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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是我说你-z-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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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心里这样想着。

  晚上,大家都想睡觉的时候,我一个人偷偷地溜出了宿舍,来到刘建军和梁小舟他们经常坐在上面聊天的双杠上坐着。白天的时候,我偷偷的买了一包山海关牌香烟,这是刘建军喜欢抽的,我划着了火柴把那些香烟一根根的都点着了,最后的一根,我自己抽了。似乎,那是我长大成人之后第一次正式的抽烟。

  我在心里跟刘建军说了许多掏心掏肺的话,我希望他能在天上看着我们度过生命当中的每一天,我听说,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寄托在夜空里某一个星宿的下面,我对着夜空仔细的找寻,我发誓我要找到刘建军!我还哭了出来,流了许多许多的眼泪。

  哭着哭着,我感觉一双手捧住了我的脸,刚要喊抓流氓,扭头一看,是梁小舟。他的眼睛也红红的,一个劲儿跟我道歉,说了一万遍他不是人,我实在是听着烦,于是原谅了他。

  之后,梁小舟总是贱兮兮的看着我笑,中午总是提前跑到食堂打好了饭等着我吃,有肉的时候瘦的都挑给我,肥的留给自己,我的作业懒得写了他给我写,衣服懒得洗了他给我洗,我说梁小舟你给我立正!他从来都不稍息。就这样,一直到我们大学毕业,即将离开学校的那天,迎着天边火一样热烈的晚霞,梁小舟结结实实的在我后背上打了一巴掌,他总算逃出了苦海。

  所以,你看,人都有点犯贱,你就不能轻易给谁好脸子,谁要敢好么秧儿的跟你起腻,千万别手软,什么都甭说,你就受累上去先给丫一大嘴巴,就这,都算是轻的。

  (12)
  大学里,我们都爱做梦,做很多看起来显得幼稚和单纯得让人忍不住心痛的事情。我们这些家伙,在大学里看月亮,数星星,在大冬天里披着被子站在操场上等着看流星,因为我们对未来和生活都有太多的愿望和期许。

  现在,我们都早已经毕业并且长大了,那些说过的话,做过的梦,那些懵懂年少时的冲动,都已灰飞烟灭,我们这群月光下的惶恐少年,也开始有了“青春不在”的感慨。

  大学里,梁小舟说月亮是他最完美的情人,太阳是他一颗火热的心脏,月亮和太阳曾一度成为他心中的图腾。如今,梁小舟说有一个叫上帝的流氓,太阳和月亮是他的两个睾丸,上帝跟天使胡搞的时候把精液射到了外面,于是有了满天的星星。

  (13)
  梁小舟飞了回来,我跟靓仔把他约了出来。

  阳光灿烂的下午,我们仨约在了北海公园,租了一条船,《让我们荡起双桨》里那种手摇的。划到水中央的时候,靓仔已经累得满脸通红,我在抽烟,梁小舟面无表情地望着白塔的方向,我和靓仔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我们都不知道此时此刻梁小舟的心里想些什么。

  “还记得那条该死的船吗?”梁小舟忽然冒出来一句,他的话让我的心向下沉去,一直沉到水底,我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是啊,为什么我们要坐在船上谈论一些关于建军的话题呢!尽管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

  在那一刹那我突然明白,不管时光流逝了多少年,有些事情永远停留在离你很近的地方,平常的日子里你可能不会留意,但是总有一个瞬间,它会突然在你的面前显现,像一个锋利的尖刀,结结实实的插在你的心脏,让你疼,让你哭不出来。

  我把手里的烟头扔进水里,刹那间它就熄灭了,就像我们突然消逝的生命那么脆弱。

  “梁小舟,你给句实话,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一直在怨我?”我真的很想知道。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靓仔,最后仍然把目光投向白塔,似乎想了想,他深呼吸了一口,回答我:“不是。只是你给了他一个机会超然世外,谁知道呢,也许……也许是件好事,对他来说。操。”

  靓仔想把话题岔开,“我们今天晚上一块去看看刘叔叔吧,听张元说,他不是也想见见咱们?”

