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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四面墙-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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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条第一款规定,犯强奸罪的,应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鉴于焦美云鸟屁的认罪态度较好,并且有积极检举他人腐败犯罪的立功表现,决定……” 
  缸子看一眼强奸:“你估计几年吧。” 
  “我服从分配。” 
  “好,本来想判你5年,现在——我院和议庭英明决定:强奸犯焦美云当庭释放,判罚义务劳动擦地500遍!” 
  我们笑翻了。 
  强奸笑着刚想离开,阿英笑说不行不行,马甲监督他劳动! 
  马甲立刻让强奸到厕所拿抹布,蹲地上擦地板。一遍两遍三四遍,五遍六遍七八遍,说的轻松,干起来可不是简单活儿。强奸最后累得快趴地板上了,一个劲求我们,大哥大哥叫得心乱,缸子说500遍!强奸说刚哥你判我无期吧。 
  我们一边玩着“大跃进”,一边乐。我说让强奸先歇会吧。缸子笑着说让他再来两轮。 
  我说强奸你再擦两回就歇。强奸感激涕零。 
  后来,只要休息了,就必须想个节目来做。“开庭”只是比较典型的一个,几乎每个屁屁都被开过庭,每个被开庭的人都是痛苦的,每个开过庭获得了旁听资格的人又都快乐着,谁也不可怜谁,只要有欢乐就来瓜分,因为那个倒霉蛋也曾经咧着大嘴瓜分过他们的欢乐。 
 
 
 
