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第5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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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宜都太守谭该等人,发布檄书数落王敦叛逆的行状,率领麾下军队开始征讨。派遣参军司马、孙双持奉上表送到朝廷,派罗英到广州,约陶侃共同进讨。戴渊镇守在长江西部,先得到甘卓的信,用表文的形式奏上,朝廷内都欢呼万岁。陶侃见到甘卓的来信,随即派参军高宝领兵北上。武昌城内传言甘卓大军来了,众人都逃奔离散。
敦遣从母弟南蛮校尉魏、将军李恒帅甲卒二万攻长沙。长沙城池不完,资储又阙,人情震恐。或说谯王,南投陶侃或退据零、桂。曰:“吾之起兵,志欲死于忠义,岂可贪生苟免,为奔败之将乎!事之不济,令百姓知吾心耳。”乃婴城固守。未几,虞望战死,甘卓欲留邓骞为参军,骞不可,乃遣参军虞冲与骞偕至长沙,遗谯王书,劝之固守,当以兵出沔口,断敦归路,则湘围自解。复书称:“江左中兴,草创始尔,岂图恶逆萌自宠臣。吾以宗室受任,志在陨命;而至止尚浅,凡百茫然。足下能卷甲电赴,犹有所及;若其狐疑,则求我于枯鱼之肆矣。”卓不能从。
王敦派遣姨母的兄弟、南蛮校尉魏和将军李恒,率领甲士二万人进攻长沙。长沙的城墙、护城河不完善,物资储备也不充足,人心惊恐。有人劝说谯王司马向南投靠陶侃,或者退守零陵、桂林。司马说:“我之所以起兵,是心存为忠义献身的志向,怎能贪生怕死、苟且活命,当一个败逃的将领呢!即使守卫长沙失败,也让百姓们知道我的心意。”于是环城固守。不久,虞望战死,甘卓想让邓骞留下任参军,邓骞不同意,甘卓便派参军虞冲和邓骞同赴长沙,并致信谯王司马,劝他固守长沙,自己将遣军自沔口出击,截断王敦的退路,这样湘州之围便会不救自解。司马信说:“江东国朝中兴,一切刚刚草创,谁想到由得宠的大臣萌生叛乱。我以王朝宗室的身份禀受重任,志在以身殉职。不过到任时日尚短,一切尚未理出头绪,足下如果能轻装电赴来救,或许还来得及;如果犹豫迟滞,那么就只有求我于枯鱼之肆了。”甘卓未能听从。
'2'二月,甲午,封皇子昱为为琅邪王。
'2'二月,甲午(初十),元帝封皇子司马昱为琅邪王。
'3'后赵王勒立子弘为世子。遣中山公虎将精卒四万击徐龛;龛坚守不战,虎筑长围守之。
'3'后赵王石勒立儿子石弘为世子。派遣中山公石虎统帅精兵四万人攻击徐龛。徐龛坚守不出战,石虎筑起长长的围墙与之相持。
'4'赵主曜自将击杨难敌,难敌逆战不胜,退保仇池。仇池诸氐、羌及故晋王保将杨韬、陇西太守梁勋皆降于曜。曜迁陇西万余户于长安,进攻仇池。会军中大疫,曜亦得疾,将引兵还;恐难敌蹑其后,乃遣光国中郎将王犷说难敌,谕以祸福,难敌遣使称藩。曜以难敌为假黄钺、都督益·宁·南秦·凉·梁·巴六州·陇上·西域诸军事、上大将军、益·宁·南秦三州牧、武都王。
'4'前赵国主刘曜自为统帅,攻击杨难敌。杨难敌迎战,不能取胜,退走保守仇池。仇池氐族、羌族的许多部族,以及原来晋王司马保的部将杨韬、陇西太守梁勋都投降刘曜。刘曜从陇西迁徙一万多户到长安,然后进攻仇池。适逢军中疫病流行,连刘曜也染上疾病,刘曜准备领兵退还,又怕杨难敌追袭于后,便派光国中郎将王犷游说杨难敌,向他剖明利害,杨难敌于是派使者前来,表示愿为藩属。刘曜任杨难敌为假黄钺、都督益、宁、南秦、凉、梁、巴六州及陇上、西域诸军事、上大将军、益、宁、南秦三州州牧、武都王。
