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左拉-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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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说那几句祝酒词:“为王子殿下干杯!”
“为我们的军队干杯!”
“为可爱的爱神干杯!”
这时,娜娜做了一个手势,叫大家安静下来。 杯子被她举得高高的,说道:“不,不,我们要为丰唐干杯!
……今天是丰唐的圣名瞻礼日,为丰唐干杯!为丰唐干杯!“
于是,大家第三次干杯,为丰唐欢呼祝贺。 王子看见娜娜的目光贪婪地盯住这个丑角,也向他致意。“丰唐先生,”王子彬彬有礼地对他说道,“我为你的成功干杯。”
这时候,殿下礼服的后摆扫到梳妆台的大理石上。 这间颇像卧室中放床的凹室屋子,也像一间狭小的洗澡间,空气中弥漫着盥洗盆和湿海绵散发出来的水气,浓郁的香水气息,还夹杂着一点醉汉呼出来的香槟酒酸味。 娜娜紧紧夹在王子和缪法伯爵中间,他俩不得不一直举着手,否则,他们只要稍微动一下手就能碰到她的屁股或乳房。 朱勒太太脸上一滴汗也没有,依然呆板地呆在那里。 连萨丹这样生活堕落的女人,看到王子殿下和几位穿着礼服的先生同几个身穿戏服的演员站在一起,与一个半裸体的女人厮混,都感到很是惊讶,不禁暗暗思忖着,大人先生们也已经不那么干净了。这时候,在走廊里巴里约老爹的铃声由远及近。 当他走到化妆室门口时,发现第三幕的演员居然还穿着第二幕的戏装,他猛然愣住了。
“啊!先生们,先生们,”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请你们快点……观众休息室里的铃已经响过了。”
“唔!”博尔德纳夫满不在乎地说,“那就让观众等着好喽!”
于是,大家又举杯祝了一阵酒,直到喝光了酒瓶里的酒,演员们才上楼去换衣服。 博斯克喝酒时胡子沾湿了,他干脆把它摘了下来;少了这把令人起敬的胡子,立刻露出一副酒鬼相。 他面容枯槁,脸色铁青,一看就知道是个贪杯的老家伙。他们走到楼梯脚下时,他那酒徒的嗓音还依然听的见,同丰唐谈论王子哩。“他对我的样子感到惊讶吧,嗯?”
在娜娜的化妆室里,现在只剩下王子殿下、伯爵和侯爵了。 博尔德纳夫与巴里约一块走了,他叮嘱巴里约不要敲开幕铃,在没有通知娜娜太太前。“先生们,请原谅。”娜娜说道,她开始化妆双臂和面部,这两部分她化得非常仔细,因为在第三幕里她得裸体上场。王子和德。 舒阿尔侯爵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只有缪法伯爵站着。 他们喝了两杯香槟酒,加上房间里又闷又热,两人醉得比较厉害。萨丹看见几位先生和她的女友关在屋子里,觉得自己还是隐蔽一下最好,便躲到帷幕后面去了。 她坐在一只箱子上,心绪不宁地等待着,而朱勒太太悄悄地踱来踱去,一声也不吭,看也不看她一眼。“你那首圆舞曲唱得实在妙极了。”王子说道。于是,他们便开始交谈了;不过,他们说话断断续续的,有时还沉默一会儿。娜娜顾不上对王子的话每句都作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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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霜被她用手抹在膀子上和脸上,然后用毛巾一个角往上搽底粉。 有一阵子,她不对着镜子照自己,不时笑吟吟地瞟上王子一眼,手仍在搽底粉。“我可能被殿下宠坏了。”她悄声说道。德。 舒阿尔侯爵见化妆是如此复杂,就一直注视着娜娜的每一个动作,他那神情好像从观看化妆中得到了某种莫大的享受。 他也开腔了:“乐队给你伴奏时,难道不能轻一些吗?
