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遗梦(终结篇) 作者:琉璃薄苏-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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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应尚取出条手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每个手指:“那些银票只当是你家偿我的,但还不够……”
“你好大的胆子……”简郡王瞧出他眼里的杀机,忙起身快步走向后堂,大声喊道:“来人呀!”
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他也明白自己不是应尚的对手,何况自己手中并无武器。
“简郡王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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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尚似笑非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话音未落,简郡王只觉得呼吸一滞,整个人凌空飞起,不偏不倚,正跌落在郑亲王的棺材上。
“应……”
他喉间咯咯做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眼前一片一片的黑云叠重而来。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个冰冷的声音微含笑意,“只是让你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再瞧着我,如何得到应有的一切。”
第二日,宗人府上奏道:简郡王因悲伤过度,突发急疾,神智模糊。
顺治下旨:厚葬郑亲王,封简郡王济度袭为新郑亲王。
第三十一章 秋风起兮白云飞 更吹落 星如雨
天越来越短,转眼间已经到了十月,像是没有过度的,昨儿还是艳阳高照,今儿就瑟瑟寒风,满树的叶子一眨眼都枯了,被风卷着四处飘荡。
宝勒尔站在玉宁宫的花厅里,手里捏着块饼吃得香甜,虹儿一扭身从卧房里出来,手里端着药碗,见她兴高采烈地跳起来,忙将手指在嘴边一比,轻声道:“好格格,你千万别吵,我们主子才睡下了。”
宝勒尔无趣地嘟起嘴,将手里的点心往地上一扔,皱眉道:“雨凝姐姐这是怎么了?每次来都说是刚睡着,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也让我跟惠妃姐姐站着去。”
虹儿回手将帘子掩好,轻声道:“我的小祖宗,我们主子这次可是真睡着了,您就去惠妃那里玩吧,好吗?”
她连劝带哄的,终于把宝勒尔送了出去,门外早有宝勒尔宫里的宫女在等着,宝勒尔极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巴巴地向屋里又望了望,皱眉道:“若是雨凝姐姐好些了,你要提醒她接我过来玩呀。”
“是,是……”虹儿忙笑着应承下来,瞧着她走远了,这才回屋去,雨凝正半倚在被子上看书,见她进来含笑道:“回去了?”
“嗯,”虹儿麻利地将桌上摊的笔墨摆齐来,叹口气道:“真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这阵子怎么就不肯理会宝格格呢?您没瞧见她那小脸,皱得像是个桔子。”
雨凝眼神一滞,翻了身转向床里,手里翻动着书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听到虹儿还在那里嘟嘟囔囔着。
唉……
她长长地叹出口气,半合上眼帘,眼前幻化出宝勒尔那娇俏的小脸,清澈如水的眼睛,这样可爱天真的女孩儿离死已经不远了吗?
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平,历史倒底能不能改变?
资料上那一个个墨字又鲜明地映在她的脑海中:悼妃:蒙古达尔汉亲王之女,顺治十二年卒,死后追封为悼妃。
资料只是资料,一个个刻板的墨字,不身临其境,没有人能想到这一个个生活是如何地鲜活。
郑亲王死后,雨凝才渐渐从顺治那里听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简郡王意图谋反,无意中被郑亲王发现,郑亲王梗直忠心,竟要将此事告于庄太后和顺治,简郡王无奈,竟亲手勒死了自己的阿玛。至于简郡王是怎么暴病的,为什么会神智模糊,顺治没有明讲,但雨凝心里也隐隐猜得出来。
