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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163 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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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沈家小姐还闹到公司来过,他也只是一味的淡定,从容,固若金汤,于是渐渐的沈小姐便不再来了。元老们对这些花边新闻嗤之以鼻,开会的时候难免怠慢了些,他不难堪亦不挑衅,只是不声不响就赢了万成,打得万成损失惨重。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样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之后他亦还是跟从前一样,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依旧喜怒不形于色,只是这种深沉却多了一分威慑作用,再无人敢露微词。
  电视、杂志来预约采访,他总是推掉,但亦有礼有度,不张狂不傲慢,所以到现在八卦上有关于他的新闻几乎都是正面的。
  谢萌是前任总裁的秘书,公司原来给他配备的那个美女让他调走,再指明调了谢萌过来,他对她也是礼遇有加,从不苛责,可是谢萌对他交代下来的事总是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差池。谢萌在公司里也有些年头了,积累了不少东西,可是这个“程总”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平静的脸上,她总是看不出来他的喜怒,越是深不见底越是叫人不由自主的恭谨生畏。
  只是谢萌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会怎样对待他的女友,令他心仪的女孩子,那该是怎样的啊?早晨她进来送文件看见他把特意叮嘱她去高价买来的网球赛门票扔进纸篓,过一会她再进来拿他审批过的文件又看见他挂掉电话从纸篓里把门票翻出来小心展开……这样的反复,她可以理解为他是为了那个女子吗?
  谢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程敬南,她略微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取走桌上的文件轻轻走出去带上门。
  程敬南按时去接林顺。他把车开到停车场,刚下车一抬头便望见前头一个人的背影,他也跟着扬凡走进电梯,扬凡提着一个女式包有点心不在焉连程敬南跟他进了电梯他都没发现,头微微垂着,眼睛也微微垂着。
  走进去,正好看见广告里最后一个镜头,导演攥紧拳头有点小小的激动,因为能听见他小声的微笑说:“perfect!”
  就在要最后一个镜头结束的时候,林顺突然一勾吴晓光的脖子,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这是原广告设定里没有的镜头,但是画面却出乎意料的让导演“惊艳”。
  程敬南正在扬凡身后,所以扬凡那微微耸动的肩膀和僵滞的身躯他看得分明,只是他定力也惊人的好,他沉着脸,面不改色地把林顺的包交给工作人员走出摄影棚。
  一切结束,林顺挫败的蹲下来,吴晓光欲劝她去换衣服,她却猛一抬头,那凌厉的眼神让吴晓光混身一震,抽了抽嘴角,最后默默地站起来,工作人员马上给他披上预先准备好的羽绒服,却无人敢走近林顺。
  程敬南冷眼旁观。
  林顺坐在地板上,双手环过双腿抱着,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空洞,脸如死灰对着扬凡走出去的方向。
  林顺早晨打电话给曾瑞的时候一直都是心情好好的,刚才拍广告也一直很顺利的进行,来之前想好了,从此以后,一刀两断,但是这个世界上偏偏有个词语叫不由自主,上一刻还咬碎银牙的发誓,下一刻就……
  林顺忽然看见扬凡,他提着她昨天摔向他脸的包,大概是要工作人员等收工后转交给林顺,这个人一丝不苟的进行着自己的事整个过程从进门开始连看都没有看过林顺一眼。
  想起昨天晚上他一言不发开车从她家楼下走掉,想起昨天她把包扔到他脸上跑掉他没有半分挽留,前程往事涌上心头……她忽然红了眼睛,心下酸楚,看他要走便发了狠,拼着鱼死网破的心上演了和吴晓光的那一出。
  但是扬凡照旧没有看她一眼,不紧不慢的走出去,脚步沉稳,一步一步皆是踏在了她的心上。
  她是真的伤心,忽然想起那夜纠缠程敬南的沈倩来,由衷的悲哀,当女人把自己当牌打的时候,她已经输得一无所有,走投无路。

  第七章

  程敬南莫名的心烦意乱,他脱下外套,大步上前裹住林顺,在林顺挣扎之前强有力的一把将林顺拽到怀里,这毋庸置疑的霸气,让人拒绝不了的温暖和力量正是此刻固执而软弱的林顺最需要的怀抱,她在他的怀里簌簌发抖,身体冰冷僵硬,她哭得他胸前一片冰凉,他却没有言语,只是这样抱着她,静静地任由她……