你的声音被乐器的声音盖住了,这个错误是不能原谅的。“
这一次,娜娜没有转过身来。 她拿起粉扑,在脸上轻轻地、仔细地扑着,身子在梳妆台上方弯得很厉害,圆圆的屁股鼓了起来,连绷得紧紧的白内裤都看得出来,还露出一小角衬衫。 但是也应该对老头子的恭维话有点反应,她就摇摇身子,屁股也随着扭几下,这就算是对老头子的回答。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朱勒太太发现娜娜的右裤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她就在自己的衣服胸襟上取下一根别针,然后跪在地上,在娜娜的大腿周围忙了一阵子。 娜娜好象并不知道她在那儿,仍然搽她的香粉,她小心翼翼地搽,生怕粉搽到颧颊上。 这时候,王子说,如果她愿意到伦敦去演唱,全英国的人都会给她鼓掌的。 娜娜莞尔一笑,她把身子转过来一会儿。 她的左颊搽得雪白,周围飘着白粉。 接着,她突然严肃起来;她开始往脸上抹胭脂。 她又把脸对准镜子,在一个罐子里浸了一会手指,她先把胭脂涂在眼睛下面,然后再把它慢慢抹开,一直抹到太阳穴。这几位先生们默不作声,恭恭敬敬地在一旁观看。
缪法伯爵还没有开口说话。 他不禁回忆起自己的青年时代。 孩提时代他的卧室很冷。 后来,到了十六岁时,每天晚上他睡觉前都要亲吻他的母亲,这个冷冰冰的吻被他带进睡梦中。 有一天,他走过一扇半掩着的门口时,发现一个女仆在擦身子;从他的青春期到结婚时,这是唯一令他惴惴不安的回忆。 结婚以后,他发现妻子严格尽她做妻子的本分。 而他自己呢,则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对两性生活感到反感。 他长大了,变老了,还没有享受过肉体的快感,屈从严厉的教规是他的信条,在生活中,按照教训和教律行事。 而现在他却被人突然带到了这间女明星的化妆室,置身于这个赤身裸露的年轻女子前面。 过去,他连缪法伯爵夫人怎样系袜带都从没见过。 而现在却在这个罐子和面盆狼藉的地方,在这如此浓郁和芳香的气味中,女人化妆时的隐秘细节被他亲眼目睹。 他的整个身心都充满反感,一段时期以来,娜娜对他的潜移默化,令他恐惧起来。 他回忆起阅读过的宗教书籍,回忆起儿童时代所听到的魔鬼附身的故事。 魔鬼的存在,他是相信的。 他隐隐约约感到,娜娜就是魔鬼,她的笑声,她的乳房,她的屁股,无不充满了罪恶。 不过,他下定决心做一个强者。 他是能够自卫的。“那么,就这样说定啦,”王子坐在沙发里神态自若地说道,“明年你到伦敦来,我们将盛情接待你,叫你永远不想回法国……啊!原来如此,我亲爱的伯爵,你对你们的那些美人儿不够重视。 她们要被全部带走了。”
“他才不在乎这些呢,”德。 舒阿尔侯爵低声调侃道,他在知己人当中说话常会走火,“伯爵就是道德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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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听见谈到伯爵的德行,就用奇异的目光瞧瞧他,强烈的反感缪法随之产生了。 接着,他对自己的反感又感到很奇怪,便责怪起自己来。 在这个婊子面前,为什么想到自己有道德,就感到不好意思呢?她早该被揍一顿。 这时,娜娜要去拿一支画眉笔,却不小心把它碰落到地上;当她弯腰去捡时,他也赶紧跑过去捡,于是两个人的呼气汇合在一起了。他的手碰到了爱神披散的头发。 顿时他感到一种快感,快感中又夹杂着愧疚,这是一种天主教徒的快感,由于怕因犯罪而入地狱使这种快感变得更加强烈了。这时,巴里约老爹在门外喊道:“太太,我现在可以敲开场锣了吗?
在大厅里观众都等急了。“
“等会儿再敲。”娜娜若无其事地回答。她把画眉笔放在黑色颜料罐子里蘸了一下,接着鼻子靠近镜子,闭上左眼,轻轻在睫毛上描过去。 缪法站在她身后注视着。 他看见镜子里的娜娜,肩膀滚圆,胸部淹没在一片玫瑰色的光影中;他竭力想移开自己的视线,但目光仍然不能离开她的脸庞。 她那只闭上的眼睛令人春心荡漾,脸上的两只小酒窝仿佛充满了情欲。当她闭上右眼,用眉笔描画时,他知道她已征服了自己。“太太,”
催场员气喘吁吁地又叫起来,“观众急得跺脚了,这样下去,座位会被他们砸烂的……我可以敲锣了吗?”
“见鬼!”娜娜不耐烦地说道,“你敲你的,我才不管呢!
