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为了谁 作者:青汶-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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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理力争。爸爸骂她,打她,她没有屈服,最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她声色俱厉的对爸爸说:“如果你阻止我女儿去上大学,我就同你离婚”,正在气头上的爸爸,也不甘示弱:“好!离就离……”
其实,看我妈妈那些年被我爸爸折磨得那个样,我早恨不得他们能够离开,不然妈妈迟早是会让他给折磨死的。由于强烈的母爱所至,做为同情和理解她的女儿,我自然站在她这一边。
就这样爸爸妈妈总算结束了长达十几年的内战,在一纸判决书面前,忍痛分开了。
我妈妈的山东大煎饼做得很好,她主动提出要随我到北京,说她可以用做煎饼挣的钱,供我上学……
我一考虑,虽然那样做,妈妈苦了一点,但,总比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让我牵肠挂肚的好啊!
妈妈同我一起进京来了,在学校附近一个老北京四合院儿里落了脚,我们住在房主人一半装杂物,一半出租的,“一国两制”的小平房里。由房主出头,以他坐地户的名誉,办了一个营业执照,妈妈的煎饼摊儿,便在我们租住房不远的街口开始营业了。
房主是个五十多岁的人,别看人进暮年,但气质不凡,从言谈举止看,像个知识分子,果然不出所料,他是个搞医的出身,据说曾在市内一家很有名气的医院做过主治医。是因为一次偶然的医疗事故,迫使他离开医学界,而隐循于偏街陋巷做默默无闻的俗民的。
他对我们母女很好,怕本地人欺生,他几乎每天都要关顾一下妈妈的煎饼摊儿,有时赶上生意好,我和妈妈回来得很晚,因为太累,不愿做饭,想嚼巴一口干煎饼就算了。
谁知,他见我们母女一进院儿,就把做好的饭菜给我们端过来了,也许是为了避嫌,他一向是放下饭菜,寒暄两句,转身就走,所持的时间,从来没有超过五分钟。
我和妈妈过意不去,给他钱,他说什么也不肯收,他说他一个人,自己有一份工资,房子又出租,收入比我们多,说我妈妈一个孤身女人供一个大学生不容易,他尽一点绵薄之力,是微不足道的。他还说,大家能天南地北聚在一起,按迷信说法,也是个缘份,所以谁有困难,相互帮助一下,也是应该的。
经他这么一说,我们除了感谢而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和妈妈的房间很小,总共不到二十平方米,二十平方米的一半儿,或者说一大半儿是杂物的领地,我们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国度里放了一张床之后,活动区域就仅剩一米左右了,没办法,我看书写字的时候,只有把床当成写字台了。
他发现后,为了我学习方便,曾多次要与我们对换房间。
对他多方面的照顾,已经使我们母女感激不尽了,我们怎么能做出远来的和尚欺负庙主的不义之举呢?对这件事,我态度非常坚决,他当时也没有怎么勉强。突然有一天,我和妈妈一进房间,都愣住了,房间的杂物全被清除了,在杂物曾经霸占过的领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半新不旧的写字台,和一把墩墩实实的包皮椅子。当时我们全明白了,我和妈妈不约而同的奔出房门,闯进他的房间一看,果见那些杂物全部撤退到他的辖地上来了。这种换汤不换药的做法,和他原来要对换的做法是同出一辙的。
尽管我们说一千,道一万,他听而不闻,只一句话:“这样做很合适!”
在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情况下,我们也只好按兵不动,强迫自己心安理得了。
就是那天晚上,妈妈辗转反侧了半宿没能入睡,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我发现她那一双眼睛像夜空上的星星一样在熠熠生辉,那是一种陷入幸福的遐想和美好的憧憬的人所常见的一种神情,做为女儿,我知道妈妈在想,也知道妈妈在想什么……
有一次妈妈被暴雨淋了,重感冒后转了伤寒,当时我正在离北京很远的外地医院实习。等我得到信儿后,赶回来的时候,妈妈已经顺利的住进医院了。一切住院手续,包括全部费用,都是他——我们的房东(后来我喊他夏叔)一手承办的。而且在我没回来那几天,也是最需要亲人护理的时候,也全是夏叔代劳的。在病榻旁,妈妈拉着我的手,含着眼泪对我说:“全靠你夏叔了,他……他真是个百里难挑的好人,咱真得好好谢谢人家呀!可是怎么感谢呢?”妈妈的目光中闪过初恋少女的一种常见的羞怯,但那种一般人不易察觉的神情,像飞影流光似的,一闪即逝,不给你扑捉的机会。不过,让她的女儿我给即时的扑捉到了。我故意装得很神秘的样子,附着她的耳朵说:“妈,我有一个感谢的方法。”
“你有什么感谢方法?”妈妈直直的看着我。
我故意卖起关子来:“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妈妈点着我的额头,嗔怒道:“小鬼丫头,你又要出什么鬼点子?”