秦州刺史陈安求朝于曜,曜辞以疾。安怒,以为曜已卒,大掠而归。曜疾甚,乘马舆而还。使其将呼延监辎重于后,安邀击,获之,谓曰:“刘曜已死,子尚谁佐!吾当与子共定大业。”叱之曰:“汝受人宠禄而叛之,自视智能何如主上?吾见汝不日枭首于上市,何谓大业!宜速杀我!”安怒,杀之,以长史鲁凭为参军。安遣其弟集帅骑三万追曜,卫将军呼延瑜逆击,斩之。安乃还上,遣将袭城,拔之。安乃还上,遣将袭城,拔之。
陇上氐、羌皆附于安,有众十余万,自称大都督、假黄钺、大将军、雍·凉·秦·梁四州牧、凉王,以赵募为相国。鲁凭对安大哭曰:“吾不忍见陈安之死也!”安怒,命斩之。凭曰:“死自吾分,悬吾头于上市,观赵之斩陈安也!”遂杀之。曜闻之,恸哭曰:“贤人,民之望也。陈安于求贤秋而多杀贤者,吾知其无所为也。”
秦州刺史陈安请求朝见刘曜,刘曜因病推辞不见。陈安发怒,以为刘曜已死,纵兵大肆劫掠后返回。刘曜病情沉重,只能乘坐马车返回,派部将呼延随后监护辎重。陈安在半路截击,抓获了呼延,对他说:“刘曜已经死了,你还辅佐谁呢!我将和你共创大业。”呼延叱骂说:“你接受别人的宠爱、俸禄却又背叛他,自己瞧瞧你的智能哪点比得上主上?我看你的首级不久将会悬挂在上街市示众,还谈什么大业!你应该快快杀了我?”陈安发怒,杀死呼延,让呼延的长史鲁凭当参军。陈安派兄弟陈集率领三万骑兵追袭刘曜,遭到卫将军呼延瑜的反击,陈集被杀。陈安于是回到上,派部将攻克了城。陇上的氐族、羌族部落都归附了陈安,陈安拥有兵众十多万,自称大都督、假黄钺、大将军,雍、凉、秦、梁四州州牧和凉王,任命赵募为相国。鲁凭对着陈安大哭说;“我不忍心看陈安的死啊!”陈安发怒,命令将他斩首。鲁凭说:“死亡本是我份内之事。把我的头悬挂在上街市,我要观看赵国斩杀陈安!”于是被杀。刘曜听说此事,悲恸地大哭,说:“贤人是民众的寄望所在。陈安在应当求贤而用的时候却多杀贤人,我由此得知他不会有什么作为。”
休屠王石武以桑城降赵,赵以武为秦州刺史,封酒泉王。
休屠王石武献桑城投降了前赵,赵国让石武出任秦州刺史,赐封酒泉王。
'5'帝征戴渊、刘隗入卫建康。隗至,百官迎于道,隗岸帻大言,意气自若。及入见,与刁协劝帝尽诛王氏;帝不许,隗始有惧色。
'5'元帝征召戴渊、刘隗来建康参与防卫。刘隗到达之时,百官们在道路上迎接,刘隗把头帻掀起露出前额,高谈阔论,意气昂扬。等到入见元帝,和刁协一起劝元帝将王氏宗族尽数诛杀,元帝不同意,刘隗才显露出畏惧的神色。
司空导帅其从弟中领军邃、左卫将军、侍中侃、彬及诸宗族二十余人,每旦诣台待罪。周将入,导呼之曰:“伯仁,以百口累卿!”直入不顾。既见帝,言导忠诚,申救甚至;帝纳其言。喜饮酒,至醉而出,导犹在门,又呼之。不与言,顾左右曰:“今年杀诸贼奴,取金印如斗大,系肘后。”既出,又上表明导无罪,言甚切至。导不之知,甚恨之。
司空王导率领堂弟中领军王邃、左卫将军王、侍中王侃、王彬以及各宗族子弟二十多人,每天清晨到朝廷等候定罪。周将要入朝,王导呼唤他说:“周,我把王氏宗族一百多人的性命托付给您!”周连头也不回,直入朝廷。等到见了元帝,周阐说王导忠诚不二,极力为他辩白,元帝听从了他的意见。周心中欢喜,以至喝醉了酒。周走出宫门,王导还在门外等候,又呼唤周,周不与他交谈,环顾左右说:“今年杀掉一干乱臣贼子后,能得到斗大的金印,系挂在臂肘之后。”出来以后,又奏上表章,辨明王导无罪,言辞十分妥帖和有力。王导不知道这些事,对周深为怨恨。
帝命还导朝服,召见之,导稽首曰:“逆臣贼子,何代无之,不意今者近出臣族!”帝跣而执其手曰:“茂弘,方寄卿以百里之命,是何言邪!”
