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第7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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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队回京,关闭城门,派人逮捕刘昱,废黜,拥护安成王刘准。想不到密谋泄漏,甲戌(五月二日),刘昱逮捕阮佃夫等,斩首。
太后数训戒帝,帝不悦。会端午,太后赐帝毛扇。帝嫌其不华,令太医煮药,欲鸩太后。左右止之曰:“若行此事,官便应作孝子,岂复得出入狡狯!”帝曰:“汝语大有理!”乃止。
皇太后经常教训刘昱,刘昱很不高兴。正逢端午节,太后赏赐给刘昱一把羽毛扇,刘昱嫌它不够豪华,下令御医配制毒药,打算毒死太后。左右劝阻他说:“如果真的这样做,陛下便要当孝子,怎么还能出入宫门玩耍游戏?”刘昱说:“你这话很有道理。”于是打消主意。
六月,甲戌,有告散骑常侍杜幼文、司徒左长史沈勃、游击将军孙超之与崐阮佃夫同谋者,帝登帅卫士,自掩三家,悉诛之,刳解脔割,婴孩不免。沈勃时居丧在庐,左右未至,帝挥刀独前。勃知不免,手搏帝耳,唾骂之曰:“汝罪逾桀、纣,屠戮无日”,遂死。是日,大赦。
六月,甲戌(二十二日),有人上告散骑常侍杜幼文、司徒左长史沈勃、游击将军孙超之,跟阮佃夫同谋。刘昱立即率领卫士,亲自突击三家,全部诛杀,砍断肢体,把肉一块块割下,连婴儿也不能幸免。沈勃当时正在家里守丧,卫队还没有到,刘昱挥刀独自一人冲在前面,沈勃知道不能避免,赤手空拳搏斗,猛击刘昱耳朵,唾骂道:“你的罪恶,超过桀、纣,死在眼前。”于是被砍死。当天,下诏大赦。
帝尝直入领军府。时盛热,萧道成昼卧裸袒。帝立道成于室内,画腹为的,自引满,将射之。道成敛版曰:“老臣无罪。”左右王天恩曰:“领军腹大,是佳射堋;一箭便死,后无复射;不如以箭射之。”帝乃更以箭射,正中其齐。投弓大笑曰:“此手何如!”帝忌道成威名,尝自磨,曰:“明日杀萧道成。”陈太妃骂之曰:“萧道成有功于国,若害之,谁复为汝尽力邪!”帝乃止。
一天,刘昱一直闯入领军府,当时天气炎热,萧道成正裸身躺在那里睡觉。刘昱把萧道成叫醒,让他站在室内,在他肚子上画一个箭靶,自己拉紧了弓,就要发射。萧道收起手版说:“老臣无罪。”左右侍卫王天恩说:“萧道成肚子大,是一个奇妙的箭靶,一箭射死,以后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箭靶了。不如改用圆骨箭头,多射几次。”刘昱就改用圆骨箭头。一箭射去,正中萧道成的肚脐,他把弓扔到地上,得意地大笑,说:“这只手如何!”刘昱对萧道成的威名十分畏惧忌恨,曾亲自磨短矛,说:“明天就杀萧道成。”陈太妃骂他说:“萧道成对国家有大功,如果杀了他,谁还为你尽力!”刘昱才住手。
道成忧惧,密与袁粲、褚渊谋废立。粲曰:“主上幼年,微过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世所行;纵使功成,亦终无全地。”渊默然。领军功曹丹阳纪僧真言于道成曰:“今朝廷猖狂,人不自保;天下之望,不在袁、褚,明公岂得坐受夷灭!存亡之机,仰希熟虑。”道成然之。
萧道成忧愁恐惧,与尚书令袁粲、中书监褚渊密谋废黜刘昱,另立新君。袁粲说:“主上年纪还小,轻微的过失,容易改正。伊尹、霍光的往事,在这末世已难实行。即使成功,最后仍无安身之地。”褚渊沉默不语。领军功曹丹阳人纪僧真对萧道成说:“现在,皇上凶残疯狂,无人可以自保,天下百姓的盼望,不在袁粲、褚渊,明公怎么能坐待被剿灭?存亡的关键,请深思熟虑。”萧道成同意。
