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左拉-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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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恨他,因为他的文章写得还是可以的。不过,他仍然是一条毒蛇。“
她笑得更加欢了,放下脚,拖着身子,走到伯爵身旁,把胸脯贴在他的膝盖上。“你想想看吧,他咬定你娶老婆后,还是个童男……嗯?
你还是童男吗?……嗯?是真的?“
她用目光盯着他,等他回答。她把两只手伸到他的肩上,摇晃他,想从他嘴里掏出实话来。
“也许是吧。”终于他用严肃的口吻说道。娜娜听后,又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脚上。她哈哈大笑起来,嘴里嘟嘟囔囔,拍了他几个巴掌。“这不可能,这真是滑稽可笑,只有你是这样子,你真是个怪人。 可是,亲爱的小狗,你那时一定是个笨蛋!一个男人不知道这种事,真是大笑话!哎哟,我要是看到你那时的情景该多好呀!……当时情况好吗?说点给我听听,哦!我请你说一说。”
她不仅向他提出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问题,并且要求他讲出细枝末节。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真欢,笑得前仰后合,笑得上衣滑下,又被她撩起,皮肤被熊熊火光映成金黄色。 结果伯爵就把他的新婚之夜的情况一点一点讲了出来。 他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对自己也产生了兴致,便用得体的词语“他是怎样失去童贞的”来解释。他还有点害羞,所以说话时都是字斟句酌的。 娜娜听得已经起劲了,又追问他伯爵夫人的其他情况。 她有闭月羞花之貌,不过,用他的话来说,她只是一个冷若冰霜的人。“哦,得啦,”他怯懦地嘟哝道,“你不要吃醋了。”
娜娜不再笑了,她又回到原来的位置,背朝着火炉,两手抱着双膝,下巴搁在膝盖上。 接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亲爱的,新婚之夜,在老婆面前傻头傻脑的,这样可不对。”
“为什么呢?”伯爵惊讶地问道。“这是因为……”她一本正经地慢吞吞地说道。她不停地点点头或摇摇头表示自己的看法。 但是,她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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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作了明确的解释。“你知道,我呀,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嗯,我的小宝贝,女人可不喜欢傻头傻脑的男人。她们嘴上什么也不说,因为她们害羞,你知道……可以肯定,她们想得很多,迟早会有一天,在人们不知不觉的时候,她们会到其他地方去想办法的……这些就是我要说的,我的宝贝。”
她的话似乎他没听懂。于是,她把话又说得更明白一些。她像慈母一样,以朋友的身份,善意地给他上了这一课。 自从她知道他戴绿帽子以来,这件事一直使她不安,她渴望同他谈一谈。“我的天哪!
我谈的事情其实与我本人无关。我说这些话的目的,是因为希望人人都幸福……我们是在聊天,对吗?
那么,你应当坦率地回答我的问题。“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想换个位置,她觉得身上烤得很热。“嗯?
太热了。 我的背上要烤焦了……等一下,我把肚子烤一烤……这样可以治病!“
她转过身来,胸口对着炉火,两只脚压在大腿的下面。“喂,你不再同你老婆睡觉了吗?”
“是的,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他怕娜娜又找他麻烦,连忙说道。“你认为她真的是一块木头吗?”
他点点头,算为肯定的回答。“那么,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喜欢上我的吗?
……回答呀!
我不会生气的。“
他又点了点头。“很好!”娜娜最后说道,“我已经料到了。 啊!你这个可怜的宝贝!
……你认识我的姑妈勒拉太太吗?
等她来了后,你可以听她讲讲那个水果商的故事……你知道这个水果商就住在她家对面……他妈的!这火真热。 我得转一下身子,我现在想烤烤左边。“
她把左侧面向炉火时,在火光的照射下,她的身子看起来胖胖的,皮肤微微发红,她非常高兴,觉得挺有趣的,就自己跟自己开起玩笑来。“嗯?
我像一只鹅……哦!
