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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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她一定是昏头了才会这么想,一定是……
「妳怎么知道我不会?」见她那么「相信」他的人格,他差点儿感动得涕泗纵横。
她根本不知道他得花多少的力气,才控制得住自己不对她动手,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因为真喜欢她,才不愿那么伤害她……
「我就是知道。」她不想提,不想在他面前提起那位方姑娘。
对他来说,那也许是个伤疤、是个痛处。再说,病的又何只是他,就连她都觉得痛啊!
梵辛以为她坚信他的人格,这会儿更是不敢对她有半点轻薄;他怕自己单纯的爱恋在她眼里,可能会是无礼的侵犯。
「朱安邦为什么要这么害妳?」他望着她,问道:「妳不是奉父命前来保经他们父子俩的吗?」
她一怔,「你……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大街上,人人都在淡论妳这位女英雄的事迹。」他撇唇一笑、
「听说妳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了他?」
她眉心一拧,义正辞严﹒「是他活该,不只仗势欺人,还视人命为粪土,我没打他算是给他面子了。」
「他可不是那么想,」他勾起一抹微笑,「在他的认知里,妳已经严重伤及他的尊严及威权了。」
「那我不管,」她哼地,一点都不视为自己有什么不对,「我奉命保护他们,可没说要当他家的狗。」
听到她这一番话﹒梵辛满心激赏。
他没有看错人,她果然是他心里那种——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的女子。
他凝视着她,意味深长地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妳。」
她微顿,警觉地道:「梵辛,虽说我不屑朱家父子所为,不过如果你要杀朱老爷,我还是会跟你打的。」
「何因?」他虬眉睇着她。
「父命难违。」她说。
「令尊在江湖上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为何要味着良心保护朱禧这种人?」他盯着她问。
她听出他话中有一点不谅解,甚至是轻蔑她父亲的意味,「不准你那么说我爹!」她爹是个正人君子,绝不是攀附权贵的人。
「我说错了吗?」他挑挑浓眉。
「我爹是为了报恩才不得不答应朱老爷的。」她说。
「报恩?」他疑惑地望着她。
像穆家那种跑镖的人,怎么会跟朱家扯上关系呢?
「朱家先祖有恩于穆家先祖,他要我们帮忙,我爹自是无法回拒。」
听完,他哼地一笑,有点不能苟同,「那是妳家先祖跟朱家先祖的事,
你爹是个明白事理之人,根本不该因为上一代的事,作下如此错误之决定。」
希敏对父亲一向尊敬,压根听不得一个外人如此评判自己的父亲,「你懂什么?!」她气恼地瞪着他。
「我说错了?」身在绿林的他在观念上踪武林正派的她有些出入。
在他的认定里,穆玉峰根本不该因为上一代的恩情,而帮助朱禧这样的人,那是「愚义」。
「你还不够格批判我爹!」她非常不客气地道。
「为什么?」他冷笑一记,「因为我是绿林出身?」
她生长在穆家那样的环境里,脑子里全是一些所谓武林正派的思想,对他这种绿林出身的人果然是有点意见。
她眉心皱,沉默地望着他。
她没有因为他是绿林出身而轻视他,她只是不想听到他批评她父亲。
「我告诉妳,」他也老实不客气地道,「妳爹根本是助纣为虐、枉称英雄。」
希敏一听,当下又是火光。
什么助纣为虐?她爹才不是那种人,为了这件事,她爹也是犹豫了许久、挣扎了许久。
他凭什么这么说?他恨朱禧是他的事,为什么连她爹也一并扯进去?强抢他心上人的又不是她爹!再说,没保住自己的女人是他的疏忽,怪得了谁?
