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辞典-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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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的上片表明主人公的情结所在。
开篇“风韵萧疏玉一团。更着梅花,轻袅云鬟”三句着意描述女主人公美丽的容姿。直言其风韵萧娴,貌美如玉。再加上高耸的云髻,上插梅花,随风摇曳。可谓人面、梅花两相映衬,使美人显得更加娇妩动人。这里一个“更”字突出美人──闺中思妇著意折梅为饰的举动。主人公为何著意于梅花,谈至下一句方始明白,原为词人在这里暗用“一枝春”典故。据《太平御览》收《荆州记》记述,南朝陆凯自江南折梅并赋诗寄赠远在长安的好友范晔。后常用此代指对家乡和友人的怀念。故尔词人在抒写思妇“更著梅花”之后,明明白白地告诉读者,她“这回不是恋江南。”即言思妇这一次着意佩饰梅花并不是对江南故乡的思念。而“只是温柔,天上人间”之故。即只是因为曾经和自己恩爱谐处、度过一段神仙般的甜蜜生活的意中人已分手去了江南,而今自己是多么地孤苦寂寞!“温柔”二字是思妇“更著梅花”的真正原因。这正是她浓郁相思的情结所在。“天上人间”表明过去的温柔和现在的离索有如天壤之别。主人公对曾经有过的美好生活的留连、珍惜、向往,全在后三句怅惘的情感中真挚质朴地流露出来。
下片对主人公解不开的情结加以表述。
过片“赋罢闲情共倚阑”写女主人公赋诗完毕,带着闲愁倚阑凝望。赋诗、倚栏皆为排解闲愁之举,然而“剪不断,理还乱”,她看到的只是“江月庭芜,总是销魂”那一片令人丧魂的一轮江月照耀着荒凉冷落的庭院之景。“总是”二字概括了思妇凡所触目,无不伤情之意。“江月”二句为全词抹上一层幽冷的色调。接着“流苏斜掩烛光寒”句再一次为思妇空闺独守的环境的凄清色调浓抹一笔。流苏,指闺房中用羽毛或丝线做成的穗状垂饰,这里代指罗账。这一句是说闺房内烛影摇曳,罗帐虚掩。一个“寒”字把烛花绽满、烛光昏暗的闺房冷落气氛渲染到到极点。结尾二句“一样眉尖,两处关山”对主人公忧思郁结、双眉紧锁的情态加以描述。眉尖、关山取古代形容佳人眉如远山之说以刻划思妇的外部面貌。
全词从思妇插梅为饰写起,引出她对当年与她相亲相爱而今分手而去江南的意中人无限留恋之情,以及别后的离索情怀。意脉断续自然,结构圆转流畅,颇能见出词人工致娴熟的填词技巧。(沈立东)
朝中措
王武子
画眉人去掩兰房。金鸭懒薰香。有恨只弹珠泪,无人与说衷肠。 玉颜云鬓,春花秋月,辜负韵光。闲看枕屏风上,不如画底鸳鸯。
闺思闺怨本是女子自身生活的题材,若出自女子之手,或可目之为真情实感的披露。若出男子之手,无论如何高明,充其量亦不过属于模拟泛设之辞。然而,许多男性文人手法精妙,观察细致,模仿力强等等。故尔他们于这类题材作品亦不乏真切感人的名家大手之笔。摆在我们面前南宋词人王武子的这首《朝中措》无疑也是一篇摸拟女子口吻、为女子代抒情怀之作,它虽不能和柳永、秦观、苏轼、辛弃疾等巨匠的上乘作品比肩,但其清绮流丽、明净疏朗的婉约派词风和刻意缠绵、组练精工的花间派情韵,亦可算是值得一诵的佳作。
词的上片写思妇闺中独守的寂寞。
“画眉人去掩兰房”一句开篇贴船下篙,落笔见旨,交待女主人公丈夫远离后独掩闺房的寂寞情态。画眉,用张敞画眉典故。史载汉京兆尹张敞为妻画眉,或有人传于帝,帝问之,敞答曰:“臣闻闺门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后因常以张敞画眉喻夫妇闺房中和谐恩爱的情趣。这里的画眉人指女主人的丈夫。兰房,泛指女子闺房。丈夫离去,妻子独掩闺房。一个“掩”字在客观叙述之中已暗含主观情感。接着第二句“金鸭懒薰香“仍是客观铺写。金鸭,指用金属做成的鸭形香炉。女主人公自丈夫别后,连香也懒得去薰烧了。薰香本古代稍有身份人家闺阁中日常之事。这里的“懒”字实质上是女主人公慵倦无聊、心绪不宁的情感外化。紧接着“有恨只弹珠泪,无人与说衷肠”二句进一步描述女主人公悲哀寂寞的情景:一自丈夫别后,满腔愁怨,却无人可与诉说,只有伤心落泪而已。一个“只”字表明女主人公孤独之极。
