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命属于你 商采薇-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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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梦中有你,我迟迟不愿醒来。
可是梦终究要醒的。捱着长长的午夜,我开始一遍遍想象你现在的样子,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心中的你太美丽了,这种美丽是神灵赋予的,是别人无法发现的,我仅仅因为你的美丽也要充满了尊敬。每次看到你的照片,我都会重温一种难言的崇高和庄严的美丽,以及面对它们时所产生的颤栗。我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也会衰老,布满皱纹。可是你的目光,你的笑容,却永远不会改变,也不会消失。我坚信这一点,就像坚信真理不可篡改,忠诚不可践踏一样。
哦,那永远不会埋没的目光和笑容,是我慢慢人生路上的两盏灯火。我跟随着它们,踏着它们照亮的道路走上一生。每当和污浊抗争得筋疲力尽而动摇的刹那(我承认偶尔也会脆弱),我就会一遍遍想起你的目光和笑容。它们在提醒我,永远不要向丑恶妥协。我说过,我或许不是最好的,但一定要成为最值得你爱的。从那一天起,我跟随着你像跟随真理,我的品格经受了检验。一个当代人怎样才算经受过了洗礼?我不知道,但我算是这其中之一,因为你永远在站我心的中央。你是缔造者,是一片圣土,是光荣与骄傲,是永生不灭的希望。有了你就有了一切,有了一个回路,一个归宿。即使是忧伤,也因为你的照耀,淡出一圈圈光环,变得那样神圣和美好。
葭,是你,指引着我走上圣洁之路。
多想和你一起并肩走下去。那样,我就不会走得这样孤独和辛苦。这个不让人喘息一下的时代呀,对于我们这样的“另类”,它的心肠是硬的。我承认偶尔也被一种痛苦所淹没,拯救我的只有回忆,那些溢着痛苦和温馨的回忆……
葭,自从篝火边的那次长谈让我们泄露了所有的秘密后,你我的相处就不那么自然了。我们还是和那些地质学院的师生们一起勘察地貌,一起跋山涉水,一起说说笑笑,可是却在有意地回避着彼此,避免说话,避免共事,甚至避免目光接触。其实,与其说我们躲避着彼此,不如说是躲避着我们之间的某种东西。它的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得让我们恐惧,因此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躲避。
你开始消瘦下去,消瘦而苍白。你的脸上,逐渐露出一种萧瑟的神情,眼底,浮现着落寞。偶尔和你的目光不期而遇,你就会递给我一个微微的笑。那笑容十分飘忽,十分暗淡,十分让我心痛。晚上,你不再和我一起坐到篝火旁边聊天,你开始和那些人一起唱,一起跳。你的歌声尽管轻快,却带着一丝只有我能察觉的寥落。你的故作欢快让我心里那么不是滋味。于是,我开始躲进帐篷,不参加篝火旁的欢聚。我知道你躲的不是篝火,是我。如果我不在,你可能更自如,更洒脱,或许也可以更快乐。可是有一次,我走出帐篷去取一件什么东西,偶尔经过你身边,却听到你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声长叹,使我的心脏没来由地一抽,竟抽得好痛好痛。
原来,我们可以躲避彼此,却躲避不了已经滋生的情感,和那份由此而来的惆怅与凄伤。
可是,尽管我们这样小心地躲避着对方,上天还是安排了一个机会,让我们走到了一起。只是,这个机会来得太突然太惊险……
那是一次勘测途中发生的事。那时,我们正经过一个栈道。栈道架在深谷上面,是一条条的木头,用铁丝绑了起来,像一个横倒的工作梯。每两根木条中间都是空的,底下杂草蔓生,不知谷深几许。我有意走在你的后面,生怕没有经验的你一不留神摔下去。果然,你有些胆怯了,一边走,一边拽着崖壁上的草,似乎这些柔嫩的小东西能借给你一点力气。我皱了皱眉,凭经验,我知道这是危险的。“那些草不足以信任!”我第一次开口了,“记住,只有自己是最可靠的!”
