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敲门 作者:[苏] 亚·基科纳泽-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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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向她解释说,剩下的都是些小事了。最重要的是有墙壁和房顶,其余的都是小事一段。新郎新娘可以不必担心,邻居、远近亲戚会把一切都替他们安排停当。大家为他们筹款,把房子盖完,备齐家具以及新人建家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农庄主席坐上座。他有65岁上下,长得很胖,头发斑白,老成持重。不管老少,他都叫得出名字,同时,也愿意大家很随便地称呼他“米哈科”。
席间提调人①在最先劝的几杯酒中。有一杯是为客人们——未来的红军指挥员干杯,“他们荣幸地保卫苏维埃政权给予我们的一切,使其免遭敌人的暗算。我们祝愿他们身体健康、成绩卓著,愿他们永远不要拿起枪,愿我们祖国的天空永远是和平的天空……”
【 ①此系阿塞拜疆、格鲁吉亚一带少数民族的风俗,即参加酒宴者公推一人为大家劝酒,称作席间提调人。——译者】
全体起立,高举酒杯。
这时,有人递给提调人一只很大的、镶银边儿的高加索野山羊角,一下倒进去两瓶酒。
提调人把山羊角庄重地高高举起,经过两个人的传递,送到斯塔尼斯拉夫手中。
斯塔尼斯拉夫窘住了:“我拿这玩意儿干什么?”
“或者一饮而尽,或者放在桌上。”
“这怎么能放在桌子上啊?”
全场哄堂大笑。
13岁的小妹妹梅季科眼睛紧盯着科泰。哥哥身边坐着一个名叫瓦尔多的姑娘。不知为什么,他除了这个瓦尔多以外,谁也看不见。这使梅季科很不高兴。
斯塔尼斯拉夫发现,梅季科十分伤心。她请科泰吃一块热气腾腾的馅饼,竭力要把他的注意力从那个姑娘身上引开,可是哥哥心不在焉地说了声谢谢,便又把脸转向瓦尔多了。梅季科咬着餐巾,哭了起来,跑开了……
“你知道旁边这个姑娘是谁吗?” 斯塔尼斯拉夫问维罗尼卡。
“他上中学时的女朋友,现在在第比利斯学医。漂亮吗?顺便告诉你,科泰通知我,毕业以后,就在这个村子里将要有一次盛大的活动。你就等着邀请吧。瓦尔多已经同意和他结婚了。”
“唉呀呀,这个情报是不是只让少数人知道?你们以为会放我们走?”
“我希望这样。”
现在,科泰在飞机上想些什么?他在回忆什么?他坐在那里,两手放在膝盖上,双脚分开。他的姿势有点儿象一个刚刚从田里干活回来、坐下休息几分钟的农民。他用铅笔刀削一根棍儿,把木屑仔细地、一片一片地放到一起。他是不是在回忆自己的家和始终未能成婚的瓦尔多?
科泰生性不习惯于久等。他不时地看看手表,看着驾驶员:快到了吧?飞机在云层里穿行,测高计标明高度为1500米。谁也不知道着陆区的天气如何。
坎杰拉基心里对驾驶员越来越不满意了。他好象是个哑巴,话也不说一句,连点儿笑容也没有。甚至当他把一罐格瓦斯放到他面前时,他也没露出一丝笑容。
“对我来说,他是我对祖国大地的最后回忆啊……飞机,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块领土。在这里,我们还可以保持自己本来的样子,互相称呼早已经习惯了的姓名。再过一两个小时,维罗尼卡就变成伊斯科拉,斯塔尼斯拉夫成了彼得,姆纳查卡尼扬改名为谢尔盖,而他,坎杰拉基,则改叫乔治。新的生活将比在原先那个游击队里复杂得多。法西斯匪徒正在进行大规模扫荡。他们就是想让别尔哥罗德地区绝对安全可靠。有一支部队专门用来对付游击队。驾驶员同志,你能不能带点儿人情味来为我们送行呢?说句话,要么就笑一笑。否则,以后我一想起你那副阴郁的面孔,就一点儿情绪也没有了。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总是好摆架子。驾驶员想向大家显示,他有多么了不起,他自负的责任有多么重大。斯塔尼斯拉夫好象根本没有发现这些。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善于工作,其余一切都是次要的。瞧,他走到驾驶员面前,俯下身,在他耳边问了些什么。驾驶员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斯塔尼斯拉夫‘翻译’道:‘到该跳伞的时候,会告诉大家的。’就这么一句话。诸位,你们应该知道自己的身分,别打扰人家这个大忙人的工作。赫里斯托弗尔·麦列克谢托维奇老师会这样描述这位飞行员的性格的:‘反应较慢,尽守职责,不善交际,最适于当电车售票员。’可是,他却当上了飞行员。算了,别去管他了!我又没和他一起给孩子做过洗礼①!说真的,在可预见的将来,我不可能给孩子做什么洗礼。瓦尔多怎么样?我亲爱的瓦尔多怎么样?她身体好吧?是不是一切都顺利?她是不是相信我一定会回来?…她要是长得不那么美,我也许会安心些。你胡想些什么?假如她是另一种人,难道我会爱上她吗?…”
【 ①俗语,意即毫无关系,毫无瓜葛。——译者】
这时,驾驶员喊道:“接近着陆点,准备跳伞!”
