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天音女皇神慧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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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娘,给华大人一碗冰糖藕。”我暂时收起乱纷纷的思绪,对韦娘说。
韦娘给华鉴容端上一碗, 华鉴容笑了:“韦姑姑,谢谢你了。”
韦娘笑道:“大人和陛下一起长大的,何必对我客气?”她说完, 不露声色的退出了南阁。
我这才开口:“鉴容, 淮王是你亲舅舅, 也是我叔叔。这事至关重大。具体的你有没有查清楚,
这些钱到底流到哪里去了?”的
华鉴容面有难色的说:“这才发现,一下子怎么查得清楚?不过臣在扬州的时候,
也留心了些淮王当年扬州刺史任上的事情。”
我看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臣在扬州曾跟宋老将军请示,查过扬州府衙的旧档案。淮王在扬州,许多犯人案卷看似完整,
其实残缺。也就是说,扬州无缘无故的在几年里蒸发了不少的人,可朝廷根本就不知道。”
我说:“此事你告诉过王览吗?”
华鉴容苦笑摇头:“因为毕竟是三舅舅,臣也不想草率行事。所以只是暗中放在心里。到了京师的这四个月,臣每天在家轮流招待朝贵。发现,每月十日,十五日,二十一日,有一批官员一定有事,即使臣的家宴也吸引不了他们。臣整理下了名单。明日相王回京,臣再秘呈上来。”他说完,定定看我,大眼睛里乾坤分明。玉琢的面孔上毫无懒散和傲慢,而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我沉默了很久,和华鉴容面对面,互相注视着。南阁只有外间传来的蛙鸣蝉噪之音。
我向他招手, 示意他走到我跟前。他犹豫片刻,就靠近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览,
我尤其喜欢男子穿白衣。鉴容平时很少穿白色的衣服,可他一旦穿了,就有别人学不来的韵味。
我对他言道:“鉴容,以你的才能,为什么非得把你放在户部呢?”
的
他困惑的望了望我。
我神秘的微笑:“这是览的意思。览说, 鉴容有闯劲,做事果断。但如果让他管刑部,他气盛,立法太严就会得罪人。如果管兵部,
等于要他和淮王对上。管吏部,还年轻, 欠火候,不能服众。管工部, 磨死人,又非鉴容专长。 管礼部,大材小用。
所以才让你去户部当尚书。果然, 王览说的不错。朕也没有用错你。”
鉴容抿了抿嘴唇:“臣和相王比, 确实不如。”
我回眸笑道:“你和朕一样都是政治的新手。不用和王览比。他是他,你是你。”
华鉴容听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就是沙漠逢雨的人的欣然的笑。
我想, 他这一笑,把我们的误会就算了结了。
和童年时代一样,我扯了扯他的袖管,很随意的对他说:“现在, 尚书大人你可以把冰糖藕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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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高山流水 '返回顶部' '插入书签'
花不尽,柳无穷,应与我情同,王览回来了!
他回来,问我的第一句话是:“有没有累着?”韦娘目光流转,和周围的侍女们一起笑着纷纷避开。王览不动声色的把手伸给我,我一握住他温热的手掌,他就微笑着把我拉到他的怀里。亲了我一下。我乖乖的依偎在他的胸膛,羞得眼皮都发重了。窗外的黄莺飞跃繁茂的花枝,好像在偷听屋内的缠绵倾诉。
这天夜晚,
我们在东宫小宴。华鉴容也在场。我和王览面对面坐在摆满菜肴的条几两面。华鉴容背靠着檀香木的凭栏,坐在中间。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栏外的花园里,芙蓉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王览还是一身简洁宽大的雪白布衣,东升的明月在他的面前,光芒不再。
我不时去端详王览,
好像今天才认识他一样。王览不知道怎么也不开口,就那么含情脉脉的和我对望。一阵百合花的熏香随风飘来,我都要醉了。
“嗯哼。”是华鉴容的咳嗽声,我们这才发现, 这熏香正是华鉴容不断扇动的扇子发出的。
“陛下,相王,可否容许臣告退。”他谦恭地说。
王览如梦初醒:“怎么,你还没有吃菜呢。”
华鉴容笑着说:“夜色太美,看了就饱。”他合起扇子斜过头,望着王览。
的
王览有点窘,正色说:“今夜邀你来, 并不是让你看夜色的。你今天递过来的折子,我午后看了。”
华鉴容坐直了:“相王以为如何?”
