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敲门 作者:[苏] 亚·基科纳泽-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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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从吉扬德日派来的农艺师谢尔盖·卢基亚诺维奇·潘捷列耶夫和佩斯科夫斯基一家已经成了好朋友。他沉重地叹息着,不住地擦拭肥大的后脑勺。边站着他的儿子斯塔尼斯拉夫。他比格拉尼亚大一岁。
葬礼结束后,在潘捷列耶夫家里举行了葬后宴。马尔塔坐了一会儿,向朋友们道了谢,感谢他们来为自己的丈夫吊唁。她说,儿子该睡觉了。
回到家里,格拉尼亚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本芬尼莫尔·库柏①写的书和一盒彩色笔。这是斯拉夫卡·潘捷列耶夫的两件主要宝贝。
【 ①芬尼莫尔·库柏(1789—1851年),美国作家。——译者】
格拉尼亚睁着两只大眼,躺了许久。
他想起了爸爸坟墓顶端的那颗星和小牌子上面写的字:“阿尔谢尼·佩斯科夫斯基(1888—1925年),肃反工作者,被劳动人民的敌人杀害。为了祖国天长地久,纵使我们的生命转瞬即逝。”
别的坟墓上都是十字架,只有爸爸的墓上是颗星。
他还想起,妇女们是怎样饮泣吞声,坎达林采夫怎样拥抱他,还对他说:“你已经不小了。记住,我们会抓住所有的土匪,一个也不剩,为你父亲报仇。”
然后对母亲说:“马尔塔同志,您最好搬到父亲那里去住。我们是要留下几个战士维持治安,可是谁知道,阿加·基希说不准还会来偷袭。您最好搬到父亲那里去住。
“我不到父亲那儿去,” 马尔塔斩钉截铁地说。“总能对付着过下去……”
一连几夜孩子都睡不好,常常惊跳起来大叫:“爸爸,开枪!”他睁开眼,茫茫然环视四面墙壁。
他感到母亲的温暧,听到母亲在安抚他,那声音朦朦胧胧,宛如从远方传来:“睡吧,孩子,睡吧,我就在你身边儿,你谁也不用怕,有我在这儿。”
孩子沉重地叹着气,翻身面对墙壁,不让别人看见他在流泪。然后,又慢慢地、慢慢地睡着了。
潘捷列耶夫一家请马尔塔到他们那里住些时候:让孩子换换环境,散散心,而且还有一个小伙伴,他们可以一起看书,一起玩耍……马尔塔和儿子在潘捷列耶夫家里一直住到春上。她深深感到,这家人是多么好,多么诚挚。他们无微不至地关怀格拉尼亚,让他忘记遭受的痛苦,哪怕忘记一点儿也好。
坎达林采夫进山去了,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樟树林子。他给格拉尼亚和斯拉夫卡每人做了一副弓箭。这两张弓和芬尼莫尔·库柏在书中所描写的印第安人拿的那种一模一样,射得又远又准,每枝箭上还装饰着各色羽毛呢!别的孩子都羡慕极了。
格拉尼亚和自己的小伙伴完全不同,他活泼好动、憨厚、直率、性情急躁,而斯拉夫卡细心认真,从不为小事伤心、哭鼻子。马尔塔在心里忧郁地想道:在其他品格都一样的情况下,象斯拉夫卡这样的人,要比格拉尼亚更能成大器。
有一次,他们两人在公路边做哥萨克和强盗的游戏。两个“强盗”埋伏在公路转弯的地方等着“哥萨克”。忽然,就在拐弯的地方冒出了几个和他们一样的淘气包,这是从邻村来的孩子。他们一共3个,最大的一个想抢走格拉尼亚的弓箭。两个“强盗”撒腿就逃。可是,格拉尼亚跑得慢些,被追上了。斯拉夫卡想来想去,还是返回去向“敌人”进攻。他的自我牺牲精神和英雄行为使这几个不很老练的“抢劫者”害伯起来,他们竭力想撤退得体面些,于是,把弓箭还给了格拉尼亚。斯拉夫卡眼睛下面的那个紫青块整整一周都没好,他感到十分自豪。
佩斯科夫斯基母子居住的德国移民村,是1918年由符腾堡来的移民创建的,用圣捷列扎(意为行人和迷路者之保护人)命名。
