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敲门 作者:[苏] 亚·基科纳泽-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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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签订。]签订之后,德、日两国关系极其密切。他肯定会请侄子来,一切都再简单不过了。可是侄子住在俄国,这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而且是一桩未必能实现得了的事。
需要听听别人的意见。要说出好主意,谁能比得上老朋友亚历山大·阿申巴赫上校?在上一次战争中,他们始终并肩战斗。
坦年鲍姆听老朋友们说,和波兰开战后不久,阿申巴赫便调到国家保卫局工作了。退休少校心里只是影影绰绰感觉到,他为什么住在慕尼黑,每月却有二、三次飞往柏林。他认为这同那个在慕尼黑城郊新成立的机关有关。这个机关很少有人知道。据他猜测,里面正在研究战争的心理学问题。他每每想到亚历山大·阿申巴赫,便经常在心中问自己:是什么原因妨碍他晋升为上校,为什么命运对他如此苛刻?
在退休前的6年里,坦年鲍姆一直在训练班教授筑垒学这门课程。不能高升的原因也许就在于他在自己周围也筑起了一座无形的碉堡,透过小小的枪限儿去观察周围发生的变化?还是因为他实在太笃情,完全被家庭和伊丽莎吞噬了,他如今不再象以前那样向往高升了。流年如水,有些人受到垂青,得到提拔,荣膺嘉奖,这都是些表白自己效忠于希特勒,而且叫得比别人都响的人。这些人才不出众,也不甚动脑,但对于在这种时代里爬上什么位子为好,靠什么才能平步青云却特别精通。
可是坦年鲍姆的莫逆之交阿申巴赫,虽然也是官到上校,但却是个真正的精力充沛的超群之材。他从双亲——夫妻都有公爵的爵号──那里不仅继承了可观的家资,而且主要继承了精神财富:他的祖上有哲学家、诗人,也有军人。阿申巴赫的儿子于尔根继承了父业,现在是少尉衔。
坦年鲍姆想:“阿申巴赫对所有的事态都了如指掌。除了他,谁也不能给我出更好的主意。”
他把胡子刮得光光的,穿上那套最好的深蓝色西装,这是妻子在他退休那天送的礼物,便到阿申巴赫家里去了。主人亲切而又随便地接待了他,十分同情地听他讲完之后,心里想:“瞧,无儿无女地生活了那么久,现在人的天性起了作用。就连失去小鸡的一名母鸡也要找只小猫崽子来抚养…’
(阿申巴赫本人是德国“一对夫妇生两个孩子”这种主张的忠实信徒,他有一男一女——为了不使民族断后,必须有两个孩子,少了不行,多了也没有必要,因为养育一个孩子并非易事)。他胡想些什么呀?出什么主意才不致让他伤心呢?也许,他弟弟或者侄子会对我有用处?这个想法需要好好掂量掂量……”
上校要求容他考虑几天。后来,他打电话给坦年鲍姆,对他说,他询问过的人认为,苏联公民到德国来将会证明,德国在签订反共协定之后仍然对苏联怀有诚意。上校还对应该如何在捷列扎村写信出了些主意。
过了一个月,有了回音。弟弟马克斯描述了集体农庄的生活情况,说肾脏一直不太好,还代远亲们向他问好,并逐一介绍了他们都干什么工作。至于自己的儿子,他说他在一所中学里教德文,还没成家,主要是因为社会工作太多──在苏联国防航空化学建设后援会(少校费了半天脑筋猜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原文为缩写字。——译者])、在团区委、在业余文艺队都有许多事要做。
在下一封信里;少校给侄子寄去了邀请书,并且说明在德国方面看来不会有障碍,他希望苏联方面也不会有障碍。他还请弟弟把集体农庄的生活情况再讲得详细些。在这样小的组织里,如何能把个人利益和社会利益结合起来,什么是“不为自己,而为全村”工作的动力,他对这些确实极感兴趣。