……我还没有化好妆,让他们等着好了。“
她心情平静了下来,转过身去,笑着对几位先生说道:
“真是的,我们连聊一会儿天都不行。”
现在,她的面部和手臂都化妆完毕。 用手指在她嘴唇上涂了宽宽两道口红时,缪法伯爵感到更加心神不定,她那令人神魂颠倒的化妆把他迷住了,被这个化妆的少妇的淫荡欲念俘获了。 她的脸白皙,双唇鲜红,眼睛涂了黑圆后,显得更大了,眼里燃烧着淫欲的火焰,仿佛因情欲而变得憔悴了。这时,娜娜到帷幔后面呆了一会,她脱下衬衫,爱神的紧身衣穿上了。 然后,她毫不害羞地走出来,解开薄纱短上衣的钮扣,把两只胳膊伸向朱勒太太,让她给自己穿上短袖上衣。“快点!观众都已经生气了!”她悄声说道。王子的眼睛半睁半闭,她隆起的胸部的轮廊被他以内行人的目光欣赏着,而德。 舒阿尔侯爵则不由自主地摇了一下头。缪法不想再看她,两眼盯着地毯。爱神已经化妆好了,她只在肩上披一块薄纱。 朱勒太太在她身边忙得团团转,木偶小老太婆似的神态,眸子无神,却很明亮。 她突然从自己胸前的取之不尽的针垫上,拔下几根别针,把爱神的紧身上衣别好,她的干瘪的手触到娜娜的丰腴的裸体上时,并未勾起她任何回忆,仿佛女性毫不引起她的兴趣。“行啦!”娜娜对着镜子看了自己最后一眼,说道。博尔德纳夫焦急地跑了回来,他说第三幕已经开始了。“好喽!我现在就去。”她说道,“这也算回事情!平时总是我等别人。”
几位先生走出化妆室,他们与娜娜不告而别。 王子已经表示过,演第三幕时,他想呆在待台观看。 化妆室里现在只剩下娜娜一个人了,她感到很吃惊,向四处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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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哪里去了?”她问道。她在寻找萨丹。 她发现萨丹在帷幕后面呆坐在一只箱子上等候着,她平静地回答她道:“你和这些先生呆在一起,我当然不想妨碍你!”
萨丹说,她马上就走,但是被娜娜留住了。萨丹真蠢!
博尔德纳夫已经同意录用她,这事演完这场戏就可以定下来。萨丹有些举棋不定。 这里人多,不像她生活的圈子。 不过,她最后还是留下来了。王子正由一道木头小楼梯上往下走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从斜台那一边传来,像是有人在低声谩骂,还听到顿足的声音。原来是发生了一场纠纷,吓坏了等待上场的演员。刚才米尼翁又同福什利开玩笑,他以亲热为借口,对福什利拍拍打打。 他还想出了一个小把戏,用手指头轻轻地弹着福什利的鼻子,说这是为了不让苍蝇落在上面。 当然这种玩笑演员们看了非常开心。米尼翁对自己成功的一招感到得意忘形,他又突发奇想,伸手打了新闻记者一记耳光,一记真正的耳光,而且打得很重。这一次,米尼翁开玩笑开得太过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福什利不能含笑忍受这样一记耳光。 于是两人翻了脸,个个脸色铁青,满腔怒火,彼此扑向对方,抓住脖下的衣服,扭打起来。 接着两人在一根布景撑架后边的地上滚打着,并彼此谩骂对方是拉皮条的家伙。“博尔德纳夫先生!博尔德纳夫先生!”舞台监督惊恐万分,跑来说道。博尔德纳夫说了一声“失陪”
,便跟着舞台监督跑过去。他看见在地上的是福什利和米尼翁,就做了一个愤怒的手势。
确实,他们选择了一个好时机,王子殿下正好在布景的另一边,整个大厅都听得一清二楚!更糟高的是罗丝。 米尼翁来了,她气喘吁吁,而这时恰巧是该她上场的时候。 火神已经念了台词,下边就应由她接下去。但是,罗丝却愣在那儿,看着丈夫和情人在她的脚边撕打,互相掐脖子,揪头发,用脚踢,礼服上满是灰尘。 她的路被他们挡住了。 在扭打中,福什利那顶该死的帽子差点被扔到舞台上,幸亏被一个布景工人一把抓住。 这时,火神胡诌了一些插科打诨的台词,以引观众开心。 罗丝呆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瞅着两个男人。“别再看了!”博尔德纳夫在她耳边恼羞成怒地低声说,“走吧!走吧!……这些与你无关!你误场啦!”
博尔德纳夫把罗丝一推,她从两个男人的身上跨了过去,走到舞台上,在台前脚灯的照耀下,出现在观众面前。 她真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什么要在这地方殴斗。她身上打着哆嗦,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向着脚灯走去,脸上浮现出钟情月神的甜蜜的微笑。 她开始唱二重唱中的第一句,嗓音是那样热情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