格拉尼亚记得外祖父讲过,1817年,有1,400户人家从什图特加特和土宾根附近,从内卡河和莱茵河谷启程远行。他们跋山涉水,来到高加索。据说,高加索的库拉河流域是肥田沃野,从来没有垦殖过。要有一双勤劳的手和一个聪明的脑袋,才能使这个地方繁荣兴盛起来。那时,还有一个奇怪的说法,说这些土地可以无偿垦殖。起初,大家都不太相信:哪有白得好田的事?假如是这样,岂不要打破脑袋……可是,有两位受尊敬的人在俄国旅行了一年多回来了。他们说,他们到过库拉河两岸——到过梯弗里斯,也到过耶利萨韦特波尔。那里的土地的确令人羡慕,日照期长,水分充足,种什么长什么。只是路途太远,太难走……还有……居住在沿河两岸的人们不知为什么日子过得并不快活,常常碰到一些精神不振、面色蜡黄的人。精神不振作是因为得了一种使人阵阵发热的可恶的疟疾病。这病可以用一种苦树皮医治…有的人可以治好,有的人却不管用。人们常常因此丧命,所以土地显得很多。梯弗里斯和耶利萨韦特波尔附近都是这样。
这两位代表在高加索受到接待,对他们说了许多殷切之词,并且证实,如果德国人想耕种这些官地,的确可以不纳税;还按手续颁发了证书……所以,谁愿意的话,就可以…
大家纷纷议论,仔细盘算,核计着路上需要多少匹马、多少辆车、多少干粮以及应该准备哪些种子。大家还猜测,谁能走,谁走不了,如果家中有老又有小,带着这些人可怎么走呀?还是等孩子们长大,等老人……人生在世,生死有之,早晚一定会有这一天…不,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出远门的。
那些有头脑有远见的符腾堡人都感到,如果在这块盛产葡萄的阿塞拜疆土地上建起酒厂,再把酒行销到西边去,那会干起一番怎样的事业呵!
在1,400户人家中,走到库拉河的只有不到500户。有的半路折回去了,有的中途不走了,许多人则葬身异地他乡。来到科尔希达河的时候,疟疾传开了,好象是对这些抛弃故土、罪孽深重的人们来一次惩罚。
在格鲁吉亚建了7个小村落,有60户人家继续沿库拉河往下游走,向耶利萨韦特波尔走去。然后他们又向南折大约30多里,最后就在这里安家落户了。他们建起一座小教堂,推举了村长和两个副村长。大家互相帮助,先建起一些不大宽敞,但却是那种十分坚固的典型的德国式房子,同时都留有扩建的余地。于是60缕炊烟袅袅升起,就这样建成了德国移民村。
这些外来人认真地、公平合理地分了土地。起初,生活十分艰难。可是,当苹果园、葡萄园结出硕果的时候,大家的忍耐克制终于得到了回报。这里的葡萄肥大多计,用它酿成的酒,在德国从来不曾见过,也永远不会有这样的美酒。
建起了第一批酒厂,同时开设了磨房和小店铺。有人建造了油坊,还有人在路边开了小客栈。就这样,移民村的生活沸腾起来了。耶利萨韦特波尔人得知,这里的人们聪明能干、心灵手巧,于是便同他们做生意,借给他们钱。借债不用立字据,只凭一句话:移民村的人从不赖帐。他们只笃信上帝,娇惯女人,而男人们个个都是真正的好汉子。
过了8年,又有30户人家来到捷列扎村。到上一世纪末,全村已有1,500多人。而到成立恩格斯集体农庄的时侯,移民村已经完全变成一座真正的村镇了。
这里的少妇面色红润、健壮、能干、干净俐落;这里的小伙儿性情和顺、讲话不多、十分自重。主妇们的身上总是散发着奶香和油香,而当家人总是面色黝黑,安然自在。村里的一天开始得极早,学校里的第一遍铃总比相邻的吉扬德日(不久前称作耶利萨韦特波尔)的学校早半小时。大家推选阿尔贝特·格吕弗尔特当农庄主席,他就是那个名叫叶夫格拉弗·佩斯科夫斯基的年轻人的外祖父。这个人有远见卓识,能精打细算。别看他年已垂暮,但是机灵麻俐。这个农庄有个特点,极令人羡慕:每个人都知道他应该在什么地方干活,什么时候干,干些什么,而且干得认真踏实。这个农庄是模范农庄。佩斯科夫斯基从幼年起便学会了热爱劳动。不论在作坊,还是在牧场,他都是内行。
他和许多早年丧父的孩子一样,在12岁上就已经感到自己可以自立了。
一次,他在同斯拉夫卡·潘捷列耶夫谈话时说,他打算当一名水兵,想做少年见习水手到海上漂游一番。
斯拉夫卡比他大一岁,总欢喜让自己的伙伴知道自量。于是,他奇怪地扭了扭鼻子说,在这个世界上好吹牛皮的人实在太多了,他自己就认识一个。他敢打赌,这全都是瞎扯淡……
格拉尼亚一声没吭。第二天一早,他给妈妈留了一个条子,不买票便动身去巴库了。
他悄悄地随便溜上一条船,在甲板上堆放的箱子后面躲过了一夜。他从箱子里往外掏又大又好吃的苹果,丝毫不觉得难为情。早晨,当洗碗的格拉沙大婶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干这桩事。大婶急了,大叫大嚷起来。
可是格拉尼亚却十分镇静地说道:“请您不要吵。我可以洗碗、煎鸡蛋、擦地板……如果需要,还可以擦甲板。请把我介绍给船长。”
“哎哟,哪儿来的一位候爵!‘把我介绍给船长!’你知道我们船长是谁吗?你算走运了,换个船长,会把你抓起来……”
“干什么?”