但是……
她不会忘记,那个月郑亲王本欲去木兰围场休养的,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自己让顺治命他在家中闭门不出,他根本就不会知道简郡王的秘密,也就不可能被自己的儿子害死。
就算是历史真的不可改变,那他或许也只是死在围猎的途中,马疯了或是别的什么,那样意外的死亡和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害死……如何比较。
如果历史真的不能够改变,那么宝勒尔……
不……
雨凝将头埋进袖子里,衣裳薰的是梨花远,淡淡的香气似带了点梨的味道,而宝勒尔,就是那个爱吃梨的小姑娘呀。
不……
即使历史真的不能够改变,自己也绝计不能涉入了,就让她离自己远一点,或许她只会受了风寒,或许她是得了急病,但那都是自然的死亡呀。
“主子……”虹儿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走到床边低声道:“今儿是二阿哥的生辰,太后吩咐说在暗芳阁摆宴,您去是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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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凝点点头道:“你去帮我拿衣服来,悫嫔说起来也是我的本家,别人罢了,她的事儿,我还是要去一趟的好。”
悫嫔也属镶蓝旗,名为董鄂氏悫儿,和雨凝论起亲戚来,也算是表姐妹,她性子温和,虽然生下二阿哥福全,但平日里从不恃势压人,人缘倒好,人人都喜欢她。
雨凝换上了衣裳,对着镜子稍稍扑了些胭脂,面色这才好看些了,她见虹儿已经备好了礼物,便传了宫桥往悫嫔所住的暗芳阁去了。
时候还早,二阿哥平日里是给惠妃带着的,悫嫔早就思念成狂,这时也论不了早晚,唤了奶妈将二阿哥抱来,不眨眼地瞧着,宝勒尔难得见襁褓里的婴儿,硬是拉了惠妃过去,殿里不过就她们几个人。
雨凝见一群人围着婴儿正啧啧称赞,忍不住笑道:“给二阿哥贺喜了,二阿哥长命百岁。”
悫嫔见是她,忙不迭地迎过来拉住她的手笑道:“好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代二阿哥先谢过你了,待他大了再让他给你磕头。”
惠妃见到她向来是分外眼红,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故意推着宝勒尔道:“你的雨凝姐姐来了,还不快过去,尽赖着我做什么?”
宝勒尔双目一亮,笑着跑过去拥住了雨凝的腰笑道:“好姐姐,你可起来了……才刚我去了玉宁宫,可虹儿说你睡了,你这阵子怎么不太理我了。”
雨凝见她天真无邪的样子,心里一软,也说不出什么味道,只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勉强笑道:“你和惠妃姐姐去玩可好?”
宝勒尔见她一开口就是将自己推开,不悦地嘟起嘴道:“雨凝姐姐不喜欢我了吗?”
悫嫔不敢做声,惠妃却冷笑道:“她自然不喜欢你了……皇上要封你做络妃呢,她怎么会喜欢你?”
“娘娘……”悫嫔见惠妃说话毫不遮掩,忙抢过话头笑道:“他们备了不少烟火,宝格格,你敢放烟花吗?”
宝勒尔一听烟花,喜得双颊泛红道:“我最喜欢瞧烟花了,很多吗?我要去瞧。”
悫嫔忙令人带着她出去了,见惠妃犹冷冷地斜视着雨凝,忙打圆场道:“今儿天真冷,才刚从御花园穿过来,湖边竟然都结了霜呢。”
惠妃冷哼一声,雨凝却微笑道:“正是,二阿哥要多穿些才是,小心着了冷。”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儿话,惠妃只是抱着二阿哥不住地逗着,一句话也不接,哪怕是悫嫔问到她头上了,她也只从鼻子里哼一声。
悫妃不敢惹正得宠的雨凝,但也不敢惹自己儿子名义的上的额娘,一时大堂里安静得尴尬。
过了会儿子,总算皇后康妃乐嫔等人都来了,纷纷给二阿哥送上礼物,气氛这才算活泛起来,雨凝悄悄退出人群,靠在窗边瞧着窗外的夜色。
“噼……啪……”
暗蓝色的天幕上忽然绽开金银的花瓣,宝勒尔喜得拍手道:“放烟花了放烟花了。”
皇后微微一愣,侧头问身后跟着的人道:“不是用了膳再放烟花的吗?”
那人回道:“是宝格格,非要提前燃了,咱们不听,她就亲手拿着火折子要点,奴才们没办法,就向惠主子请了旨。”
“这孩子……”
皇后微笑着嗔宝勒尔一眼,见她又蹦又跳地样子,也就笑了。
“雨凝姐姐,”宝勒尔见屋里的嫔妃们都走出去瞧烟花了,便跑来拉住雨凝的衣襟,抬头道:“你陪我去瞧烟花可好?”
