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偏东 第二部 永远是晴天-作者:张晓宣-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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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李舒的离去她并不十分在意,本来她就一直有些轻视他,倒是报社那份很有诱惑力的工作肯定是没了,而之前自己一直信心满满,根本没做任何其他打算,家里的活动能力又着实有限,本来光明的前途突然在一天之间变得暗淡无比,望不到一丝希望的光亮。
赵梅比谁都清楚,自己不管玩得有多疯装得有多潇洒,她都明白自己实在没有一直玩到底的本钱。不由得惊恐万状的担忧起自己的前途来了。
我被人抛弃了,很可能还未站到起跑线上就被淘汰了。那时候她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完全和爱情无关。
回到宿舍,张丽香和其他朋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赶忙过来问她,由于整个事件实在太过丢人赵梅也没办法详细解释,就只说了一句,我干了个混蛋事儿,被小李子甩啦,任凭关心她的朋友如何追问也都闭口不言。不明就理的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声讨“原来看着挺痴情的”李舒,张丽香甚至提出要明天单挑小李子为自己的姐妹讨个说法,赵梅又怕又烦,干脆蒙起被子来个与世隔绝,众人才只好做罢。
这还不算完,第二天一早,连接收发室的广播喇叭就响起来了,找214的赵梅接电话,磨蹭了半天才下楼的赵梅拿起话筒一听,肺差点没气炸了,竟是大象的女朋友打来的。
“咋样啊我的赵大小姐?昨晚睡得好不好呀?没蒙着被痛哭流涕吧?身子骨要紧哦,气大伤身,”满是幸灾乐祸的冷嘲热讽,
“哼!”赵梅用鼻音回敬了一声,她虽不算百无禁忌的女孩,但毕竟比一般女生坚强许多,倒也不会轻易垮掉,被那女孩一激反而生出些斗志来,“睡得挺好地,本来我就不咋稀罕小李子,女里女气的都没点男子汉气概,还得谢谢你帮我甩了他呢,唉,就是大象怪可惜的,看他在床上那么能折腾那么有劲儿还以为他是个男子汉呢,原来也是个孬种,不过配你正适合了,我倒挺想他地,和他搂着睡真爽呀,瓦瑞万得否……”
“你……”电话那头女孩果然中招,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话呀小妹妹,咋不说了呢?你要想听我可以给你好好讲讲过程,肯定比大象说的精彩生动……”撕破脸皮的赵梅此时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了。
“对于你这种恬不知耻不要脸的女人就活该你倒霉活该你被人踢被人甩,FUCKYOU!对了对了,我还忘了通知你了,我们家那位孬种刚办好手续,过几天要带着我去英国留学喽……气死你气死你,你这辈子都别指望了,你个屯二迷糊刚进城都没几天,土渣还没掉干净呢就学人家整那洋事,我呸……”这下可戮到赵梅的痛处了,她在小县城长大最怕别人说她土,忍不住耍起泼来破口大骂:
“我操你奶奶出国有啥了不起,不就是去外面当鸡刷盘子么,老娘要想去随时都能……”但此时电话那头已经挂了,被气疯了的赵梅不顾收发室阿姨和周围同学惊诧的目光,哇的当场大哭起来。
她一路跑出楼,没有方向漫无目的的奔跑着,跑过操场,跑过阳光下挥汗如雨打着篮球的男孩们,跑过林荫道下窃窃私语的女孩们,跑过一排排爬满长青藤的教学楼,一直跑到学校外的马路上,面对如织的滚滚车流才堪堪停住脚步。
她大口喘着粗气,精疲力竭天昏地暗,满耳都是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她有一种感觉,就象那些急流中的溺水者或失足落崖者的感觉一样,末日来临了!
当一切趋于平静后,赵梅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她从未信任过却始终能帮到她的人。我要去找我关姨,看她怎么说……
第十三章
关姨前段时间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有时脸和脖子会发热,照镜子看会看到上面泛红一片,还时常有心悸、胸闷、气短、眩晕等短暂性高血压症状,不仅如此,她以前就有的腰腿痛的毛病比以前犯得更勤更厉害了,即使坐着或者躺着她的各个关节都会有程度不同的酸痛感觉,整个人也完全变了,变得喜怒无常,容易激动,晚上失眠,白天注意力不集中,总感觉心情不好很烦躁。老伴倒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她,一直悉心照顾她安慰她,总说要带她去医院瞧瞧都被关姨拒绝了。
其实用不着上医院,关姨自己心里就很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她这一两年就在惶恐不安的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现在,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关姨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知道自己身上所有的症状都源于身体里雌性激素水平的急剧下降,才会出现“潮红”等心血管方面、精神紊乱等神经方面以及骨关节方面的各种病态反应,医学上的术语叫:更年期综合紊乱症。她到了更年期了!