是的,像一只烤叉上的鹅……
我转动着,转动着。 你瞧我在用原汁烤我自己。“
她又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传来说话声和开门的响声。 缪法吃了一惊,用询问的目光打量她一下。 她又严肃起来,神色惴惴不安。 她推托说那一定是佐爱的那只猫,那该死的畜生打破了几乎所有可以打碎的东西。 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半了。 这时,她哪里还有心思来满足缪法这个王八的欲望?现在又来了一个男人,她必须赶快把缪法打发掉。“你刚才说什么呢?”伯爵殷勤地问道,他高兴地看到她那副和蔼的样子。由于娜娜急着把他打发走,她突然改变了态度,粗暴起来,说话也就不那么注意了。“啊!对的,说到水果商和他的老婆……是啊!亲爱的,他们从来都不碰一下对方,根本不干这种事!……其实,她在这方面的欲望非常强烈,你知道吗。 而他呢,呆头呆脑的,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以为她的老婆是根木头,就到别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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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花问柳,同一些婊子在一起鬼混,她们让他享受了种种下流的快乐,而他的老婆也同样去寻求那些下流快乐,都是比他的笨蛋丈夫机灵的小伙子……夫妻间互相不融洽,就会落到这样的结局。 这方面我是非常了解的。“
缪法脸色变得煞白。 终于明白了她那一番转弯抹角的话的含义,他想叫她闭口不说。 可是她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不,别打扰我说话!
……假如你们是有教养的绅士,就会在你们老婆身边和在我们身边一样可爱;你们的老婆都不是蠢货,他们会费尽心机地将你们拴在身边,就像我们费尽心机把你们勾引到手一样……这不关教养的事……我说的就是这些,好好记住我的话吧。 我的小宝贝。“
“别谈那些正经女人了吧,”他语气生硬地说道,“你不了解她们。”
这时,娜娜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并不了解她们!
……你那些正经女人甚至连干净都说不上!对,她们根本不干净!在她们当中你未必找得出一个女人,能像我这样子,把身子脱得光光的让人看……说实话,你的那些所谓正经女人,只能叫我好笑!我要警告你,你不要把我逼得太厉害,小心我说出我们事后都后悔的话。“
伯爵只是低声骂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的话。 娜娜脸色也一下子变白了。 她一声不吭,瞧了他一会儿。 尔后,用清脆的声音说道:“要是你的老婆让你当王八,你打算怎么办呢?”
他做出一个威胁的动作来。
“那么,要我欺骗了你呢?”
“哦!你呀。”他耸了耸肩膀,悄声说道。的确,娜娜本来并没有恶意。 她本来只想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所以在谈话一开始,她尽量克制自己,不当面说他是王八。 她本来只希望他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可是,到了后来,他把她惹怒了,她也只好有什么说什么了。“那么,我的小宝贝,”她又说道,“我不知道你到我这里来究竟是干什么的……你把我缠了两个钟头的目的是什么……还是回去找你的老婆去吧,她正在和福什利干那种事呢。是的,一点也不错,他们在泰布街,就在普鲁旺斯街的拐角上,你看,我把地址都告诉你了。”
她看见缪法像头部被猛击一槌的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得意洋洋地接着说道:“要是正经女人插进来,抢走我们的情人!……说真话,那些正经女人,就够规矩的了!”
可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伯爵猛然把她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接着抬起脚跟,想踩烂她的脑袋叫她闭嘴。 她几乎吓得魂不附体,好一会儿缓过来。 他气得晕头转向,像个疯子,在房间里胡乱走动。 她见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发抖,不禁流下了眼泪。 她后悔得要死。 随后,她将身子蜷缩在炉火前,一边让火烤身子的右边,一边安慰他。“亲爱的,我向你发誓,我以为你是知道的,否则,我是决不会说的……再说,这也许不是事实。我并没有去核实。只是听别人说的,外边有人在谈论;但是,这能算证据吗?啊!
算了吧,你犯不着自找烦恼了。 我要是男人,我才瞧不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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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你也知道,女人嘛!