「我不准你那么说我爹!」她气不过,一拳挥了过去。
梵辛抓住她,重重地将她摔回床上。「妳跟妳爹都是蠢货!」
「你说什么?!」她霍地扑向他,「你这个浑帐东西,不准你污辱我爹!」
他攫住她的手腕,坚决地道:「我就是要那么说,就算当着穆玉峰的面,我也要那么说!」
「你……」她瞪着他,愠恼而不经思考地道:「你凭什么?像你这种靠杀人谋生的人,凭什么评判我爹?!」
梵辛当然听出她话中那不屑轻忽的语意,穆家是名门正派,是武林正道,而他……他只是个出身绿林的杀人器具,这就是她想说的!
「在妳眼中,像我这种绿林杀手是比朱安邦那种浑帐还不如的?」他眼底有一道冷然的寒光,笔直地射向了她。
她一震,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油然而生。但是她不想示弱,尤其是在他面前。
因为不够坦白、因为要强、因为赌一口气,她说了反话,彻底的反话。「 在我心里,你跟朱安邦没什么两样!」
他猛地攫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希敏陡地,惊愕地瞪大了眼。
「别拿我跟他相比,妳知道我跟他不同!」要是他跟朱安邦是同一种人,昨晚他会要了她。
当他强忍着欲望没占她便宜的时候,她就该知道……他跟朱安邦的迥异。
「梵辛,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她明明心里恐慌不安,明明不想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可是为了争面子,她什么都说了,「不管你梵家在江湖上有多声名远播,绿林就是绿林!」
听见她这些话,他真恨不得一巴掌打晕她,教她不能再放肆。
绿林又怎样?虽然他干的是杀人买卖,但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至有少没违背良心,可她穆家呢?
说什么道义、说什么恩情,为了那种愚蠢的理由,而保护着像朱禧父子这种败类的他们算是什么?!
「妳的意思是说……」他欺近她,幽深的黑眸定定地凝望着她不安的眼底,
「不管我再好,出身绿林的我跟朱安邦还是没什么差别?」
她一怔。
她说不出口,深深的知道他跟朱安邦的不同,至少他们两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就不同。
她在乎他,她从没有像在乎他一样地在乎过任何人。但……她不说,也说不出口。因为只要她承认了他的不同,就等于承认她输了。
他将她的沉默及挣扎当成默认,当成不屑,于是……他恨恨地摔开了
「妳走!」他冷绝地道,「当我多管闲事,当我不自量力!」
觑见他眼底那抹受伤、无奈的情绪,希敏突然一阵揪心。他是认真的?他因为她所说的话而觉得懊恼难过?他在乎什么?介意什么?他心里应该有个比她还重要的女人,不是吗?
「梵辛,」她不自觉地喊了他的名字,「你……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如果他心里悬念着那位方姑娘 ,那么他对她所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想知道,她也应该知道。
梵辛冷哼一记,绝情而冷漠地道:「妳在乎什么?」他在她心里既然是不足为道的,她又何必在意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我……」她碍口地说不出话来。
「妳别忘了我出身绿林,」他冷绝地打断了她,故作漠然状,「像我这种男人什么女人没碰过,我逗妳的话,妳想能当真吗?我只是觉得新鲜、觉得新奇,妳懂了没?」
她陡地震惊而气愤地瞪着他。
他说的都是假话?,他……他只是在逗她、只是……不知怎地,她突然觉得心好酸,眼眶一热,那受伤且失望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不,她不能哭,绝不能在他面前哭!她忍着眼泪,没让它掉下来。
是她天真,是她自己因为动心而变傻了,她早该知道像他这种男人是信不得的,当他一边想着一个女人又来招惹她的时候,她就该知道他信不得。
她好恨,她居然差点儿当真了,居然差点儿相信了他眼底的怅然失落是因为她!
睇见她眼底的莹莹泪光,他心头一震。像她这样的女人是不会哭,可她眼里的泪又是什么?
气他批判了她父亲,还是气她总是打不过他、斗不过他?哼,总不是因为他说他只是逗她吧?
