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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金光大道第3部-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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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表扬吗?〃 
  “这话说的,党对这样的好事不表扬,还能批评?大字标题,叫《 爱国家,保增产,东方红农业社修成了泄水渠》 。”
  “里边都说了啥事儿?〃 
  李培林笑着说:“文庆,你不用紧张,没点你爸爸的名字。只是说,有一个中农给农业社出难题,农业社坚定地执行党团结中农的政策。正确地处理了这个矛盾,千方百计地把泄水渠修通了。那里边,专门把大泉同志描写了一遍… … 。”
  秦恺听了这个消息,高兴得想拍巴掌,又有点不好意思。这条挨了省报表扬的泄水渠,设计那会儿,他花了心血。施工那会儿,他流了汗水.当中间,出了岔子,他也出了个馒主意,这件事,使他对高木泉刚才讲的那番话,多明白了一点儿。
  周士勤听了这个消息,佩服、羡慕,不知道应该叫好,还是应该祝贺。东方红修这条渠之前,他没有拆过台;东方红社修完了这条渠之后,他没有讲过风凉话.差只差他们竞赛社没有照样挖一条渠。
  秦文庆对这个意外的消息,只有高兴。他是念新书、读报纸的人。他更知道省报是省委的机关报。连那么高的一级党委都表扬了修泄水渠的做法,这是对他的爸爸小算盘当头一棒,是对张金发和冯少怀当头一棒,是对谷新民县长的一个有力的批评。同时,当然主要是对东方红社走的路、高大泉带的路,一个明明确确地肯定、鼓励。看谁还怀疑!
  高大泉抑制着心里的惊喜,对李培林说.“那是党鼓励我们哪。其实,我们做的那点事算啥,‘比我们要做的不是差远了吗?' ' 就在这个时候,后边追上一个人,老远就喊高大泉.众人一看,是熟人,就是那个曾经上过冯少怀当的梨花渡的李国柱。秦文庆先招呼他:“你也来开会吗?〃 
  高大泉替他回答说:“他跟你一祥,也是互助组长代表。”李国柱说:“不一样。我那个互助组,准比他那个互助组棒。”秦恺说:“你看你有多不谦虚… … ”
  众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李国柱故意不笑,对高大泉说:“对你说,大泉哥,我是铁了心跟你比赛了户
  高大泉说:“欢迎啊里”
  李国柱说:召你当然欢迎。有的人就不欢迎.他有啥办法呢! 我都走到了这截儿上了,冯少怀还生着法儿拉拢我,你看他黑心不黑心哪!〃 
  秦文庆忙问:“他想拉你回去?〃 
  “他要把我拉到该死的老路上去,我们互助组不是买了一挂车   
  吗?那天进城拉豆饼,我们车把式跟冯少怀住在一个店里了,他就忙下钩甜甜蜜蜜地给车把式灌了迷魂汤,让车把式回来再给我灌。我们那个车把式呀,人蛮好,对搞集体化没啥二心,跟我们干部也能 票到一块儿干。就是那个旧思想,老是去不掉根子。见了歪门邪道的事儿,明明是吃了就死的毒药,他偏要好心好意地拿着它当烧饼果子大麻花,硬往我嘴里塞.他前追后赶地找我,快学学人家冯少怀吧,快学学人家冯少怀吧!我问他跟这种人学啥,他说,你看人家抓钱的道儿真多广
  李国柱说者无心,这边的人可听者有意,不偏不歪,都打在点儿上.就连秦恺这个首当其冲的人,都忍不住地跟着大伙笑了。秦文庆故意跟李国柱逗话:“你咋回答呢?这对你可是考验呀 〃 
  李国柱说:“现成的话,这还不好回答?我说,我是跟冯少怀一个炕上睡过觉的人,他身上有儿个汗毛眼儿我都数得过来,别说他心里装着啥啦 我是让他整疼了的,到如今,我那帐灭没清,我身上的伤疤还没好。我是亲眼看到他是怎样往死里整人的,高二林、刘祥!凭这个,我还跟他学,跟他的脚印走,我还叫人不?〃 同样的无心的话,这下重重地打在周士勤的身上了,所以秦文庆也没敢再往下引话说。
  李国柱继续说;“最后几,我对车把式说,我要学的,只有一个人。他问是谁,我说,就是高大泉!〃 
  秦恺说:“这话到家了.〃 
  周士勤不知是为讨好,还是解嘲,也加一句:“你算找对了样子,〃 
  李国柱说:“车把式瞧不起我,他说,你知道人家高大泉是啥人?那是个一万人里边也挑不出来的人物― 你们不用笑,我们村的人,把大泉哥传得神着哪。我说,我虽说数不清高大泉身上的汗毛眼,可是,他的根底我知道,那些好事儿他怎么做好的,我了解.