“不是鬼点子,是好主意。”我进一步加强了神秘感。
“你快说出来好不好,别让我猜谜,你知道我是最不爱动脑筋猜谜的。”
看妈急得那个样,我的戏不能再继续演下去了,于是我附着她耳朵,把我的方法说了一遍。
妈妈听后脸红了,红得好可爱,好动人。实际妈妈就是不爱打扮,打扮起来是挺年轻,挺漂亮的。尽管她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那么多的磨难,但,那无情的岁月,对她还是留了情了;她那张恬静的脸,并没有被破坏,或者说破坏的程度并不严重,只是在一些不明显的部位,也是丝毫不影响大雅的地方,留下稍许被岁月之刀刮伤的痕迹。
一般情况下,母亲对女儿,或者女儿对母亲相互之间是息息相通的,也是没有什密秘可以隐瞒的。
对夏叔那样的好男人,妈妈无话可说,可她的心里总有爸爸那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影子,那影子像一块心病似的一直纠缠着她,经常让她陷入病痛的折磨之中。
看得出,提到夏叔之后,联想起爸爸,她的心病又发作了。
我一针见血地说:“妈妈,此刻,我知道你又想起爸爸了,不是女儿批评你,你那纯脆是单相思,爸爸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哪怕有那么一丁点儿,他也会来找我们的,即使来不了,写封信来问问总是可以的吧,到北京两年多来,做为女儿,我给他写过多少封信了,他回一个字儿了吗?他总不至于喝酒喝得连拿个笔的力量都没有了吧?”
我这么一说,妈妈不言语了,不过看得出,我的话虽属对症下药,毕竟碰到了她的病根儿,就像为了消炎,往伤口上涂碘酒一样,一定会刺痛的,但这是短痛,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而这短痛正是为了医治长痛。
在我的撮合之下,妈妈和夏叔牵上手了,是共同的命运让他们顺乎自然的走在一起的。从此,我在北京便有了一个家,一个祥和的充满温馨的家。
夏叔的工作是给一家合资企业打更,属临时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一般白天都在家里,除掉负责做两顿饭而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妈妈的小煎铺那儿帮着忙乎。
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习,在夏叔的坚持下,我搬到学校去住了,每周只回家过一个周末。每次回家(现已改口叫爸爸了)他都特意为我做一些好吃的东西。他很会炒菜,炒出的味道像我小的时候,妈妈领我去参加乡村婚礼时吃过的席一样香。
因为他是搞医的,我是学医的,在学习上我是直接受益者,可以说,他对我的帮助太大了,他的临床经验,尤其妇产科,非常丰富,有很多是我书本上、课堂里没有学到过的,我建议他把自己几十年的临术经验总结一下,整理成一本书,交给出版部门,也算为祖国的医学事业做一份贡献。
对我的建议,他笑而不答,后来我才知道,像这类的科技书,属工具书,买的人少,出版起来会有难度。
但,我很不甘心,我暗暗地发誓,一定要他给寻找和创造出版的机会。
我们这个重新组织起来的家庭,刚刚过罢一周岁的生日,便起了变化,而且是裂变。
我那远在家乡,同妈妈离了婚的爸爸,托人捎信来了,那是一封忏悔的信,醮着泪水写的信,他把一切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从用词之准确,以及逻辑性来看,他完全摆脱了酒精的麻醉,是在头脑非常清醒的情况下写的。
末了他说,他现在已经换痪在床,不能自理了,让我妈看在几十年的夫妻情份上,原谅他一次,回去照顾他……
妈妈看过信之后,眼泪立刻流出来了。十几年,想到他过去对她的好处,想到他目前的可悲处境,做为曾经爱过他的人,她怎能不为之心痛?可她看看眼前这充满幸福而又温馨的家庭,看看在她人生旅途上重新与她结伴而行的,无论从哪一方面,都让她无可挑剔的夏叔要离他而去,也是很不容易的,其痛苦,似乎超过前者,在去与留,取与舍的问题上,妈妈她一时难以做出果断的决定。为此她忧心如焚,痛苦不堪……
