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记(旧版)-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睦响γ撬担淙徽馐谴Ψ#允芊V似涫狄泊笥泻么ΑR桓鋈艘徊凰祷埃尬允且子诰狭吞羲部汕孔程迤恰!惫逍Φ溃骸罢饷此道矗闶Ω阜堑皇鞘芊#炊窃诹饭α耍故俏业亩嗍隆!闭啪γΦ溃骸肮媚镆环眯模Ω负臀沂指屑ぃ涝恫桓彝恰!惫迩崆崽玖丝谄闹兴档溃骸翱墒桥匀巳丛绨盐彝堑靡桓啥涣恕!
只听得树林中一声驴鸣,郭襄那头青驴便在林中吃草。郭襄道:“张兄弟,你也不必送我啦。”呼哨一声,招呼青驴近前。张君宝颇有不舍之情,却又没什么话好说。郭襄知他心意,将手中那对铁罗汉递了给他,道:“这个给你。”张君宝一怔,不敢伸手去接,道:“这——这个——”郭襄道:“我说给你,你便收下了。”张君宝道:“我——我——”郭襄将铁罗汉塞在他的手中,纵身一跃,上了驴背。
突然山坡石级上一人叫道:“郭二姑娘,且请留步。”正是无色禅师又从寺门中奔了出来,郭襄心道:“这个老和尚也忒煞多礼,何必定要送我?”只见无色行得甚快,片刻间便到了郭襄身前,他向张君宝道:“你回寺中去,别在山里乱走乱闯。”张君宝移身答应,向郭襄凝望一眼,走上山去。
无色待他走开,从袍袖中取出一张纸笺来,道:“郭二姑娘,你可知道是谁写的么?”郭襄下了驴背,接过一看,见是一张诗笺,笺上墨沈淋漓,写着两行字道:“十天后,昆仑三圣亲赴少林寺,领教武林绝学。”笔势挺拔遒劲,当真是力透纸背。郭襄看了,问道:“昆仑三圣是谁啊,这三个人的口气倒大得紧。”无色道:“原来姑娘也不识得他们。”郭襄摇头道:“我不识得。连『昆仑三圣』的名字也从没听爹爹妈妈说过。”无色道:“奇便奇在这儿。”
郭襄道:“什么奇怪啊?”无色道:“姑娘和我一见如故,这事自可对你实说。你道这张纸笺是在那里得来的?”郭襄道:“是那昆仑三圣派人送来的么?”无色道:“若是派人送来,那也没什么奇怪了。常言道树大招风,我少林寺数百年来号称是天下武学的发源之所,因此不断有高手到寺中来挑战较艺,那也不足为异。每次有武林中人到寺中,咱们总是好好款待,说到比武较量,能够推托,便尽量推托。咱们做和尚的,讲究的是勿嗔勿怒,不得逞强争胜,倘若天天跟人家打架,那还算是什么佛家子弟么?”郭襄点头道:“那也说得是。”无色又道:“只不过武师们既然上得寺来,若是不显一下身手,总是心不甘服。少林寺的罗汉堂,做的便是这门接待外来武师的干当。”郭襄笑道:“原来大和尚专职是跟人打架。”无色苦笑道:“一般武师,武功再强,本堂的弟子们总能应付得了,倒也不必老和尚出手。今日因见姑娘身手不凡,我才自己来试上一试。”郭襄笑道:“你倒看得起我。”
无色道:“你瞧我把说话扯到那里去啦。这张纸笺实不相瞒,是在罗汉堂上降龙罗汉佛像的手中取下来的。”郭襄奇道:“是谁放在佛像手中的?”无色搔头道:“便是不知道啊。想我少林寺僧众数百,若有人混进来,岂能无人看见?这罗汉堂中更是经常有八名子弟轮值,日夜不断。刚才有人瞧见了这张纸笺后,飞报老方丈,都觉奇怪,因此召我回寺商议。”郭襄听到这里,已明其意,说道:“你疑心我和那什么昆仑三圣串通了,我到寺外捣乱,那三个家伙便混到罗汉堂中放这纸笺。是也不是?”无色道:“我既和姑娘见了面,自是绝无疑心,但老方丈和无相师兄他们,却不能不错疑到姑娘身上。也是事有凑巧,姑娘刚刚离寺,这张纸笺便在罗汉堂中出现。”
郭襄道:“我跟你说过,我不认得这三个家伙。大和尚,你怕什么?十天之后他们若是胆敢前来,跟他们见个高下便了。”无色道:“害怕嘛,自然不怕。姑娘既跟他们没有干系,我便不用耽心了。”郭襄心知他实是一番好意,只怕昆仑三圣是自己的相识,那么动手之际便有许多顾忌,唯恐得罪了好朋友,于是说道:“大和尚,他们客客气气来切磋武艺,那便罢了,否则好好给他们吃些苦头。从这张字条上的口气上看来,这三人可狂妄得很呢。”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说道:“说不定寺中有谁跟他们勾结了,偷偷放上这样一字条,也没什么希奇。”无色道:“这事咱们也想过了,可是决计不会。那降龙罗汉的手指离地有三丈多高,平时扫除佛身上灰尘,必须搭起高架。轻功再好的人,也不能跃到这般高处。寺中纵有叛徒,也不会有这样好的功夫。”
