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已远 作者:花藏魂(17k小说网12.8.11完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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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慕言说他从来不会吹笛子，却在我和他在一起后开始学起了吹笛子并一发不可收拾。短短数月，水平已达到了很高的层次。
　　在我听来，皇慕言的笛声里掺杂着寂寞、忧伤以及喜悦。
　　这些都是我带给他的，爱情果然如此。
　　我安静地站在皇慕言身后听他吹长笛，风吹过，我一袭白衣，裙摆被风猎猎吹响，让我想起了赦的样子。赦的样子，美丽而又迷惘，却又是充满希望的。
　　我摸了摸耳朵边的头发，轻声叫道：“皇……慕言。”
　　皇慕言回过头，温柔地看着我，眼神里夹杂着一些困惑，我们对视良久，他突然问我：“好听么？”
　　“好听。”我说。
　　他三步两步来到我身边，逼视着我的眼，目光灼灼。
　　我不想去看他的眼睛，于是兀自走到山坡高处，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坐下后才发现，皇慕言不知不觉在我身边已经站了很久了罢。
　　他瞧见我坐下了，也跟着我坐下，并温柔地用臂膀勾住我的脖子，我没有反抗。
　　“渺渺。”
　　“嗯？”
　　“呵呵，没什么。”
　　我笑道：“傻瓜。”
　　他第一次听见我这般温柔地叫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摸了摸后脑勺，心里是异常欢喜的。
　　也不知为何，他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何叹气呢？”
　　他摇了摇头，瞥了我一眼，目光落在远处的血色夕阳上。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呵呵，”我摇了摇头，问他，“如果我是个普通女子，你还会说爱我吗？”
　　不等他辩解，我继续说道：“且不说你会不会喜欢我，就算是相见也是一个难题啊。”
　　说到这，我便打住，不想再说下去。
　　我又想到隐千城了，那次，我在吟霜城的清风街将一对凤凰召唤而出，只有他，还依旧叫我傻丫头。
　　那是我那天听到的最高兴的话了。
　　虽然过了漫长的时光，可是，我还是记得这么清楚这么清楚。
　　果然没错，我已经是人间的人了。
　　眼泪在我的眼中盈盈而出。
　　“渺渺。”皇慕言看我如此，有点惊慌失措地叫道。
　　他想了一会儿，不再犹豫，低下头来，吻了我。
　　这是他第一次吻我。
　　我亦没有犹豫，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忘情地和他吻了起来。
　　高高的山坡上，满是青草的芬香，绿意绵绵，风猎猎吹过，我和皇慕言第一次接吻。
　　在他吻我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强烈地感觉到，作为一个普通女子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如此强烈。
　




　鬼姬

　　一只年轻的孩子的鬼魂悄悄地沿着碧萝城的云水街快速行走着，手里握着一朵微亮的冥火，远远望去，在黑暗中如同一只点着灯的萤火虫闪闪发着微弱的光。
　　他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目无表情地站在一个院子面前。没有拉门上的小铜环，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他快步走了进去，走进了里屋。
　　里屋里依旧是没有点灯的，一身着黑纱的女子双腿合十，斜躺在床榻上，听到动静，猛然睁开眼睛，右手响指一打，屋里立刻亮了起来。
　　黑纱女子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肌肤雪白，陶瓷娃娃般的脸上露出一个冷冰冰却又诡异的笑容。
　　她怀里抱着一只黑猫，问站在眼前的小鬼魂：“来了么？”
　　小鬼魂道：“来了。”
　　他走了出去，向幽深的小院子挥了挥手。立刻，院子里仿佛飞满了点着灯的萤火虫。黑压压站着的，目无表情的，全是孤魂野鬼。
　　那些孤魂野鬼却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道：“姐姐安好。”
　　黑纱女子点了点头，手里把玩着海藻般的黑发，她侧过头，问坐在身边的一袭绿意的女子：“眉卿，时辰到了么？”
