇香吞噬了……吞噬了……
二十四,美人计。(倒V)
宽广的紫岚宫内,乌砖石地光滑明亮,倒影着红柱明黄纱幔翩翩。墙角边一路的宫人都俯首静立着,中书令萧大人被刘公公请进内殿的时候,太妃正好在窗边逗弄着一直鸟。
萧铭认得那是一只海东青,是前几日从骊州巡视封地回来的骊襄侯府小侯爷妫岚进贡给她太妃的,娘娘爱鸟,尤其喜欢鹰,这是天下共识的。
萧铭默默看着她红衣包裹下纤瘦的倩影,那如墨的长发,一颦一笑间的轻婉意态,让他有一瞬间恍惚,仿佛回到了许多年,那时他意气风发,天赋文才就自命不凡,而她总是喜欢坐在窗边,侧对着阳光,映出一大片明丽的脸,她默默地听着他谈天论地,无论他说什么,她总是浅浅地笑着,明媚温婉如若春风。那是一个朦胧的旧梦……
“萧大人来了。”太妃忽然垂眸放下逗弄海东青的玉杆,微垂的长睫隽秀美丽,她仍旧侧对着他,淡淡地说道。
萧大人微微回神,听着这淡漠的语气他才发觉眼前的女人虽然和她很像,但她终究不是她,他的她是温婉明净如水的,而眼前的这个她却是温婉中还有一股君王的威仪。忙躬身拜道:“臣萧铭,拜见贵太妃娘娘,娘娘千岁!”
太妃缓缓走上上位,同时答道:“萧大人起吧。”坐了下来又说道,“今天召你来,就是商量宗亲封王的事。”太妃拿起桌边的茶盏,“陛下有十六子,成年已封王的九位,今年又同时有两位皇子,即十和十一皇子及冠,这封王之事还请丞相协助定夺。”
“臣明白,封王一事,关系到一方百姓的福祸,朝中一向甚为看重。十和十一皇子相较,显然十一皇子更为贤能,臣之见是封十一皇子为凉王,因为凉州地广,常年地震,朝中又在其地拓建大运河,非能者不能担其王也。而十皇子生性耽玩无甚才智,依臣之见应封他为韩王,韩地近京富庶,颇为安平,封十皇子为一个闲散王爷即可。”
太妃满意地点点头:“嗯,好,就依丞相之见吧。”
萧铭又拜道:“娘娘,臣有一事想奏。”
“何事?”
“晋王已被销爵许久,但其在朝中威望又颇高,这次封王恐有大臣借机上奏恢复晋王亲王之爵。晋王家臣极多,到时众心所望,恐娘娘难以敕驳啊。”
太妃拨着茶盏的手忽然停下来,长睫缓缓抬起,看向他,眸光清冷。问道:“是谁先上的奏折?”
萧铭垂首答道:“凤丞相。”
“哼!”太妃猛然把茶盏放到桌子上,冷哼一声,说道,“好一个凤家!”竟然公开支持晋王了,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凤家家大势大,就以为可以掌控权势了?
萧铭俯首沉默着,并未做答。太妃忽然淡定地摆摆手道:“萧大人回去吧,这一切本宫自会处置。”
萧铭拜道:“是。”便要退出去。太妃忽然声音平淡却又清冷地补了句,“还有,萧景文,别忘了你当年的承诺!”
萧铭立刻全身一震,僵得动弹不得了,他用力握紧了一下拳头,缓缓松开,才神色平静地走出去。太妃看着他,忽然得意一笑。
清流奉命出来采花,择了几支牡丹往紫岚宫走去,玉清湖边垂柳依依,碧水漫漫,倒影着蓝天,一片葱绿,她白衣倩影在垂柳见翩翩穿梭而过,倒影在水里,静水照花,别有一番动人的明丽。
玉清湖湖心亭内晋王正凭栏远观,身后妫妍则望着他,絮絮叨叨地和他说些话。
“母妃的病情总算有些起色,来年春也该好点了吧。”
“我瞧着母妃在宫里住的并不舒心,王爷要不要考虑把母妃接到府邸去赡养。”
“嗯,我会和母妃说。”
“再过几天咱们的靖儿就道生辰了,靖儿很喜欢和王爷在一起,到时王爷能早点回府陪陪靖儿吗?”
“嗯……”晋王心不在焉地回答。忽然见对岸轻盈行走的倩影,晋王惊了一下,双手紧紧抓着扶栏眺望,身子探了出去。
妫妍觉得有些奇怪,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大惊,那人,莫不是大姐?然而,看那穿着举止,和她大姐又不是同一个人。那她到底是谁,世上岂有这样相似的人?
“娇儿……”晋王忽然轻喃一声,便大步走了出去。
妫妍见状,唤道:“王爷……”然而晋王并不理她,而是朝着那道身影去了。妫妍忽然失落地低下头,默然无语。忽然盯见了桌上的点心,那是她亲手给晋王做啊,在上面她花了多少心思,一点点都小心翼翼地针对他的口味来做,可是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就一直放在哪儿,任着它变冷变凉。
她做点心的手艺一向很好,曾经,妫娇跟她学习做点心送给齐王吃,第一回失败了,非常难吃,她气得拿给身边观望的晋王吃,晋王二话不说就把所以点心都吃完了,还边吃边笑着对妫娇说好吃,好吃,叫她多给他做几次。然而,对待她的点心,他竟然是这样不理不睬。
似乎忽然觉得那点心很刺目,妫妍猛地提起食盒,用力一甩,便扔到河里去了。她面对着湖面静默了一会儿,背影孤绝,衣袂飘飘,然后转身,面容冰冷地离去。
然而晋王快步跟出去的时候,那道倩影已经不见了,晋王四处张望寻找,也不见身影,仿佛是一场梦。
其实清流是半道拐出了一道门离开玉清湖的,太妃命她采了花后便到明德殿等候。清流走到半路,忽然见地上有个荷包,捡起来一看,很朴素的绿布料,做工有些粗糙,上面的刺绣花样也很简单,似是一个新手做的,可是这个荷包却用的很旧了,看来主人很喜欢它。
清流好奇地看着,正思索,忽见不远处,萧剑宇正分花拂柳东寻西望地向这边走来,似在寻找什么东西,清流就怀疑他找的是这个。
于是便迎上去,走到萧剑宇面前,抬头脉脉微笑望着他。萧剑宇见了她便停下来,奇怪地看着她,问道:“你有何事?”
清流仍盈盈微笑,举起那只荷包给他看。
萧剑宇忽然眸光一亮,但似乎惯了威严,声音还是冷冷道:“你从哪里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