  
 第四节 欢乐因子
 
  回忆日常生活里的“欢乐”时光,有一个人肯定不能忽略,那就是小黄毛毕彦。毕彦的到来,给我们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不少声色。 
  毕彦是个小白脸儿,只有十七岁,生得象个小姑娘,进门时眼睛还挂着泪花,看来在家里是个娇娃娃,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我想这样孩子进来不是找死? 
  毕彦一报名字,大家就笑,阿英说怎么听怎么象“逼眼”,你不是勾引我们上火嘛。 
  缸子说你以后是让我们喊你“逼眼”还是“黄毛”?毕彦赶紧说大哥你就叫我“黄毛”吧。马甲上去给他一个嘴巴:“叫什么由你挑?”缸子拦了一下马甲,色咪咪地说:“这个小兄弟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们不许碰。”缸子的神情和语调把我们逗笑了。 
  缸子说别怕,你是怎么进来的? 
  毕彦不知道是冷还是怕,说话的时候有些哆嗦:“被警察抓进来的。” 
  我们立刻又笑起来,我说你以为我们都是自己来的? 
  毕彦这才慢慢交代说他在外面天天泡网吧,没钱了,就跟几个小不点去偷摩托卖,偷到第九回的时候折了,警察一打二吓唬,就竹筒倒豆子,把前面那八辆都吐出来了。盗窃前辈老耙子惋惜地说:“你毛嫩没有经验” 
  毕彦留了一绺黄毛,显得很俏,缸子抚摩着他的头发,怜惜地说:“在外面舒服惯了吧,这里可不是你们家呀。” 
  毕彦心虚地望着缸子。缸子潇洒地一摆头:“不过不用怕,这里的老大是我哥们,你把我伺候美了,我说句话,老大绝对罩你。” 
  我说缸子你别打那孩子主意啊,我不能看着你犯错误。 
  阿英说真犯错误也轮不上你先犯呀。 
  缸子凶神恶煞般的威胁我们:“谁跟我争我跟谁拼命!熬这么多天了才碰上一个我容易吗?行啦,黄毛,今儿晚上你就睡我旁边,新来的都得睡厕所,我照顾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毕彦看屋里一片光头,可能早就晕了,服帖地对缸子说:“大哥,你让我睡哪都行。” 
  我说行了缸子,别逗人家小孩了,反正马甲也快判了,以后让黄毛顶他的劳作吧,咱不欺负小孩,给他个俏差事。 
  阿英说,黄毛你看了吗,前边这哥几个在外面都是大耍儿,将来弄不好全得凿,凿你懂吗,就是枪毙啊,那个叫肖遥,报复杀人,拿炸药包把单位十来个领导全给炸死了,肠子挂了一树;这个麦麦是咱老大,你别瞅他文质彬彬的,黑着呢,碎尸啊,把一仇人给卸了,拿那家伙肝做了盘溜肝尖,人肉你没吃过吧,老大吃了;我是小案儿,就把我们村长孩子扔井里了;你旁边那个缸子最好离他远点,变态色魔啊,奸幼,奸尸,操小男孩屁眼——鸡奸你听说过吧…… 
  我们都笑着听他胡晕,看那小男孩不知所措的样子很好玩儿。 
  我说只要你听话,没人欺负你,我们也都是农民的儿子。 
  我听话,老大。 
  叫麦哥就成了。喊我老大,我还真听着别扭,受不了。 
  麦哥。毕彦规规矩矩道。 
  我说马甲你安排他睡你旁边吧。 
  缸子说麦麦别介呀,搁我旁边吧,我照顾他,我给他当劳作都成。 
  我推了他一把:“找个蛆少的粪坑扎里算了你。” 
  * 
  后来毕彦成缸子阿英找乐的一个目标了,动不动就怂恿毕彦出卖色相,缸子说象你这样的小白脸,将来到了监狱里肯定让大哥给干掉,要想不受罪,先跟大哥睡,要想混得美,天天都得给,监狱里可讲究这个,将来你不定碰上什么人呢,不如先让我们哥几个尝尝鲜,怎么说也是老乡嘛,肥水不流外人田。 
  平常一闲下来,缸子和阿英就诚心往毕彦身上腻,心肝宝贝地乱叫。有天晚上缸子光屁股跑毕彦被卧里去了,搂着毕彦气喘地央求:“小宝贝,你就满足我一次吧。”毕彦窘迫的样子惹得我们一个劲笑闹。 
  毕彦在外面肯定不是一省事孩子,到里面可就傻眼了,一个个这都什么脸儿呀!缸子拿他耍戏时,毕彦的脸就一阵红一阵白的,我说缸子别老拿我们家孩子找乐了,谁的孩子谁不爱?你给我吓唬坏了我跟你没完! 
  缸子说我这是学前教育,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背后受什么罪呀,让大哥干屁股呗。 
  阿英笑着拿豆子砍缸子一把:“你个傻逼,好话都叫你糟践啦!” 
  缸子说:“老耙子——是不是这样?” 
  老耙子突然受到重视,当然不会不表现一家伙:“没错,监狱里就讲究奉献,哪个老大不养兔子?我在三监的时候,就有一个兔子,整天什么活也不干,就……” 
  “那就是你自己。”缸子截断他的话:“我就知道给你点阳光你准灿烂,给你点热水你准发汗,三句话不吹牛你就没词儿啦。” 
  老耙子灰塌塌一别脸:“得,缸子,我也不掺乎了,反正我对小白兔也不感冒。” 
  缸子腾地站起来:“操你大爷老耙子,你什么意思?谁跟兔子感冒啦!” 
  老耙子说我没提你名字呀,那么激动干嘛? 
  我喊缸子坐下,又训斥老耙子两句,叫他老实干活,少搅和事儿。 
  事后我提醒缸子,跟黄毛闹得别太过火,小心老耙子这个狗杂种使坏,给你弄个套儿钻,让你哑巴吃黄连呀。缸子说他没那水准。 
  不过以后缸子还是收敛好多,不知道是闹腻了,还是在老耙子身上长了心眼儿。 
  再说毕彦进来的时间一长,慢慢也适应了,不仅知道阿英那天介绍的案情子虚乌有,而且发现缸子并非真有“龙阳之癖”,这里并没有谁看中他的屁眼儿,精神上的压力放松了一大块。加上“大哥”们游戏似的宠幸,这孩子开始变的活跃起来,跟缸子他们学习监狱里的行话也很上心,不久就满嘴炉灰渣滓了。 
  “我跟你不过,咱俩尿尿都尿不到一个坑里。” 当我第一次听到他这样高傲地奚落强奸时,我惊讶地想:这不活脱脱姜小娄第二嘛! 
  可是谁在乎一个与己无关的毕彦的改变呢?毕彦对我们的意义,只是他能够给我们带来浅薄的欢乐,短暂的麻醉。 
  毕彦让我们快乐的另一个理由是,这小子歌唱得好,尤其擅长模仿女声,一首《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百听不厌,羡慕得隔壁的两个号房恨不能变成苍蝇飞过来。我们第一次拿出毕彦这个杀手锏跟林妹妹对歌的时候,姚姐踩到尾巴似的尖叫起来。 
 
 
 