  梁小舟并没有理会他,接着说下去:“我在天上飞的时候,经常会产生幻觉,我经常会感觉那些已经死了的人就坐在我的驾驶室里,离我很近……最早,我在荷兰飞行训练的时候,给那儿的邮局递邮包,开小飞机,飞机上经常只有我一个人,有一次我差点睡着了……嘿嘿,说出来怕吓着你们,我真的差点睡着了,也不是真的睡着就是迷迷糊糊的,好像在做梦似的,我真的看见建军了,那次我觉得空前的恐惧……唉,这个家伙!”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脑袋,“肯定很想咱们。”

  我跟靓仔都没有说话,感觉梁小舟如果再继续说下去的话,我们的眼泪都会掉下来。

  那条小船一直在水中央飘着,我们仨后来谁都不再说话,坐在船上抽烟,看天,看人…

  …我的心里却对船和水产生了抗拒。云淡天高,鸟儿们自由的穿行,我不知道他们俩在想什么,而我的心已经飞到了几百公里以外我们生活了四年的校园,那些花草和绿树,点缀着我荒芜的心,很奇怪我到现在才发现。

  六点,我们上了岸,靓仔开车,到和平门的老舍茶馆。

  车上,我说,刘叔叔说请咱们吃饭,你们谁也不许掏钱包。在路边的一个书店里,我把能在那里买到的我曾经出版过的低级读物装在一个塑料袋里,准备送给他。

  他还没来,我们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等他。

  有点嘈杂,如果我发了财,我要请很多黑社会,每个桌子旁边派一个,谁要敢开口说话,先给一个嘴巴,牙齿全部打掉。难道我的精神病开始发作了?

  他来了,穿着便装,浅咖啡色的一件夹克,里面一件白色衬衣,他看见了我们并且向我们走过来,梁小舟第一个站起来,接着靓仔向他走过去迎接,我坐着没动。

  “呵呵,早来了你们!”刘叔叔拍打着靓仔的肩膀,又在梁小舟的前胸打了一巴掌,“你们都长胖了啊,呵呵。”

  上次在老刘头家里的时候我没有发觉,他脸上的那些皱纹挺深刻。

  “刘叔叔,您还记得我们从前什么样?”梁小舟问。

  “记得,那时候你又高又瘦,头发留这么长。”他比划着,“靓仔没什么变化,稍微胖了一点点儿,张元的外表变化最大,那天我都没认出来,呵呵!你们看,我是不是老了?”

  “没有,”我抢先说道:“要不我怎么一眼就把您认出来呐!”

  “呵呵,你还是那么会说话!”他笑着:“那个时候到家里吃饭,你这个丫头从来不动手,一帮大小伙子都听你指挥……你呀,天生就是个伶牙俐齿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想起来,每次都是梁小舟和靓仔去菜市场买菜,刘建军主厨,有时候老六也去帮忙,因为我的懒惰,曾经有一次被他们几个打得鼻青脸肿,被打以后我收敛许多,每次吃完了都主动去刷碗,伺候他们喝茶,只有建军,常常会到厨房来跟我一起洗碗,然后给我讲很多他小时候在部队大院里发生的有趣往事。今天,我想好了,不提建军。

  “建军要是活着,跟你们一般大了,小舟,你今年有三十了吧!”

  梁小舟愣了一下,回答:“快了,还没到。”

  “岁月真是不饶人啊,你们都快三十了……”

  我赶紧接过话题,“咱们点菜吧刘叔叔,我们早都饿了。”他一直呵呵地笑着:“你呀,你这个丫头还像上学那时候一样,急性子!”说完了,我们点菜,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刘叔叔点的,几乎全是肉,他还以为我们像十年以前那样饭桌上如果没有肥肉就跟掉了魂似的,现在我们基本上都是素食,吃青菜,水果,特别注意补充维生素,追求纯天然,靓仔还每天来片西洋参含片什么的,不知道是我们变了还是时代变了。

  在饭桌上,我们仨仍然都很努力的吃肉,肥的,大块的,我们喝酒,刘建军他爸爸不停的跟我们喝酒,聊天,聊跟建军有关的故事,我们尽量避免提起他的名字,他在我们的心里不朽。

  饭桌上,我们还说到了我们宿舍里的老六,对我来说,这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那个老六吗?没错,就是我在故事的一开始提及的那个娇小并且皮肤白皙不爱多说话的武汉女孩,梁小舟曾经多次骗她从家乡带回学校好吃的东西,基本上,她是刘建军生前最后一个女友。

