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第8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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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公萧衍纳取了东昏侯的余妃,对政事颇有妨害,范云加以劝说,但是梁公没有听从。范云又与侍中、领军将军王茂一同入见萧衍,范云对萧衍说:“过去沛公刘邦进关,不亲近女色,这正是范增敬畏其志向远大之处。如今明公您刚平定建康,海内之众对您的名声非常景仰,您如何可以沿袭那种乱身亡国的行迹,沉溺于女色呢?”王茂也下拜说道:“范云说的极对。您一定要以天下为念,不应该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梁公听了,默然无语。于是,范云就请求萧衍把余氏赏赐给王茂,梁公认为他们的意见正确,就同意把余氏赏给了他。次日,萧衍分别给范云、王茂赏赐了一百万钱。
丙戌,诏梁公增封十郡,进爵为王。癸巳,受命,赦国内及府州殊死以下。
丙戌(二十七日),宣德太后诏令给梁公增封十郡,进爵位为王。三月癸巳(初五),萧衍接受了诏命,并且下令赦免建康城内以及各府州死刑以下犯人。
'9'辛丑,杀齐邵陵王宝攸、晋熙王宝嵩、桂阳王宝贞。
'9'辛丑(十三日),南齐邵陵王萧宝攸、晋熙王萧宝嵩、桂阳王萧宝贞被杀。
梁王将杀齐诸王,防守犹未急。鄱阳王宝寅家阉人颜文智与左右麻拱等密谋,穿墙夜出宝寅,具小船于江岸,著乌布襦,腰系千余钱,潜赴江侧,蹑徒步,足无完肤。防守者至明追之,宝寅诈为钓者,随流上下十余里,追者不崐疑。待散,乃渡西岸投民华文荣家,文荣与其族人天龙、惠连弃家将宝寅遁匿山涧,赁驴乘之,昼伏夜行,抵寿阳之东城。魏戍主杜元伦驰告扬州刺史任城王澄,以车马侍卫迎之。宝寅时年十六,徒步憔悴,见者以为掠卖生口。澄待以客礼,宝寅请丧君斩衰之服,澄遣人晓示情礼,以丧兄齐衰之服给之。澄帅官僚赴吊,宝寅居处有礼,一同极哀之节。寿阳多其义故,皆受慰晊;唯不见夏侯一族,以夏侯详从梁王故也。澄深器重之。
梁王萧衍将要杀害南齐诸王,但是监视看管措施还不甚严密。鄱阳王萧宝寅家中的阉人颜文智与左右心腹麻拱等人密谋,在夜间挖开墙壁,把萧宝寅送出去,又在长江岸边准备了一只小船。萧宝寅穿着黑布短衣,腰里系着一千多钱,偷偷地跑到江边。他空着草鞋,徒步而行,以致两只脚全都磨破了,天高之后,看管的人发现萧宝寅不见了,就去追赶,萧宝寅装作是钓鱼人,与追赶者一起在江中并舟而行了十多里,追赶者都没有对他产生怀疑。等到追赶的人离开之后,萧宝寅就在西边靠岸,投奔到百姓华文荣家中,华文荣与其同族之人华天龙、华惠连丢弃家业,带着萧宝寅逃到山沟里。他们租了一匹毛驴,让萧宝寅骑着,昼伏而夜行,来到了寿阳的东城。驻守在这里的北魏戍主杜元伦急忙把情况报告了扬州刺史任城王元澄,元澄用车马侍卫迎接萧宝寅。当时,萧宝寅年纪十六岁,由于徒步而行,所以形容憔悴,见到的人还以为他是被掠卖来的人口。元澄以招待客人的礼节对待萧宝寅,萧宝寅向元澄要为皇帝守丧而穿的生麻布制的丧服,元澄派人对萧宝寅晓示了一番情理,最后只给了他为兄长守丧而穿的熟麻布制的丧服。元澄率领手下的官吏们亲赴萧宝寅住处去吊丧,萧宝寅的一举一动,表现得与居君父之丧完全一样。寿阳有许多受过南齐旧恩的故旧,都来萧宝寅处吊唁,唯独不见夏侯一姓的人来,这是由于夏侯详跟从了梁王萧衍的缘故。元澄非常器重萧宝寅。
'10'齐和帝东归,以萧憺为都督荆·湘等六州诸军事、荆州刺史。荆州军旅之后,公私空乏,憺厉精为治,广屯田,省为役,存问兵死之家,供其乏困。自以少年居重任,谓佐吏曰:“政之不臧,士君子所宜共惜。吾今开怀,卿其无隐!”于是人人得尽意,民有讼者皆立前待符教,决于俄顷,曹无留事。荆人大悦。