“就干这个!”
“扔到海里去吗?”男孩一面好奇地问,一面继续聚精会神地从箱子里往外掏苹果。
“也许不把你扔到海里,可……”
“不过,在里海商船航运公司的船上体罚制早就废除了,”格拉尼亚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掏一个选中了的大苹果。
“把苹果放回去!” 格拉沙大婶简直要气炸了。“瞧瞧这个大模大样的人!你知道我们的船往哪儿开不?”
“现在的航向是西,西北。我看,船是往杰尔边特和马哈奇卡拉方向开……”
“啊,哪儿来的这么个聪明人,从哪儿学来的?”格拉沙大婶高兴地大声说道。“那好吧,跟我来!”
船长原来是一位头发斑白的阿塞拜疆人,有一对快活的眼睛。可是,当叶夫格拉弗大声背诵在家早已准备好的那句话时,这对眼睛立刻变得严峻、不友好了。
“报告,我到您指挥的船上想以一名少年见习水手的身份实习。请不要拒绝我的请求……”
“什么请求?胡诌些什么?有父亲吗?”
“没有,我没有父亲。”
“母亲呢?她知道吗?”
“有母亲。我的同学斯拉夫卡知道这件事。他认为我太小,不相信我能一个人到巴库去,能搭上轮船。”
“从哪儿来的?”
“从捷列扎村。”
“从捷列扎村?不撒谎吗?”
“不,我绝不撒谎。向少先队保证!”
“那你说。你听说过有一个叫坎达林采夫·叶夫根尼……叶夫根尼……”
“查哈罗维奇?这是我的好朋友,”孩子自豪地答道,不加任何掩饰。他模模糊糊地猜想到,这是在查问他。不过船长的眼睛现在又变得快活起来。
“那么,你的好朋友知道不知道你……怎么说呢,知道不知道你出来旅行?”
“不,我没告诉他。”
“这样对待好朋友不行。算了吧!让我们来认识一下。我叫阿加西·克里莫夫。请问尊姓大名?”
“佩斯科夫斯基·叶夫格拉弗,少先队员,五年级学生。会干钳工,会削土豆,能说德语。可在这儿,”他叹了口气,“在这儿德语一点儿用也没有。想独立工作,试试自己的毅力……”
“非常感动人。很高兴能欢迎你到我们船上来。没有你我们会怎样呵?谢谢你这样信任我们。可是你说,我可怎么安排你的工作呢?格拉沙大婶,请赶快把船副找来。”
格拉沙大婶一直站在旁边,怀着一种十分崇敬的心情默默地望着船长,看他如何处理这件事。听到船长的吩咐,她象一名老练的水手那样,沿着舷梯的窄小台阶飞快地跑下去,找到船副对他说:“船长同志请您,请快些。”
“是这样,”克里莫夫对副手说。“要往岸上发个报,船上发现一个12岁的孩子,捷列扎村的五年级学生。会描写特征吗?身高,要加上帽子,你自己看吧。蓝眼睛,浅色头发。你,是日耳曼人?”船长问孩子。
“一半是。”
“噢,还有一个特征,左肩比右肩略高些。请问问他母亲该怎么办。我可以让他在杰尔边特上岸,也可以把他带回巴库。我等公司指示。格拉沙大婶,请找张空床,把这只小鸟安顿一下,再给他找点儿活儿干。”
叶夫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