  我就像他那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我不信学不成他。我还要赶过他去哪!〃 
  秦恺连忙夸奖:“有志气,有志气!〃 
  周士勤也说:“国柱这小子,出息得真快;离开芳草地才一年,你看他多能说!〃 
  此时此地的高大泉,本来应当欢欣鼓舞的,他却忽然感到一种难以言传的紧张情绪压迫过来。他觉着,自己既不好站在这儿,听人们赞扬,也不好到会场里接受同志们介绍经验的邀请。他对李国柱这几个谈得仍很热烈的人说,他要先到院子里找找秘书,拿几份学习文件,就提前一步走了。
  他听到院子里的热烈议论声,议论的内容正是关于东方红社挖泄水渠的事儿.他就拐个弯,奔东边的小旁门。那里可以直接到后院的区委办公室。他想到那里坐坐,翻翻最近的报纸和杂志,等到了开起会来听谷新民报告的时候,就算把不好意思的场面躲过去了。
  小旁门,在厨房的北边,是炊事员范克明买菜、取煤走的路.墙角有一个盛潜水的缸,紧贴炊事员住屋,还有一个小棚子。那里边圈着一头等待宰杀的很肥的猪,正在哼哼地叫着,用大嘴巴拱着地皮。
  高大泉听到厨房里的剁菜的声音。他拐过墙角,忽然发现,梁海山的警卫员小苏,推着一辆车子站在房山下边,他的对面,有一个披着衣眼、捏着纸烟的人,从背影也能认出,那是县长谷新民。小苏一脸的痛苦神情,两眼含着难以忍住的泪水,望着谷新民诉说什么。
  高大泉停住步,心里很奇怪地想:小苏不跟着梁海山,怎么跟着谷新民来下乡?他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他是个很好的青年,为什么这样悲伤?推着车子,是刚来呢,还是要走?不会是梁海山又出现什么不幸吧?去年,县委书记在奇峰岭遇到的那场危险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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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常引起他对那位领导的担心。高大泉有时怀念起梁海山,心里总是暗暗地想:他太不顾自己了;他肩上的担子比全县任何人都重,他可不能出什么事儿呀  一,因为这一层关系,这会儿,他改变了自己那个从不偷听别人的谈话的习惯;他一定得马上听个明白,好放下已经在突跳的心。
  小苏带着哭腔,提高了声音:“谷县长,我求您,您一定替我说说。”
  谷新民用手指敲着烟灰,没吭声。
  小苏说:“我犯了错误,打也行,骂也行,关禁闭也行。就是不能让我离开他。我死了也不离开他!〃 
  谷新民好似略有所动,也许是感动地掉了泪。他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揉了柔眼睛。
  小苏说;“我不是净意的。因为我妈写信跟我要小米票,要给社里买牛。我就担心高大泉他们种地没货款,不好办.去年,他们遭了大难那… … ,
  谷新民使劲打个手势:“你是自食苦果!凡是关系到芳草地那个小小的农业社和那个支部书记的事情,就应当少说话为佳呀户小苏说:“我马上就承认错误了… … ”
  谷新民说:“你承认了错误,梁书记心里可系了扣子;这扣子,非是你检讨几句所能解除的。唉,我真不明白,高大泉这个目’无领导,心无群众,不讲政策,只会一味蛮干的人,有什么可重视的地方里照这样,上下一齐祖护下去,谁也不敢碰一下,会把他惯成什么样子?依我看,今天把他往高抬,正是为了来日让他倒得快、摔得重创造条件!〃 
  小苏说:“谷县长,您无论如何得替我说说情  ,一”
  谷新民叹了口气:“小苏,我很同情你。因为你此时的复杂心境,我是可以理解的。这件事要是出在别人身上,我会帮助,而且能不费力地帮助成功,可是,对梁书记  一,你虽然年轻,水平低,你会有感觉,我是尊敬他的.只是,他打定的主意,纵然我能说出一干条无可辩驳的理由,也难以使他改变分毫。所以,我对你是爱莫能助哇!〃 
  小苏抽泣起来了。
  谷新民朝他跟前凑一步,小声地说:“别难过,等等机会再说.眼下县领导的任务很压头,我跟梁书记之间又有些小别扭.这你是看到也听到了… … ”
  小苏停住哭,好像有了希望地点点头,推上车子,头也没抬地出了小旁门,以至子从高大泉身边过去,他都没有发现。高大泉跟出来,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就一直往东,跨过一条水垅沟,
  这儿是一块空地基,准备扩建机关的时候用的。这两年,区公所的同志把它当成了菜园。如今,畦子还没有整治,残留着去年秋天的菜根和被拔走萝卜的小坑坑。有一棵小小的桃树,放开了云霞一般的花团.小风吹过,几片花瓣飘落到地上。地上,有几只奔跑的大妈蚁,在东扑西撞地寻找着食物。
  高大泉手扶着花枝,站了许久。他听了小苏的话,说明梁海山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一半心放下了,同时又悬起一半心。那里边还一有一句牵扯到他自己的话,不知到底为了什么?特别是谷新民吐露出对他高大泉的成见,还有所谓“压头”任务,以及限梁海山有些“小别扭”的意思”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 这一切,更使他干思万虑,疑团难释.