现在是5时17分。飞机向一条蔚蓝色的走廊飞去,这条走廊把两片巨大浓密的云块分割开来。测高计的指针下滑到“1,200”,没停多久(飞机来了一个急转弯),又急剧下降到“600”。
两个包着铁皮的箱子先下去了。第一个跳下去的是潘捷列耶夫,随后斯特伦佐娃也跳下去了。最后一个离开飞机的是姆纳查卡尼扬。
沙根看见,在他的下面张开了3个降落伞。他强迫自己不数到10,而数到15才拉开了开伞环儿。他觉得自己刹那间好象停在半空中。气流托着他向上,在第一次跳伞时,他已经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早晨,没有风,降落伞一点儿也不打转。大地缓缓地逐渐接近。她是那样的宁静、葱绿、美好。沙根尽量不去想如何着陆,尽量忘掉那只发肿的脚。他清楚地看到,潘捷列耶夫已经在收伞,他的动作迅速,但一点儿也不手忙脚乱。斯特伦佐娃和坎杰拉基眼看也要着陆了。在离这里不远的树林里有自己人。这些素不相识的朋友一定在注视他,保护他。游击队派人来接应他们。一切都会很顺利,很顺利。预感不会欺骗他的。
周围是多么美好,多么宁静,多么安详啊!谁说正在打仗,谁说人们在互相残杀、城镇遭到摧毁……大自然是无所不能的啊;战士们保卫着祖国的上地,也保卫着大自然,保卫着每一棵小草,每一株小树,每一条小溪,为我们的子孙后代捍卫这一切。让他们永远欢乐,让他们变得更聪明、更善良。
战争结束以后,我一定再来旧地重游。也许带着儿子,也许带着女儿来.我一定要教他们热爱这色调和谐、美妙无比的大自然,对他们说……
……
自动步枪的几梭子弹从小树林扫射过来。
姆纳查卡尼扬刚刚来得及想:“怎么?这是干什么?”他感到从地面上传来的枪声古怪而又荒唐。“别的同志怎样了?别的同志怎样了?别……”
姆纳查卡尼扬降落到地上时,已经完全不省人事,只听到忽高忽低的狗叫声。
潘捷列耶夫大声喊道:“往树林跑,快!科泰,你掩护她!”他扑到姆纳查卡尼扬的跟前。
姆纳查卡尼扬仰面朝天躺着,雪自的降落伞象殓衣似地盖在他的身上。
斯塔尼斯拉夫趴在地上,把耳朵贴在沙根的胸脯上……沙根的胸上涸出了一片鲜红的血。
哭泣吧,爱卡努什·姆纳查卡尼扬,你哭泣吧!你再也没有儿子了。不要以为这是发阵亡通知书的文书弄错了吧,不要再织厚毛袜了吧。在一听到有人敲门便心惊肉跳的习惯没消逝以前,你还要织多个只?1只?10只?15只?你的丈夫受不住这悲痛的打击,留下你一个人,孤苦伶灯。哭泣吧,爱卡努什·姆纳查卡尼扬!让亚美尼亚的壮丽山河、天空、和风、花园同你一起哭泣吧。你在烈士开始学起步的村庄引了一股“沙根泉”。让泉水永世长流吧!
