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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东北偏东 第二部 永远是晴天-作者:张晓宣-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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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金,更时常为各种风险极高的大额犯罪交易提供担保,几乎成了黑社会里的“金融保险公司”。
  九五年时由于临近九七回归祖国大限,不少香港的角头大佬因惧怕回归后我特区政府对其实施严厉打击,纷纷将资产和势力转向海外,这种趋势在有着“香港贼王”之称的张子强犯罪集团在内地遭逮打击覆灭后,形成了一股不可逆转的风潮,许多香港黑社会流氓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其中的一部分把目光投向了一海之隔尚未回归的澳门,过江龙想压地头蛇分一杯赓,自然少不了几场恶斗,这就是那几年澳门黑道横行江湖大乱的主要原因!
  时逢乱世,忠叔所在的杀手集团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连人手都显得有些不够用,所以他这次回老家除了办一些和地下钱庄有关的业务之外,还有个重要任务就是物色一两个有潜质的“苗子”带回澳门,当时正好遇上了柴宏,那份“爱才”之心油然生起,这才促成了柴宏这趟澳门之旅。有件事儿忠叔没和柴宏说,那就是在杀手的世界里,最顶尖的刺客其实不是那些枪法好的人,而往往都是用刀高手,因为枪械虽然杀伤力大,但也有着不易携带容易留下现场罪证的缺点,用刀杀人就隐蔽容易得多,但也需要非凡的技巧和过人的胆识。柴宏那天在沙溪镇那家摩托车商店里表现出来的正好完全符合一个优秀刺客所需要的一切特质,正是忠叔梦寐以求的“好苗子。”
  “干我们这行的也不能干一辈子,和电影明星差不多都是吃青春饭,年纪一大身手就不行了就得退休。”临去澳门前一晚,忠叔请柴宏去了位于珠海拱北的粤海酒店旋转餐厅吃饭,趁着柴宏冲一碟标价人民币两百多元的银鱼饭狼吞虎咽时,说的这番话。
  “年轻人,好好干,等过几年要是有了大底的暗花,忠叔帮你留意着,干一单就够你下半辈子吃香喝辣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到那时你就可以正式退休了,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现在还有暗花?”柴宏睁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他非常喜欢那个何赌王的暗花故事,以为都是以前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当然有,不过大底的不多。”
  “多大才算大底?”
  “怎么也得过几百万以上,要不怎么够你退休的啊?”忠叔笑眯眯的说,象极了慈祥的长者。
  “行,忠叔,我全听你的,你说咋干我就咋干。”柴宏难掩兴奋的应道,天啊,几百万啊!一辈子干这一票就值了,他在脑海里想象着几百万块钱堆在一起的样子,也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在北京四赖子那看到的那部外国电影《猜火车》里的情节,带一笔巨款告别一切罪恶远走高飞,这念头越想就越令他向往,越想越惦记,毫不夸张的说,柴宏就是在那一天起,才第一次有了清晰明确的人生理想——做一单几百万以上的暗花!
  初到澳门的头几天柴宏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由于忠叔告诉过他没事不要四处乱走,加上自己对澳门也不熟,更听不懂任何白话,就只好闷在房间里睡大觉看电视。这里大部分电视节目都说粤语或英语,好在这里能收看到中央四台的节目,有《海峡两岸》和《走遍中国》的陪伴,多少能帮他打发一点无聊的时间,他很想去赌场试试运气,现在他身上也有了两万多块钱,不再是以前的穷小子了,但忠叔说过,澳门赌场大部分营业项目都承包给个人了,庄家为了保证收益会请些深谙赌术的人来当荷官,小打小闹的基本十赌九输,只有那些大赌场的贵宾厅是完全没鬼诈,靠碰运气的,想来自己的钱也不够坐进去还不如干脆在家呆着。