他越说越怪,郭襄好奇心起,很想见见这昆仑三圣,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要瞧瞧他们和少林寺僧比试武艺,结果谁胜谁负,只是少林寺不接待女客,看来这场好戏是不能亲眼得看见了。无色见她侧头沉思,只道她是在代少林寺筹策,说道:“少林寺千年来经过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终于也没给人家挑了,这昆仑三圣既是决意跟咱们过不去,少林寺也不能堕了千年来的威风。郭姑娘,半月之后,你在江湖上当可听到音讯,且看昆仑三圣是否能把少林寺毁了。”他说到此处,壮年时的豪情胜慨,不禁又勃然而发。郭襄笑道:“大和尚勿嗔勿怒,你这说话的样子,算是佛门子弟么?好,半月之后,我伫候好音。”说着翻身上了驴背。两人相视一笑,郭襄催动青驴,得得下山,心中却早打定主意,非瞧一瞧这场热闹不可。
郭襄心想:“怎生想个法儿,十天后混到少林寺去瞧一瞧这场好戏?”又想:“只怕那昆仑三圣未必是有什么真才实学的人物,给大和尚们一击即倒,那便热闹不起来。只要他们有外公、爹爹、或是大哥哥一半的本事,这一场『三圣大闹少林寺』便有些看头。”她一想到杨过,不禁心头又是郁郁,这三年来到处寻寻觅觅,始终是落得个冷冷清清,终南山古墓长闭,万花谷花落无声,绝情谷空山寂寂,风陵渡冷月冥冥。她心头早已千百遍的想过:“其实,我便是找到了他,那又怎地?还不是重添相思,徒增烦恼?他所以悄然远引,也还不是为了我好?但明知那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我却又不能不想,不能不找。”
她任着青驴信步所之,在少室山中漫游,一路向西,已入嵩山之境,回眺少室东峰,秀耸拔地,沿途山景,观之不尽。如此游了数日,这一天到了三休台上,心道:“三休,三休!却不知是那三休?人生千休万休,又何止三休?”折而向北,过了一岭,只见古柏三百余章,皆挺直端圆,凌霄托根柏旁,作花柏顶,灿若云茶,郭襄正在观赏,忽听得山坳后隐隐传出一阵琴声,不禁大奇:“这荒僻之处,居然有高人雅士在此操琴。”她幼受母教,琴棋书画,无一不会,虽然均非精通,但她生来聪顶,又爱异想天开,因此偶然和黄药师论琴,跟朱子柳学书,往往有独到之见,发前人之所未发。这时听到琴声,好奇心起,当下放了青驴,循声寻去。
走出数十丈,只听得琴声之中杂有无数鸟语,初时也不注意,但细细听来,那琴声竟似和鸟语互相应答,间间关关,宛转啼鸣,郭襄隐身在花木之后,向琴声发出处一张,只见三株大松树下一个白衣男子背向而坐,膝上放着一张焦尾琴,正自弹奏。他身周树木上停满了雀鸟,有黄莺,有杜鹃,有喜鹊,有八哥,和那琴声或一问一答,或齐声和唱。郭襄心道:“外公说琴调之中,有一曲『空山鸟语』,久已失传,莫非便是此曲么?”听了一会,琴声渐响,但愈到响处,愈是和醇,群鸟却不再发声,只听得空中振翼之声大作,东南西北各处又飞来无数雀鸟,或止歇树巅,或上下翱翔,毛羽缤纷,蔚为奇观。那琴声平和中正,隐然有王者之意,郭襄吃了一惊:“此人能以琴声集鸟,这一曲难道竟是『百鸟朝凤』?”以音乐感应鸟兽,原非奇事,古人只道对牛弹琴,牛不入耳,其实今人已知音乐可使母牛增产牛乳,可用音波诱鱼入网,甚至能以音乐促使植物生长加速,须知昆虫求偶,鸟兽呼侣,皆出之以音,宇宙之间,天籁无穷。师旷琴声能使风云变色,自是神乎其说,不足为信,但呼鸟驯兽,驱蛇起舞,却是历代均有。此是闲话,表过不提。且说郭襄听着琴声,越听越奇,心想可惜外公不在这里,否则以他天下无双的玉箫与之一和,实可称并世双绝。
那人弹到后来,琴声渐低,树上停歇着的雀鸟一齐起而盘旋飞舞。突然间铮的一声琴声止歇,群鸟飞翔了一会,慢慢散去。那人随手在琴弦上弹了几下短音,漫声吟道:“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麻姑垂两鬓,一半已成霜。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吾欲揽六龙,回车拄扶桑。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富贵非所愿,为人驻颜光。”但听那人吟声悲凉,似觉人生忧患,不可断绝,郭襄怔怔的听着,不禁两行情泪,垂下双颊。那人高吟已毕,仰天长叹,说道:“抚长剑,一扬眉,清水白石何离离?世间苦无知音,纵活千载,亦复何益?”