雨凝低头望着她澄净的小脸上满是期盼的神情,却不得不摇头道:“你去吧,姐姐累了,想歇会儿。”
这时惠妃喊道:“宝勒尔,你不是要瞧烟花吗?若是不看,我就让他们熄了火折子。”
“知道了……”
宝勒尔无可奈何地瞧瞧雨凝,转身跑了出去,只留下个小小的杏黄色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雨凝一直觉得放烟花的时候是最寂寞的时候,她见屋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就悄悄地走出院子,穿过或站或坐的妃嫔们,悄悄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处坐着,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烟花燃了有半个时辰,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了,院外的妃嫔们也都进来入了席,宫女们流水似地送上美味佳肴,一盏盏宫灯也点起来,屋子里刹时间灯火通明。
雨凝坐在乐嫔身边,正听她絮叨地说个没完,她嘴里应着,眼睛却是心不在焉地四处瞧着,忽然她愣住了。
“贤贵人,你说是不是?”乐嫔不觉地继续问道,却瞧见雨凝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一个地方。
“宝勒尔……”雨凝呆呆地望着那个空着的位子,在金装玉饰的后妃间,并不显眼,但她心里立刻滚过一阵战栗。
“宝勒尔……”她霍然站起,吓了乐嫔一跳,妃嫔们的低语也渐渐安静下来,皇后这才注意到,宝勒尔的位子是空着的。
“这孩子……真是顽皮,准是瞧烟火瞧迷了路。”
皇后并未往心里去,只是喊道:“跟着宝格格的人呢?”
“主子……”一个宫女怯生生地站出来,低声道:“他们忽然发现宝格格不见了,已经去找了。”
雨凝心里那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觉得眼前的灯火一摇,身子竟站立不稳向乐嫔身上倒去。
“主子……”
门外跑进几个战战兢兢的太监宫女,想来是派去跟着宝格格的,只见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颤声道:“我们寻遍了,却还是没瞧见宝格格。”
“怎么会……”皇后的神色渐渐凝重,她咬着唇急道:“让他们都出去,好好地寻找。”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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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甜的美酒忽然没有了味道,一种奇异的微妙感觉在每个人的身旁萦绕,雨凝把头埋入袖子里,那淡淡的梨花香味,那爱吃梨的小女孩儿。
直寻到半夜,宝勒尔找到了,她冰冷的尸体躺在荷花池子里,纠缠于暗黑色的枯干荷叶中,清澈的眼睛依然清澈,杏黄色的衣摆像是绽开的花朵漂在水面上。
后妃们都变了颜色,就连顺治都亲自赶来,最后的结论是:因为岸边的霜太滑,宝勒尔失足堕入水中。
但雨凝不信,或许每个人都不信,但是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互相传递着眼色,终究这位宝格格天真无邪,甚得顺治喜爱,而且她又是博尔济吉特氏,背后是庞大的靠山,他日成人了,谁能料到会怎么样?
或许是有人,先下手为强……
当然,这只是如荷叶下流转的风声,低沉而幽暗,不为人知地响起。
或许……或许她只是滑了脚也说不定。
庄太后愣愣地坐在窗前,手指按着跳动的太阳穴,这事太事出突然,比郑亲王的死还要突然,那样可爱精灵的小女孩儿,早晨还依在膝边撒娇,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天人永隔了呢?
惠妃和皇后静静地坐在一边,皇后迟疑地开口道:“皇上已经答应追封妹妹为悼妃了,皇额娘,事既已至此……”
“哼!”方才一直不说话的惠妃忽然冷哼一声,圆圆的眼睛在烛乐下亮的惊人,她冷冷地道:“妹妹就这么死了吗?不替她报仇吗?”
“别胡说,”皇后忙瞪她一眼,“都说了她是失脚滑落池中,你又在这里无事生非吗?”
“我才不信,”惠妃冷哼道:“瞧烟花瞧到了水池边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你们喜欢装糊涂就装好了,我心里是雪亮的,还不是那个狐媚子下的毒手。”
皇后听她这么说,吓得伸手过去掩住她的口,低声道:“你真是越来越不成话了,这话也敢说出来,贤贵人和宝妹妹最是要好,你扯也要有个边才是。”
惠妃一把把她手扯下,冷笑道:“你枉当了个皇后,只是一味地心软,慈悲,竟是不用脑子的吗?那狐媚子一天比一天憔悴了,宝妹妹一天大似一天,皇上又喜欢得紧,那狐媚子能不急吗?”
她见庄太后不说话,更是冷笑道:“好姐姐,她这阵子疏远宝妹妹,无非是为了避嫌,再多问一句……那儿放烟花的时候,你瞧见她了吗?我是没瞧见……”
“得了……”庄太后厉声道,她冷冷地望着惠妃道:“你再无事生非,我就赶了你出宫。”
“皇额娘……”
惠妃简直是吃惊得要疯掉了,曾经欲将董鄂除之后快的庄太后,自董鄂第二次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