  我说过,我和我们宿舍的同学毕业以后就失去了联系,惟一维系着我们的,是我们分手之前的一个十年之约,这些年,我一直遵守着我们之间的承诺,不去打探她们的消息,有的时候偶尔接到老同学的电话,刚要说一点有关她们的事情,我也很快的将话题岔开,生怕提前知道了底牌似的。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跟我一样。

  我们毕业以后,老六还是跟建军的家里人保持着联系,刘叔叔说,每年至少两次她会去看望他和建军的母亲,毕业三年了,老六还是没有男朋友,那时候她在一个生物研究所里上班,挣钱不多,但每次都用几个月的工资给她们买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建军的父母都很感动。后来,他们给老六做媒,将她介绍给了一个军官,说来很巧,居然就是我的“主人”老刘头最小的一个儿子。

  说起了老刘头,建军的爸爸非常诧异的问我,是如何做了他的保姆。梁小舟和靓仔也饶有兴趣的瞪大了眼睛等着听我的回答,于是,我把与刘老相识的经过给他们完整的叙述了一次,他们听后慨叹了许久,都说这些是冥冥当中的缘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许多生活里的巧合必定是有着渊源,如果不是此生的因果,那一定跟前世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牵连,也许我跟梁小舟,我跟靓仔,我跟建军或者我跟我周围所有的人之间全都是这么回事。

  话说回来,那天在刘老头家里,我把建军的父亲认了出来,他知道了我早在十年以前就上过了大学,并且是刘建军的同学,而且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之后,先是惊讶,之后是欣喜和兴奋,他嗔怪我:“你这个丫头,还跟我说你连初中都没有毕业,找不到工作!刚到家里来的时候你还跟我装的挺没文化……”老头把我第一天看见书房里的书法作品时候朗读的事儿说给建军的爸爸听,“别提了,她一开口就说,千里冰,封万里雪,还飘长城……”建军的父亲也在一旁帮腔,对老刘头说:“这个丫头我知道,打从上大学的时候就这么鬼!她的鬼点子可多着呐!”他们俩个说完了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让我感到很不好意思。

  不过,我的谎言并没有影响我给老刘头留下的好印象,他说他仍然要请我给他当保姆,让我教他用电脑上网,最后他问我:“我这个老头子可不是倚老卖老,别的不说,就凭我是个老革命,交你这个小朋友,也还够资格吧?”他这么一说我显得更加不好意思了,我赶紧说:“瞧您说的,以后我就是您的警卫员!”他显得十分高兴。那天送走了建军的父亲之后,我请老头到我家里,我给他用我新买的檀木茶具冲了一壶新茶,他恩将仇报,对我的茶具爱不释手,“不行!不能给您!”当他又一次拿起茶壶以期待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严厉的拒绝道。那套茶具没多少钱,可是,那是梁小舟从日本给我带回来的。

  他听了只知道哈哈的笑,“我不要,我不要!我是想说啊,你这个不好,我家里有一套比这更好的,我小儿媳妇送给我的,明天咱们拿出来泡一壶。”我对他的这个提议还是比较感兴趣的。那天,刘老在我的小书房里转悠了半天,对我书架上的许多杂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比较喜欢的《狗娘养的战争》、《美国第一夫人——玛莎自传》以及唐老鸭送给我的一套有关中东的传记全让老头拿走了,我的东西基本上爱谁拿走谁拿走,只除了书,哪怕是老刘头,也得在我书架的一张白纸上签字,写清楚时间姓名,借走了我什么书……老头不但没生气,反而对我爱书的方式大加赞赏,声称这是一个他需要借鉴的好办法。送走了他之后,我说可能我要过个两三天才能再去他家里找他,因为不知不觉当中,我写作的感觉又找回来了,我不想浪费时间,打算利用两三天的时间写个大纲出来。老头仍然满心欢喜,他说没问题,等我把大纲弄完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带他上中关村买个电脑,让我也把电脑搬到他家里去,一边教他用电脑,一边写作,我满口答应。

  就我在刘老头家见到建军父亲的那天开始,我忽然想写一本书,一本关于我的大学生活以及毕业以后这些变化的书,我不确定它会打动别人,至少,我想,这样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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