  程敬南紧紧的拥着她,她终于放声大哭,仿佛想要哭掉三个月所有伪装的坚强,小心隐忍的委屈和不甘,泪水一开闸便再收不住,她小小的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人微微的发抖,那样软弱,他皱紧了眉头。
  网球赛没去看,林顺冻得嘴唇乌青,程敬南蹙着眉沉着脸不发一言,送她回家。
  林顺病了。
  不知道是第几天半夜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把她折腾得头晕目眩,筋疲力尽。贝贝随她们医院的医疗小分队去了云南某县考查,她自己在家里病了几天,咬着牙没有通知家里也没有告诉别人,因为几天没有吃东西,身上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挣扎着去上厕所,拧开龙头想洗个冷水脸清醒一下,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她一只手扶着浴室墙壁的镜子一只手捂住嘴巴,激烈的咳嗽使得她整身子佝偻下去簌簌的发抖,待放开时才发现手心里躺着一掌猩红的血,她强打起精神仔细分辨,果然是血,脑袋里一片空白。
  惊愕了片刻,待得想清楚,全身力气尽失般靠着卫浴的门颓然跌坐在浴室的地板上,不住的喘气。又是难过又是气苦,眼泪哗啦啦的又上来了。
  这一坐下来就再也站不起来,龙头下的水依旧喧哗的流着,她想伸手去拧紧,却怎样也够不着,又站不起来,头又痛又胀恨不得炸开来才好,水槽里的水已经溢出来,一滴一滴的浸湿坐在地上的她,她的身子渐渐变得凉,刺骨透心,再也没有力气保持清醒,泪眼朦胧中模模糊糊能抓住一点头绪……她想,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妈妈……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是被额头上的一阵冰凉唤醒来的,这样便看见了老妈,她虚弱的叫了声:“妈!”声音把自己吓了一跳,微弱得跟个刚出生的小猫,于是自然的眼眶就红了。
  顺妈难过的看着她说:“你个笨孩子,生病了,瘦成这样怎么不打电话回家呢,你是不是……”说着哽咽难言,晶莹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往下落。
  原来是清早楼下的住户抱怨漏水,打电话叫来房东开了门发现昏迷在浴室的林顺,苍白虚弱泡在水中,画面十分吓人,贝贝又不在房间,打了120后,房东联系了林顺填在合约上的顺妈妈的电话。
  林顺看着妈妈的泪水,仍旧强装笑容把泪水生生的忍住。
  当年她决定来N市的时候,妈妈就念叨着,你走了我就轻松了,你走了我就轻松了。再也不用忍受林顺臭脾气坏习惯才帮她收拾房间眨眼又弄乱,再也不用为了挑剔的林顺挖空心思想做什么菜才能让她满意。但是唯有送她到学校之后她在N市的机场送他们返回的时候,妈妈说:“N市的冬天冷,记得多卖几件羽绒服。”她才看见妈妈的眼睛忽地红了。
  这时妈妈的泪水烫得林顺心灼灼的痛。她怎么还敢告诉她,当时她连关个水龙头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有力气打电话?
  可是林顺没有象以前一样每次生病就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说能不能不打针,能不能不吃那种很苦的药?啰里八唆的要求一大堆,老妈不同意她就眼泪汪汪的假装委屈。
  她酸涩的把眼泪忍下去扯开一个笑容佯装轻松的对妈妈撒娇说:“妈,我病了!”
  顺妈妈甩开林顺握过来的手说:“你这孩子从小就养不亲,没心没肺的,什么事都不跟妈妈说。扬凡那里……大不了以后老妈养着你,你拍一辈子破门烂窗我也养着你。”语到这里更是哽咽不已。
  顺妈妈这一抒情提到扬凡,林顺心里酸涩难当,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泪水又浮上来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盈盈的闪着光。
  顺妈是看着林顺扬凡长扬凡短长大的,林顺从小谁的帐都不买唯独对扬凡千依百顺,知女莫若母。当顺妈妈看见林顺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尖尖的下巴,失去血色的唇,就那样毫无生气的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时,心里又惊又痛,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她养了20年那个言笑晏晏的调皮捣蛋鬼。更何况,她本身就是医生,深知林顺如果再多在水里泡一天或许就见不到她了,伤寒到林顺的地步已经算凶险非常了。
  林顺住了五天的院。
  医院里也不太平,她本是因为从小患支气管炎,感冒稍微严重一点就咳嗽个没玩,这次咳得厉害毛细血管破裂咳出了血,又因为病得严重加上几天没吃东西就昏倒在浴室,谁知,传出去就变成了林顺在浴缸里自杀,鲜血流到楼下的住户,打120抢救过来的,林顺神志稍稍清明点就听到了这个版本。
  病房里她的同学朋友老师都来看她,甚至她还看到了她的心理医生曾灵,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翻白眼。她跟老妈说:“象不象开追悼会?”