说完这句话,我竟觉得面庞有些发烧,天知道,这句话耗费了我多大的勇气。你转过头来,从睫毛的缝隙中偷偷窥视着我,低低地说:“不,我现在觉得,自己也并不那么可靠了。”
我好象被什么击中了,再也无话可说了。
木条在脚下挣扎呻吟着,整个栈道都颤动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随时都可能折断。“走这种路是要短命的!”身后的一个女大学生在轻声抱怨。你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出了一句英文: “Everyone living has to keep forging ahead; though it may cost him a great deal。”(人活着总要向前走,尽管付出的代价是辛酸的。)
我突然怔住了,这句话是在总结我们以前的人生之旅,还是预示着我们今后的人生道路?就在这时,我听到前面有人惊心动魄地大叫了一声:“注意!有一根木条是断的!”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只看到一个紫色的身影迅速跌了下去,接着,是木条折断的声音,和你的一声尖叫。来不及思考什么,我飞身扑过去,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抱住你的身子。然后,我觉得我们撞到了悬崖上,又以惊人的速度,像个皮球般的从山崖上向下滚。我咬紧牙齿,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恐怖的感觉都没有,只能被动地、昏乱地、听天由命地一路滚着,唯一的意识,是用手臂紧紧护住怀中的你,并把你的头压在怀里。
终于,我觉得像煞车忽然煞住一样,身子不再向下滚了。好长一段时间,我的脑子依然处于真空状态,几乎不相信自己居然活着。我试着动了一下,还好,没伤着筋骨。再看看怀中的你,像个小猫似的蜷伏着,双眸紧闭,脸色煞白,显然已经被吓坏了。可能察觉到我在动,你慢慢地睁开眼睛,凝视着我,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瞬间,你哆嗦了一下,脸“刷”的红了,神色又是尴尬又是忸怩。我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然后,我听到你颤声说:“请你……放下我。”
我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抱”着你滚下来的。我突然觉得脸庞火辣辣的烫,怀中的你突然变成了一块烫人的烙铁。我笨手笨脚地把你放在地上,心中有份突如其来的狼狈和不知所措,也感到一阵没有来由的激荡和甜蜜,似乎怀中还有你的温度。我吃力地站了起来,又习惯地想扶你起来,但手伸到一半,又不知所以地缩了回来。
你看了我一眼,咬咬牙,两手撑着地,默默站了起来。你的双腿在剧烈地颤抖着,几次几乎要摔倒,但终于坚持下来了。然后,你试着向前迈了一步,可没等迈出一半就摇晃着要摔倒。我几步抢上前去,本能地扶住了你。你颤栗了一下,但没有挣扎,也没有命令我走开。
我的心中蓦然掠过一阵狂喜,这种狂喜连我自己都难以解释。我小心翼翼地把你背到一块岩石上坐好,然后审视了一下你的伤口。好在,你受伤并不严重,只是手臂和腿上擦破了一块皮,正流着血。我说:“你等一下,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你迟疑地看了我一眼:“你……还是先处理自己的伤口吧。”
“我受伤了吗?”我奇怪地低下头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腿上,手上,都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口子,一道又一道。几条大的伤口上,肉向外翻着,血里面渗了出来,和着泥土,变成了黑红色,看起来怪吓人的。衣服和裤子被撕裂成几大块,好在还能遮体。摸摸自己的头,似乎也有血液从脸上和头发里渗出。这时,我才感到浑身都在痛着,痛得我禁不住深吸了两口气。再抬头看你,发现你也在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目光是担忧而焦急的。我每吸一口气,你的嘴角都跟着抽搐一下。于是,我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没事,我的伤不重,还是先处理你的伤口吧。”肩膀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牵动了正在流血的伤口。我忍着没有发出呻吟,尽量把颤动的嘴角化作一个满不在乎的笑。
你蓦然咬紧了嘴唇,似乎要流泪。我一惊,急忙跑过去(奇怪,自己居然还会跑)对你说:“怎么了?伤口疼了吗?忍着点,我马上就帮你处理。”
然后,我习惯性地去解背后的行囊。谢天谢地,行囊居然完好无损!我迅速打开行囊,找出双氧水擦去了伤口上的土屑和杂物,然后从草丛中找到几种草药,放在嘴里嚼碎了,敷在伤口上。你立刻惊奇地叫起来:“好凉!好舒服!这是什么灵芝仙草?”
