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左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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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太太考虑一下,太太还是接待斯泰内先生吧。”佐爱没走,用严肃的神态说道,她见女主人就要做出一件愚蠢的事,很生气。然后,她讲到那个瓦拉几亚人,他待在卧室里,已经很长时间了。娜娜一听,火冒三丈,更加坚持自己的意见了,她不想见任何人!谁给她送来这样一个纠缠不休的男人来!
“把这些家伙都赶出去吧,我要和马卢瓦太太打一会牌。我宁可玩牌,也不愿见他们。”
电铃声打断了她的话。糟糕透了,又来了一个讨厌鬼!
她不让佐爱去开门。佐爱不听她的话,走出厨房,她回来时,交给娜娜两张名片,用权威的神情说道:“我已告诉他们太太会接见……两位先生现在就在客厅里。”
娜娜愤怒地站起来。 可是当她看见名片上的名字是德。舒阿尔侯爵和缪法。 德。 伯维尔伯爵的时候,又平静下来了,她沉默了一阵。“这两个人是谁?”娜娜最后问道,“你认识他们吗?”
“我认识那个老一点的。”佐爱很谨慎,说完就抿起嘴。见女主人还是不相信地望着他,她又说道:“我在什么地方曾见过他。”
这句话仿佛使娜娜下了决心。 她遗憾地离开了厨房,离开了这个温暖的藏身处,在那里,她们可以聊天,可以沉湎于正在残余的炭火上热着的咖啡的气味之中。 她剩下马卢瓦太太走了,马卢瓦太太现在用纸牌占卜;她一直没脱头上的帽子,只是为了舒服一些,她那会儿解开帽带,把帽带扔到肩上。在梳妆室里,佐爱帮娜娜很快穿上了晨衣,娜娜低声骂了一些粗话,报复那伙男人,因为他们给她带来很多烦恼。这些话贴身女仆听了心里难过,因为她还不安地看到,太太还没很快改掉当初的放荡生活。 她便大胆地请求太太要冷静一点。“啊!呸!”娜娜语气生硬地回答道,“他们是些下流货,他们才喜欢听粗话哩。”
这时候,她俨然是一位公主,她经常这样自诩自己的神态。 她向客厅走去时,佐爱挡住她,她自愿去把舒阿尔侯爵和缪法伯爵带到梳妆室来,她说这样做好一些。“先生们,”娜娜用比较自然的口气说道,“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两个男人施了礼,接着坐下来。 一条绣花罗纱窗帘把房间里的光线调节得若明若暗。 这是这一套房子里最漂亮的一间,墙上挂着浅色的帷幔,有一个大理石梳妆台在里面,室内有一面细木镶边的活动穿衣镜,一张躺椅和几张蓝缎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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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 梳妆台上有许多花束,有玫瑰,丁香,风信子,花堆得像要坍塌下来,散发着一股股浓郁的沁人心脾的芳香;室内空气湿润,洗脸池中散发出的一股淡淡气味中,不时飘出一阵刺鼻的香味,那是从一只高脚杯底部的九根碎干广藿香茎中发出来的。 娜娜蜷缩着身子,把未扣好的晨衣扣好,样子很像梳妆时被人突然撞见似的:潮湿的皮肤,满面的笑容,身上裹着花网眼花边,见人进来,吓了一跳。“太太,”缪法伯爵正经地说道,“请您原谅,我们执意要见到您,因为是为募……这位先生和我,我们俩都是本区赈济所的成员。”
德。 舒阿尔侯爵赶忙恭维道:“我们知道住在这座房子里的是一位大艺术家后,就决定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请她关心我们的穷人……天才人物总是有慈悲心的。”
娜娜装出谦虚的样子。 一边微微点头作答,一边在迅速考虑他们的问题。她想肯定是那个老家伙把另一个人带来的;老头子的眼神很好色。 不过,另一个人也值得怀疑,他的太阳穴高得出奇;他也可能是一个人来的。 对了,他们一定是从门房那儿知道她的名字的;于是,他们就相互怂恿着来了,他们来找她,都有各自的目的。“当然罗,二位是无事不来的。”她和蔼地说道。这时电铃又响了,她哆嗦了一下。 又来了一个人,佐爱光开门就够忙的了!她继续说道:“我是很愿意帮助别人的。”