元帝令人把朝服送还王导,召王导进见。王导跪拜叩首至地,说:“叛臣贼子,哪一个朝代没有,想不到现在我出在臣下宗族之中!”元帝来不及穿鞋,赤脚拉着他的手说:“王茂弘,我正要把朝廷政务交给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三月,以任命王导为前锋大都督,加戴渊骠骑将军。诏曰:“导以大义灭亲,可以吾为安东时节假之。”以周为尚书左仆射,王邃为右仆射。帝遣王往谕止敦;敦不从而留之,更为敦用。征虏将军周札,素矜险好利,帝以为右将军、都督石头诸军事。敦将至,帝使刘隗军金城,札守石头,帝亲被甲徇师于郊外。以甘卓为镇南大将军、侍中、都督荆·梁二州诸军事,陶侃领江州刺史;使各帅所统以蹑敦后。
三月,任命王导为前锋大都督,授予戴渊骠骑将军。元帝下诏说:“王导为大义灭亲,可以把我任安东将军时的符节交给他。”又任命周为尚书左仆射,王邃为尚书右仆射。元帝派王去告诉王敦,让他停止叛乱。王敦拒不从命,扣留了王,王又为王敦效力。征虏将军周札,素来为人阴险,贪图私利。元帝任他为右将军、都督石头地区军务。王敦军队日益临近,元帝让刘隗驻军金城,令周札驻守石头,自己亲自披上甲衣,巡视郊外的军队。又任命甘卓为镇南大将军、侍中、都督荆州、梁州军务,任命陶侃兼领江州刺史职,让他们各自率领所部跟随在王敦军队之后。
敦至石头,欲攻刘隗。杜弘言于敦曰:“刘隗死士众多,未易可克;不如攻石头,周札少恩,兵不为用,攻之必败,札败则隗自走矣。”敦从之,以弘为前锋,攻石头,札果开门纳弘。敦据石头,叹曰:“吾不复得为盛德事矣!”谢鲲曰:“何为其然也!但使自今以往,日忘日去耳。”
王敦到达石头,想攻击刘隗。杜弘向王敦建议说:“刘隗手下不怕死的士兵众多,不容易战胜,不如进攻石头。周札对人缺少恩泽,士兵都不愿为他效力,一旦遭攻击必然败走,周札兵败则刘隗自己就会逃走。”王敦采纳了杜弘的意见,任命他为前锋,进攻石头。周札果然打开城门让杜弘入城。王敦占据石头后,感叹地说:“我既为叛臣,再也不会做功德盛大的事情了。”谢鲲说:“为什么这样呢!只要从今以后,这些事一天天淡忘,也就会一天天从心中消失了。”
帝命刁协、刘隗、戴渊帅众攻石头,王导、周、郭逸、虞潭等三道出战,协等兵皆大败。太子绍闻之,欲自帅将士决战;升车将出,中庶子温峤执谏曰:“殿下国之储副,奈何以身轻天下!”抽剑斩鞅,乃止。
元帝令刁协、刘隗、戴渊率领兵众进攻石头,王导和周、郭逸、虞潭等分三路出击,刁协等人的军队都大败。太子司马绍听说以后,打算自己率领将士与敌人决战,坐上军车正要出发,中庶子温峤抓住马勒头劝谏说:“殿下是国家君位的继承人,怎么能逞一己之快,轻弃天下而不顾!”抽出剑斩断马的鞅带,司马绍这才罢休。
敦拥兵不朝,放士卒劫掠,宫省奔散,惟安东将军刘超按兵直卫,及侍中二人侍帝侧。帝脱戎衣,著朝服,顾而言曰:“欲得我处,当早言!何至害民如此!”又遣使谓敦曰:“公若不忘本朝,于此息兵,则天下尚可共安;如其不然,朕当归琅邪以避贤路。”
王敦聚集军队,不朝见元帝,放纵士卒劫掠财物,皇宫、朝廷里的人奔逃离散,只有安东将军刘超屯兵不动,当值护卫,以及侍中二人在元帝身边侍奉。元帝脱下军衣,穿上朝服,环顾四周说:“王敦想得到我这个地方,应当早说!何至于如此残害百姓!”又派遣使者告诉王敦说:“你如果还没有将朝廷置于脑后,那么就此罢兵,天下还可以安然相处。如果不是这样,那么朕将回到琅邪,为贤人让路。”
刁协、刘隗既败,俱入宫,见帝于太极东除。帝执协、隗手,流涕呜咽,劝令避祸。协曰:“臣当守死,不敢有贰。”帝曰:“今事逼矣,安可不行!”乃令给协、隗人马,使自为计。协老,不堪骑乘,素无恩纪,募从者,皆委之,行至江乘,为人所杀,送首于敦。隗奔后赵,官至太子太傅而卒。
刁协、刘隗战败以后,都进入宫中,在太极殿东侧阶与元帝相见。元帝拉着刁协、刘隗的手,流泪哭泣,呜咽有声,劝说并命令二人出逃以避灾祸。刁协说:“我将守卫到死,不敢有二心。”元帝说:“现在事情紧迫了,怎么能不走呢!”于是下令为刁协、刘隗准备随行的人马,让他们自谋生路。刁协年老,难耐骑乘之苦,平素又缺少恩惠,招募随从人员时,大家都推委不去。刁协出行至江乘,被人所杀,把首级送给王敦。刘隗投奔后赵,在任太子太傅时死去。
帝令公卿百官诣石头见敦,敦谓戴渊曰:“前日之战,有余力乎?”渊曰:“岂敢有余,但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