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遗梦(终结篇) 作者:琉璃薄苏-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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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微呀希微,你错就错在精明剔透,错在羽翼渐成,错成腹有贵子。
你要我……如何安枕无忧?
“她竟然真的没死?”
希微颤抖着握紧手指,因为用力,关节在烛光下白的透明。
知书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说是皇上悄悄送了丸丹药过去,本来奄奄一息的人,拿水硬灌了那药,反倒渐渐好了……鄂硕怕再生出什么风波来,掩着不让人知道,听说皇上还悄悄去瞧了一次,小良子跟着的,眼见着二格格没事儿人似的,脸色有红有白。”
希微冷哼一声,拦了块烛泪在手里,只当是董鄂,恨不得把她捏扁拉长碾碎了。
知书瞧着她,小心翼翼地道:“还有呢……小良子说了,皇上和二格格提了入宫了的事,说要……要接她入宫当妃子。”
“入宫?”希微惊得霍然起身,怒道:“做梦吧,他想得倒是容易,只太后那一关就……”
知书道:“还有怪事呢……这半个月来皇上翻的牌子,不是皇后就是惠妃,竟是专宠蒙古了,您是没见……惠妃都快要横着走了。”
“哼……”
希微气极反笑,顺治呀顺治,你竟真要为那呆呆笨笨的董鄂氏向蒙古妥协了?
知书见她笑得诡异,忙小声劝道:“主子,您且歇歇气,奴婢瞧着……皇上这次是来真的了,二格格进宫咱们是拦不住了,不如……不如就让她进吧,一个半拉的汉蛮子,还怕她能掀什么风做什么浪不成?”
希微沉默地瞧着蜡烛,有一根已经烧到根部了,化成一滩烛泪,没有风,但中间蓝荧荧的火点闪了几闪,就那么灭了,只剩下一缕黑烟,在空气中挣扎片刻,也消失了……
希微全身一颤,也不顾半熔的烛泪滚烫,疯狂地把它攥在手里,眼泪就掉下来了。
顺治……我不要你死,我不管历史是怎么样的,我也不管能不能改变……
我就是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持来付一矩,泉路谁人识……
希微伏在桌上真正地痛哭起来……
真爱无敌……
若真如野史所著,董鄂对顺治是真爱,但我对顺治又何尝不是真爱呢?
当真爱相逢相遇……
谁能够无敌?
三十二
第八章 东风恶 人情薄 命悬谁手?
庄太后打小在草原上养成的习惯,每天晨起第一件事,是吃一杯浓浓的奶茶。
先将上好的大米在锅中炒至微黄,放入玉泉山的泉水煮沸,将大米捞出,再放入磨碎的上好茶饼,新鲜的牛奶和些许盐,庄太后还喜欢搁朵糖渍的玫瑰花,又香甜又养颜。
这天也不例外,庄太后为福临翻蒙古妃嫔牌子的事,心里畅快,睡得也好,晨起比往常晚了些。
“太后吉祥。”
见帐子里有动静,侍夜的宫女就立刻清清脆脆地喊一声。
“起叩吧……”
庄太后拢拢头发,坐在床上没动,她在等塔娜送奶茶来。
俊俏灵巧的宫女们开始忙碌起来,打帐帘支窗子,庄太后含笑瞧着,心情很好地轻哼首曲子。
“皇额娘,请用茶。”
一阵浓郁的奶香飘过来,庄太后侧头望去,竟然是顺治。
“福临……”
庄太后一时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瞧着眼前的孩子,这么多年了,别说端茶送水,不和自己置气都要谢天谢地了。
顺治也有些不太习惯,腼腆地笑道:“皇额娘,这奶茶是儿子亲手煮的,就怕手艺不精,让皇额娘笑话。”
这更是让庄太后惊讶了,她端秀的脸上先是惊再是喜,顺治意外地发现母亲的眼里闪着泪光。
“我的好孩子……”
庄太后似乎想把他抱进怀里,像很多年前那样,终究还是忍住了,伸手把奶茶接过来,一口一口慢慢地品着。
“皇额娘,这味道还好吗?”