恩斯特在信的末尾还写道,他的年纪已经不小(随即又补充说,身体还很结实。可别让侄子以为,请他来是为了伺候病人),他想考虑考虑那笔不算很大但相当可观的遗产的命运了。这并不是一种暗示,这是一个已经年过六旬,又不愿把自己多年积蓄挥霍殆尽的人发自内心的筹思。
马克斯·坦年鲍姆是思格斯集体农庄的生产队长、果园专家。
当邮递员驾着摩托车开进果园,郑重其事地把一封信交给他的时候,他惊奇极了。在用薄纸做的十分整洁的信封上,贴着一张玫瑰色的邮票。
“我的天哪,希特勒,这是希特勒呀!谁会想到我收到一封贴这种邮票的信呢?” 马克斯说着,不知为什么朝四周张望了一下。
乳峰高耸、筋骨结实、腿脚利落的女庄员们仍在继续摘水果,好象根本没发现邮递员来过。
多年不见象今年这样的好收成了。这一年什么都好:粮食丰收,水果丰收;男孩子也生得多。光一个原先的移民村现在叫恩格斯集体庄),从开年算起,就生了28个男孩子,只生了9个女孩子。穆勒老爷爷是农庄第一个德高望重的退休老人。他回忆说,只有一年出生过这么多男孩子,那就是1913年。后来就开战了。生这么多男孩子,这不是好兆头。
马克斯一面不慌不忙。小心翼翼地拆信,一面想起了穆勒老爷爷的预言,心里说:这是老头子在瞎想,暗想。一年前倒还可以担心打仗,可现在,还能和谁打呀!日本人龟缩到远东去了——受到的反击足够它记住一段时间的;和德国人签订了协定,可以去做客,也可以请客。让他们从符腾堡老家来吧,从萨克森、普鲁士、西里西亚,从远亲和近亲们需住的一切地方都来做客吧。让他们感到惊讶吧,看看德国人在集体事业中可以创造出些什么来。这些人当然很难理解集体农庄——首先应该改变私人资本主义的思想意识,这需要许多精力和时间。可是,如果他们哪怕看上一次这些新建筑,这些5间和6间一套的新住宅、俱乐部、医院、商店,还有最主要的——如果他们看到培养了那么多优秀人才、不久前迁进三层新楼房的学校……坦年鲍姆越想越入神了。
他一眼便认出哥哥那端正、整齐的笔体。
他慢慢地读完信,心里想:“真可怜,真可怜不幸的恩斯特。瞧,人到晚年,无儿无女,生活就是这种滋味啊。”
坎达林采夫卷弄着褐色的小胡子,看着来客。坦年的鲍姆没有立刻谈正题,这是日耳曼人多年来从阿塞拜疆人那里学来的习惯。不管事情有多么重要,多么紧急,来客不能马上谈。你去拜访的人不是有“伙伴”(这里对妻子的习惯称呼)、有孩子吗?那怎么不问问他们的贵体如何,感觉怎样呢?不过,这里面也有学问。在这里,张口先询问内人的安康被认为是不礼貌的。应该最后问这些,而且不能表示特别有兴趣,不然,谁晓得人家会怎样理解,你为什么对别人的妻室那么感兴趣?
坎达林采夫祖上有鞑靼人的血统。这从他的姓和那双略窄的眼睛便可以看出。但是,他不怎么喜欢“东方式的客套”,这一套占去了他这个大忙人的许多时间,迫使他机械地回答所有问题。从早到晚,这些问题使他厌烦透了。
“您瞧瞧,连日耳曼人也学会了这一套。好象很爱惜时间似的。您看,他从哪里开始兜圈子……不管怎么说,地域环境,这还是一种了不起的东西,”坎达林采夫想道,同时又立刻想起那张夹在《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第四章里的书签,还想起明天他要到一个很远的集体农庄去参加学习小组的学习,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准备,恐怕他也来不及了,因为晚上10点钟有个会,12点整还要到上边开第二个会。夜里开会是常事。会后还得耽搁一下。
“坦年鲍姆同志,有什么事吗?”
“坎达林采夫同志,您瞧是这么回事。我收到哥哥的一封信……从德国寄来的。我想,我应该向您报告。第二封又来了。”坦年鲍姆把一封贴着玫瑰色邮票的信放在坎达林采夫的办公桌上。
坎达林采夫十分感兴趣地端详着这张邮票。
“晤,哥哥说什么呀?”