或劝道成奔广陵起兵。道成世子赜,时为晋熙王长史,行郢州事,欲使赜将郢州兵东下会京口。道成密遣所亲刘僧副告其从兄行青、冀二州刺史刘善明曰:“人多见劝北固广陵,恐未为长算。今秋风行起,卿若能与垣东海微共动虏,则我诸计可立。”亦告东海太守垣荣祖。善明曰:“宋氏将亡,愚智共知。北虏若动,反为公患。公神武高世,唯当静以待之,因机奋发,功业自定,不可远去根本,自贻猖蹶。”荣祖亦曰:“领府去台百步,公走,人岂不知!若单骑轻行,广陵人闭门不受,公欲何之!公今动足下床,恐即有叩台门者,公事去矣。”纪僧真曰:“主上虽无道,国家累世之基犹为安固。公百口,北度必不得俱。纵得广陵城,天子居深宫,施号令,目公为逆,何以避之!此非万全策也。”道成族弟镇军长史顺之及次子骠骑从事中郎嶷,皆以为:“帝好单行道路,于此立计,易以成功;外州起兵,鲜有克捷,徒先人受祸耳。”道成乃止。
有人劝萧道成回广陵起兵。萧道成的大儿子萧赜正任晋熙王刘燮的长史,兼行郢州事,萧道成打算命萧赜率郢州军顺长江东下,在京口中师。萧道成派他的亲信刘僧副,秘密通告堂兄、代理青、冀二州刺史刘善明,说:“很多人劝我北上据守广陵,恐怕不是长远的打算。现在秋风将起,你如果能跟垣荣祖联合,稍稍挑动胡虏,我的各种计划当可实施。”同时也告诉东海太守垣荣祖。刘善明说:“宋国将亡,无论愚蠢人和明智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北虏如果有什么行动,反而会成为你的祸患。你的智慧韬略和英勇武功高过当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安静地等待时机,再趁机猛烈出击,大业自然告成,不可以远离根本之地,自找灾祸。”垣荣祖也说:“领府距离宫城,不过一百步,如果你全家出奔,别人怎么会不知道?如果单枪匹马,轻装前往,广陵官员万一崐关闭城门,拒绝接纳,下一步将逃向哪里?你只要举脚下床,马上就会有人敲宫城的城门,向朝廷告发,你的大事就糟糕了。”纪僧真说:“主上虽然凶暴丧失天道,可是刘家王朝几世建立的政权还算坚固。你百口之家,同时向北出奔,绝不可能。即使进入广陵,天子居住深宫之中,发号施令,指控你是叛逆,你有什么办法躲避!这不是万全之策。”萧道成的族弟、镇军长史萧顺之,以及萧道成的次子、骠骑从事中郎萧嶷,都认为:“皇上喜爱单独出来乱窜,在这方面下手,比较容易成功。外州起兵,很少能够成功,反而徒然比别人先受灾祸。”萧道成这才取消原意。
东中郎司马、行会稽郡事李安民欲奉江夏王跻起兵于东方,道成止之。
东中郎司马、代理会稽郡事李安民,打算拥护江夏王刘跻,在东方起兵,萧道成加以制止。
越骑校尉王敬则潜自结于道成,夜著青衣,扶匐道路,为道成听察帝之往来。道成命敬则阴结帝左右杨玉夫、杨万年、陈奉伯等一十五人于殿中,伺机便。
越骑校尉王敬则主动暗中结交萧道成,一到夜里,王敬则就换上平民衣服,匍匐路旁,替萧道成侦察刘昱的行踪。萧道成命王敬则秘密结交刘昱左右亲信杨玉夫、杨万年、陈奉伯等二十五人,他们都在宫城内殿中任职,窥探有什么机会。
秋,七月,丁亥夜,帝微行至领军府门。左右曰:“一府皆眠,何不缘墙入?”帝曰:“我今夕欲于一处作适,宜待明夕。”员外郎桓康等于道成门间听闻之。
秋季,七月,丁亥(初六),夜晚,刘昱身穿便装,走到领军府门口,左右侍从说:“府里的人全都睡熟,我们为什么不跳墙进去?”刘昱说:“今天晚上,我要到别的地方玩个痛快,明晚再来。”员外郎桓康等在领军府大门后全都听到。
戊子,帝乘露车,与左右于台冈赌跳,仍往青园尼寺,晚,至新安寺偷狗,就昙度道人煮之。饮酒醉,还仁寿殿寝。杨玉夫常得帝意,至是忽憎之,见辄切齿曰:“明日当杀小子取肝肺!”是夜,令玉夫伺织女渡河,曰:“见当报我;不见,将杀汝!”时帝出入无常,省内诸阁,夜皆不闭,厢下畏相逢值,无敢出者;宿卫并逃避,内外莫相禁摄。是夕,王敬则出外。玉夫伺帝熟寝,与杨万年取帝防身刀刎之。敕厢下奏伎陈奉伯袖其首,依常行法,称敕开承明门出,以首与敬则。敬则驰诣领军府,叩门大呼,萧道成虑苍梧王诳之,不敢开门。敬则于墙上投其首,道成洗视,乃戎服乘马而出,敬则、桓康等皆从。入宫,至承明门,诈为行还。敬则恐内人觇见,以刀环塞孔,呼门甚急,门开而入。他夕,苍梧王每开门,门者震慑,不敢仰视,至是弗之疑。道成入殿,殿中惊怖;既而闻苍梧王死,咸称万岁。