游击队员比带警犬的宪兵队早到了一会儿。他们在同敌人交火中虽然牺牲了两个人,可是却使空降的同志们转移到了树林深处。
第二章 深交
我16岁那年,有一位从乌兹别克来的客人到捷列扎村找我们农庄主席。他俩是在索契交上朋友的。
这位客人名叫阿隆·莫依谢耶维奇,是个革命前入党的记者,在州里的一家报馆工作。他不管谈什么,总是从地震开始,以地震结束。这场地震是他不久前经历过的。
有一次,他在街上碰到我,便抓住我的手,讲了起来:“我给您讲个故事,我给您讲个故事,您不会相信我的,正好象我自己本来也不会相信一样。我们报社来了一个白胡子老人。在东方叫做美髯公。他抱怨说执委会不接待他。他从村里来找执委会,说蛇出洞了,可能要遭灾,他指的是地震。可是,执委会里的人对他说:‘老爷爷,您就放心回家吧,我们有地震站,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发生在哪里,它们都会画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可是他说:‘我们不懂得那些玩意儿。我正经地告诉你们,蛇出洞了,一伙一群地,飞快地跑。你懂吗,飞快地跑。应该登报,让大伙都知道要出事。我怎么,难道我到这儿来是故意要把你们这些大人的脑袋搞糊涂?你们看我多大年纪啦!你们的头头儿在那儿?’我们社长开了个会,答应老人把一切情况都转告给总编辑。白髯公得了这个话儿,便放心地回家了……可是,谁也没把情况告诉总编辑。您瞧瞧,发生了什么事喽…其实,就是告诉了,事情会有什么两样?现在请您告诉我,我也许见识少,请告诉我,为什么这些动物能感觉到地震,而人这种最高级的动物却什么也不知道,一点儿预感都没有?您瞧,他们还说有地震站哩!我告诉您他们那个地震站还剩下了什么吧。和我一起乘车的有个受了伤的人,就是他告诉我地震站还剩下了什么。永别了,上帝,这就是地震站剩下的东西。您以为,我们真的象自己想象的那样无所不能、聪明绝顶吗?”
阿隆·莫依谢耶维奇说,邻居的一只狼狗夜里哀嚎着爬进主人的屋子。它抱歉似地爬进来,望着主人,尾巴一动不动。主人赶它出去,它突然奔到小孩床边,咬住熟睡的婴儿的衣服,跑出房子。所有在屋里的人都跑出来追狗。他们看见,狗停在街心公园,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草坪上,十分抱歉似地摇起尾巴来。主人心里想,狗一定是疯了。他害伯了,决定把狗杀死,免得它再惹别的祸,再咬别人。他去给民警局打电话,可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大地摇晃起来,电线杆子活象倒置的钟摆那样晃动不停,他们刚刚呆过的那栋房子,就好象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下沉,倒塌了。只见灰尘犹如一根柱子在房子倒塌的地方升了起来。
“年轻人,您大概以为,我阿隆·莫依谢耶准奇在吹牛皮。说老实话,是不是这样想的?如果我是吹牛,让我马上就陷到地下去……”
阿隆忽然收住口,朝四下里望了望,似乎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偷听他那脱口而出的可怕咒语。
从前,我的确以为这个老头在吹牛。想找个人拉拉话,于是编出这么一篇鬼话来。我以前就是这么想的。现在,我可改变了想法。我渐渐地相信起狗的嗅觉了,而且更相信人的预感。
深夜,卢克来敲我的门,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有安眠药。
“鬼晓得我这是怎么了。睡不着。总是挂念父亲。”
我指了指白兰地,他皱起了眉头。
“不,不,谢谢。最好给我点儿安眠药。”
“可是,我从来没有过安眠药。”
“怎么,你不吃安眠药也能睡得着?” 卢克惊讶地看着我说。
这是两天前的事。今天,恩斯特伯父拍来了电报。是发给乌利里赫的。让我转交给他。
乌利里赫看了电报,两眼瞪着我,却好象根本没看见似的。他把电报递给我。伯父写道,乌利里赫的父亲在空袭时被炸死了,安内玛丽安然无恙。“我相信,亲爱的乌利里赫,你会象一个真正的士兵那样对待这个令人悲痛的消息。”
“我知道要出事了,”卢克悲痛欲绝地说。“你也许要说,我怎么会早就知道了?”乌利里赫便咽着,对自己无限悔恨。“我预感到要出事,却没想办法防止。”后来。他镇静下来,擦了把脸,喃喃地说:“对不起……应该给妹妹回一封电报。”
乌利里赫用了好长时间,颇费踌躇地草拟电文。他从背后看我写些什么。后来,我们俩都喝得酩酊大醉。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卢克醉酒。他可怜安内玛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