词的下片抒写闺妇独守空房、青春虚掷的悲哀。
过片“玉颜云鬓,春花秋月,辜负韶光”三句和上片开头一样,直奔题旨。写女主人公面对寂寞孤独的生活,不禁感到辜负自己的青春玉颜、大好年华。是的,如词中女主人公的处境一样,古代不知有多少女子,丈夫或戌守边陲;或宦海游四海;或贾利市廛;或行役他乡。竟至空房独守,年华虚度,光阴荏苒,遂有白头之怨,皓首之叹。词中女主人公无论属何种情况,然其不幸命运,皆堪同情。最后“闲看枕屏风上,不如画底鸳鸯”二句,写女主人公见到绣枕和屏风上的鸳鸯画面,不禁发出了人不如鸟的叹惋。全词在触景伤情中绾结。
这首词就内容而言,未能跳出传统窠臼,艺术上最大特色是笔法简约板实,情虽怨极,而辞却平和。但这一点又使本词缺乏灵动之气 (沈立东)
生查子
魏子敬
愁盈镜里山,心迭琴中恨。露湿玉阑秋,香伴银屏冷。 去归月正圆,雁到人无信。孤损凤凰钗,立尽梧桐影。
魏子敬,生平里籍皆不详。只知其大约活动于南宋高宗绍兴年前后。《文献通考》去其著有《云溪乐府》四卷。惜今已不传。唐圭璋先生《全宋词》从《浩然斋雅谈》中辑得其《生查子》词一首,为其今仅存词作孤篇。
这首词以第三人称表现手法,刻划一位闺中独守、黯然销魂的思妇形象。
首二句“愁盈镜里山,心迭琴中恨”拈出闺阁中两件极富代表性的事物──镜、琴,写思妇对镜梳妆看到的是紧锁的愁眉。山,指眉山,古代以眉如远山形容女子之眉,故云“镜里山”。思妇欲理琴解愁,然而无奈心中层层怨恨又在琴中不自觉地弹奏出来。满腔愁思使得她不敢对镜,又不忍弹琴,于是只得移步闺房之外,凭栏小憩,以期摆脱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但是雾重露浓,打湿了白玉栏干,又使她不胜愁寒。无奈只得再折回房中。但是,相伴银屏冷”,等待着她的只能与袅袅升起的篆香和清冷幽寂的银屏为伴。一个“冷”字给上笼罩上片一股凄清的氛围。
过片“云归月正圆,雁到人无信”列举自然生活中三种事物有规律活动和人无规律活动相对照,表达意中人对思妇的怀念和闺中寂寞的怨艾。那飘忽天际的彩云已经归去,那缺了又圆的明月正朗照夜空,那按时南归的候鸟大雁已然长唳而返,这一切皆是刺激思妇怀念远人的典型事物。“人无信”正是思妇被触动的怨情。是的,云有归期,月有圆时,雁有返日,惟独行人却踪迹渺然,音信皆无。这离怨之深可想而知。煞尾以“孤损凤凰钗,立尽梧桐影”二句的举动,极写对远人的怀思已达无以复加的程度。损,《易》六十四卦之一,这里泛指占卜。唐诗人于鹄《江南曲》有“众中不敢分明语,暗掷金钗卜远人”句,这里暗用此典写思妇久久佇立于梧桐阴下,独自以凤凰钗占卜,愿远行之人早早归还。“立尽”二字表明伫之久和孤单之极。“孤”字为下片词眼所在。
词的上片重在一个“冷”字,下片重在一个“孤”字,全词在客观的叙写之中描述了闺中思妇凄清孤寂的处境。词人虽着力于思妇外界举止的刻划,但意韵流转,情辞凄切,因而颇能收到哀婉动人的艺术效果。 (沈立东)
高阳台
除夜
韩疁
频听银签,重燃绛蜡,年华衮衮惊心。饯旧迎新,能消几刻光阴。老来可惯通宵饮?待不眠、还怕寒侵。掩清尊,多谢梅花,伴我微吟。 邻娃已试春妆了,更蜂腰簇翠,燕股横金。勾引东风,也知芳思难禁。朱颜那有年年好,逞艳游、赢取如今。恣登临:残雪楼台,迟日园林。