'10'南齐和帝萧宝融将东归建康,他任命萧憺为都督荆、湘等六州诸军事及荆州刺史。荆州经过战争之后,公私两方在财用方面都非常空乏,萧憺励精图治,广开屯田,省免劳役,抚问有家人当兵阵亡了的人家,供应救济他们。他自以为年纪轻而居于重任,所以特别用心,对手下的官吏们说:“政事如果没有办好,大家都应该共同努力。我现在开诚布公于你们,希望你们也不要有所隐瞒。”于是,人人都感到心情舒畅,办事效率大增,民众如有诉讼者站在一旁等待处理,很快就可以做出决定,官署中设有积压的事情。因此,荆州人非常高兴。
'11'齐和帝至姑孰,丙辰,下诏禅位于梁。
'11'南齐和帝到达姑孰,于两辰(二十八日),下诏令禅让皇位于梁。
'12'丁巳,庐陵王宝源卒。
'12'丁巳(二十九日),庐陵王萧宝源去世。
'13'鲁阳蛮鲁北燕等起兵攻魏颍州。
'13'鲁阳的蛮人鲁北鷰等人起兵攻打北魏颍州。
'14'夏,四月,辛酉,宣德太后令曰:“西诏至,帝宪章前代,敬禅神器于梁,明可临轩,遣使恭授玺绂,未亡人归于别宫。”壬戌,发策,遣兼太保、尚书令亮等奉皇帝玺绂诣梁宫。丙寅,梁王即皇帝位于南郊,大赦,改元。是日,追赠兄懿为丞相,封长沙王,谥曰宣武,葬礼依晋安平献王故事。
'14'夏季,四月辛酉(二十七日),宣德太后发令:“西边的诏令已经到了,皇帝效法前代,把皇位恭敬地禅让给梁,明天早晨我要来到殿前,派使者向梁公恭授印玺,之后我将回到别宫去居住。”壬戌(二十八日),宣德太后发出策书,派遣兼太保、尚书令王亮等人奉送皇帝印玺到梁宫。丙寅(疑误),梁王萧衍于南郊即位登基,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天监。在这天,萧衍追赠其兄萧懿为丞相,封为长沙王,谥号为宣武,并且依照晋代安葬安平献王的先例重新安葬了萧懿。
丁卯,奉和帝为巴陵王,宫于姑孰,优崇之礼,皆仿齐初。奉宣德太后为齐文帝妃,王皇后为巴陵王妃。齐世王、侯封爵,悉从降省,唯宋汝阴王不在崐除例。
丁卯(疑误),萧衍诏令,奉南齐和帝为巴陵王,并为他在姑孰建了王宫,对他的待遇和尊敬,都仿照南齐开国之初对待汝阴王的方法。奉宣德太后为齐文帝妃,王皇后为巴陵王妃。又对于南齐的王、侯们全部降低一级爵位,除去他们的封国,唯有宋汝阴王不在此例之内。
追尊皇考为文皇帝,庙号太祖;皇妣为献皇后。追谥妃郗氏曰德皇后。封文武功臣车骑将军夏侯详等十五人为公、侯。立皇弟中护军宏为临川王,南徐州刺史秀为安成王,雍州刺史伟为建安王,左卫将军恢为鄱阳王,荆州刺史憺为始兴王;以宏为扬州刺史。
梁武帝萧衍追尊自己的父亲为文皇帝,庙号太祖;追尊母亲为献皇后。又追谥妃子郗氏为德皇后。萧衍还封文武功臣车骑将军夏侯详等十五人为公、侯。萧衍又立弟弟中护军萧宏为临川王,南徐州刺史萧秀为安成王,雍州刺史萧伟为建安王,左卫将军萧恢为鄱阳王,荆州刺史萧憺为始兴王;任命萧宏为扬州刺史。
丁卯,以中书监王亮为尚书令,相国左长史王莹为中书监,吏部尚书沈约为尚书仆射,长兼侍中范云为散骑常侍、吏部尚书。
丁卯(疑误),武帝任命中书监王亮为尚书令,相国左长史王莹为中书监,吏部尚书沈约为尚书仆射,长兼侍中范云为散骑常侍、吏部尚书。
'15'诏凡后宫、乐府、西解、暴室诸归女一皆放遣。
'15'武帝诏令,凡是后宫、乐府、西解、暴室中的妇女全部放还回家。
'16'戊辰,巴陵王卒。时上欲以南海郡为巴陵国,徒王居之。沈约曰:“古今殊事,魏武所云‘不可慕虚名而受实祸。’上颔之,乃遣所亲郑伯禽诣姑孰,以生金进王,王曰:“我死不须金,醇酒足矣。”乃饮沈醉;伯禽就摺杀之。
'16'戊辰(疑误),巴陵王萧宝融去世。当时,武帝想以南海郡为巴陵国,迁巴陵王去居住,可是,沈约却对武帝说:“古今不同,当年魏武帝曾经说过:‘不可以慕虚名而受实祸。’”武帝听了点头同意,于是就派遣亲信郑伯禽到了姑孰,把生金子给了巴陵王,让他吞下去,巴陵王说道:“我死不须用金子,有醇酒就足够了。”于是,就给他饮酒,喝的烂醉,郑伯禽上前将其弄死。
王之镇荆州也,琅邪颜见远为录事参军,及即位,为治书侍御史兼中丞,既禅位,见远不食数日而卒。上闻之曰:“我自应天从人,何预天下士大夫事,而颜见远乃至于此!”