戊子(初七),刘昱乘坐露天无篷车,跟左右侍从前往台冈,比赌跳高。然后,前往青园尼姑庵。夜晚,来到新安寺偷狗,偷来狗找到昙度道人,煮吃狗肉。吃过狗肉,醉醺醺地回仁寿殿睡觉。弄臣杨玉夫一向得到刘昱的庞信,而今天,刘昱忽然对杨玉夫大为痛恨,一看见他就咬牙切齿,说:“明天就杀了你这小子,挖出肝肺!”这天深夜,命杨玉夫观察织女渡河,说:“看见织女渡河时,马上叫醒我;看不见,就杀了你。”当时,刘昱出宫进宫,没有一定时间,宫中各阁门,夜间都不敢关闭,负责宫廷保卫的官员,惧怕跟皇帝见面,都不敢出门。禁卫军士卒更是躲得远远的,内外一片紊乱,互不相关,没有人管理。当天夜晚,王敬则出营等候消息,杨玉夫等到刘昱呼呼大睡时,与杨万年合伙取下刘昱的防身佩刀,砍下刘昱的人头。然后假传圣旨,命外庭演奏音乐。陈奉伯把刘昱的人头,藏在袍袖里面,跟往常一样,神色自若,宣称奉皇帝派遣,打开承明门出宫,把人头交给王敬则。王敬则飞马奔向领军府,敲门大喊,萧道成恐怕是刘昱的诡计,不敢开门。王敬则把人头从墙上扔进去,萧道成令人洗净血迹辨识,果然不错,这才全副武装,骑马而出,王敬则、桓康等都随从其后,直往宫城,到了承明门,宣称皇帝御驾回宫。王敬则恐怕守门官兵从门洞往外察看,用刀柄堵住门洞,同时咆哮催促。门打开,进入宫城。从前,每逢夜晚,刘昱闯出闯进,都急躁凶暴,守门卫土震恐,从不敢抬头。所以,今晚之事,没有一人怀疑。萧道成进入仁寿殿,殿中官员惊慌恐怖。但紧接着听到刘昱已死的消息,都高呼万岁。己丑旦,道成戎服出殿庭槐树下,以太后令召袁粲、褚渊、刘秉入会议。道成谓秉曰:“此使君家事,何以断之?”秉未答。道成须髯尽张,目光如电。秉曰:“尚书众事,可以见付;军旅处分,一委领军。”道成次让袁粲,粲亦不敢当。王敬则拔白刃,在床侧跳跃曰:“天下事皆应关萧公!敢有开一言者,血染敬则刀!”仍手取白纱帽加道成首,令即位,曰:“今日谁敢复动!事须及热!”道成正色呵之曰:“卿都自不解!”粲欲有言,敬则叱之,乃止。褚渊曰:“非萧公无以了此。”手取事授道成。道成曰:“相与不肯;我安得辞!”乃下议,备法驾诣东城,迎立安成王。于是长刀遮粲、秉等,各失色而去。秉出,于路逢从弟韫,韫开车迎问曰:“今日之事,当归兄邪?”秉曰:“吾等已让领军矣。”韫拊膺曰:“兄肉中讵有血邪!今年族矣!”
己丑(初八),早晨,萧道成全副武装,站在殿前庭院中槐树下,以皇太后的命令召集尚书令袁粲、中书监渊褚、中书令刘秉入殿举行会议。萧道成对刘秉说:“这是你们刘家的事,应该如何决定?”刘秉还未及回答,萧道成顿时大怒,胡子翘起,双目发出凶光,如同两道闪电。刘秉说:“尚书省的事,可以交付给我。军事措施,全依靠你。”萧道成依次让给袁粲,袁粲推辞不敢当。王敬则拔出佩刀,在座位旁跳起来,厉声道:“天下大事,全都要萧公裁决,谁胆敢说半个不字,血染我刀!”说着亲手取出白纱帽,戴到萧道成头上,要求萧道成登基称帝,并威胁说:“今天谁敢乱动?大事要趁热一气呵成。”萧道成板起面孔,呵止说:“你什么也不明白!”袁粲打算讲话,王敬则大声喝他闭嘴,他只好闭嘴。褚渊说:“非萧公不足以办理善后!”就把处理一切事务的权交给萧道成。萧道成说:“既然大家都不肯接受,我怎么可以推辞。”于是,提议:准备法驾,前往东府城,迎接安成王刘准继任皇帝。萧道成卫士抽出佩刀,筑成刀墙,命袁粲、刘秉起身,二人面无人色,离去。刘秉出宫,路上遇到堂弟刘韫,刘韫打开车门迎问:“今天的事,该不该归你?”刘秉说:“我们已让给萧道成。”刘韫捶胸说:“你肉里有没有血?今年,全族难逃屠杀。”
是日,以太后令,数苍梧王罪恶,曰:“吾密令萧领军潜运明略。安成王准,宜临万国。”追封昱为苍梧王。仪卫至东府门,安成王令门者勿开,以待袁司徒。粲至,王乃入居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