守岁不眠,是旧时“年下”(今曰春节)除夕的风俗,生活中的重要节奏,这一点时光过得好不好,竟成为人生诸般活动中的一桩大事。每逢此夕,种种独特的节序装点,焕然一新,极富于情趣,所以孩童年少之人,最是快活无比。但老大之人,却悲欢相结,常常是万感中来,百端交集,那情怀异常地复杂。本篇所写,正是这后者的心境。
《高阳台》一调,音节整齐谐悦,而开端是四字对句的定式。首句银签,指铜壶滴漏,每过一刻时光,则有签铿然自落《这仿佛后世才有的计时钟的以击响鸣铃以报时)。着一“频”字,便见守岁已久,听那银签自落者已经多次,──夜已深矣。听,去声,如读为“厅”,则全乖音律。盖此调无拗句,不能一句四字皆为平声。
下句重燃绛蜡,加一倍勾勒。那除夜通明,使满堂增添吉庆欢乐之气的红烛,又已烧残,一枝赶紧接着点上。只此一联两句,久坐更深的意味,已经写尽。──这样,乃感到时光的无情,衮衮向前,略不肯为人留驻!饯送旧年,迎来新岁,只是数刻的时间的事,岂不令人慨叹。“衮衮”二字,继以“惊心”,笔力警劲动人,不禁联想到大晏的词句:“可奈年光似水声,迢迢去不停!”皆使人如闻时光之流逝,滔滔有似江声!使人真个惊心而动魄矣。抒怀至此,笔致似停,而实为逼进一层,再加烘染:通宵守岁已觉勉强,睡乎坐乎,饮乎止乎?两费商量,盖强坐则难支,早卧则不甘;连饮则不胜,停 杯则寒甚,──都无所可。词人最后的主意是:酒是罢了,睡却不可,决心与梅花作伴,共作吟哦度岁的清苦诗侣。本是词人有意,去伴梅花,偏说梅花多情,来相伴我。必如此,方见语妙,而守岁者孤独寂寞之情,总在言外。
过片笔势一宕,忽然转向邻娃写去。姜白石的上元词,写元宵佳节的情景,有句云:“芙蓉(莲花灯也)影暗三更后,卧听邻娃笑语归”,神理正尔相似。此词笔之似缓而实紧,加一倍衬托自家孤寂之法。邻家少女,当此节日良宵,不但通夜不眠,而且为迎新岁,已然换上了新装,为明日春游作好准备。看她们不但衣裳济楚,而且翠叠蜂腰(钿翠首饰也),金横燕股(金钗也),一派新鲜华丽气象。写除夕守岁迎新,先写女儿妆扮,正如辛稼轩写立春先写“看美人头上,袅袅春旛”,是同一机杼。
写除夜至此,已入胜境,不料词笔跌宕,又复推开一层,想象东风也被少女新妆之美而勾起满怀兴致,故而酿花蕴柳,暗地安排艳阳光景了。三句为奇思妙想,意趣无穷。──于此,词人这才归结一篇主旨:他以自己的经验感慨,现身说法,似乎是同意邻娃,又似乎是喃喃自语,说:青春美景岂能长驻,亟须趁此良辰,“把握现在”,从“明日”新年起,即去尽情游赏春光,从残雪未消的楼台院落一直游到春日迟迟的园林胜境!
综揽全篇,前片几令人担心只是伤感衰飒之常品,而一入过片,笔墨一换,以邻娃为引,物境心怀,归于重拾青春,一片生机活力,方知寄希望于前程,理情肠于共勉,传为名篇,自是无敌。 (周妆昌)
南乡子
孙惟信
璧月小红楼,听得吹箫忆旧游。霜冷阑干天似水,扬州。薄幸声名总是愁。 尘暗鹔鹴裘。针线曾劳玉指柔。一梦觉来三十载,休休。空为梅花白了头。
我们虽然无法考知这首南乡子的具体写作时间,但就内容和作者的生平看,大约应是词人留居扬州时晚年的作品。
词人孙惟信,字季蕃,号花翁,河南开封人,生活于南宋孝宗和理宗时期。其一生情志恬淡超逸。不愿依靠祖荫得官,乃弃之不就,于浙江婺州结婚定居,后不久便离婺出游,留居苏杭间。自甘清贫,一榻之外,别无长物,常自炊而食,直至终老于江湖。惟信为人长身缊袍,气度疏旷,见者常疑为侠客异人。每倚声度曲,散发长笛,或奋袖起舞,慷慨悲歌。时名重江浙之间,公卿闻其至,皆倒屣而迎。这首词正是词人对自己一生放任不羁、寄居他乡的漂泊生涯的总结,从而流露了晚年对妻子的真挚怀念之情。
词的上片主要是回忆旧游,下片主要是思念妻子。
首二句“璧月小红楼,听得吹箫忆旧游”以两件事为起因,逗引对往事的回忆。璧月,谓月圆如璧。一轮玉璧似的圆月照耀着小楼,远处传来了阵阵箫声。望月怀思本是中国文化积淀中的传统手法。同时那如泣如诉的洞箫更易令人感怀。“忆旧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