顺治小心地看着庄太后的表情。
庄太后满足地笑道:“比塔娜做的好多了,就是额娘舍不得一口喝光。”
福临心里一动,他本来是怀有私心而来,所言所行无非是为了那个人,可是……瞧见母亲的神情,他又有些犹豫了。
庄太后瞧出他的欲言又止,便支开了屋里的宫女,拉着他的手道:“无事献殷勤,准是有求于人……得了,额娘喝了你的奶茶嘴软,有什么要说的你也就别客气了。”
“这……,”顺治勉强地笑了笑,却还是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道:“皇额娘,儿子愚钝,有件事想求皇额娘示下。”
庄太后心里猜度,脸上却微笑道:“别这么文诌诌的,又不是戏台上对戏词,快说吧。”
“是,”顺治捏着金黄色的袍子角,终于大着胆子道:“儿子心里看中了一个人……”
“什么?”庄太后先是一愣,心里却松了口气,她当顺治要提什么了不得的要求呢,原来只有喜欢的人了,她大方地拍拍顺治的手背,微笑道:“你是皇上,天下都是你的,何况只是个女人。说吧,是谁家的格格,额娘帮你去开这个口……”
顺治听庄太后这么说,不但不喜,反而有些尴尬地笑笑,轻声道:“说起来额娘也见过,不是外人,是鄂硕的女儿。”
庄太后一愣,顺治提鄂硕,她自然先想到了二格格,但转念又一想:那酒和点心全是自己瞧着她吃下去的,便是个大罗神仙,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顺治所说的鄂硕家的女儿,想必应该是她的妹妹叫做纤云的,姐妹俩多少有些相似,姐姐死了,移情到妹妹身上倒也无妨。
顺治紧张地望着庄太后,见她神色由凝重变得轻松,忙道:“皇额娘怎么说?”
庄太后抿嘴一笑,伸手点他额头道:“有什么怎么说的……你瞧中的人,我还能说个不字吗?就是怕是你一时新鲜,委屈了人家娇娇的格格。”
顺治开心得不能自持,竟毫无皇帝的样子,指天誓日地咒道:“额娘放心,儿子若是有负雨凝,以后定然……”
“慢着。”
庄太后一脸的笑被冻在唇上,她皱了眉头,狐疑地重复道:“雨凝?鄂硕家有这么个女儿吗?”
顺治的喜悦忽然冷却下来,他惴惴道:“就是前些日子进宫来的二格格……满族名字叫珊瑚的,她娘又起了个汉名,叫雨凝。”
庄太后霍然变色,手里的茶碗一抖,泼了一桌的奶茶也不顾了,只惊骇到极点,拉住顺治问道:“不是说她出宫后就生了急病吗?我还传了太医去把了脉,都说是不治,只能捱日子的……你,你怎么说到她了?”
顺治抿了抿嘴,猜疑的阴云从他眸子里一闪而隐。
三十三
“开始是说不治的……那些庸医们,有人说是中了祟,有人说了着了魔,还有人……”说到这里,他冷冷地瞧向庄太后:“还有人说是中了毒……”
庄太后渐渐恢复了镇定,她沉默了会儿,唤了宫女进来为自己更衣梳洗,顺治无奈只好回避到外间去。
“额娘……”
见庄太后终于走出来了,顺治忙迎上去,恳求地询问道。
庄太后已经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情,她冷淡地望了顺治一眼,用长长的指甲套子去逗弄檐边笼子里的金丝雀,严肃地低声道:“你是昨晚喝多了酒吧……她是谁?她是敏郡王三贝子的新寡,一过门就克死了丈夫,三贝子坟上的土还没干透呢……你也好意思说得出这话。”
顺治被庄太后说得脸色一红,但还是鼓起勇气求道:“皇额娘,三贝子已经过世了,雨凝还年轻,难道就要让她为一个死人守一辈子吗?有夫之妇又如何?您不记得了姨妈宸妃不也是有过夫君的人……”
庄太后越听越怒,喝斥道:“你给我住口!越说越不像话了……我不也是年轻轻的你阿玛就去了,难道我能守她倒不能守了?你什么人得不到,非看上这么个残花败柳……有我在,这宫里就别想出现第二个宸妃……”
顺治见庄太后说的斩钉截铁,似乎毫无回旋的余地了,心里一股气便顶到嗓子眼里来,他怒不可扼的低吼道:“你守了吗?那十四叔算是怎么一回事……倒让别人来守了,今儿朕把话放在这里,董鄂氏,朕是要定了……有人说那毒是您下的,是吴克善把静妃的死算到了她头上,您记住了,若是雨凝有个三长两短,朕就让皇后和惠妃为她赔葬,让科尔沁为她陪葬。”
这一句句话像是淬毒带刺的皮鞭梢子,刹时在庄太后脸上铬下血红的印记,她气得全身发抖,伸手指着顺治,又是失望又是伤心又是恼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太后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您,您不能这样对她呀。”
塔娜实在瞧不下去了,也顾不得僭越,冲过来紧紧抱住庄太后,感觉到她身子冰冷的像是垂死的鱼。
庄太后捏紧了手,怕自己撑不住一掌扇了上去,他不是往日里粘着自己要糖喊抱的小福临了,他是顺治,他是皇上,他是一个……恨着自己的男人。
“你……真是我养出的好儿子。”
庄太后一字字地道,她想问:你恨我什么?你凭什么恨我?你恨我十月怀胎几乎丧命地生了你吗?恨我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地养大了你?恨我放弃爱情枉担个虚名地护着你?这世上谁都能恨我,但你……只有你,你恨我什么?你凭什么恨我?