开始夏叔不了解内情,以为妈妈病了,用听诊器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妈妈看瞒不住了,只好把爸爸给她的那封信给了夏叔……
夏叔看完信后,脸色很不好看,为了怕我们看到他内心情绪的脸上的表露,他用信纸遮着脸,给人的感觉是信中有些地方没看明白,他又重新看了一遍。
夏叔没话,妈妈没话,我也没话,一家人都在沉默,最后还是夏叔先从沉默中突围出去了。他踩着洗脚用的巴拉狗板凳。从立柜顶上,搬下那个从我发现就一直锁着的老式柳条包,打开包盖儿,在一摞工具书底下,拿出一个用软鹿破包的一个小包,他指着鹿皮小包说:“这是我这些年来唯一一点儿积蓄,本来我是用它去交两个女儿的抚养费的,她妈妈考虑我当时的艰难处境,无论如何不收我的钱。这些年来,我无论怎么困难,也没有动过它。现在我的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自食其力了,更用不着我的抚养费了。我之所以一直留着它,是想把它派个大用场。前些时候,晓春劝我出书,我曾心动过,后来一考虑,只这三千块钱,按出版社规定的费用差得太远了,自然而然打消了那个念头。现在看,治病救人,要比出书重要得多。出书以后还有机会,一个人的生命可只有一次啊。晓春妈,我知道他过去伤害过你,或者说严重的伤害过你,可他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追悔莫及了。哪个人都有错的时候,只要他能承认错误,又能下决心改正错误,做为他的亲人,尤其是十数载患难与共的亲人,你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加之,他现在正处在生命悠关的时刻,所谓危难见真情,用在这是最恰当不过了。
当他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妈坐在一旁已经泣不成声了,竟不顾这么大的女儿在场,一下扑到了夏叔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由泣不成声,变成放声痛哭了。
她边哭边说:“我不走,我不能扔下你,更不能扔下我的孩子,我……”她再也说不下去了,两只手痉挛似的,紧紧地抱着夏叔,像害怕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再得而复失一样。
夏叔是个有泪不轻弹的人,可,在那种特殊的场合,他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了,泪水情不自禁的涌出眼帘,汇成两条小河,沿着鼻翼两侧缓缓下行,一直流到嘴边,他才想起用他那宽厚的手掌胡乱的抹了一下。
他拿过毛巾,慢慢地,轻轻地,为妈妈擦试着脸上的泪水,以长辈人对晚辈的态度和口吻对妈妈说:“我们一家人虽然处到一起还不到一年,但感情却比十年二十年还要深厚,可以说,已经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了。这个整体无论割掉哪一部分,其痛苦都是无法忍受的。但,尽管我们的痛苦再难忍受,可,我们能对一个在生命垂危中向我们发出呼救信号的亲人置之不理吗?我不否认你心里有我,可你也不能不承认你并没有完全忘记他,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忘记他;这是你的缺点吗?不,这恰恰是你的可贵之处,这就是真情,感天动地的真情,之所以现在一再呼唤这种真情,就是因为她距当今时代越来越远了。
夏叔的话充满哲理,只有小学文化程序的妈妈虽不能完全理解,但,大意她还是领会了。
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夏叔和妈妈足足谈了一个通宵,最后妈妈终于想通了,她决定回到爸爸身边去照顾他,临行时妈妈含着眼泪对我说:“妈妈真舍不得离开你们,可是没有办法,你爸爸瘫痪在床,不能自理,夫妻一场,我不能看着不管,孩子,妈临行前有几句话要嘱咐你,你听好,从现在起,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你夏叔,他是你的爸爸,你的亲爸爸;你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