从上层到下层,全是一路货色:都是一些穷奢极欲的婊子。“
她大骂女人,想以此减轻他所受的精神打击的痛苦,竟然忘记自己也是女人。 可是他根本不想听她的话,也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他气得直跺脚,然后穿上高帮皮鞋和礼服。他又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会儿,接着,仿佛最后才找到了门,走了出去。 娜娜非常恼火。“好吧!一路顺风!”房间里虽然只剩她一个人,她仍然大声说道,“这个家伙还算是有礼貌的,我同他讲话时,他一句话也没说!……我还一个劲儿去安慰他呢!他在这里惹得我恼火,我却先改变了态度,还一再向他表示道歉,我真是够客气的了。不过她的心里还是很不高兴,她用两只手在腿上搔痒。终于,她拿定了主意……
“呸!去他妈的!他戴了绿帽子,那又不是我的过错!”
她把浑身都烤到了,觉得暖暖和和的,便一下子钻进被窝里,一边按铃,叫佐爱让等在厨房里的那个男人进来。缪法怒气冲冲地走着。 外面刚才下了一场暴雨,他在泥泞的路上,一走一滑。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凝视天空,只见团团乌云在急速掠过月亮,此时此刻,奥斯曼大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他沿着歌剧院的工地,专挑黑暗的地方走,嘴里嘟嘟哝哝说了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这个婊子愚蠢而又狠毒,编造出这些谎言来欺骗他。 刚才他的脚跟应该对准她的脑袋,并且把它踩得粉碎。 总之,他蒙受了奇耻大辱,他发誓永远也不来看她了,永远不来碰她一下子;否则,他就
是孬种。 这时他如释重负,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啊!这个赤身裸体的妖精,愚蠢得像只在烤着的鹅,居然敢诽谤他四十年来所崇敬的一切!这时,遮住月亮的乌云散开了,大片银色的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他顿时感到恐惧,不禁呜咽起来。 他很失望、惊慌,似乎坠入无边无际的空虚之中。“我的天!”他结巴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走过一条条林荫大道,晚归的行人大步流星地从他身旁走过。 他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个婊子胡诌的事又开始出现在他的热乎乎的头脑中,他迫使自己逐一分析一下其中的真实程度。 要到明天早上伯爵夫人才从德。 谢泽勒夫人的古堡里回来。事实上,她完全可能在昨天晚上就回到了巴黎,在那个男人家过夜。 他现在回顾起在丰岱特庄园居住时的某些细节:比如说那一天晚上,他在树下突然撞见萨比娜,她慌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男人当时也在那里。 那么,难道现在她就不能在他家里吗?他越想越觉得娜娜说的事是很有可能的。 最后,他觉得自然而且必然的会发生这种事。 当他自己在一个婊子家里脱掉外衣时,他的老婆在一个情人的卧室里宽衣解带,这是最简单的、最合乎逻辑的事。 他这样一边推理,一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疯狂的肉欲中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身上不断扩大,并蔓延到他的周围,征服了他周围的人。这一幕幕情景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发热的头脑中。他脑海里浮现出赤身裸体的娜娜,突然间他又联想到赤身裸体的萨比娜。 在这种幻想之中,他把这两个同样寡廉鲜耻的女人相提并论。 同样受淫欲的驱使,想着想着,他不禁打了一个踉跄,几乎被行车道上驶来的一辆出租马车撞倒。 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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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咖啡馆里出来的一些女人,嘻嘻哈哈用胳膊肘对他推推搡搡。 这时,他忍不住内心的悲痛,流下了眼泪。 他不想在人面前呜呜咽咽,便钻进黑乎乎的阒无一人的罗西尼街中,沿着寂静的房子,像个孩子似的一边走一边哭。“完了,”他用低沉的声音叹道,“一切都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哭得很伤心,不得不倚到一扇门上,他用手捂住面孔,泪水浸湿了他的手。这时他听见一阵脚步声,急忙离开那里。他感到羞耻、恐惧,像夜游者一样,迈着慌张步伐,见人就溜,倘若人行道上有人碰见他,他就竭力装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担心别人看见他的肩膀抽动,猜出他干的丑事。 他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