  
 第五节 卫生建设
 
  在C看,讲究个人卫生都蔚然成一风气了。 
  当然,洗澡用的就是自来水。一年四季,都是自来水。 
  我刚进去那阵,10月份了,洗凉水澡已经感觉胆寒,但缸子我们几个一直互相鼓舞着坚持下来。入冬以后,基本上每周也要冲进厕所一次,开了龙头,接一满盆自来水,牙关紧咬,兜头一冲,狂喊两声后,再浇,慢慢就不觉得很刺骨了。而且被冷水浇灌后,哧溜钻进被窝里的感觉还是挺幸福的。 
  我说有一叫马寅初的人口学家,坚持冷水浴,活了一百多岁。缸子说,别看咱在这里面行,一出去就没骨气了,冬天拿凉水洗脸都受不了,人他妈就是自己惯自己,其实潜力大着呢,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 
  作为领导阶层,在个人卫生问题上,我们不仅严格要求自己,而且更严格地要求别人,尤其象老耙子和强奸那样的臭脚大仙,更不能有丝毫放松。在缸子的强烈建议下,强奸和老耙子被要求每天必须洗脚,否则不让睡觉! 
  赶上阴天,或者下雪的日子,安排一两个卫生状况差的洗洗冷水澡,也是经常的工作。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阿英说老耙子你身上又有味儿啦? 
  “都快长蛆了。”剃掉黄毛的毕彦象个小尼姑,跟屁虫似的在后面起哄。 
  “我明天洗,把肚脐眼儿都掏干净了还不行吗?” 老耙子诚恳地要求,窗外的夜空里正飘飞着富有诗意的雪花。 
  缸子已经开过庭,估计近几天就接判决了,更不肯放过老耙子了啦,当时就连唬再闹地把老耙子推倒在铺上,马甲和强奸立刻跳过去,三下五除二,一通野蛮大剥削,老耙子很快就虾米一样赤裸了:“哎呦,哥几个别闹了,多冷呀!” 
  “操,谁跟你闹呢,这是为你好,冷水浴长寿!”缸子招呼俩喽罗一起动手,把吱哇乱叫的老耙子架进厕所,毕彦就是乖觉,早接了一盆冷水侯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哗地就冲下去,里面挤做一团的三个家伙一起叫起来。马甲喊道:“操你屁眼儿的小黄毛,连我也浇啦!” 
  强奸先一步逃出来,已经成了落汤鸡,一边夸张地叫着,一边陪着我们笑,因为他的倒霉,能让我们高兴起来,他自己也因此觉得快活吧。 
  毕彦和湿淋淋的马甲还在奋不顾身地堵截老耙子,一次次把勇敢突围的老耙子踹回去。阿英从铺上跑过去,站在厕所口前上方,出其不意,把一捧杂质豆扬进去,立刻土气飞扬,马甲和毕彦急闪,呸呸地啐着,找毛巾擦脸去了。 
  阿英拍打着手说:“老耙子这回你还爱洗不洗了!” 
  老耙子一身一脸的脏,气得骂阿英祖宗八辈不得好死,最后只好蹲下来接水,欢蹦乱跳地往身上撩,大家看皮影戏似的笑着。 
  好不容易做完了表面文章,老耙子嘴里嘻溜着,缩着脖子刚往外一迈步,埋伏在门口已经憋了半天坏水的毕彦突然又一把杂质扬过去!老耙子叫一声吞回去,冲外面气急败坏地喊:“有点过啦!”缸子我们哄地一笑。 
  “谁也别闹啦——老耙子你快洗,出来穿衣服!”我制止道。我不想肆意折腾下去,一面是因为出了什么事都要我兜,一面也是心里不太过意,有些妇人之仁,我觉得做事要有分寸,找个乐子就得了,象老耙子说的,别太“过”了。 
  老耙子终于浑身冒烟儿,喷着哈气出笼了,精神抖擞地打着冷战,猴儿跳上铺,先拉被子把自己裹了,哆嗦了好一阵才开始说整句话。 
  晚上老耙子开始发烧,弹棉花似的在被子底下乱抖。我起夜时见了,回来辗转着睡不塌实,我怀疑我是不是变得冷血了,是不是成了一个自己曾经厌恶的人。 
  老耙子连歇了两天,卢管从窗口给扔进一包药片,算挽救他一条老命。那两天的豆子我们义不容辞地帮他捡了,因为老耙子一个字也没告我们的状。 
  “多次犯儿了,我这点事再不懂就得了。”老耙子显示自己道。 
  缸子说:“劳改队里呀,就是三分病七分装,不信再给他冲个澡儿,马上就没病了,比好人还精神。” 
  我笑道:“缸子你也太没人性了吧。” 
 
 
 
  
 第六节 助人为祸
 
  几天后,暖气赶巧顶得很足,晚上号房里竟觉得有些燥热。我说老耙子你就是不顶事,看我洗个超级冷水浴给你看。 
  缸子说麦麦你最好快点,这两天估计我该接判了,你提前给我写出一封信来,缠绵点,深刻点,回头我接判以后给我老婆发去。 
  我说还写什么劲,你要判无期,你老婆板儿跟你离。 
  缸子说能糊弄一天是一天吧,我还是挺稀罕我那老婆的。 
  我说那好吧。 
  那天洗得痛快,一直到身子发热才恋恋不舍地从厕所里出来,穿了件单甲克趴在暖气片上给缸子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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