唉……,好几次关姨在下班后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于暮霭昏暗中注视着镜子里那张同样昏暗的脸都会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女人啊,为什么要老去?象这温吞吞的落日余晖终将西沉直到暗淡;为什么老天要给每个女人一个粉嫩的童年、一个花儿一样娇艳的青少年,最后又要给她一个丑陋无比的更年呢?这一切的一切都象是场强加于人的恶作剧,无法逃避又莫可奈何。
就从那时起,关姨才变得有些激愤,而且嫉妒心十足,她嫉妒自己的女儿甚至有时还嫉妒自己的老伴,她嫉妒女儿的青春姣好和风华正茂,为这她已经很久没帮女儿洗澡了,她害怕见到女儿吹弹欲破膏脂如绸般的肌肤和坚挺靓丽的曲线,恰和自己的枯萎衰败形成鲜明对比,尤其两人赤身裸体的站到一起时就更让关姨感到沮丧;她有时嫉妒老伴是因为作为男人,老伴就没这些困扰,老骆年纪比她还大几岁却吃得饱睡得香,整天乐呵呵的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这还不够馋人吗!?
难道就这样结束?难道今生就此虚度?
关姨在心里时常这样问自己,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再过几年退休后的“前途”会是啥样的惨状了。这无形中又增加了她的危机感和使命感。我的日子不多喽!尤其象现在这样身子骨还能动脑袋瓜还好使的日子,还是抓紧最后时机把该办的都办了吧,关姨对自己说,也不止一次的对宽慰她的老伴说过。不过到了这把年纪,自己和老伴在工作方面是不能有啥指望了,而家里的大事小情也早都处理得差不多了,除了几件答应别人尚未开织的毛衣外,真正能让她操心费力的事想来想去也只剩最后两条了——女儿的毕业分配和女儿婚恋问题。这两件事还都是不好办的大事儿。
最近这段时间关姨一直忙着为女儿跑工作,累得要死要活象被剥了层皮似的,直到前天下午事情才有了转机基本确定下来,迟局长的夫人通知她说电业局新成立的营业大厅里有个文档管理的职位可以留给圆圆,不过暂时还转不了正,要等省里批下才行,具体时间还说不好,多则一两年少则几个月。关姨高兴坏了,多年交往她是知道迟夫人说话的份量的,而且自己也为此花了一笔不菲的“好处费”,这事儿已经算是板上定钉了。
因为事关重大迟夫人叮嘱她务必保密以免节外生枝,所以关姨回家连老伴都没提起,更没和女儿说,还一如既往的扮着苦相,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给女儿和老伴持续的压力,让这两个人和自己一样随时都有危机感。不过关姨都没来得及高兴,家里就又出事儿了!偏偏还就是另外那件未竟之事——女儿的婚恋方面出了大问题!
那天一家三口一起吃晚饭时,关姨就隐约注意到女儿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啥话想说却欲言又止,关姨当时没有点破而继续吃饭;从小到大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往往越是凝重就越表明这事不是小事儿或者当中含有不被关姨所接受的部分。
“老关啊,我发现你穿现在身上这件真丝衬衫还是好看,雍容华贵贼有气质呵,圆圆你说是不是?”