  最初那几天柴宏靠在公寓楼下SEVENELEVER(便利店)里买些公仔面或初前一丁之类的方便面胡乱对付一下,后来在附近发现了一家菜市场,就学着买些南方菜或叉烧、烧鸭之类的熟食回来自己煮饭吃。在东大营这帮小流氓中柴宏属于适应能力比较强完全可以生活自理的一个,那几天除了无聊,日子过得倒也不算很差。
  几天后忠叔才出现,还领了两个人回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是教柴宏说粤语的顺便也跟他讲些本地的风俗习惯,柴宏明白这是忠叔想让他快速融入这里的环境,毕竟一个惹眼的“捞仔”(广东地区对北方男孩的统称)是很难执行什么任务的;另外那个人却是一个头发有些白走起路来颤颤微微的迟暮老者,就和街道上那些蹒跚前行的普通本地老伯一样毫不起眼,但令柴宏意想不到的是,就是此人负责教他如何杀人如何用刀的。
  “人的身体有几处是比较脆弱容易致命的地方……”那位自始至终都没介绍自己姓名的老伯在一个服装店用的塑料人体模特前比划着说道,普通话都是柴宏能听得懂的,但口音有点特别,
  “主要是几处动脉和心脏、肺,还有后脑、左右两边的太阳穴,还有后脊椎。真正适合用刀的就是心脏、肺还有太阳穴,特殊情况下可以考虑割喉,但一定要这样来,”无名老伯手里象变戏法一样变出把窄薄的尖刀,在人体模特上演示了一番,“你注意看我的身体啊,一定要在这个位置,割完往这个方向移动……”那一刻无名老伯象换了个人似的满眼精光,动作迅捷无比,把柴宏看个目瞪口呆。
  “师傅,为什么要在这个位置呢?”柴宏问道,对老伯露的这手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里是动脉,会喷出许多血来很容易溅到身上,虽然任务完成了,但你满身血是没办法跑掉的,所以才要这样站位,来,你试试……”
  ……
  另一个时间,
  “雷吼(粤语你好),阿亮你跟着我说”那个叫阿萍的语言老师大张着嘴说道,
  “雷吼,”
  “对母句(对不起)”
  “对母鸡,”
  “不是对母鸡,而是母句,注意我的嘴,是这样,再说一遍。”
  ……
  “香港地和澳门很多人说话都喜欢带些洋文,比如说人没品位,就会说你冇忒细,忒细就是英语,比如说去购物,会说去烧瓶,烧瓶也是英语,你记住了……”
  ……
  每天上午那位无名老伯都会准时过来教柴宏用刀,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大部分都是柴宏对着那具人体塑料模特练习,老伯总是一动不动的坐在窗前晒着太阳,偶尔柴宏有不规范的地方才出声指导,尽管柴宏对老伯很是好奇和佩服,但除课程外两人始终没有其他交流。
  到了下午就是阿萍姐教语言和风俗的时间,每天如此,星期六星期日休息,柴宏也很少出去多数自己在家练习。虽然小时候上学时他贪玩懒惰,连一分钟都没认真学习过,但到了澳门就完全不同了,他变得异常勤奋,一个人一旦找到了足够向往的人生目标和通往目标的路,哪怕象柴宏这样只是个萎琐的小流氓,也会使尽全力向之全速前进。正是柴宏心里的那朵“暗花”在不断的激励他刻苦努力,他都有点等不及了。
  两个月后,无名老伯把塑料人体模特换成了一个日本产的充气女忧,有着和真人完全一致的身材,同样手感的皮肤,甚至会在被碰到的时候发出淫声浪叫,从那以后练习刺杀的刀也被换成了一把小赶面杖式的木棍,上头裹着沾有墨粉的布头,刺上不破还会在充气女忧的身体上留下明显痕迹。而柴宏在语言方面的进步也异常明显,他已经可以完全听懂电视上说的粤语还时常按萍姐的要求跟着电视试着大声讲出来。
  又过了一个月,充气女忧变成了无名老伯自己,赶面杖也换成了真刀,只是要刀刃向里用刀把刺人,刺完还要不露痕迹的把刀收起来,这一连串动作下来,还是具有相当难度的,毕竟刺的是一个会走动挣扎的大活人,用的是一把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的刀,更要求接近实战的准确和速度。而在语言方面柴宏已经可以把一张《澳门日报》差不多完整的读下来,尽管口音还没办法完全惟妙惟肖,很多繁体字都不认识,但至少不会被当地人或香港人看出是捞仔了。
  那几个月里忠叔很少露面,来了也是请柴宏去喝广东早茶或英式下午茶,去洗泰国浴去喝咖啡之类的,倒不是为了客气,完全是另外一种现场教学,想让柴宏尽快适应各种环境,避免因他没见过世面而在某些场合下露怯。
  某天,那位老伯来了之后只让柴宏做了最后一次练习,就没再教他而是和他聊了一会儿天,说着说着突然亮刀出来嗖的掷了出去,只听得呯的一声,那把刀不偏不倚的正钉在房间角落里摆着的那具塑料模特的眼睛上,刀尾因力道很大还在不停颤动。
  “师傅,你也太厉害了!教教我吧。”柴宏为老伯露的这一手所折服。
