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规"行动-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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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锋道:“对了,易瑞,你怎么能收下人家的东西呢?”
易瑞道:“不就是两只鸡么?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更不是人民币嘛!再说,他与不是别人,他是你的堂弟,我的堂叔呀。”
易锋道:“他也不是我的亲堂叔,而是转了一个弯的。在我们老家的村子里,这种堂亲表亲多得很。我们平常也没什么来往的,我想他一定是受人之托,有什么事要让我办。很可能呀,是来替人跑官要官,或者其他什么非份之想的。”
萧小芳道:“现在风气就是这样,你的亲戚不跑,其他人照样跑。你不帮人家跑,自然有人在帮助跑。最后,吃亏的是老实人。都是现在的风气害的。所以,你也别怪人家跑官要官,遇到这种事,有话要好好说。我怕你说话一上火,人家心里受不了。”
易锋听妻子说到一半,刚要生气,被她后半句这么一劝,一股火慢慢地往下憋却又不太憋得下去,便道:“现在风气确实不好。不过,人家怎么样暂且不说,反正我们自己不能往歪风邪气一边倒下去。再说,我还是纪委书记呢,我得带好头。如果我也扯在里面瞎搞,青云的风气还会好啊?”
易瑞笑道:“爸爸,现在先进人物可不吃香啊!”
易锋用筷子指了指易瑞道:“我正要批评你,没有我们同意,你怎么能收下人家的东西呢?”
易瑞道:“他一定要送,我有啥办法?我说我爸爸不会回来的,他就把鸡硬塞给我,我就把它放进楼下的柴间里了。”
易锋道:“明天想办法把它给送回去。小芳,这件事你负责啊,你在这方面是有经验的。反正我对你们就一个要求,任何人的东西都不能收,哪怕就是一只鸡,一只鸭。”
萧小芳道:“两只鸡还要送回去?你老家那么远,送两只鸡的路费可以买多少只鸡啦?”
易锋道:“这我不管,你明天没空就暂时把它放在柴间里养几天。等有空了,或者有人回老家,再给带回去。哪怕是赔上路费,也得送回去。至少他们下回知道了,我易锋是不收人家东西的。今后就再也不会有人送了。”
萧小芳道:“易锋,这样怕不好吧。上回你那个亲戚送给你一只火腿,你也给退回去,害得人家很没面子的。人家在背后骂你,说你没有人情味,无情无义呢。”
易锋叹道:“我也只好让他们骂了。你知道,我这个纪委书记不好当啊。现在青云的案件查得正紧,什么人都有。有的千方百计到我这里说情,自己出面不便,就叫出我们的亲戚朋友来。如果我们自己不把住关口,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到时候话就说不响了。”
易瑞道:“所以现在的人都不喜欢先进人物了。我说我爸爸如何清正廉洁,同学们要么就不相信,要么就说你背时。”
易锋道:“你的同学们这些思想是不对的,我不相信大家都会这么想。对了,易瑞,还有一点,你不应该在他们面前说你爸爸是纪委书记。我告诉你,以后对谁都不要提起你爸爸的职务,更不许背着你爸爸的名份在外面干坏事。”易锋又转过头来对小芳道:“你也是一样,能够不让人家知道你丈夫是纪委书记的,尽量不要让人家知道。”
萧小芳一听这话,放下了碗筷,心里很难过地道:“你还说这话,你想想,你这个纪委书记对我们家里究竟做过什么贡献呢?我们母子俩跟着你受苦受罪也就算了,可我父母呢?他们那件事到现在都没解决,我的亲戚都在说我,说你丈夫的官是怎么当当的?怎么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
易锋心里也很难过,的确,这件事他没有尽到一个女婿应尽的责任。
两年前,他的岳父母和儿子一起回到荣嘉县农村老家住。由于和邻居为了中间的一个烟囱发生争吵,邻居仗着人多势众,带着一帮人过来殴打,其中一个人竟拿着锄头把他岳父的头给挖破了。这还不解气,他们还强行推倒了他岳父母家的一堵墙。
邻居打人推墙,显然不对。但易锋岳父母和小舅子四处反映,都没有结果。后来听说,是邻居“路上有人”,当地故意拖着不办。当时,很多看不过去的人就对易锋的小舅子说:“你的姐夫不是在南州市里当官的么?明明是人家欺负你,你的姐夫总不会不管吧?”