“您瞧,是这么回事。我哥哥是个独身,他请…他写道,想让我的儿子弗朗茨去做客,在他那儿住些日子。”
“时间长吗?
“难说,一句话。叫他去。”
“您告诉我这些,是为了让我给您出主意:去还是不去?”
“应该商量一下。”
“您向别人提起过这封信吗?”
“没有。应该先决定下来,再说不迟。”
“那好,您说吧,我听您讲,” 坎达林采夫怀着某种特别的兴趣说道。
“一方面,弗朗茨当然愿意去一趟。不管怎么说,那是亲戚。另一方面--好端端的一个教师,好端端的一个人——您知道他不是个懒虫,不是白吃饭的——干吗要离开社会主义国家,到法西斯那里去……一句话,怎么答复哥哥才好?”
“既然您来同我商量,还把信带来了,那我就考虑一下。请告诉我,据我理解,您哥哥一次也没见过自己的侄子?您没给他穿过弗朗茨的照片吗?”
“没有,没有过。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祝您一切顺利。关于信的事,请不要告诉任何人。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过了几天,坎达林采夫把马克斯·坦年鲍姆请了来。他一走进办公室,便看到主人身边坐着一个人,腰扎咯吱作响的皮带。那人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坦年鲍姆,好象心里在估量,在他面时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信任他。
“坦年鲍姆同志,我们希望象同共产党员那样同您谈一件重要的事情。相信您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向任何人谈起您今天所听到的话。不对任何人说,即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坦年鲍姆同志,如果您自己不对我们说,不想让儿子到德国去,到您哥哥那里去做客,也许今天就不用谈了,”坎达林采夫插了进来。“我们请您为咱们的共同事业出一把力。需要时间考虑,我们并不急着要您答复。事情是这样。”
穿军装的人把手背到身后,走到窗前,拉上窗帘,好象要把屋里的人同全世界隔开似的。
“假如以您儿子的名义,让我们的一个人到恩斯特·坦年鲍姆那儿去,您看怎么样?您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可是我觉得……我知道有几个移民同自己的亲戚有书信来往……他们会知道弗朗茨哪儿也没去。”
“这个我们已经想到了。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就请您那个加入了共青团的儿子到另一个城市去。那里会给他房子和工作。您看怎么样……他会同意吗?”
马克斯·坦年鲍姆对事情会发生这种变化没有思想准备,他是一个不习惯于仓促行事的人,他杂乱无章地、困难地思索着。他心里想,顶儿子的名派另一个人去,会不会给哥哥招来什么灾祸,他可不愿意这样。此外,这样一来,好象是他欺骗了哥哥。哥哥原来指望侄子来,自己的骨肉至亲来……他十分清楚地写道,他已经开始在考虑把遗产交给谁的问题了……这样一来……如果他说‘同意”,结果会怎样?那不是违心吗?如果说‘不同意’,结果又会怎样呢?
“我们并不隐瞒,我们想在那边,甚至有责任在那边安插自己的人。您想想看,德国已经吞并了波兰,正向苏联边界逼近。法西斯什么事那做得出来,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对付一切事变。”
“老实说,我在考虑,如果事情被揭穿了的话,是不是会给哥哥惹什么麻烦,那边的人也不蠢呀!”
“我们向您保证,首先,一切都会考虑得十分周到,做得十分周到。即使发生不测,恩斯特·坦年鲍姆也很容易说明他与此事无关……他从来没有亲眼看见过自己的侄子呀!您的哥哥没有任何危险。”
过了两天,坦年鲍姆问坎达林采夫:“是我和儿子谈好,还是你们自己谈?”
“我们谈比较好。我们想,他会理解的。他要是喜欢上新地方,您可以经常去看他……不过,我再一次请求您,坦年鲍姆同志,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谈起这件事。”
在离捷列扎村很远的一座城市里,曾经有过这样一次谈话:“这个佩斯科夫斯基多大了?
“22,上校同志。”
“请准确一些,21岁零几个月?”
“2个半月。
“您想派这个年轻人去?您如果处在我的地位上,会怎样对待这种推荐呢?”盖上校把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身体悄悄向前倾,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的脸,等着回答。“请讲一下,你们怎么看这个人,那边可能会怎么看他。”他用食指指了指天花板。
“在选上他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