“是呀,我也觉得好看,”骆蔚凑趣的应了句,
关姨知道老伴是没话找话哄自己开心,身上这件衣服是前几天去商业大厦花一百八十块从一个个体商贩手里买的,买完就后悔了,因为商场里的光线强,衣服显现的颜色和平时不一样,穿上才发觉有点过艳了,穿吧总觉得象个老来俏的妖怪,不穿吧又心疼那一百八十块钱,就在老伴面前发过几句牢骚。
“有机会我回老家,去苏州给你多买几件真丝刺绣的衣服,既舒服又好看,真的好看……”老骆一本正经的又补充了句,
“去边拉去!”关姨被老伴当着女儿面赞美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心里很高兴还是忍不住咧嘴笑了。
……
“妈……爸,和你们俩商量件事儿呗,”那边骆蔚开口了,关姨心里一激灵,好你个小丫头片子,真是长大了啊,学会看脸色挑我高兴的时候张嘴了啊,不禁打起精神提高了警惕。
“啥事儿说吧圆圆,看爸爸能帮上你不?”那边老骆毫无防备的答道,
骆蔚停了一下没说话,用眼睛瞄着家里的绝对一把手——妈妈,关姨早已收起笑容表情严肃的望着女儿一言不发,骆蔚明显是被妈妈的态度吓着了,不由自主的把头垂下,脸也憋得红了起来,不过只维持了两秒,象是心里鼓了很大的劲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又抬起头来,坚定的说了句,
“妈,爸,是这样的,小李今年有机会公派留学去日本,不过要给领导送礼,我们现在还差几万……还差三万多块钱,想和你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先借我们,等小李从日本回来肯定能还上……”说完骆蔚扬起了脑袋,满怀期待望着妈妈。
还“我们”?难道有了对象就连爹妈都不认了么?关姨当时一听女儿的说法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先吃饭吧,这事儿我得和你爸爸商量商量,吃完饭再说……”关姨沉吟片刻答了句,然后若无其事的甩开筷子夹菜吃起来,本来么,这么突然的就张嘴借钱,咋也得好好考虑考虑才回答啊,那边一直察言观色的老骆见状也立刻端起了碗跟着吃起来。
“那……你俩慢慢吃,我吃饱了,先回我屋呆一会儿。”说完骆蔚难掩失望的起身离席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关上了。
“要不借给孩子吧,也不多,才几万,咱俩的存折上不是有不少钱吗?”老骆说,
“借啥借呀,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别捣乱让我想想,”关姨紧皱眉头说道,那个极具政治智慧的头脑也在飞速运转着,老骆对妻子这方面一直信服,就没再说啥。
正所谓浮云遮不住望月,关姨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着呢,只片刻工夫她就完全想明白了,
“这钱咱不能借,”关姨说着把餐厅的门关上了,也降低了音量。
“为啥呢?”
“老骆你这么想,就象咱俩年轻那会,离婚多坷碜(东北话,丑陋不光彩的意思)呀,不过还是有离婚地,而且全是那些两地分居不在一起的,这说明啥?”没等老伴回答关姨自己说了出来,“不就说明这人一分开感情不就淡了吗?别说圆圆和那小子还没结婚呢,即便结婚了谁敢保证他出国就肯定回来?”
“也是,”老骆除了看书写书法,在生活方面也没啥主见一直由妻子做主。
“那小子我见过,啥条件都没有根本配不上咱家圆圆,如果毕业后肯老老实实好好干,愿意给咱们当个倒插门的女婿我还真有点动心,毕竟咱俩就这一个孩子,找不着条件高的找个本份的就挨咱俩跟前也挺好,一家老小还挺热闹地。”
“有道理,”这话算说老骆心眼里去了,他使劲点着头,
“那日本是啥地方啊,花花世界挣的钱也多,再老实的人出去了也白搭,肯定是回不来了所以这钱咱说啥也不能借。”
“要说不借那圆圆咋办啊?我就怕你直接说再伤了她……”
“这事儿你别管了全交给我好了,我来说,咱也不能直接拒绝说不同意,能拖就拖,要是那小子死了那份心咱们就外甥打灯笼——一切照旧,要是他非要出国还别着咱闺女使坏,那咱们就干脆给他们搅黄了!”
“那……能行吗?我看他们俩好象挺好地,就怕黄不了。”
“我有分寸,这自古以来都是棒打的鸳鸯分不开,你越是不同意这两人儿就越铁,明明不管的话可能成不了,但父母一管往往就铁成,所以咱们也得讲点策略,假同意真反对,咱闺女老实,早晚会醒悟过来地。”
“对对对,你这个思路对。”关姨许多历史知识除了看电视很多都是听老伴说的,她一说老骆就明白了,也不由得佩服起妻子的精明来。
“你只要别乱说都让我来,我会见机行事……”
“行,”
吃完了饭收拾完桌子,老骆把骆蔚叫到了客厅里,面对女儿充满期待的神情,关姨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