她不在乎他,在她心里,他连个屁都不是!她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泪眼汪汪。
「还不走?」他虬起浓眉,漠然地道。
希敏恶狠狠地瞪着他,「我会走,你不用赶我。」她跳下床,倔强却又伤心地夺门而去。
梵辛没有栏她,也没有理由拦她,虽然在那一瞬,他是真的想拉住她。但他没那么做,只是眼睁睁地任由她离开。
他拦什么?又凭什么拦?他跟她什么都不是,而且在她眼里,他甚至只是个不配谈她父亲的邪魔歪道、是个跟朱安邦同等级的货色。
「哼!」他低哼一记,懊恼地朝床上一躺。
# # #
希敏从梵辛那儿离开后,立即回到了朱府。
进门,只见府中重兵镇守,气氛凝重。
朱家父子俩都在堂上,神情冷漠而气愤地瞪着她。
「拿下!」朱禧突然下命。
「朱老爷?」她一征,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穆希敏,妳好大的胆子!」朱安邦在一旁接腔,大言不惭地指控她,「妳居然敢勾结乱党打伤我?」
她陡地,气恨地瞪着他。说她勾结乱党?她还没骂他低级下流地用药迷昏她呢!
「妳假意保护我跟我爹,而住进府中,为的就是里应外合地谋害我们父子俩。」朱安邦因怕东窗事发惹朱禧不悦,因此在朱禧面前搬弄是非说是他发现了她的诡计,而她伙同同党打伤了他。
朱禧是个猪脑袋,对他所说的话深信不疑。而这也是他在府中布署重兵的原因。
此际,希敏已知道了朱安邦的诡计,这招就叫「恶人先告状」。
「朱老爷……」她想向朱禧解释,但朱安邦却打断了她。
「来人,拿下!」他一声命下,府中重兵立刻集结并向她发动攻击。
希敏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向朱禧解释,只能即刻反击。虽说她坦荡荡,自可理直气壮地束手就擒,然后再向朱禧解释。可是她不想那样,因为她什么都没做。
手无寸铁,她只能赤手空拳地对抗手持利刃的官兵。
事实上,这些官兵的功夫平平,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但由于他们人数众多,而她体内又残留余毒,一打起来时实在是分外吃力。要不是她平时勤于练武,恐怕三两下就落入官兵之手。
几番缠斗后,她体力越来越弱、形势也越来越危险紧张,一个不小心,她背上竟中了一刀。
「唔!」她闷哼一记,警觉到自己不能再继续与官兵们缠斗,否则不用多久,她势必会落入朱家父子之手。
那朱安邦既然能想出如此恶毒的方法来陷害她,日后她若落在他手中,肯定是插翅难飞。她必须赶紧离开,不能再留下来。
忖着,她抱着抵死一拚的念头,以她仅剩的力气及那求全的意志,负伤冲出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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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辛在街上闲晃,只见到处穿梭着官兵,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小二哥,」回到客栈,他拉来负责服侍他的小二,「发生了什么事?」
「噢、是这样的……」小二低声道,「听说他们要抓一个女叛党。」
「女叛党?」他怔。
「刚才客倌您出去时,官兵来这儿盘问过,好像是说朱大人家中窝藏着个女刺客……」
不待那小二哥说完,他立刻想到小二口中所说的女叛党,该不会就是穆
希敏。只是……穆希敏是怎么变成女叛党的?
不过值得他宽心的是朱禧并没有捉到她,不然也就不会出动大批官兵到处搜查。
可是……她跑哪儿去了?该不是逃回家了吧?
要说他压根儿不担心她,那是假的。只不过……他担什么心?人家有个名门正派的爹当靠山,他算什么?在她眼里,他只是个靠杀人维生的绿林杀手。就算他盛名在外,可在穆希敏的心里,他什么都不是。
忖着,他幽幽地回到了天字一号房去——
打开房门,眼尖的他立刻发觉地上有点点血迹,而他床上的帐子还是垂放下来的。
「穆希敏?」他心底闪过一个念头﹒虽然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