  顺妈瞪了她一眼。
  又过了两天天,渐渐地林顺的伤寒进入高热期,常持续高热达40°C,烧得昏昏沉沉不由得想起02年的非典来。那个冬天×大校园里迎来了多年罕见的大雪,在南方下雪的天气是十分可贵的,因此林顺一早就穿戴整齐带领大院里一干小孩在足球场开战。战后,林顺理所当然的感冒,之后是高烧咳嗽,全身乏力,有时候也烧到40°C,她一般不哭,但实在难受还是在梦里哭着叫了扬凡的名字,也就是那时顺妈知道林顺的秘密。
  林顺又被烧糊涂了,恍惚中好似回到了那年,又仿佛看见扬凡伏在她的床前,她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微笑:“扬凡,你终于回来了?”
  那人抬头,却不是扬凡。
  林顺眨眨眼睛,尴尬的笑:“曾瑞是你啊!”
  曾瑞略微坐了一坐问了医生一些症状就走了。
  曾瑞本来还不相信,但是见过了林顺那白得象纸一样的唇终于相信,曾灵说忧郁症会使人产生自杀的念头,有时候会轻度的幻觉。
  他从医院出来,直接去的是扬凡的办公室,王秘书看他气势汹汹见势不妙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走出去。
  王秘书一带上门,曾瑞就象一头盛怒的豹子冲上去揪住扬凡的衣领当面狠狠的一拳,收不住扬凡顺势跌倒在地,还未看清楚曾瑞的另一拳如影随形,鼻子开始流血。随之脸上身上又受了不少曾瑞的拳打脚踢,他却一点都不挡不避,硬生生的承受着,曾瑞也不知道到底用了多少力气,终于乏了,跟着坐在扬凡身边,转眼却看见扬凡眼睛里闪耀的光芒,曾瑞有点慌。
  沉默了一会,扬凡开始问一些林顺住院的事。
  曾瑞没有刚才的盛怒,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林顺的情况将给他听,心理医生的事,曾灵讲过的话,林顺自杀的版本,林顺错认他为扬凡的事以及医生的诊断,一点一滴的,娓娓的说来。
  扬凡靠着沙发角,微微仰起的头,眼角终于有泪溢出来。
  强装了那么久,佯装了那么久,眼泪只有到了这步境地才敢掉下来。
  他喃喃自语:“曾瑞,你们都在问我为什么,你们都在逼我要个理由,可是你知道吗,我真是恨不得自己是得了绝症,死掉都比现在好。”
  上次电视台给他做专访誉他为80后新贵,称道他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待人有礼,可是那都是人前的他,没有人知道从前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没有人知道他小时候有多狼狈。
  老师说交不起学费就不准来上课,医院里说再不交住院费就让妈妈出院,隔壁园丁的儿子小胖用爆竹烧掉妈妈的衣服……总有人不断欺负他,看不起他,艰难,逼迫,穷困,卑屈……这些是现在人们所看不到的,但是在那个他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把他当了回事。
  从小他就没有父亲,他一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宁愿在×大当清洁工也要留在×大,那时×院里的小孩都不肯跟他玩,嘲笑他没有爸爸,妈妈是清洁工,因为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教授子女书香门第,他们看不起他他更不喜欢他们。他一个人在家里自己跟自己玩,经常听见门外她的笑声,她几乎是个孩子王,小小的个子充满了活力,那么爱笑。那天看她从树上摔下来,她被吓得哭起来,满嘴的献血,他就顾不上自己了。医生问他是什么让他忍着成年人所不能忍的剧痛把她送到医务室,他不知道,那时候他以为他从小就是一个忍耐力很强的人,但是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
  他骨折之后她就经常来找他,给他背书包,帮他拿书,送他上学说从前怎么没见过他,说平时怎么也不出来和大家玩,一个人多没意思。他不好意思告诉她是别的小朋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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