　　一袭绿意的女子点了点头。
　　黑纱女子仰起头，看了看夜空，已然是满月了。
　　她站起身，怀里的黑猫“喵呜”一声从她的怀里窜了出去。
　　一袭绿意的女子额头上一朵红色花钿，有一双极其妩媚的眼睛，身材高大。她盈盈起身，跟在黑纱女子身后走了出去。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黑纱女子和一一袭绿意的女子带着一大群鬼魂，浩浩荡荡地穿过云水街去了郊外。
　　黑纱女子盘腿坐在郊外的草地上，闭上眼睛。
　　很多很多多得数不清的萤火虫渐渐向这边靠拢，和鬼魂们手里微弱的光交相辉映，形成了异常壮观的景象。
　　叫眉卿的女子高仰头颅，对着月亮快速地默念咒语。
　　盘腿坐在草地上的黑纱女子突然身体剧烈地开始颤抖起来，一袭绿意的女子看到这些，继续念着咒语，黑纱女子突然从草地上高高飞了起来，闭着眼睛，印着身后的那一轮圆月，显得异常诡异。
　　她突然睁开眼睛，强烈的光芒立刻从地面下喷涌而出，风呼啸而来，将黑纱女子的刘海向脑后掀去。
　　叫眉卿的女子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黑纱女子慢慢降落到地面上，脚悬在离地面三尺高的位置。
　　眉卿走上前去，道：“恭喜鬼姬大人，练成了魂灵阵。”
　　鬼姬看了看前来助阵的成千个小鬼，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看着小鬼们目无表情地离开，鬼姬对眉卿点了点头。
　　眉卿继续说：“现在鬼姬大人练成了，也不需要婢女我了。”
　　鬼姬摇了摇头，用异常空灵的娃娃音说道：“你将永远是我身边忠心耿耿的女仆。”
　　眉卿一笑，不由得跪在地上，道：“是。”
　　一袭黑纱的女子却从眉卿身侧兀自走了。
　　“哥哥……”鬼姬抱着黑猫，坐在床榻上，双腿合十，斜斜地靠着墙角坐着，喃喃地叫出这个词，漆黑如墨的空洞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芒。
　　这一夜，我突然在梦中醒来，下意识中摸了摸手心，凉凉的。
　　而做了什么梦，我已经完全忘记了。
　　最近王宫里很忙，忙着什么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去知道。
　　皇慕言看起来却是异常高兴，并没有来找我，却整天神采奕奕。宫里的人都对我尊敬有加。可是，我隐隐感觉着，这些都如同五彩的水泡，一戳便破。
　　祭司宫里，月魄抱着硕大的水晶球，卜了一夜。
　　卜语只有一句：“未来的发展已向与以往不同的另外一个轨道飞驰。”
　　月魄松了口气，抱着水晶球，暗自欣慰：“改变了，改变了，已经不同了。”
　　他摸了摸在一片月色中匍匐在他身边的饕餮的头，欣慰一笑。
　　饕餮感受到主人的欣慰，温柔地用头去蹭他的手心。
　　然而，月魄却突然兀自想到神女说的话来，她不屑地看着他，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这样做值得么？”
　　月魄肩膀一颤。
　　这一切均是为了皇慕言，可是，这一切值得么？
　　第一次，他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为了皇慕言，他不惜与灵魂法则做交易，将自己的灵魂抵押出去。
　　值得么？
　　“不不不，”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有点愤怒地想，“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知道。”
　　仿佛中，他看见那个一身粉装，扎两根辫子的女孩，将天生冰冷的血石放在他手中，笑道：“我们是朋友。”
　　后来，当他跪在族人幸灾乐祸却又异常冷漠的眼光中时，是他将他从那一堆眼光中拉了出来。
　　皇慕言，他高举月魄的手，说：“我宣布，月魄无罪。”
　　声音是那般具有震撼力，穿透了月魄的灵魂，抵达到了他心灵深处。
　　接着，皇慕言长大了，开始有了自己的爱情。
　　月魄想到他悄悄看到的皇慕言和神女在山坡上接吻的场面，不由得目光一寒。
　　他站了起来，沐浴着月光，一袭白袍，在月色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姿。
　　“鬼姬……”他吐出了这个名字。
　　水晶球里，闪现出一身黑纱的陶瓷娃娃般的女孩模样。
　　鬼姬怀里抱着黑猫，正躺在床榻上酣睡，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厉声一问：“谁？”
　　她右手轻轻一转，一朵绿色的火焰从她的手指闪了出来。
　　月魄看到水晶球里面黑了一小块，摇了摇头：“雕虫小技。”