  生活呀,就是这样固执地、任意地按着自己的性气,制造出种种不断头的矛盾,摆布着各种各样的人,一会儿把人逗笑,一会儿又把人惹烦 
  二十五受生活摆布的人
  张金发就是一个受生活摆布的人。
  你看,当他整理完仓库,回到家里,琢磨着他那个社就要抓到许多粮食的时候,是多么高兴。接着,他听到女人讲起亲生闺女发生了意外变化,他又是多么扫兴。吃着饭,当他看到周士勤身上可利用的东西的时候,是多么称心。一会儿,从秦恺那里得到高大泉的那个只许集合走,而不能单独行的命令,又是多么不满意。当他走进天门镇,看到这繁华的街道、五光十色的货物,想到自己囤里的“金豆子”时,马上就变得特别神气;一会儿,迈进了区公所的门坎,听到高大泉的事迹上了省报的消息,他立刻又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得这样地垂头丧气了!
  省报上登一篇稿子,露一下名字,那是件小事情吗?你就是千车万船“金豆子”也是买不到的。那是省委的报纸,一个省要有上百个县;上百个像谷新民这样的大干部,都得由省里管的,张金发知道这件事情的分量。土改刚刚过去的那年,区委书记王友清,只是跟一位新闻记者见见面,开个座谈会,还没有在报纸上露一个字,王友清就感到天大的光彩。这件事情曾经在天门区流传一时。去年搞“生产自救”,县长鼓励人们好好地抓纳鞋底子,将来争取登上报纸、扬扬名声;他说这话那会儿,神态、口气是多么庄严;听了他的话的干部们,谁没做过“上上报纸”的美梦!结果呢,别人都是猫咬尿泡空欢喜一场,他高大泉倒不知不觉地等了个现成的。这公平。  。 
  吗?
  刚才张金发被众多的村干部围困在前院。“金发,你们芳草地这回可出大名啦! 〃 “别装样,绷着脸干啥?心里美的,啥滋味儿?〃 “你得请客,还得好好地介绍介绍经验!”… … 张金发再也忍受不住,冲出包围圈,想到范克明小屋躲一躲,没想到溜到后院正巧遇见谷新民,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张金发这会儿又高兴,又满意,又神气了。
  “谷县长呢,大伙都眼巴巴地等着您,我做梦都梦到您跟我谈话儿,可把您给盼来了!〃 
  刚刚打发走警卫员小苏,正要继续在院子里散步的谷新民,听到招呼,抬头一看、,是一张他最喜欢看的、谦恭的笑脸,就朝张金发微微地笑了一下。
  张金发觉着谷新民这副笑容很顺眼:不绷脸,不哈哈大笑,这叫有学问、有地位人的派头。
  谷新民说:“金发同志,我正要找你。”
  张金发觉着这句话十分动听:不仅称呼起他来,在名字前边不带姓,还表示在想着他,惦着他,这叫关系密切。
  谷新民从那黄晶的铁盒里抽出一支烟递过来。
  张金发没顾接烟,慌乱地划着了火柴,连声说:“您请抽,您请抽。”
  谷新民在烟盒上戳着烟卷,问道:“最近’芳草地还风平浪静吗?' ; 
  张金发赶忙说:“听说您来作报告,我正要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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