  “不!我不能教你这个,”老伯定定的瞅着柴宏,眼神很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因为这个几乎用不上而且也不合乎我们这行的规矩,你记住,只有刀在我们手里,局势才可以被控制,才能完成任务,刀就是我们的生命,刀只可以有两个用途,一是用来杀人,二是失败的时候用来自杀,你绝对不可以被人生擒,更不可能象拍电影一样把它飞出去,你明白没?”见柴宏点头,老伯接着说下去:
  “阿亮,你是我这辈子收的第一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我这段时间教你的都是我一生的经验,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你要时刻牢记不能有半点疏忽,我们这种人是失败不起的,失败了就得把你学的那些手法对自己用,当场自杀!懂没懂?!”说到最后老伯已经有点声色俱厉了。
  “师傅,我全记住了!”柴宏也被老伯的气势给震住了,不由得毕恭毕敬的郑重答应道,老伯见状明显缓和了语气,几乎是柔声说了句,“反正我也是快要死的人了,就告诉你吧,我叫阿宏,我是出生在马来西亚的华人,咱们到此为止,你自己小心吧。”
  听得师傅的临别赠言和他对自己的信任,柴宏也有些动了感情,只是师傅没再理他转身离开,就象平时那样悄无声息颤微迟缓。
  忠叔紧接着就找上门来,开口就和他说起了粤语,柴宏稍有结巴但应对还算自如,忠叔当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告诉他培训已经结束,随时做好准备等着接任务吧。
  1996年1月里的某一天,已经可以和菜市场卖菜大婶流利讲价倾碣(广东话聊天)的“陈家亮”终于迎来了他到澳门之后的第一个任务,把他紧张得够呛,不过去了才知道这不是个刺杀任务,而是被派到当地的一所房子里干坐着,在一帮当地的小流氓陪同下喝茶看电视,坐了不到四个小时就被告知你可以回去了,然后没几天他就被叫到联合公司领了他第一笔花红,三千块港币。后来又出了几次类似的任务“陈家亮”才明白自己只是作为保单或者说是作为人质被暂时扣留。原来有的黑社会集团之间的大宗交易因害怕黑吃黑或其他风险,往往会找出名的杀手集团出面进行担保,交一笔钱作为担保费,再扣留杀手集团的一名人质等待顺利交易完成才放出来,一旦出现黑吃黑,那得利金主就将面临对方和杀手集团的双重追杀,后者尤其可怕,而那时“保单”就会被一直扣留直到追回损失为止,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发生。柴宏知道内情后倒也干得心安理得,有时遇到好客的大佬甚至还会安排他去嫖妓看脱衣舞表演之类的,只要把握住不对外人随便乱说就一切太平了。
  从此柴宏在澳门的生活才算步入正轨,他有时间还会练习刀法,跟着电视说粤语,没事的时候还会跑到离住所不远的回力赌场玩玩老虎机,每次也不多玩,换几百块钱的硬币输光了就走,或者去八百伴逛逛,偶尔还自己出去嫖,总之日子过得相当平淡;之前令他有点紧张但更多是期待的刺杀任务一直没有出现,时间一长他也放松了下来,可就在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做保单这样稀里糊涂混下去的时候,一切终于还是来临了。
  柴宏永远也忘不掉他第一次杀人的情景!那是九六年盛夏时节,他提前两天乘船赶到了香港,入住油麻地一家酒店,接连两天早晨他都在公司安排的一个当地人陪同下去了一间茶楼里喝早茶,同伙远远的把目标指给柴宏看,是一个很胖的中年男人,每天同一时间都会和家人一起围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喝茶聊天。
  所有的过程都是事前计划好的,当那个胖子买完单准备下楼离开茶楼的一刹那,柴宏跟了上去快速的出刀从后背扎进去,一击中的非常成功,刀子正好顺着两根肋间的缝隙穿过,准确的刺中胖子心脏部位,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阻滞,胖子只是啊的轻叫一声就失足向前倒去趴到了走在前面他家人的身上,下手的一刹那柴宏紧张得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拿刀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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