小舅子到南州来找到了姐姐和姐夫。当时,易锋一方面正忙于办案,另一方面,他觉得靠自己的权力去压制对方影响不太好。作为南州市纪委案件检查一室主任,他负责查办了一个又一个县处级干部。许多县里的领导,特别是屁股不干净的领导,一听到易锋的名字都有些害怕。要打个招呼,说点什么事,效果还是明显的。但他犹豫再三,始终没有向有关部门打招呼。他反复劝说妻子和小舅子,要通过正当的途径来解决,如果对方违法了,不妨通过法律程序来办。
小舅子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了,但法院迟迟未开庭。所以这件事一直拖到今天还没有个结果。
易锋见妻子吃不下饭,就劝道:“你别闹情绪,这件事,还是要相信法律。我不去打招呼,你也别去找人打招呼。你可以让你弟弟多找找法院的同志,可能法院还在取证呢,现在法院也忙啊。这件事,只要我们有理,总会解决的。”
萧小芳道:“你就管人家的事,不管家里的事。”
易锋道:“人家的事我也不是什么都管,是管职权范围之内的事。家里的事我都想管,可管不上没办法呀。”
易瑞不耐烦道:“好好好,你们别老说这些没意思的事了。赶快吃饭吧。”
12
轿车绕了一个又一个弯,最后向神秘的铜山湾招待所驶去。
年轻而颇懂世故的小蔡道:“易书记,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易锋道:“什么事这么犹豫?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小蔡道:“我怕你批评我话多。像我们做司机的,本来是不该多说话的。可我明明知道了,不说出来心里难受。”
易锋道:“难受就说出来吧,我不批评你。”
小蔡道:“那我就说了啊。这次不是要查骆财生的事了么?我劝你要小心一点,陈仁威不好查,骆财生更不好查哩。”
易锋道:“这话怎以说?”
小蔡道:“陈仁威不好查,是因为市里面有后台;骆财生不好查呢,不仅市里有后台,他在我们纪委内部呀,都有内线呢!”
“内线?”易锋吃惊道:“快说,是什么人!”
小蔡压低嗓门道:“我们单位的卢北夫和姜一冰,你可要小心。这两个人,是骆财生的老朋友呢!”
易锋道:“哦!”
小蔡继续道:“骆财生这个人很有本事的,他在我们青云,是和任厚根齐名的人物。任厚根叫太爷,骆财生叫财爷,也叫财神爷。任厚根用跟踪盯梢的办法拿住这些当官的把柄,听他使唤,他在哥们面前把青云的干部叫做狗,他说这些当官的都是听他召唤的狗。他比哪个官都大,所以叫做太爷。而骆财生呢,他虽然没有太爷那么狂妄,但他的势力也是很大的。他的特点是有钱,光青云江电厂这个项目,总投资达六个多亿,第一期工程就三个亿。这些钱里面,哪些是公家的,哪些是他自己的,谁都说不清楚了。他手上有钱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市里这些当官的,也都听他的话。他的名字叫财生,谐音就是财神,所以大家叫他财神爷。为了把他和任厚根放到一块叫,所以一个叫太爷,一个叫财爷。”
易锋道:“这是青云的两大祸害呀!”
小蔡道:“是啊,在青云,谁敢和这两个作对呢?易书记,如果你把这两个人扳倒了,那可是替青云了除了两大祸害啦!”
易锋道:“我就不信除不掉他们。小蔡,你再继续说,给我说说卢北夫和姜一冰的事。他们和骆财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蔡道:“究竟什么关系,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在青云开车开了好几年啦,有些事情,我听到的比别人多。至于卢北夫和姜一冰两个人,其实是私心比较重的,也比较喜欢在外面吃吃喝喝。骆财生摸到他们脾气后,就把他们拉笼了过去。”
易锋道:“怎么个拉笼法?”