那人说到此处,突然间从琴底抽出一柄长剑,但见青光闪闪,照映林间,郭襄心想:“原来此人文武全才,倒要瞧瞧他的剑法如何。”只见他缓步走到古松前的一块空地上,剑尖抵地,一画一画的划了起来,划了一画又是一画。郭襄大奇:“世间怎会有如此奇怪的剑法?难道以剑尖在地下乱划,便能克敌制胜?此人之怪,真是不可以常理测度了。”她默默数着他的剑招,只见他横着划了十九招,跟着变向纵划,一共也是一十九招。剑招始终不变,自左而右的划去,每一招均是相隔约莫一尺。郭襄约着他的剑势,伸手指在地下划了一遍,一看之下,险些失笑,原来他使的那里是什么怪异剑法,却是以剑尖在地画了一张纵横各一十九道的大棋盘。只见那人划完棋盘,以剑尖在左上角和右下角圈了一圈,再在右上角和右下角画了个交叉。郭襄既已看出他画的是一张围棋棋盘,自也想到他是在四角布上势子。圆圈是白子,交叉是黑子,跟着见他在左上角距势子三格处圈了一圈,又在那圆圈下两格处画了一叉,待得下到第十二着时,一时决不定该当弃子取势,还是力争边角,只见他以剑拄地,低头沉思。郭襄心想:“原来此人和我一般寂寞,空山抚琴,以雀鸟为知音;下棋又没有对手,只得自己跟自己下。”
第二回 白衣书生
那人想了一会,白子不肯罢休,当下与黑子在左上角展开剧斗,一时之间妙着纷纭,自北而南,逐步争到了中原腹地,但白子布局时棋输一着,始终落在下风,到第九十三着上遇到了个连环劫,白势已是岌岌可危,但他仍是要勉力支撑。郭襄在旁看得心焦,忍不住脱口叫道:“何不迳弃中原,反取西域?”
那人一凛,只见棋盘西边留着一大片空地,如果乘着打劫之时连下两子占先,即使弃了中腹,仍可设法争取个不胜不败的局面。那人被郭襄一言提醒,仰天长笑,连说:“好,好!”跟着下了数子,突然想起有人在旁,忙将长剑在地下一掷,转身说道:“那一位高人承教,在下当真是感激不尽。”说着向郭襄藏身处一揖。
郭襄见这人长脸深目,廋骨棱棱,约莫三十岁左右年纪,她向来脱略,也不理会男女之嫌,从花丛之中走了出来,笑道:“适才听得先生雅奏,空山鸟语,百禽来朝,实深钦佩。又见先生画地为局,仗剑书谱,忍不住多嘴,还祈见谅。”那人见郭襄是个妙龄女郎,大以为奇,但听郭襄说到他的琴声,居然一丝不错,心下很是高兴,说道:“姑娘深通琴理,若蒙不弃,愿闻清音。”郭襄笑道:“我妈妈虽也教过我弹琴,但比起你的神乎奇技,却是差得远了,不过我既已听过你的妙曲,不回答一首,却有点说不过去。好吧,我弹便弹一曲,你却不许取笑。”那人道:“怎敢?”于是双手捧起瑶琴,送到郭襄面前。
郭襄见这琴古纹斑烂,显是年月已久,接过时着手甚轻,于是调了调琴弦,弹了起来,奏的是一曲“考槃”。郭襄的手法自没什么出奇,但那人却听得脸有惊喜之色,他顺着琴音,心中默想词句:“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寐言,永矢勿谖。”原来这调出自“诗经”,是一首隐士之歌,意思说大丈夫在山涧之间游荡,独往独来,虽然脸有憔悴之色,寂寞无侣,但志向高洁,永不改变。那人听郭襄的琴音正说中自己的心事,不禁大是感激,郭襄琴声已毕,他还是痴痴的站着。
郭襄轻轻将瑶琴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