王览并不回答他,只是问他:“这鱼你有没有尝过?”随着他的手指,
我看到桌上的一大盘鲈鱼。金黄色的鱼肉上撒着细嫩的葱花。我今夜只顾着女儿心思, 对桌上的菜肴根本没有留心过。
华鉴容举起银筷子浅尝一口,此人是以美食家自居的。他轻笑:“淡了。”
王览很开心的笑着说:“是淡了吗?我故意告诉御膳房的师傅这么做的。”
华鉴容稍带惊讶的转动了一下他的头颈。的
王览继续说:“这条鱼可是陛下的御苑饲养的。从前周文王的时代,天子御苑里的鱼属于公有。现在,
却是很少有人吃到了。在周代,刑法只用了三十年,就没有用了,因为那时候大家都把国看成‘家’。犯法的人少,可谓天下太平。
今天可以说一草一木都归皇帝所有。皇帝的权威达到顶峰。可是野心家却那么多。为什么呢?因为在他们心里,
国和家完全是两回事。天子御苑的鱼只属于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你说,为了这种尝不到的美味。会不会有人涉险求取?”
华鉴容看了我一眼,又回头对王览朗声说:“既然知道有人想要抓鱼,
就该先下手制止。普天之下,每一个男人都是陛下的奴仆,每一个女人都是陛下的婢女。当仆人的要主人的东西。这种非份就是不忠不孝。”
王览亲自给华鉴容斟了一杯酒。沉默良久, 才说:“陛下今年还不足十三岁。先帝出师未捷驾崩以后,国家处于骚动中。
在这样的时候,我们自己的根基不足却大开杀戮。说是屠灭野心家,是否会引火烧身?如果百年之后,有人说我糊涂。我一个人认了。”
华鉴容反对说:“相王, 何必……?”
王览却带着淡淡笑容,把酒杯递到他的唇边:“鉴容。淮王之心,朝廷党争,地方贪污,北朝威胁。哪里是一年两年的事情?这政治,和烹鱼一样。浓不如淡,急不如缓,以不变制万动。才是王道。”的
我插言道:“览想说的,就是所谓仁者无敌吧。”
王览点头:“陛下圣明。”身边只要有第三个人,他是不会称我“慧慧”的。
华鉴容想了想,把酒欣然饮尽,爽朗的笑语:“鉴容少年浅薄,有些道理还是要相王点拨。”
的
王览不以为然地摇头:“何来此说?你也有你的道理。其实不浓不淡, 才是最佳的。我们这种人,心里的尺找不到那个折中。
只好退而求其次。你比我聪明,将来许比我悟得快些。”
我走到了王览的身边,靠着他坐下来。对王览身那侧的华鉴容说:“鉴容,爱人者, 人恒爱之。淮王过于取巧,
反而有伤于道。你是我们的结盟者, 你不要忘记。”
的
华鉴容长睫抖动,把手送给王览。
他的手和衣,黑白分明。王览,大方的握住他的手。王览的手,与衣同色。我看着这两个人的交缠手指,心里有踏实的感动。好像心灵的潮水在月光下拍打着柔软的沙滩。
此夜大家都心情开朗,星空朗照,我一时兴起。便招呼阿松:“去把我的琴拿来。等到放上了我的焦尾琴,
我问华鉴容:“你还记得这琴吗?”他的眼睛一亮:“是那把‘大唐遗音’。”
“不错。”我很高兴他一眼就看出我用的稀世名琴。对他笑道:“你不如用那把野王笛和我相和吧。”华鉴容擅长吹笛,有“笛王”之美誉。虽然他风流显贵,送他号的人有阿谀奉承之嫌,但是,说他的技艺为朝贵之首,
也是不为过的。
王览用手指的关节轻敲桌面:“好啊, 好啊,大唐遗音加上野王笛, 我有耳福了。”
华鉴容不动, 求救似地看他, 黑曜石似大眼睛里流露出无辜的表情:“相王, 我好久没有练习了,恐怕生疏的要出丑。”我嘻嘻偷笑,
这是他的惯用手法。以前, 他要求我母后什么, 就会这么看着母后。 没想到, 一个在风流之都扬州花名满天飞的人, 手段还那么老套?
可惜王览不是女性, 而且今晚没有平时心软。王览笑着,躲开他的视线:“我可不管。”
华鉴容放弃挣扎,不出我所料,他一直把那笛子带在身上。 他轻巧的取出笛子, 讨我示下:“陛下,
奏哪一曲好?”
我调皮的娇笑,反问王览:“相王殿下, 我们听您的吩咐吧。”
王览大笑:“二位请奏一曲《出水莲》来听吧!”
的
我和鉴容自幼一起练习,连彼此交换一个眼神都属于多余。他的清亮笛音毫无顾忌的先起,
我拂动琴弦。天籁琴声云外笛。水光山色,天然去雕饰的出水莲花,开满了东宫的每一寸空气。
的
一曲终结, 我才和华鉴容对视一眼。又把目光一齐投向王览。 他的脸,不正是出水的芙蓉, 清雅动人吗?
他击掌赞叹:“高山流水,不过如此吧。”
“过奖,相王既然那么赞赏。给我们什么奖赏?”我问。的
王览给难住了, 他先问华鉴容:“你想要什么?”
的
华鉴容似乎也觉得有趣:“这个能不能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