“哪里是什么灵芝仙草?这是止痛的草药!”我笑着对你说,“以前在大山里流浪时,受了伤总是用这个办法对付,效果好极了,比什么红药水紫药水的都管用。我们那里有很多这样的草药,这里却并不多,好容易找到了这么一点,好在还够你用的。”
“那,你怎么办?”你担忧地问。
“药箱里不是还有红药水呢吗?”我边说边给你包扎着伤口,“说实话,我是怕红药水不够两个人用的,才给你用了土方子。我哪敢拿自己的伤口开玩笑啊!”
你又一次咬紧了嘴唇,久久地望着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我笑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什么时候也染上我这个咬嘴唇的习惯了?”
你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我包扎好了伤口。然后,我拿出一些新的药棉,准备处理自己的伤口。你突然说:“能不能……让我帮你疗伤?”
我怔了一下,竟没有任何反应。我相信自己肯定是听错了。然后,你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我……我会很小心的,尽量不弄痛了你。只是,要麻烦你坐到我前面来,我……似乎还没有气力站起来。”
我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在巨大的激动和惊喜下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我默默地坐到你的面前,把药棉交给你,一时间竟不敢看你的眼睛。我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抖动着。
你开始处理我的伤口了。当你光滑细嫩的手指触到我裸露的肌肤时,我竟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怎么?”你急切地问,“弄痛你了吗?”
“没有。”我嗫嚅着,感到脸热热的,“我……我……”
你突然害羞地低下了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好一会儿,我们都没有说话。终于,你又接着处理我的伤口。你的动作很轻柔,但我还是感到了钻心的痛。我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呻吟,不让脸上的,嘴角的肌肉抽搐,甚至不允许自己流露出一点点痛苦的表情,怕这些会让你难受。过了很长时间,你终于包扎好了我所有的伤口。“好了,希望没弄痛你,”你说,“我毕竟不是专业的护士。”
“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护士了。”我低低地说。其实,你纤柔的手指就是最好的止痛药。得到你的疗伤,连疼痛都变得甜蜜了。
你的脸上又掠过了一抹羞涩:“我觉得你似乎在发烧。你的皮肤好烫。”
岂止皮肤发烫,我觉得整个身体都火一般的烫。“这不是发烧,这是……”我说不出来了,我觉得自己的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笨拙,“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你突然转过了头,似乎在掩饰着又一阵袭来的羞涩。我也低下头来,无意识地玩弄着一根不知名的小草,把它的叶子一点点扯碎。一种异样的沉默和尴尬在我们之间弥漫。天气渐渐地凉了,阳光淡薄得像一层灰色的雾网,苍茫的笼住了山巅、树木、和岩石。风微微地吹来,吹到身上有股丝丝的凉意。你突然醒悟地跳起来:“天!我们是从哪儿摔下来的?”
我也一下子惊醒了。上帝!这么长时间,我们居然都忽略了这个问题。我站起来向上看。立刻,我感到一阵眩晕。耸立在我们面前的,竟是一个几乎直上直下的山崖。山崖上的岩石并不突出,但杂草极多,一丛一丛地蔓生着,根本找不到道路。看不见崖顶,也看不见那条长长的栈道,甚至无法听到上面的任何声音。我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间就觉得两腿发软而额汗涔涔了。一股后怕和侥幸混合而成的感觉充斥了我的胸膛。天!我们居然从如此高而陡峭的悬崖上滚下来而没有摔死,甚至连筋骨都没受伤,这,简直是奇迹!
你也慢慢地站起来,打量着这个山崖,又打量着四周,目光中也流露出几分惧意。“我们……能爬上去吗?”你试探着问。
我摇摇头:“除非长翅膀飞上去。”
“那,他们能来救我们吗?”
我又摇头:“他们下不来。”
“那该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
“另辟蹊径,自己走出大山。”我的声音缓慢而沉重。
你沉默了。是的,你仅仅是沉默了,没有绝望的喊叫,也没有悲观的抽泣,只是站在那里静默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你默默收拾好行囊,低声说了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