事实上,她是受人恭维后,才会说这话的。“啊!太太,”侯爵又说,“您知道,他们是多么的穷!我
们区里的穷人有三千多,居然还算是最富裕的区之一哩!您想象不出他们穷到何种地步:孩子们没饭吃,妇女们疾病缠身,又无人救助,眼看就要冻死啦……“
“他们可真是可怜!”娜娜怀着一颗同情心,大声说道。她那样怜悯他们,美丽的眼睛里不禁含满了泪水。这时,她也无心故作彬彬有礼的样子了,一下子弯下身子;晨衣敞开了,露出了脖子;双膝一伸直,圆圆的屁股从一层薄薄的料子下露出来。 侯爵的灰色面颊上露出微微红晕。 缪法伯爵刚要开口,见此情景,耷拉下眼皮。房间里热得如同暖房,闷热又不通风。玫瑰花凋谢了,高脚杯底发出一股广藿香味,让人陶醉。“遇到这种情况,我巴不得自己很有钱,”娜娜补充说,“总之,每个人应当尽自己的全力……请二位相信我,若我早知道的话……”
她感动得差一点脱口说出蠢话来。 因为经济拮据,她才没把话说完。她尴尬了一会儿,她想不起来在脱连衣裙时,把那五十法郎放到哪个地方了。 接着,她突然想起来了:那钱可能放在梳妆台的一个角落上,上面压上了一只倒放着的发蜡瓶子。 她刚站起身来,门铃又响了一大阵。 好呀!又来一个!这可没有个完了。 伯爵和侯爵也跟着站起来,侯爵向大门口竖起耳朵,他们可能熟悉这种按门铃的声音。 缪法瞅瞅他;接着,他们都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他们感到局促不安,但立刻又镇静下来。他们当中,一个虎背熊腰,健壮的体格,浓密的头发;另一个挺着瘦削的肩膀,头上光秃秃的,一圈稀疏的白发披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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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不好意思,”娜娜说,她拿来十枚大银币,心里就要笑出来了,“劳驾二位了……这是我送给那些穷人的……”
她的面颊上露出了可爱的小酒窝,她的样子显得非常天真,毫无做作的样子。 一只手掌上放着一摞埃居,伸手把钱递给两个男人,好象在说:“喂,谁拿这些钱?”伯爵动作较敏捷,他伸手拿了那五十法郎;不过还剩下一块,他又伸手去拿,手不得不触到少妇手掌的皮肤上,那皮肤又温暖又柔软,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娜娜快乐极了,笑个没完。“就这点钱,两位先生,”她又说,“下次,我会多给一点的。”
此时他们不得不走了,他们施了礼,向着门口走去。 然而,他们正要出门时,门铃又响了。 侯爵不禁淡淡一笑,伯爵脸上显出了阴郁神色,变得更加严肃了。 娜娜让他们稍留一会儿,以便让佐爱再找一个地方把新来的人安顿下来。 她讨厌客人在她家里相互碰面。 不过这一次,家里可能坐满了吧。 当她看到客厅里还空着时,才松了口气,难道佐爱将客人都藏到衣柜里了吗?
“再见,先生们。”她站在客厅门口说。她在他们的面前笑个没完,并目光炯炯地打量着他们。缪法伯爵鞠个躬,他的阅历虽然很丰富,还是不免有些慌张,他需要呼吸新鲜空气,梳妆室使他感到头晕目眩,花香和女人身上的香味令他窒息。 他向梳妆室外走去,舒阿尔侯爵跟在他后边,他认为伯爵不会看见自己,便壮着胆子向娜娜眨眨眼,伸伸舌头,扮了一个鬼脸。娜娜回到梳妆室,佐爱拿着信件和名片在等她。 她一边
哈哈大笑,一边嚷道:“这两个穷鬼居然抢走了我五十法郎!”
她一点也没有生气,不过,她觉得男人们拿走她手中的钱,是件可笑的事。 总之,他们是猪猡,她现在连一个子儿也没有了。不过,她看见那些信件和名片时,她又生气了。写信嘛,还说得过去,都是昨天晚上给她鼓掌捧场的先生们写来的,现在他们向她求爱了。至于那些拿着名片来访的客人。可以滚蛋喽!
佐爱把访客四处塞;她对大家说,这套房子很适用,每个房间的门都通走廊。 这和布朗瑟太太家不一样,进出房间必须经过客厅,所以给布朗瑟太太带来诸多不便。“你把客人统统给我撵走,”娜娜按自己的想法说道,“要先从黑鬼开始。”
“黑鬼嘛,太太,我已把他撵走很长时间了,”佐爱嫣然一笑,说道,“他只想跟太太说一下,他今晚来不成了。”
娜娜听后,非常高兴,拍起手来。他不来,可真走运!