　　“不过，看起来，能力提高了不少了呢，比起出生那会儿。”
　　“借助眉卿的咒语和自己与小鬼们天生的关系练成了魂灵阵。”
　　他站在一片月色中不可一世的笑了起来。
　




　墨竹

　　“鬼姬大人，该沐浴了。”眉卿一袭绿意，嘴上一抹殷红，盈盈一拜，道。
　　身着黑纱的陶瓷娃娃般的女孩，漆黑如墨的大眼睛黯然无光，目无表情地张开双手，任眉卿给自己褪去黑纱衣，露出凛冽的锁骨。雪白的秀脚从玄色绣花鞋里伸了出来，刚刚触碰到浴桶里的水，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女孩不由得缩了缩脚。
　　“怎么了？”眉卿小心翼翼地问道，自知水温一向如此，是不可能不合心意的。
　　“没什么。”鬼姬目无表情而又冷漠地说，泡在水里，闭上眼睛。
　　水里的粉红色花瓣却渐渐地萎缩，再渐渐变成了黑色。鬼姬撩起几瓣来，细细地看着，嘴角挂笑。
　　她自然不会忘记刚出生那会儿，奶娘将自己第一次放进澡盆里洗浴，不小心，桌上的茉莉花瓣飘进澡盆内便立刻开始萎缩并极速旋转变成黑色，然后，又化成了一团黑气散去。
　　“啊……！”看到这一切的奶娘不由得当着众人的面高声惊叫。
　　从此，她成了一个有名的怪物，再也别想得到任何宠爱。
　　哥哥，除了哥哥，对她是如同平常兄妹一般，又因她从小便受欺凌，哥哥对她又格外上心一些。
　　想到这里，女孩不由得脆生生地叫道：“哥哥……”
　　眼泪不知不觉地从脸颊滑过。
　　“哥哥，我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面了……好久好久……”
　　听到女孩的话，眉卿怜惜地抚摸了一下女孩海藻般的头发。当初自己亦是不受恩宠的奴婢，一次犯错，是女孩将自己从挥舞的棍棒下救了下来。
　　眉卿记得当时的女孩十岁，却仍是五岁的样子，张开手臂，挡在眉卿面前，如同绝望却勇敢的飞鸟，被剑射伤后，仍然挣扎着向前飞，没有目的地。
　　女孩眉梢凛冽地扬起，厉声说道：“不许你们打她。”
　　而那个被女孩称为父亲的男人，坐在一把上好的木椅上，摆了摆手，示意那些人停下。
　　他缓缓地说：“既然如此，你从此便不再是我的女儿了。”
　　说完，如释重负，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
　　女孩强忍住眼睛里晶莹的泪珠，不让它们滚落，倔强地说了句声“好”。
　　这正是男人想要的回答。
　　当时的眉卿，亦只有十岁，拖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身体，一瘸一拐地来到女孩身边，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珠，说：“奴婢跟着你走吧。”
　　女孩没有说完，却狠狠地看着坐在眼前的男人，只是片刻功夫，她便不再是他的女儿。
　　女孩这一走，便是六年。
　　十六岁的女孩长着十岁的容颜，仍是十岁的身子。有一双异常大的漆黑如墨的眼睛，嘴唇小且樱红，脸蛋尖尖的，皮肤雪白，如同一个陶瓷娃娃。
　　这般美好的孩子，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下了诅咒，从小便被当作异类。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鬼姬天生便能和所有的孤魂野鬼成为朋友，而那些小鬼亦叫她姐姐。
　　在落雪城的王宫里隐藏着无数的秘密，那些秘密如同平和的表象下的暗流涌动，时刻找准机会要来兴风作浪。
　　而七公主墨竹便是王宫里的一个禁忌亦是一个秘密。
　　我无意中听说最近神之国的王要接七公主回王宫的消息，却不知为何便十分想知道这个故事。
　　可惜我的能力已经差不多完全失去，问别人更是无从问起，说不定稍不留神便成了落雪城王宫里的另一个公开的秘密。
　　我开始明白皇慕言最近为何高兴得紧了。
　　祭司月魄打探到七公主的消息最近开始在王宫里疯传。我只是在王宫里随便走走，便无意中听到两个老婢女躲在宫殿的金色柱子后面咬耳朵。
　　“传说中七公主是老国主赶跑的，而七公主和现任的国主交情深厚，国主一定会接她回来的。”
　　“那当然，七公主是苦命的孩子，听说，她小时候……”
　　“啊呸，”其中一个穿绿衫的老婢女害怕起来，摸了摸插在发上的发簪，正色道，“别乱说。”
　　两人偷偷摸摸地环顾四周，没发现人看到，才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昨夜，皇慕言在祭司宫里待了很久才离开。今天，他亦是一天都是兴致勃勃。
　　为什么我，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碧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