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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文心雕龙千家诗-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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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见春秋;《邪径》童谣,近在成世;阅时取证,则五言久矣。又古诗佳丽, 
或称枚叔,其《孤竹》一篇,则傅毅之辞。比采而推,两汉之作乎?观其结 
体散文,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实五言之冠冕也。至于张衡《怨 
篇》,清典可味;《仙诗》、《缓歌》,雅有新声。 
     暨建安之初,五言腾踊: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王、徐、应、刘, 
望路而争驱。并怜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 
才;造怀指事,不求纤密之巧;驱辞逐貌,惟取昭晰之能:此其所同也。 
     乃正始明道,诗杂仙心,何晏之徒率多浮浅。唯嵇志清峻,阮旨遥深, 
故能标焉。若乃应璩《百一》,独立不惧,辞谲义贞,亦魏之遗直也。 
     晋世群才,稍入轻绮。张、潘、左、陆,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力柔 
于建安;或■文以为妙,或流靡以自妍。此其大略也。 
     江左篇制,溺乎玄风,嗤笑徇务之志,崇盛亡机之谈。袁、孙以下,虽 
各有雕采,而辞趣一揆,莫与争雄,所以景纯《仙篇》,挺拔而为俊矣。 
     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 
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竞也。 
     故铺观列代,而情变之数可监;撮举同异,而纳领之要可明矣。若夫四 
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调,则清丽居宗。华实异用,惟才所安。故平 
子得其雅,叔夜含其润,茂先凝其清,景阳振其丽。兼善则子建、仲宣,偏 
美则太冲、公干。然诗有恒裁,思无定位,随性适分,鲜能通圆。若妙识所 
难,其易也将至;忽之为易,其难也方来。至于三六杂言,则出自篇什;离 
合之发,则明于图谶;回文所兴,则道原为始;联句共韵,则柏梁余制。巨 
细或殊,情理同致,总归诗囿,故不繁云。 
     赞曰:民生而志,咏歌所含。兴发皇世,风流《二南》。神理共契,政 
序相参。英华弥缛,万代永耽。 

      【大意】 

…  0…

     这是《文心雕龙》文体论的第一篇。诗是一种重要的文学体裁,在中国文学中具有特殊的地位, 

因此刘勰将它列为文体论之首。篇中对诗的定义、作用、发展历史、写作要求等问题,都做了简要的 

论述。作者通过品评历代诗人及其作品、分析各种诗体的特点,提出了自己的诗歌创作主张。即诗歌 

创作要注意思想的雅正及顺美匡恶的讽谏作用;作品要质朴、深峻,避免浮浅、纤巧;诗人要本着各 

自的情性和才能创作,建立起自己的风格。 

…  1…

                                   乐府第七 

     乐府者,声依永,律和声也。钧天九奏,既其上帝;葛天八阕,爰乃皇 
时。自《咸》《英》以降,亦无得而论矣。至于涂山歌于候人,始为南音; 
有娀谣乎飞燕,始为北声;夏甲叹于东阳,东音以发;殷整思于西河,西音 
以兴。音声推移,亦不一概矣。 
     匹夫庶妇,讴吟土风,诗官采言,乐盲被律,志感丝篁,气变金石,是 
以师旷觇风于盛衰,季札鉴微于兴废,精之至也。 
     夫乐本心术,故响浃肌髓。先王慎焉,务塞淫滥。敷训胄子,必歌九德, 
故能情感七始,化动八风。自雅声浸微,溺音腾沸。秦燔《乐经》,汉初绍 
复,制氏纪其铿锵,叔孙定其容与。于是《武德》兴乎高祖,《四时》广于 
孝文。虽摹《韶》《夏》,而颇袭秦旧,中和之响,■其不还。 
     暨武帝崇礼,始立乐府,总赵代之音,撮齐楚之气,延年以曼声协律, 
朱、马以《骚》体制歌。《桂华》杂曲,丽而不经;《赤雁》群篇,靡而非 
典;河间荐雅而罕御,故汲黯致讥于《天马》也。至宣帝雅颂,诗效《鹿鸣》, 
迩及元成,稍广淫乐。正音乖俗,其难也如此!暨后郊庙,惟杂雅章,辞虽 
典文,而律非夔旷。 
     至于魏之三祖,气爽才丽,宰割辞调,音靡节平。观其《北上》众引, 
 《秋风》列篇,或述酣宴,或伤羁戍,志不出于淫荡,辞不离于哀思。虽三 
调之正声,实韶夏之郑曲也。 
     逮于晋世,则傅玄晓音,创定雅歌,以咏祖宗。张华新篇,亦充庭万。 
然杜夔调律,音奏舒雅,荀勖改悬,声节哀急,故阮咸讥其离声。后人验其 
铜尺,和乐精妙,固表里而相资矣。 
     故知诗为乐心,声为乐体。乐体在声,瞽师务调其器;乐心在诗,君子 
宜正其文。好乐无荒,晋风所以称远;伊其相谑,郑国所以云亡。故知季札 
观辞,不直听声而已。 
     若夫艳歌婉娈,急志詄绝,淫辞在曲,正响焉生?然俗听飞驰,职竞新 
异,雅咏温恭,必欠伸鱼睨;奇辞切至,则拊髀雀跃。诗声俱郑,自此阶矣。 
     凡乐辞曰诗,诗声曰歌。声来被辞,辞繁难节。故陈思称:李延年闲于 
增损古辞,多者则宜减之,明贵约也。观高祖之咏《大风》,孝武之叹“来 
迟”,歌童被声,莫敢不协。子建、士衡,咸有佳篇,并无诏伶人,故事谢 
丝管,俗称乖调,盖未思也。至于斩伎鼓吹,汉世铙挽,虽戎丧殊事,而并 
总入乐府。缪袭所致,亦有可算焉。昔子政品文,诗与歌别,故略具乐篇, 
以标区界。 
     赞曰:八音摛文,树辞为体。讴吟坰野,金石云陛。韶响难追,郑声易 
启。岂唯观乐,于焉识礼。 