这样,她就自由了!
她深深地舒了几口气,她感觉轻松多了,仿佛被从最残酷的苦刑中解脱出来。她首先想到的是达盖内。这只可怜的小猫咪,她刚才还给他写了一封信,让他等到星期四哩!
快点!
叫马卢瓦太太马上再写一封信!
但是佐爱说,马卢瓦太太跟往常一样,不告而辞了,谁也没发现她走了。 于是,娜娜说派一个人去告诉达盖内,说了这句话后,她又犹豫起来。 她非常疲惫。 要能睡上一整夜觉,那该多好呀!轻松舒服一下的想法终于在她的头脑中占了上风。 她能轻松一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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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从剧院一回来就睡觉,”她用贪婪神态嘀咕道,“中午之前别来叫我。”
然后,她提高嗓门叫道:“去吧!给我把其他人都赶下楼!”
佐爱没有走。 她不敢直接地向太太提建议,但是,每当太太好像要发火时,她总是设法用自己的亲身经验来说服她。“包括斯泰内先生吗?”她口气生硬的问道。“那当然!”娜娜回答道,“头一个就是他。”
女仆仍然呆着不走,想让太太再考虑一会儿。 如果太太能从她的情敌罗丝。 米尼翁手中将这位如此有钱、在每家剧院里都赫赫有名的先生抢过来,难道不感到自豪吗?
“你快去,亲爱的,”娜娜又说,她完全理解女仆的想法,“去告诉他,我不喜欢他。”
但是,她突然又改变想法了;明天,她也许会要他的。她像个淘气的孩子,做了一个手势,又是笑,又是眨眼睛,大声叫道:“总之,要使我得到他,最简便的办法还是先把他赶出去。”
佐爱感到惊讶。她瞧瞧太太,产生了一种油然的敬佩,接着,她便毫不犹豫地去驱赶斯泰内。娜娜耐心地等了几分钟,就如同她平常所说的,给女仆一点时间“清扫地板”。
她真没想到受到这么多客人的突然来访。 她伸出头望望客厅,里面已空无一人。 餐厅里也是空荡荡的。 她继续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察看,最后确信客人都走光了,才放下心来。 当她打开一个小房间的门时,忽然看见
一个小家伙。 他安静地坐在一只箱子上,样子挺乖的,膝盖上有一大束花。“哎哟!天哪!里面还有个人呢!”
小青年一看见她,就跳到地上,顿时脸涨得通红。 他把花束从一只手里推到另一只手里,不知放在哪里是好,一时激动得喘不过气来。 见他那样年轻,那样尴尬,又是那副滑稽样子,娜娜的心软了,她乐呵呵地笑起来。 这么说,就连孩子也来找她了?难道襁褓中的小男孩也来找她吗?她一下子变得无拘无束,露出一副亲切、慈母般样子,一边拍着大腿,一边逗趣地说道:“你要我给你擦鼻涕吗,小宝宝?”
“要的。”小家伙用低沉、恳求的声音说道。这样的回答使她很开心。他名字叫乔治。 于贡十七岁。昨天晚上,他也在游艺剧院里看戏。 现在他来看她。“这些花都是送给我的吗?”
“是的。”
“那就递给我吧,小傻瓜!”
然而,就在她伸手去拿花时,他以青春期的那股贪婪劲儿猛扑过来吻她的手。 她只得打他一下,让他松开手。 这个淌鼻涕的毛孩子干事可犟呢!
她边骂他,边脸上泛起了红晕,嘴角上挂着微笑。 她将他打发走了,不过允许他再来。 他踉踉跄跄地往外走,高兴地都找不到门了。娜娜刚刚回到梳妆室,弗朗西斯接着也来了,他是来给她完成最后一道理发工序的。 娜娜要到晚上才穿衣打扮。 她坐在镜子前,低着头,听任理发师一双灵巧的手来梳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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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不作声,陷入沉思之中,佐爱此时进来了,说道:“太太,有一个人不愿走。”
“那么,让他留下来吧。”娜娜平静地回答。“这样下去,会不断有人来。”
“嘿!
就让他们等吧。等他们肚子饿了,他们自然会走的。“
她的思想开窍了。 让男人们空等,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