顺治鼎沸的情绪被母亲的眼神渐渐平复了,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呀……怒,怒到了极致;伤,伤到了极致;却也是爱……爱到了极致……
“奴婢求见太后,太后……”
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哭喊声,庄太后暂时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取出帕子拭了拭眼眶,轻声道:“传进来吧。”
“太后……”
一个宫女带着哭腔喊道:“太后,求您救救康主子吧……怕是,怕是不成了。”
这突如其来的恶信,让顺治和庄太后都是一愣,塔娜见那宫女哭个不住,忙过去斥道:“传了太医吗?爱元宫的知书呢?怎么任你闹到太后这里来了。”
那宫女哭道:“天还没亮呢,康主子就让奴婢传了十三衙门的人来,把知书姑姑带去了辛者库。没过多会儿子,希主子就忽然腹疼如绞,见了红……奴婢们喊了太医来,可太医说,怕是,怕是……”
后面的话不说也都知道了,塔娜忙吩咐备轿,一行人匆匆往爱元宫去了。
按照后宫的规矩,嫔妃孕期至八个月时,敬事房开始准备各种生产用品,并挑选上夜守喜的嬷嬷陪伴,以防早产。
顺治年间还没有敬事房,大多由年长的宫嬷嬷们拟选守喜用物,太医院会日日送了脉案给她们看,若脉象一旦有异,便提前派人去守喜。但这几日脉象平稳,哪料到小阿哥说来就来,一点也不含糊,当下只闹得御药房太医院十三衙门都是鸡飞狗跳。
庄太后和顺治乘了软桥匆匆赶过来,就见黑压压一院子的人,相干的不相干的都来了,七嘴八舌地嘈杂不堪,张太医正捋着胡须在门外踱步,见皇上太后到了,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正巧下面铺的都是碗口的的鹅卵石,直痛的是龇牙咧嘴。
三十四
顺治无心瞧他,只急道:“康妃如何了?”
张太医脸色发白,头也不敢抬,怯怯地道:”回皇上的话,康主子昨日请脉时还好好的,谁知道今儿个就……”
顺治听他支支吾吾,气得一脚踹过去,怒道:“朕只问你康妃如何?你倒先把责任推个干净……”
庄太后见顺治心浮气躁,便示意塔娜扶自己下轿,向顺治道:“一切皆有太医院和接生嬷嬷处置,你急能有什么用?再说了,是个女人都过这道坎儿,你懂什么?按我说呀,你在这里也是添堵,不如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派人传话。”
顺治被庄太后说得脸一红,辩解道:“不是朕多事,那康妃身子本来就弱,又是早产,朕能不担心吗?”说到这里将手向张太医一指,脸罩寒霜道:“康妃若是有什么闪失,小心你项上的人头。”
张太医怕得快要哭出来,全身直抖,颤声道:“臣当尽全力,只是……只是……”
“好了……”庄太后嗔顺治一眼,温言劝道:“生死由命,便是你我之命都难由人意,何况是她……张太医,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张太医战战兢兢地回道:“回皇上,太后的话,臣请两位的旨,若是康主子情势不好,是保哪位主子?”
顺治捏紧了拳头,差一点又是一脚踢过去,但见母亲怒视着自己,只好按捺住了厉声道:“没用的狗奴才,这还用问吗?自然是保住母亲……”
“是。”
张太医忙叩个头,嘴里念叨着我主英明的话。
“孩子,”庄太后眼神流转,微笑着走过去握住顺治的手,轻轻拍了拍,温颜道:“你还是先回书房去吧,一来这是血房,二来你在这里,吓得这些太医们魂不附体,反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