      【大意】 

     乐府本是汉代设立的一种音乐机构,其任务是搜集各地的民歌,配上音乐,以备皇家祭祀或宴 

会之用。后来,乐府中所藏的配乐歌辞也称做“乐府”,乐府遂演变成了一种诗歌体裁。本篇即讨论 

这种文体的一些问题,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诗歌、音乐的特征和作用;二、诗歌、音乐的起源 

和发展;三、诗歌和音乐的关系。其主旨是提倡雅正,反对靡靡之音。 

…  2…

                                    诠赋第八 

     诗有六义,其二曰赋。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昔邵公称: 
 “公卿献诗、师箴赋。”传云:“登高能赋,可为大夫。”诗序则同义,传 
说则异体。总其归途,实相枝干。刘向云明不歌而颂,班固称古诗之流也。 
     至如郑庄之赋《大隧》,士■之赋《狐裘》,结言韵,词自己作。虽 
合赋体,明而未融。及灵均唱《骚》,始广声貌。然赋也者,受命于诗人, 
拓宇于《楚辞》也。于是荀况《礼》《智》,宋玉《风》《钓》,爰锡名号, 
与诗画境,六义附庸,蔚成大国。遂客主以首引,极声貌以穷文,斯盖别诗 
之原始,命赋之厥初也。 
     秦世不文,颇有杂赋。汉初词人,顺流而作,陆贾扣其端,贾谊振其绪, 
枚、马同其风,王、扬骋其势,皋、朔已下,品物毕图。繁积于宣时,校阅 
于成世,进御之赋,千有余首,讨其源流,信兴楚而盛汉矣。 
     夫京殿苑猎,述行序志,并体国经野,义尚光大。既履端于倡序,亦归 
余于总乱。序以建言,首引情本;乱以理篇,迭致文契。按《那》之卒章, 
闵马称“乱”,故知殷人辑颂,楚人理赋,斯并鸿裁之寰域,雅文之枢辖也。 
     至于草区禽族,庶品杂类,则触兴致情,因变取会;拟诸形容,则言务 
纤密;象其物宜,则理贵侧附。斯又小制之区畛,奇巧之机要也。 
     观夫荀结隐语,事数自环;宋发巧谈,实始淫丽;枚乘 《菟园》,举要 
以会新;相如《上林》,繁类以成艳;贾谊《鵩鸟》,致辨于情理;子渊《洞 
箫》,穷变于声貌;孟坚 《两都》,明绚以雅赡;张衡《二京》,迅发以宏 
富;子云《甘泉》,构深玮之风;延寿《灵光》,含飞动之势。凡此十家, 
并辞赋之英杰也。及仲宣靡密,发端必遒;伟长博通,时逢壮采;太冲、安 
仁策勋于鸿规,士衡、子安底绩于流制;景纯绮巧,缛理有余;彦伯梗概, 
情韵不匮;亦魏晋之赋首也。 
     原夫登高之旨,盖睹物兴情。情以物兴,故义必明雅;物以情观,故辞 
必巧丽。丽辞雅义,符采相胜,如组织之品朱紫,画绘之著玄黄,文虽新而 
有质,色虽糅而有本,此立赋之大体也。然逐末之俦,蔑弃其本,虽读千赋, 
愈惑体要,遂使繁华损枝,膏腴害骨,无贵风轨,莫益劝戒。此扬子之所以 
追悔于雕虫,贻诮于雾縠者也。 
     赞曰:赋自《诗》出,分歧异派。写物图貌,蔚似雕画。■滞必扬,言 
庸无隘。风归丽则,辞剪美稗。 