小蔡道:“我也没看见骆财生给过他们什么。但是,我看到过他们在一起过。骆财生常在饭店里吃卢北夫和姜一冰吃饭,有时是请其中的一位,有时是两位一起请。而且,卢北夫和姜一冰还让我开车送他到青云江电厂去过。卢北夫去过次数多一些,姜一冰少一些。因为用我的车,所以我也认识骆财生的。”
市纪委副书记兼市监察局局长蓝屏山,市纪委常委兼市监察局副局长林朝虎,市纪委案件检查室主任年绍昆,副主任封强、祝侃,还有市审计局龚有劳及他手下的几名骨干人员一起,都在小会议室里等候易锋。
本来,今天的会议是在市纪委或市审计局召开的,但这个案子关系重大。特别是在陈仁威的事被暂时搁置起来后,易锋丝毫不敢大意。他意识到青云的办案环境比当初在南州市纪委时复杂得多了。市纪委是铜山湾招待所的老客户,这里环境幽静,不太受外界干扰,易锋便选择在这个地方召开这个小会。
“听说收获不少啊?”易锋在向大家招呼了以后,便笑道:“你们都辛苦啦!”
大家听了心里都暖洋洋的,龚有劳道:“有你们市纪委在背后撑腰,我们的工作要好做多啦!”
易锋笑道:“是吗?怎么样,你们先说说吧。”
蓝屏山道:“这次审计和初核工作,的确收获不小。还是先请龚局长谈谈吧,呆会儿我们补充。”
龚有劳把审计的基本情况谈了,道:“这次因为和市纪委一起去,骆财生他们不敢马虎。上次我们去审计时,有些账本他们不肯提供,这次他们都提供了。我们审计人员经过几天几夜的努力,把财务情况基本搞清楚了。近年来,青云江电厂的确私设了小金库,而且还不只一个。这个厂是新办的,这为我们审计工作减少了很多麻烦。上次我们审计发现他们在采购钢材和购买机器设备过程中,差价共达三千多万元。他们承认有这笔差价,而且也明确了其中的一个小金库账号。但是,这个账号里总共只有一千多万,其中还有两千多万的缺口,这个数字是非常宠大的。另外,还有一个招待费的问题,这个厂招待费数目惊人。其中,仅今年一到五月份的五个月时间里,招待费就达九百多万。我们查了招待费的一些发票,很多餐费发票都是上万元一张的,至于开会送礼,数目就更大了,好多发票都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块钱一张的,而且有时一天要开出好多张。这个里面的漏洞,实在是太大了。”
蓝屏山道:“是啊,我们在查小金库时,开始他们还不太配合。后来我们把骆财生找来谈了,骆财生罗嗦了老半天,才让财务人员把有关小金库的账册提供给我们。骆财生在旁边不停地给我们递烟倒茶,还让办公室的人到外面采购水果。可是我给全体审计和核查人员发话了,要大家尽量不要抽他的烟,吃他们的东西。这几天,骆财生一个劲地要请我们吃饭,我们都说易书记给我们定下纪律的,不准我们在这儿吃饭。”
年绍昆道:“我和封强、祝侃他们负责到外面买盒饭。审计以审计局的同志为主,我们从纪检的角度努力去寻找一些线索。同时,也做好服务工作吧。”
林朝虎道:“我们也发现了一些线索。比如,有一张写明是买礼品的十万块钱的发票,上面是用复写纸复出来的,但发票的反面却没有复写纸的字迹。证明这张发票是没有第三联的,也就是说,是撕下来单独填写的。还有一张发票,也是买礼品的,是一张十三万块钱的发票,但写礼品的笔迹和下面写大写的数字的笔迹是不一样的,上面工整一些,浅一些,下面草一些,写得有力一些。显然是不同一个人写的。”
易锋道:“这些发票都得好好查一查。还有什么情况?”
蓝屏山道:“下一步是怎么查骆财生的问题。我建议暂时不要惊动骆财生,先把证据搞得充分一些,再向上面汇报,省得我们下一步被动。”
易锋道:“对,证据越充分越好。取证工作要一步一个脚印,一环扣一环,让人家没话说。”
蓝屏山道:“是不是让检察院提前介入?”
易锋迟疑道:“借用检察院的力量,也好。”
这时,易锋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蓝屏山的肩膀,把他叫到门口,轻轻地问道:“检察院的人可靠么?有没有骆财生的人?”
蓝屏山道:“检察院的人也很复杂的。骆财生的人,当然也有。不过,我们接触得多的是反贪局的人,其中反贪局局长石勇和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