巴陵王萧宝融镇守荆州之时,琅邪人颜见远做他的录事参军,即位之后,又担任治书侍御史兼中丞。巴陵王让位之后,颜见远绝食数日而死。武帝闻知此事之后,说:“我受禅让而登基是顺应天心人愿,与天下士大夫们有什么关系呢?颜见远何至于如此呢?”
'17'庚午,诏:“有司依周、汉故事,议赎刑条格,凡在官身犯鞭杖之罪,悉入赎停罚,其台省令史、士卒欲赎者听之。”
'17'庚午(疑误),武帝诏令:“官吏们依照周代、汉代的先例,议定赎刑条例,凡是身居官位而犯有该受鞭杖之刑的人,全部可以出赎金而停止惩罪,各台省的令史以及士卒犯罪而愿意赎刑者,亦听任其便。
'18'以谢沭县公宝义为巴陵王,奉齐祀。宝义幼有废疾,不能言,故独得全。
'18'武帝封谢沭县公萧宝义为巴陵王,让他奉祀南齐祖先。萧宝义幼有残疾,是个哑巴,所以才得以保全。
齐南康侯子恪及弟祁阳侯子范尝因事入见,上从容谓曰:“天下公器,非可力取,苟无期运,虽项籍之力终亦败亡。宋孝武性猜忌,兄弟粗有令名者皆鸩之,朝臣以疑似枉死者相继。然或疑而不能去,或不疑而卒为患,如卿祖以材略见疑,而无如之何。湘东以庸愚不疑,而子孙皆死其手。我于时已生,彼岂知我应有今日!固知有天命者非人所害。我初平建康,人皆劝我除去卿辈以壹物心,我于时依而行之,谁谓不可!正以江左以来,代谢之际,必相屠灭,感伤和气,所以国祚不长。又,齐、梁虽云革命,事异前世,我与卿兄弟虽复绝服,宗属未远,齐业之初亦共甘苦,情同一家,岂可遽如行路之人!卿兄弟果有天命,非我所杀;若无天命,何忽行此!当足示无度量耳。且建武涂炭卿崐门,我起义兵,非唯自雪门耻,亦为卿兄弟报仇。卿若能在建武、永元之世拨乱反正,我岂得不释戈推奉邪!我自取天下于明帝家,非取之于卿家也。昔刘子舆自称成帝子,光武言:‘假使成帝更生,天下亦不可复得,况子舆乎!’曹志,魏武帝之孙,为晋忠臣。况卿今日犹是宗室,我方坦然相期,卿无复怀自外之意!小待,当自知我寸心。”子恪兄弟凡十六人,皆仕梁,子恪、子范、子质、子显、子云、子晖并以才能知名,历官清显,各以寿终。
南齐南康侯萧子恪以及其弟祁阳侯萧子范曾经因事入见武帝,武帝从容地对他们说:“天下的名位、爵禄,不可以力取,假如没有运气,即使有项羽之力,终究还是要失败。宋孝武帝性情猜忌,兄弟中稍有些好名声的,都被他用毒药害死,朝廷中的臣子们因被猜疑而冤枉死去的一个接着一个。然而,有的虽然怀疑却不能把他除去,有的虽然不疑却终于成为后患,比如你们的祖父高帝因才略而被猜疑,但是却拿他一点也没有办法。湘东王刘彧以平庸愚笨而未遭猜疑,但是孝武帝的子孙却最后都死在他手中。我在那时已经出生,刘彧他岂知我会有今天呢?因此而可知,有天命的人,是别人害不了的。我刚平定建康之时,人们都劝我除掉你们以便统一人心,我当时如果依照这一建议而行事,谁会说不可以呢?我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正是由于考虑到江南以来,每到改朝换代的时候,总是要进行残杀屠灭,以致有伤和气,所以国运都不能长久。另外,由齐而梁,虽然说是改换天命,但是事情与前代不同,我与你们兄弟虽然出了五服,但是宗属关系并不太远,而且齐国创业之初,也曾经同甘共苦过,情同于一家,所以岂可以一下子就变成好象是行路之人,互相不相认了呢?你们兄弟果然有天命的话,就不是我所能杀得了的;如果没有天命,我又何必忽然要那样做呢?那样做只能向世人显示我无度量罢了。况且,明帝在建武年间诛杀高帝、武帝的子孙,使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