      【大意】 

     诠赋,就是解说赋这种文体。一、赋源于“诗六义”之赋,其特点是铺陈文采,体察物象,抒 

写情志。二、赋渊源于《诗经》,扩充于《楚辞》,到荀子、宋玉时独立成一种文体,以后不断发展, 

出现了大赋、小赋等类。三、从荀子以来的18位作家,才情有异,风格各具,是辞赋作家中的英杰。 

四、写赋的要求主要有两条:一是内容必须鲜明雅正,二是文辞必须精巧华丽。 

…  3…

                                    颂赞第九 

     四始之至,颂居其极。颂者容也,所以美盛德而述形容也。昔帝喾之世, 
咸墨为颂,以歌 《九韶》。自商已下,文理允备。 
     夫化偃一国谓之风,风正四方谓之雅,容告神明谓之颂。风雅序人,事 
兼变正;颂主告神,义必纯美。鲁国以公旦次编,商人以前王追录,斯乃宗 
庙之正歌,非宴飨之常咏也。 《时迈》一篇,周公所制;哲人之颂,规式存 
焉。 
     夫民各有心,勿壅惟口。晋舆之称原田,鲁民之刺裘■,直言不咏,短 
辞以讽,丘明、子高并谍为诵。斯则野诵之变体,浸被乎人事矣。 
     及三闾《桔颂》,情采芬芳,比类寓意,又覃及细物矣。至于秦政刻文, 
爰颂其德;汉之惠景,亦有述容:沿世并作,相继于时矣。若夫子云之表充 
国,孟坚之序戴侯,武仲之美显宗,史岑之述熹后,或拟《清庙》,或范《駉》 
 《那》,虽浅深不同,详略各异,其褒德显容,典章一也。 
     至于班、傅之《北征》《西巡》,变为序引,岂不褒过而谬体哉!马融 
之 《广成》《上林》,雅而似赋,何弄文而失质乎!又崔瑗《文学》、蔡邕 
 《樊渠》,并致美于序,而简约乎篇;挚虞品藻,颇为精核,至云杂以风雅, 
而不变旨趣,徒张虚论,有似黄白之伪说矣。 
     及魏晋辨颂,鲜有出辙。陈思所缀,以《皇子》为标;陆机积篇,惟《功 
臣》最显。其褒贬杂居,固末代之讹体也。 
     原夫颂惟典雅,辞必清铄,敷写似赋,而不入华侈之区;敬慎如铭,而 
异乎规戒之域;揄扬以发藻,汪洋以树义,唯纤曲巧致,与情而变,其大体 
所底,如斯而已。 
     赞者,明也,助也。昔虞舜之祀,乐正重赞,盖唱发之辞也。及益赞于 
禹,伊陟赞于巫咸,并飏言以明事,嗟叹以助辞也。故汉置鸿胪,以唱拜为 
赞,即古之遗语也。至相如属笔,始赞荆轲。及迁史固书,托赞褒贬,约文 
以总录,颂体以论辞。又纪传后评,亦同其名。而仲洽《流别》,谬称为述, 
失之远矣。 
     及景纯注 《雅》,动植必赞,义兼美恶,亦犹颂之变耳。然本其为义, 
事生奖叹,所以古来篇体,促而不广,必结言于四字之句,盘桓乎数韵之辞, 
约举以尽情,昭灼以遂文,此其体也。发源虽远,而致用盖寡。大抵所归, 
其颂家之细条乎? 
     赞曰:容体底颂,勋业垂赞。镂彩摛文,声理有烂。年积愈远,音徽如 
旦。降及品物,炫辞作玩。 

      【大意】 

     颂本是祭神的舞歌,后变为歌功颂德的一种文体。赞指赞美、赞助,是用来概括或补充前文的。 

这两种文体都是诗的流变,所以合在一起讲。篇中分别对颂、赞的特点、作用、源流及写作要求等, 

做了简要的论述。 

…  4…

                                   祝盟第十 

     天地定位,祀遍群神。六宗既禋,三望咸秩,甘雨和风,是生黍稷,兆 
民所仰,美报兴焉。牺盛惟馨,本于明德,祝史陈信,资乎文辞。昔伊耆始 
蜡,以祭八神。其辞云:“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无作,草木归其泽。” 
则上皇祝文,爰在兹矣。 
     舜之《祠田》云:“荷此长耜,耕彼南亩,四海俱有。”利民之志,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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